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忽然欺身盯着她的眼睛。跑車內很狹窄,散發着幽幽的香水味,和着他身上清新的氣息,有種令人耳熱的曖.昧感覺。
他伸出修長乾淨的手指在她的脣上輕輕劃過,笑:“暖暖,你不是說你還沒想起來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你也許就想起來了。你就會想起,你曾經是多麼地……愛我!”
他那一雙桃花眼此時異常溫柔,滿滿的亮光頃刻間就淹沒了她……
……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蘇悅的車技很好,可是秦暖卻坐得頭暈眼花。一到了目的地,她打開車門“哇”地在路邊吐了個稀里嘩啦。
“給,礦泉水。”一隻乾淨修長的手遞過一瓶水。
“跑車跑得快,但是坐着其實不舒服。看來改天我得換輛車子了。”他笑得吊兒郎當,可是卻依舊有一種該死的優雅,令人怎麼都討厭不起來。
秦暖瞪了他一眼,拿來一轉發現他已貼心地把礦泉水蓋都擰鬆了。她漱了口,等腦中的暈乎勁過去,這才問:“蘇悅,你到底帶我到哪兒了?”
蘇悅一指前面:“就在哪兒。”
秦暖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由一怔。
好美!
只見夕陽西下,金燦燦的餘暉灑落在蔚藍的海面上,海浪層層。在海面上還有三三兩兩出海打漁的漁船。空氣中帶着魚兒的鹹腥味,還有從海面上吹來的暖和又潮溼的氣息。這種氣息是喧囂的城市中根本不可能聞到的。
安靜的小漁村就在海邊,而漁村旁邊是一大片連綿起伏的森林。
“走吧。”蘇悅朝她伸手。
秦暖回過神來,避開他的手慢慢走在他的後邊。蘇悅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跟着轉身一搖一晃地在前面領路。
兩人依舊不說話。秦暖一路走一路四處打量。似曾相似的景色落入眼中只是令她更加迷茫。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腦子一熱就跟着蘇悅到了這個看似很偏僻的地方。
如果只是尋找記憶,似乎也欠了考慮……
她猛地頓住腳步:“蘇悅,我想回去了!”
蘇悅回頭,夕陽就在他身後,爲他身上鍍了一層光圈。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秦暖抿緊着脣,手捏着礦泉水瓶咯咯作響。
蘇悅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好吧,你自便。”
秦暖頓時一愣。他慢悠悠加了一句:“就算你這個時候立刻打電.話給厲漠年,他能找到你起碼在兩個小時後。而且……”
他看定她的眼睛,笑得意味深長:“而且我打賭,你根本不敢讓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一語命中死穴。
秦暖冷着臉,心中卻在不停地後悔。眼前陰影覆下,蘇悅已經走到她跟前。他人很修長,足足高了她一個頭。
他低頭盯着秦暖的眼睛,像是蠱惑一樣:“暖暖,爲什麼不給你和我一次機會?想一想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秦暖看着他那雙桃花眼,腦中又開始鈍鈍地痛了起來。還沒等她回答是與否,蘇悅已經走在前面。
秦暖抿緊了脣,趕緊小碎步跟上。
蘇悅走得並不快,只是他人高腿長,一步是秦暖的兩步。秦暖跟了一會就有些跟不上,落在後面喘氣。蘇悅就耐心地前面等。不過來扶也不過來問。他的態度令秦暖頓時有些不服氣,於是走走停停。兩人順着漁村旁的一條路走到了半山腰的一處小木屋跟前。
小木屋很精緻,完全是仿造着歐式的森林小屋修建的。秦暖停下來大口大口喘氣,擡頭打量的時候剛好看見小木屋上斑駁剝落的一塊招牌,似乎是某個旅遊景點的休息小旅館。
只是現在看起來裡面早就沒有人經營了。
秦暖看了一會,啞然失笑:“你……你就是帶我來這裡?”
蘇悅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木屋的門,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失望,問:“沒有印象嗎?”
