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瞬間擊垮了她所有的倔強,乾涸的眼睛中眼淚不知不覺滑落。
爲什麼?爲什麼……她猛地推開他:“沒有爲什麼。”
她的眼淚滴落在厲漠年的臉頰上。微微的帶着溫度的溼潤,讓厲漠年的動作緩慢了下來。他擡起眸子,望着秦暖,頓了許久,才緩緩鬆開了她的身子。
厲漠年站了起來,轉身過去。淡淡的開口說,“我會讓護士重新送飯上來,如果你不把飯吃掉我不會放過你。”
他頓了頓,才說,“我明天還會再過來。”
秦暖望着厲漠年的背影走出了病房,有些悵然若失。她怔然的望着病房的門口,看着他漸漸遠去。
不久之後推門走進來的是護士,她端着秦暖的晚飯。
秦暖黯然嘆了一口氣。
....
一連兩天,秦暖都在醫院中"休養"。病已經都好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厲漠年的吩咐,醫院的醫生並不建議她出院,哪怕她現在身體已經好多了。
"秦小姐還是再休養一陣子。您的貧血還是有點嚴重。"醫生如是說。
秦暖辯解:"可是我有工作。而且在這裡還佔*位。"
醫生笑:"身體不好怎麼工作?還有,秦小姐不用擔心後面一個問題。醫院中*位還是充足的。"
秦暖沒有了藉口,在醫院中度日如年。
慕城打電話來,秦暖將自己的情形稍微說明了下。慕城倒是乾脆:"身體不好就好好休息。‘望海聽潮‘項目前期工作我們都做了,後面的也沒什麼事。你就好好休息。"
秦暖放下電話,看着病房外的兩道壯實身影,眼底掠過決心。
秦暖在病房裡徘徊,許久之後,她推開了病房的門。毫不例外,那兩個壯漢又擋住了秦暖的去路。
秦暖壓制住自己就要從胸腔裡面噴發出來的怒火,努力的讓自己的嘴角上帶上一絲的笑意說,“我想去醫院的花壇走走,你們要陪着去麼?”
兩位保全人員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證明了他們的思維,一步不離的跟着秦暖。
秦暖微微的揚了揚下巴,率先走下了樓。走到哪裡,都會有這麼兩位壯實的保全人員跟着,這陣仗在這傢俬人醫院中算是醒目。秦暖走在醫院的花園中,所有人的目光紛紛的投到秦暖的身上。
秦暖逛了一圈,忽然皺眉:"在這醫院旁有家陳記肉粥,你們幫我去買一份吧。"
兩位保全一聽,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位自覺地去買了。秦暖逛了一會,忽然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肚子,神色痛苦。
"秦小姐,你怎麼了?"另一位保全連忙問。
秦暖臉上有點尷尬:"我肚子疼,去一趟廁所。麻煩你在外面稍微等一下。"
她說完立刻朝着洗手間走去。那位保全人員只好在周圍轉悠。秦暖看準時機,一個貓腰,飛快出了醫院,
秦暖在大門口打了出租車,坐在出租車的後座,神色複雜的回頭看了一眼醫院。
司機問:"小姐要去哪裡?"
秦暖頓了頓:"靜安休養院。"
出租車迅速的開走,激起了地上的塵土飛揚。
....
秦暖將這個地址報給了出租車司機後,司機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開口說,“這個地方啊,已經有些年頭嘍。說不定再過個一兩年哪,這裡就要被拆遷了!小姐是去看望朋友還是別的事啊?”
秦暖神色莫名:"我去有別的很重要的事。"
司機和她攀談了幾句,道:"看樣子小姐是本地人呢。要是別的地方的人還不知道有這療養院呢。不過話說回來,以前這療養院都是有權有錢的人去的休養地方。現在這幾年都沒落了。嘖嘖,估計再過幾年年輕一輩的都不知道了。"
秦暖只是沉默。靜安療養院,當初的她是怎麼到了那裡?在那裡又發生過什麼事?這一次她又能找到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車子在療養院的門口停下。秦暖下了車,望着這座對自己來說有些陌生的療養院。建築是有些歐式風格的,高達的拱形門,直體圓頂的房子、奶白色的牆壁。有點年頭的房子泛着歲月的痕跡,像是老舊照片呈現出的歲月沉沉的沉澱感覺。
秦暖慢慢走進這裡,一股淡淡的樟樹香氣的味道鑽進鼻子裡。這個味道似乎有點熟悉,像是翻着年代久遠照片感覺。
她慢慢走進寬敞的庭院。療養院中心處有一處花園,是圓形的佈局。花園的中央種着些迎風招展的花兒,花園的周圍有鐵柵欄圍着。柵欄上豎着尖銳的防爬鐵桿,尖端尖銳。
秦暖怔怔看着,努力的回憶。
沒有!
