“等等!小暖姐!”顧嘉上前一步拉住秦暖的袖子,她的聲音很堅定:“小暖姐,我想和你解釋解釋的。”
秦暖看着她凍得通紅的臉和手,再看看她那一雙明亮眼中的堅持。她沉默了一會對李婕說:“小婕,我和她聊聊。”
李婕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噥走開。美食城大門口旁邊就只剩下秦暖和顧嘉兩個人。天氣寒冷,兩人口鼻都吐着淡淡的白氣。
秦暖忽然覺得失笑。其實她沒有必要留下來和顧嘉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呢?她和厲漠年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將來誰娶誰嫁,與君無關。
她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小嘉,你不用解釋了。天冷趕緊回去吧。”
顧嘉剛纔也在猶豫,這時見她要走,急忙開口:“小暖姐,我……我喜歡漠年哥,但是我不是爲了他的錢,也不是想破壞你們……我真的……”
“我知道。”秦暖回頭,寒風中,她的臉分外素白美麗:“我和他的事跟你真的沒有什麼關係。”
她笑了笑,只是笑意中帶着深深的悲涼:“我和他一開始就是錯的。我很高興你能替我好好愛他。漠年,他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一旦喜歡了那就是真的。所以,你要好好把握。”
顧嘉被她這一番話聽得愣了半天。她以爲秦暖會罵她,甚至唾棄她。可是至始至終,她總是溫溫柔柔的。在畫廊、在劉家的生日宴上……秦暖所作所爲處處都溫和大方,甚至在知道她喜歡厲漠年的時候,依舊說出那一句“我,祝福你們。”
如果她是愛着他的話,那一句說出來要怎麼樣的心如刀割。如果她是愛着他的話,那一句說出來該是多麼的絕望。
而她怎麼可以就這樣當着秦暖的面莽莽撞撞地說,小暖姐,我是喜歡漠年哥的。
這個時候,她忽然明白了剛纔李婕罵她那一番話的意思。
秦暖,是真正的千金小姐。那種矜貴與清冷,是從骨子裡面滲透出來的。誰也模仿不了,誰也比不上的。哪怕現在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她依舊能淡淡笑着祝福她。
如果換成是她,她也能像秦暖這樣做嗎?顧嘉忽然打了個寒顫……
她,做不到。
“小暖姐,我……”顧嘉心底忽然涌起深深的歉意:“小暖姐,我對不起……”
秦暖眼中神色一緩。真是個惹人喜歡的女孩子呢。連她都無法恨顧嘉。
“小嘉,道什麼歉?過來!”不知什麼時候美食城門口冷冷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秦暖霍然擡頭看去,對上了那一雙深沉的眼。
顧嘉也被他的話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拉着他的袖子,侷促不安:“漠年哥,我……”她剛纔騙他去洗手間,實則是追着秦暖出來。
厲漠年站在臺階上,不看身邊的顧嘉,冷冷看着站在不遠處的秦暖。寒風吹過,身後的喧囂都彷彿遠去。
秦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漸漸酸澀腫脹。往事一幕幕飛逝而過。而如今她看見他眼底的疲倦與厭惡。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這一場婚姻耗盡了彼此的感情和耐心。世事陰差陽錯,她和他再也絕無可能。
厲漠年看了她一會,轉身擁住顧嘉的肩頭,淡淡開口:“回去吧。外面冷。”他說着擁着顧嘉走進大門中。
秦暖靜靜看着,眼中的一顆淚終於緩緩落下。她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着他爲顧嘉推開椅子,爲她夾菜。
曾經只肯在高檔會所用餐的他,來到這種地方依舊如魚似水似的習慣。曾經只肯吃當日新鮮食材的挑剔男人,終於也肯爲一個女子用着不怎麼衛生的筷子,吃着不怎麼衛生的火鍋。
心高氣傲的厲漠年,終於學會了怎麼樣遷就一個女人。
而這一切,她用盡了四年的等待卻依舊等待不來。
她轉身慢慢走去,天又下起了雪,遠處李婕看着她,剛纔還活蹦亂跳罵罵咧咧的她此時異常沉默。
秦暖看着好友的眼神,終於明白了她剛纔的憤憤不甘。
原來李婕早就看出了厲漠年對顧嘉的不尋常。
她,早就看出了她的一敗再敗。從前,她敗給了命運敗給了世俗,這一次,她敗給了顧嘉。
“暖暖……”李婕動了動脣,卻不知該說什麼。
秦暖微微一笑,挽住她的手臂,擡頭看着城市的夜空,輕輕說:“好像下雪了。不知道這個時候的美國紐約的雪是不是也這麼好看。”
而此時天上真的靜靜飄起了雪花,一點點輕盈地在天地中舞動着,飛舞着……
……
冬日漸漸深了。夏城商界因爲厲漠年的離婚傳言而十分熱鬧。一個是如日中天的厲氏集團,一個是老牌的秦氏集團。四年前兩家的聯姻已經是夏城的重磅炸彈,這個時候要分家,依舊是夏城的熱門話題。
秦暖在別墅中忙着和張律師探討秦氏浩升集團的資產問題。厲漠年雖然答應了給她完整的秦氏集團,但是裡面千絲萬縷的問題可不是一下子就解決的。秦璧來過幾趟,可是平時不學無術的他只是乾瞪眼。
張律師皺眉:“現在秦氏要從厲氏集團中脫離出來,需要有一大筆資金才行。不然的話,實在很難維持經營。到最後秦氏一樣要宣佈破產倒閉。”
秦暖揉了揉脹痛的額角。
錢啊!