秦暖搖了搖頭。
她真的忘得徹徹底底。四年前的一場車禍她醒來,除了腦中記得自己叫做秦暖,還有自己的親人外,只有厲漠年。蘇悅的痕跡像是被一雙手無形的抹去,抹得乾乾淨淨。
花了這麼多精力,抱着這麼大的希望,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兩人頓時沉默下來。
秦暖坐在木屋前的,看着蹲在廊下低頭出神的蘇悅,嘆了一口氣:“咱們回去吧?”
蘇悅不吭聲,似乎在想着什麼。這時,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走來幾個揹着旅行包的年輕人。他們有說有笑地走上來,三三兩兩的,樣子很年輕,應該是來小漁村郊遊的大學生。
他們看見小木屋開着門歡呼一身就往裡面跑去。
秦暖避了避。她聽見他們中有人說。
“我就說這裡有座木屋,可以供住宿的。”
‘“這裡風景真好!在這裡住一個晚上,明天就可以看日出了。”
‘“是啊是啊!……”
他們嘰嘰喳喳地,充滿朝氣。秦暖不由莞爾。
可是等他們走到門口,修長的身軀一擋,蘇悅雙手插在褲袋中,桃花眼笑得很冷:“這裡是私人的房子,你們往哪走?”
爲首的一個長着青春痘的男生看見蘇悅的臉色,不禁退後一步,可是不過片刻他就嚷嚷:“什麼私人的房子。這旅遊圖上寫的這是森林旅館!不信你看看!”
他說着揮舞着手中的旅遊手冊。蘇悅只看了一眼就把旅遊手冊隨手摔他的臉上,聲音冰冷:“看仔細了,這旅遊手冊是2011年的,早過期了!”
那大男生被他的話一堵,頓時有些下不來臺。他身後那些揹着旅行包的大學生們一個個也臉上紛紛尷尬起來。
“你這人憑什麼擋着啊!這房子難道是你的啊?”那大男生嚷嚷。
蘇悅笑得冰冷,搖着手中的鑰匙:“當然是我的。難道是你的?沒長眼睛看是我開的門嗎?都統統給我滾下山!”
秦暖聽出蘇悅的口氣不對頭,急忙上前小聲勸:“好了,別說了。”
這下幾個大學生們都愣住了,不過片刻他們一個個就氣得咒罵起來。蘇悅一雙桃花眼笑得冷冰冰的。
秦暖上次見過他這種笑的時候,酒吧門前一圈地痞全部乖乖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她是見識過蘇悅的狠戾的。現在這些大學生還好死不死地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秦暖連忙去勸:“蘇悅,咱們走吧。
蘇悅不看她,只冷冰冰看着當中罵得最兇的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大個子男生。
秦暖看着這情形頭更疼了。怎麼她遇見的一個兩個都是脾氣不好的主?厲漠年如此,李婕也是,如今笑米米的蘇悅也是一身的戾氣。
她正想得沒法,忽然捂住肚子痛苦*一聲。蘇悅的注意力終於從那一撥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學身上轉移到了她身上。
“暖暖,你怎麼了?”他趕緊問。
秦暖神色痛苦:“我肚子疼得厲害。”
Www ▪ttk an ▪Сo
蘇悅想起她剛纔的嘔吐,不由猶豫。秦暖又“哎呦”一聲,拉住他:“不行了,難受得要命。胃炎發作了……”
蘇悅見她臉色發白,終於動容。他急忙把她打橫抱起往山下大步走。
那幾個大學生都被這突然的插曲給弄得一頭霧水。只有那滿臉痘痘的大個子男生不知好歹,攔住蘇悅:“你給我站住!別想就這麼跑……”
他還沒說完,蘇悅眸色一冷,飛起一腳狠狠踹向他的小腹。一米八,快兩百斤的大男生竟然被他一腳踹出了好幾米遠,蜷縮成了一團蝦米。
秦暖捂臉,*一聲。蘇悅看也不看,帶着秦暖揚長而去……
兩人下了山。秦暖幽幽吐出一口氣。蘇悅一愣,不由停住腳步把她放下,眸色複雜:“暖暖,又被你騙了。”
秦暖搖頭:“蘇悅,你脾氣怎麼這麼爆?剛纔要不是我,你恐怕又和他們打起來了。”
蘇悅笑了笑:“暖暖,如果你記得我,你就知道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他頓了頓:“包括厲漠年,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壞人自然有壞人的手段,打架生事,拿錢砸人、下絆子害人不過是家常便飯。就連李婕那夥人都是惹是生非的主。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們發飆砸車的樣子,一個個囂張得要命。可是這就是我們這羣人,有點錢就可以橫着走的貨色。”
“而你,是我們之中的異類。”
秦暖微微一愣。蘇悅靠在山路的樹邊,看着遠方金光閃閃的海面,聲音很輕很柔:“暖暖,我們都是壞人,只有你不一樣。你從來就和我們不一樣。”
……
秦暖不見了!