腦中沒有任何印象。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的腦子是一部年久失修的電腦,被刪除了什麼什麼就永遠恢復不過來。就如眼前這療養院,看着似乎有些陌生,看久了卻忍不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緩慢的蔓延到心頭上來。可是再深想,卻是一路空白。
有護工經過,穿着白色的護士服。往深處看去,有三三兩兩的休養的老人坐在院子四周聊天,喝茶。
來往的護工奇怪的看着秦暖:"這位小姐找哪位?"
秦暖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有一種侷促的感覺。她微微的頓了頓,讓那種侷促從心頭消散掉,開口問說:“你好,不知道院長辦公室在哪棟樓裡?我找寧老院長。”
護工眸子裡帶上了幾分訝異,驚訝的開口說,“你是這裡住着的人的朋友?那你應該知道的呀?”
“知道什麼?”秦暖不由得開口問道。
“這裡的老院長上禮拜剛剛過世,新的院長還沒有到崗呢!如果有什麼事情,暫時只能去找副院長了。唔,不過現在副院長不在,我把他的電話留給你?”護工似乎是個熱心腸的女孩,說着就忙着掏出自己的手機。
秦暖攔住護工的動作,護工擡起頭,望着秦暖。秦暖淡淡的笑了笑,緩緩的說,“不用了,謝謝你。”
護工點了點頭,轉身要離去的時候。秦暖又開口。
“不好意思,我想再問一件事情。南風院302號房間,在什麼位置?”猶豫了片刻,秦暖開口問道。
這個房間號,也是那本病歷上提到過的。似乎是自己和母親一起住過的房間。
那位護工一聽,熱情回答:"你朋友在那裡邊住啊?我帶你去。"
不一會,那位護工帶着秦暖到了南風院,上了302。
不大的房間,簡單的佈置。
一張樸素的*,老式的電視機擺在有些陳舊的紅木櫃子上,一張掉漆的桌子,一把椅子。是這個屋子的全部。
“這裡的東西換了不少,很久以前的那個桌子已經斷了一條腿了,這張桌子是新換的。”護工在一旁喋喋不休的開口說着。
秦暖慢慢看着,這裡的確是有變化,或許和以前是完全的不同。但奇怪的是,她似乎能夠感覺到熟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在她的心底擴散開來,瞬間就蔓延了整個心房。
她細長的手指拂過老舊樸素的*,*單上帶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讓秦暖越發覺得熟悉。環顧四周,可以看出以前這房間敞亮又漂亮,
“這裡現在有人住麼?”秦暖打斷了護工的喋喋不休,緩緩的開口問道。
護工的話頭被打斷,不以爲意的說:“暫時沒有人住,現在療養院的人越來越少了...你知道,現在療養院不太景氣。現在都流行什麼溫泉療法啊,什麼出國療養了...”
“我可以住在這裡麼?”秦暖知道這個護工一定又會嘮嘮叨叨,發表長篇大論,因此用簡短的話截住了護工的話頭。
護工驚訝,怔住了很久才說,“只要你付錢,哪裡都可以住。”
秦暖點了點頭,拿出錢包,取出了一疊鈔票遞給了護工。護工看着厚厚一疊錢,眼中亮了亮接過了,重新審視了秦暖,熱情地說,“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交錢,一會把發票給你。”
護工離開了。
房間安靜了許多,秦暖坐在*上,擡頭環視着這個不大的房間。向陽的窗戶,此時開着,暮春還有些涼爽的風吹進來,掠過臉頰,帶着花園裡花香的味道。
這個味道,似乎也是熟悉的。
秦暖已經確信,自己一定是來過這個地方的。雖然腦子裡沒有多少的記憶,但身體上的感覺觸覺,卻不會欺騙自己。
護工不久回來,手裡已經多了發票以及找回來的錢。護工熱情的開口說,“這裡有些髒了,既然你要住進來,我幫你打掃打掃吧。”
秦暖卻已心神不在,愣愣看着外面的風景。
她又回來了。
可是回來後,她又能找到什麼呢?
....