這個時候秦氏最需要的就是錢。不但是錢,還是很大一筆的錢。
秦暖想了半天,忽然拿起包包:“我出去一趟。”
張律師看着她匆匆而走,連忙在身後“哎哎”地叫喚:“秦小姐,你要去哪啊?”
“找人投錢!”秦暖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律師看着她離去的身影,不由搖了搖頭開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這些日子他算是看出來了。秦暖看着溫溫柔柔的,實則骨子裡倔得很。要是一般女人哪會這麼幹?厲漠年給的財產分割方案明顯很多都是照顧她的,要是秦暖能夠答應下來,現在早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成爲富有女人了。
可是她偏偏不。非要秦氏集團。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哪個女人能扛下來?反而她硬是一條條難題想辦法解決了。最後只剩下一個最難過的關卡,錢。
唉,錢啊錢。這一筆錢秦暖又要找誰去借去?又有誰肯借給現在的她?
……
半個小時後,秦暖猶猶豫豫站在一處高檔公寓的樓層中。她手中捏着一個地址,這個是黎遠塵燙金名片上的地址。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這裡。
想來想去,唯一能解決目前秦氏難關的,就只有這位神秘的黎學長。也只有他能毫不懼怕厲漠年的威壓。
“叮咚叮咚!”秦暖按了好幾下門鈴。可是依舊沒有人開門。她耐心又等了一會,只得掏出手機來又一次撥通了那個號碼。
“嘟嘟”還是忙音。看樣子黎遠塵這幾天沒有在國內。
真的是不湊巧嗎?不是說他這幾天就會回國,怎麼還沒回來?秦暖喪氣地坐在了門前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現在已經要聖誕節了,她向美國大學遞交的申請書已經快要批下來了。過年前她要辦妥求學前的準備,這秦氏集團的事情要是不解決,她怎麼可能安心去美國?
秦暖靠着沉重的公寓門腦中胡思亂想着,竟然就這樣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粗魯的聲音把她驚醒:“喂喂!我說這位小姐,要睡覺怎麼可以在這裡睡覺?趕緊走吧!”
秦暖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一個保安面帶不悅,推着叫醒了她。
秦暖揉了揉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這裡睡着了。她臉一紅,急忙要起身,可是腦中一昏竟然爬不起來。
該死的!她有低血糖!剛纔這麼一睡,血糖又降低了,又因爲坐久了腿麻了根本起不來。
秦暖緩了緩一口氣,歉然:“對不起啊,我一會就走。”
“還賴着不走啊!我說你們現在搞推銷的怎麼這麼死皮賴臉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高檔公寓!一套都是幾千萬。住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這種閒雜人等還不趕緊走!要是被業主看見了那影響多不好!快走!快走!”保安不客氣地趕人。
秦暖在地上被他推搡,差點跌倒。
她低頭一看自己,頭髮因爲剛纔睡着了而有些凌亂,而大衣是出門隨手披上去的,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亮眼的飾品。難怪會被保安誤認爲她是推銷的。
“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秦暖也惱火了,可恨自己的腿不爭氣,一動就針扎似的痛。天冷再加上她剛纔迷迷糊糊睡了好久,一時半會竟然起不來。
“我怎麼了?這位小姐你再不走,我可是要叫同事趕人了!看你這麼白白淨淨的怎麼這麼賴呢!”保安諷刺:“是不是看中這棟樓的黎先生,特地來這邊守着人的?實話告訴你,黎先生可是個有錢人,還是美籍華裔的總裁。看你這個樣子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做夢吧!”