整個厲氏總裁辦公室低氣壓簡直低得嚇死人。高晟站在門口,聽着裡面雪安琪嚶嚶嚶的哭聲像是討厭的蚊子在叫。裡面還有雪安琪幾個助理也在七嘴八舌地說着什麼。
‘“砰!”地一聲巨響。高晟腦袋下意識一縮,緊接着就聽見厲漠年像是被冰川冰鎮過的聲音:“都給我統統滾出去!”
三三兩兩的人走了出來。高晟眼尖地看見其中幾個還鼻青臉腫。
呵,被修理得還真慘。高晟笑米米地目送他們離開。
“阿晟,給我滾進來!”裡面又傳來厲漠年的聲音。
高晟脖子一縮趕緊進去:“厲總有什麼吩咐?”
厲漠年一雙利目掃過還在嚶嚶嚶哭着的雪安琪,眼中都是不耐煩:“把她給帶出去。那組代言的片子拍好了沒?沒拍好限期三天之內拍好,拍好了趕緊讓他們滾蛋!”
雪安琪一聽愣住了,連哭都忘了:“厲總,你怎麼可以趕我走?”
厲漠年冷笑了兩聲:“雪小姐,不是我要趕你走。只是我發現你工作效率太低了。先前在巴黎和你談代言,你模凌兩可。好不容易大價錢請你過來,你卻忙着討好那蘇悅。現在終於開工了,你又一門心思放在炒作緋聞上。”
“那幾張吃飯的照片還有流給小報記者的消息都是你故意透露的是吧?”
雪安琪明顯心虛縮了縮,不敢再吭聲。偌大的辦公室氣壓更低了。
厲漠年不再看她一眼,吐出一個字:“滾!——”
雪安琪崩潰了,衝到了辦工桌跟前,罵道:“厲漠年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我雪安琪有多少廣告商拿着大把錢想要籤我。我在你這邊一點好處都沒得到,你還好意思讓我滾?!你記着,等我成爲國際巨星的那一天,你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厲漠年冷冷看着手機,對她的叫罵恍若未聞。
雪安琪罵了好一會,見他一聲不吭,終於解氣。她高傲甩頭:“厲漠年,你就是個沒種又沒膽的男人。活該你那半死不活的老婆會跟人跑!”
“砰!”一聲巨響。雪安琪尖叫一聲。她身後的一整面玻璃牆被厲漠年的手機砸了個粉碎。
高晟頭皮發麻地看着坐在皮座椅中,脣邊綴着冷笑的厲漠年。他知道糟糕了,雪安琪完蛋了。
果然,厲漠年笑了,笑意殘忍:“阿晟,明天安排一場發佈會,宣佈和雪安琪正式解約。另外,我讓你搜來的一些資料也可以放上去了。”
雪安琪頓時感覺到不妙。她顫聲問:“什麼……什麼資料……”
厲漠年只是笑不說話,可是那笑意就如魔鬼的冷笑一樣,笑得雪安琪底氣全無。
高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說:“就是關於雪安琪小姐的出身和學歷……雪小姐,其實你不姓雪,你姓劉,你父親母親也不是大學音樂教授吧。你爸吃過牢飯。你媽是給工廠打雜的臨時工……”
“啊啊啊……別說了!”雪安琪剛纔臉上的高傲一下子撕裂成碎片。她捂住耳朵,尖叫:“不……不可以……”
她幾乎是哀求地看着厲漠年:“厲總,我不敢了。我錯了,你……你千萬不要這樣做。這樣做有什麼好處?我給你代言。不要你半分錢。”
厲漠年已經失去耐心,冷笑:“滾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高晟心中嘆了一口氣趕緊把幾乎要崩潰的雪安琪連拖帶拉地拉走了。
辦公室又恢復安靜。厲漠年看着地上碎成一地的手機,眼底的怒意與煩躁再也掩不住。額上青筋不停地跳着。
一下下都是秦暖兩個字。
該死的!她到底去了哪裡?夏城才這麼大,她又能去了哪裡?