秦暖的病房裡。
厲漠年的臉冷落冰霜,一雙眼睛利刃一般的落在那兩個保鏢的身上。
他冷笑:“說說,什麼情況?我讓你們保護的人,到哪兒去了。”他的聲音好像冰塊,冰冷的叫人難以接受。
兩個強壯的男人,在厲漠年的這種冰冷的目光下,身子止不住的有些顫抖。兩個人都緊閉着嘴巴,沒有說話。
哐!
厲漠年的腳狠狠的踹在了*頭櫃上,可憐的*頭櫃立即就英年早逝。厲漠年霍的站起了身子,衝到了保鏢的面前,一把攥住了保鏢的衣領,將他的身子直直的推在牆上。
“告訴我!她去了哪!”厲漠年的臉色有些猙獰,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氣,幾乎就要把這個無辜的保鏢整個人塞到牆壁裡面去了。
保鏢臉色慘白,顫抖的說,“秦小姐上了出租車,我們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厲漠年怒火幾乎從眸子之中竄了出來,冷笑:"廢物!"。
“老大。”站在一邊的高晟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了厲漠年提起的拳頭,苦口婆心地勸:“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太太,他們這兩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跟他們生氣沒有用。”
厲漠年聽到高晟的話,狠推了一把保鏢,在病房中來回煩躁踱步。
"該死!"厲漠年拳頭重重的砸落在牆壁上。此時他的思緒有些混亂。來來回回在腦中不斷的衝撞,撞得他的額角青筋不住跳動。
爲什麼要走?
爲什麼什麼事都不肯說?
爲什麼他做到了這個地步,她依舊不肯相信他?
高晟瞧着是厲漠年的樣子,心裡不由得也跟着有些難過。他上前了一步,在厲漠年的耳邊開口說,“老大,我們去太太的公司找找吧,興許她現在回了公司呢?”
厲漠年猛的擡起頭,轉身的快步的走出了病房。
“喂,老大,你等等我嘛!”高晟在厲漠年的身後喊了一句,快步的跟了上去。
道格公司,慕城的辦公室。
慕城坐在辦公桌上望着桌子上的設計方案,眉頭微微的蹙着。秦暖離開後,新晶城和望海聽潮的兩大項目都是他來監督,事情繁多。
"砰"地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用一種暴力的方式打開。
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慕城皺眉,看着眼前神色冰冷的男人身上:"厲總裁,你這是要幹什麼?項目出了問題了?"
厲漠年幾步上前,冷冷盯着他的眼睛:"她人呢?"
慕城聽得一頭霧水:"秦工?秦工不是在醫院嗎?"
“聽着,我只問你一遍,秦暖在哪兒?”厲漠年臉色已經鐵青。
沒有!
到處都沒有她的人影。可是該死的,除了這公司,她還能去哪兒?
慕城也不高興了,皺眉:"厲總裁,我們道格公司只是負責給你們厲氏集團設計,不負責看人。秦工不再這裡。您找出錯地方了,"。”
“我不想聽你廢話,她有沒有回到過公司?!”厲漠年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眼底都是不耐煩。
慕城無可奈何:"厲總,秦工生病了,我早就給她放長假了。她真的不在這裡。"
厲漠年狠狠盯着他,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了慕城的衣領,猛地把他的身子拉近了自己,冷冷的開口說,“聽着,慕大設計師,我不管你和暖暖是上司還是朋友。要是讓我有一天知道你瞞着我幫她逃走。我敢保證,只要厲氏還在夏城一天,你除了去設計廁所外,什麼項目的毛都接不到。”
慕城也怒了,冷了臉色:"厲總,以錢權壓人很厲害嗎?難怪秦暖要走,想您這樣一意孤行的男人永遠都沒有女人願意留在你的身邊!"
一旁的高晟聽得冷汗直冒。這個慕大設計師的脾氣也大得很,還敢在這個時候火上加油。
厲漠年眼睛危險地眯起,"砰"地一聲一拳狠狠砸在慕城臉旁的牆壁上。
"嘩啦一聲,玻璃牆裂開一道道的細碎紋路。
他冷笑:"慕城,你有種。我們走着瞧!"他說完回頭朝高晟怒吼:"走阿!"
厲漠年終於走了。慕城長鬚籲一口氣,可是還沒等幾秒鐘,身後的玻璃幕牆卡卡幾聲,嘩啦巨響碎了一地。
慕城愣住。
那一拳的力道,要是打在人身上,估計也是重傷的下場。
厲漠年,真的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