秦暖忍着氣,聽到最後一句冷笑:“姑且不論我是不是那種女人,你這樣辱罵人,難道不覺得過分嗎?”
保安被她話噎了下,臉色一沉就要去拉她。
4、
正在這時,電梯門緩緩無聲地打開,一抹修長的人影從電梯中走出來。秦暖看去,眼中頓時一亮。她咬牙起身:“黎學長!”
黎遠塵拖着行李箱,一隻手搭着大衣,微微吃驚:“小暖,你怎麼來了?”
剛纔還囂張的保安見他們兩人認識,臉色頓時尷尬。
秦暖忍着腳上的麻痹感,一瘸一拐地走向他:“黎學長回來了?”
黎遠塵點了點頭:“嗯。剛下飛機,本來昨天要回來的,因爲有點事就拖了下。小暖,剛纔怎麼了?”
他剛纔在電梯打開時就聽見兩人的爭執聲。
保安一見他問起,訕訕一笑:“沒……沒什麼。原來這位小姐是黎總裁認識的人。我還以爲她是……是推銷的。”
黎遠塵聽了頓時一皺眉:“這位是我的朋友,她上上下下哪裡看出是推銷的?”
保安見他臉色變了,更是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秦暖正要勸。黎遠塵已經聲音低沉,一股冷冷的氣壓壓迫而來:“給秦小姐道歉!”
秦暖一愣,沒想到黎遠塵發火起來還真的是嚇人,氣勢驚人。
保安一看他的臉色,頓時瑟縮:“對……對不起啊。黎總裁,我還有事先走了。”他說完灰溜溜地走了。
寬敞明亮的樓道中只剩下黎遠塵和秦暖。
秦暖看着黎遠塵不動聲色的俊臉,心中軟軟嘆了一口氣。這尊笑面佛,果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好脾氣的人。
“小暖,進去吧。外面冷。”黎遠塵朝她微微一笑,在門上按了密碼,門“啪嗒”一聲,緩緩打開。
一股暖意從屋子裡傳來,燈光依次感應亮起。秦暖早就過了那種大呼小怪的年紀,但是還是被黎遠塵這套公寓的現代化裝飾給驚訝了下。
放眼所見,一塵不染。漂亮得像是銅版紙上的樣板房。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套房中的現代化設備,基本上都是全自動的,感應的。
剛纔一進門,暖氣早早預熱好了,只等主人前來。一走進來各種燈都是自動打開。
黎遠塵換了拖鞋,遞給秦暖一雙男式棉拖鞋,歉然:“我這裡沒有女式拖鞋,小暖就將就一點。”
秦暖點頭,一邊好奇地走了進去。黎遠塵推了行李箱往房間裡面走,他一邊走一邊吩咐:“小暖自己隨意啊。廚房有開水的。”
秦暖走進廚房,果然又是一塵不染。各式歐式刀具什麼的擺放得整整齊齊,蹭亮光新,看着根本沒做過飯的樣子。
她打開冰箱也是一排的各種進口啤酒飲料,沒有食材。看來這房子是標準的黃金單身漢的住所。
不一會,秦暖挑了點紅茶葉,倒了兩杯茶走出來。黎遠塵也剛好從房間中換好衣服走出來。
換上家居休閒服的黎遠塵多了一種莫名致命的吸引力,看得秦暖一愣。她想起來意,連忙收回目光,把茶放在桌子上:“黎學長,喝茶!”
黎遠塵走過來,坐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原本晶亮的眼中終於流露長途飛行後的疲憊:“小暖無事不登三寶殿。到底是什麼難事非要親自過來一趟?”
秦暖連忙坐在他對面沙發上,猶豫了一會:“關於秦氏……的事,想要拜託黎學長。”
黎遠塵擡起起墨黑色的眸看了她一眼,忽然笑着打斷:“看我這記性。現在下班了,不談公事了,過兩天再說。”
秦暖話說了一半被他打斷,後一半的話憋在心中。不過她看見黎遠塵眼底一掠而過的神色,頓時有些明白。
精明如黎遠塵從不打無準備的仗。事關秦氏集團,他若沒有好好思考過,怎麼會魯莽在她面前談什麼呢?
“嗯好的。從美國飛來估計十幾個小時,黎學長還是抓緊時間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辭。”秦暖起身準備告辭。
黎遠塵臉上的淺笑如水墨一樣輕輕渲染開來。他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小暖有沒有時間,要不一起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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