悅耳的腳步聲走來,是高跟鞋磕在地上的特有聲音。夏遙看着一地的狼藉,紅脣一勾,上前柔柔地說:“阿年,你看你又生氣了。都這麼多年了你的脾氣一點都沒變。”
厲漠年抿着脣不說話。夏遙還要打趣兩句,可是對上他那一雙寒浸浸的雙眸一下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什麼事?”他頭也不擡地問。
夏遙眼底掠過委屈,不過她很快遞過一份文件,嬌嗔:“當然有很重要的事。城際綠洲那個項目,我聯繫了幾個重要的人,晚上你和我親自去見一見,我想以我們厲氏集團的實力……”
“不見!”
乾淨利落的兩個字噎得夏遙出多氣少。
厲漠年起身,抓起西裝外套和車鑰匙,大步就往外走。
“阿年!”夏遙幾步追上他,擋在他面前一把把辦公室的門關上,氣急:“厲漠年!你就爲了秦暖那個女人,連城際綠洲這麼大的項目你都不管了?”
厲漠年冷冷盯着她:“我現在沒心情管!你讓開我要出去!”
夏遙也生了氣,頂着門:“不讓!你現在要去哪裡?你要去找秦暖那個女人嗎?你難道沒聽雪安琪說過嗎?秦暖和蘇悅一起走了。”
厲漠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駭人。夏遙從沒見過他的臉色這麼可怕,不過她一昂頭,冷笑:“漠年,你清醒一點吧。秦暖有哪一點值得你這樣護着的?她又呆又傻,充其量就是一個好看的花瓶,比她好的女人多得是,你爲什麼偏偏就喜歡她?”
厲漠年臉色越來越沉,一股山雨欲來的陰沉感覺朝着夏遙籠罩過來。
不過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了,死死扣着門把,盯着他的眼睛:“你說說,秦暖到底哪一點好?”
厲漠年笑了,只是眼底的銳利透人心,看得夏遙幾乎感覺自己那點小心思都被他看得通透。
他淡淡開口:“夏學姐,你管太多了。她是我的妻子。她哪怕笨死了,蠢透了,腦子撞壞了跟人跑了都是我的事。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我最後說一句,讓開!”
夏遙愣愣地看着他,心裡一口氣忽然一瀉千里。她慢慢放開了門把。而厲漠年早就不耐煩一把推開她,大步離去。
夏遙呆呆站在原地,良久回過神來不由罵道:“好你個厲漠年!不可救藥!不可救藥!”
……
夜漸漸深了。秦暖縮在蘇悅昂貴的跑車中,無語地看着他在山路中繞來繞去。這次出來她後悔死了。不但沒有想起一星半點,還被蘇悅帶得暈頭轉向。
“蘇悅,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她幾乎是第n次問。
蘇悅專注地看着眼前的路,聲音理智:“現在回不去,我還沒繞出來。”
秦暖頓時氣結:“不是有gps嗎?你導航一下!”
蘇悅也不多說,啪地打開儀表盤上導航儀。秦暖湊過去一看頓時泄氣。這是什麼跟什麼?上面全部密密麻麻都是英文不說,而且看那個地圖居然是美國的!
“我這車是從美國直接裝了運回國內的,所以還沒來得及更新數據。”蘇悅聳了聳肩。
秦暖按着肚子:“那我們找個地方吃個飯,問個路吧。”
蘇悅也似乎終於放棄了尋找,點頭:“行!”
半個小時候,他們兩人坐在一家破舊的大排檔。熱騰騰的飯菜,簡單的海鮮,秦暖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起來。蘇悅吃了幾口,坐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嚥。
秦暖吃完,一擡頭對上他總是含笑的桃花眼,頓時尷尬:“你快吃吧。我去借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