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秦暖手中的刀叉落在了地上。她的臉色煞白煞白的。
夏遙看着她雪白的臉色,眼底的刻毒統統朝着她刺去:“我說錯了嗎?你以爲厲氏家族上上下下能允許厲漠年絕後嗎?更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厲家保守得很,又是一脈單傳。厲漠年是長子也是獨子!”
“秦暖,你的天真到此爲止吧!三年多了,我忍了三年多了,就是要好好看看你和漠年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果然,你再也不會是我眼前的障礙。相信不久你就可以滾出厲漠年的世界了。”
“啊……”
最後一句卻是她措不及防的尖叫。
光顧着說得痛快的夏遙發現自己從頭頂到腳,淅淅瀝瀝流下一道道橙黃的液體。她尖叫連連,等她慌忙站起身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厲漠年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後。
他手中拿着一杯空了的玻璃杯。
精心榨好的、溫度適中的橙汁都統統貢獻給了夏遙那一身價值不菲的套裙。
夏遙的尖叫令臺上彈琴的鋼琴師停了演奏,也令露臺上安靜用餐的客人們一個個看向這裡。
夏遙此時不知有多狼狽。她頭髮是溼的,黏黏的,一道道橙黃色液體在她套裝上留下噁心醜陋的痕跡。
她一邊尖叫一邊拼命拿餐桌上的餐巾拼命去擦,可是越擦越是糟糕。到了最後她乾脆丟了餐巾,指着厲漠年怒吼:“厲漠年,你你……你竟然……這樣對我!”
厲漠年面無表情放下玻璃杯,走到她面前,身高優勢令他居高臨下打量眼前噁心狼狽的女人。
“夏遙學姐,在美國你幫過我,我心裡很感激。但是,感激不等於喜歡你,也不等於你可以在我和暖暖之間指手畫腳。”他笑得很冷,“我一直以爲夏遙學姐是不一樣的,可是,那一天你回國的夜裡故意把我灌醉,我就覺得有點不對頭。是我的錯,留着你到現在來傷害我的暖暖。”
“我厲漠年從不打女人,夏遙學姐剛纔說的我都聽見了,在我忍不住動手之前,滾吧。”
夏遙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她的脣顫了幾顫,終於掩面哭着跑了。
一切恢復安靜。
會所經理滿頭大汗地要上前說什麼。厲漠年已經一把打橫抱起呆愣的秦暖,大步地離開了露臺餐廳。
……
在回去的路上,氣氛很壓抑。秦暖靠在他的懷裡,愣愣看着車窗外的夜景。
“暖暖,生氣了?”他問。
秦暖搖了搖頭。
他修長的手指一探,輕輕擡起她的下頜。秦暖擡頭,對上他那一雙浩如深海的眼眸。兩人對視許久,直到看得她眼中水光模糊。
一股淡淡的憂傷無處不在地籠罩在兩人之間,再也揮不去。
好難過……真的好難過……美夢還沒有做到一半就硬生生被叫醒。她捂住心口蜷縮在他的懷中。
“暖暖吃飽了嗎?”他打破沉默。
秦暖胡亂點了點頭。手臂一緊,他已經把她貼緊在懷中,下頜抵在她的頭上:“暖暖,我們回家吧,不住醫院了。”
她柔柔應了一聲:“好。”
……
從醫院出院,陣仗又是龐大無比,緊張得像是什麼重要大人物出院一樣。短短一段路程,幾輛黑色suv護送。厲漠年自然是放下公司工作,親自陪着她。
秦暖回到了家裡,阿蘭笑米米地迎上來。她打量客廳,只覺得眼前一亮,所有的傢俱都換了新的,統一都是暖色系,米黃,米白,淡粉……令原本就寬敞明亮的客廳更加亮堂幾分。
阿蘭推着秦暖往後花園走去,一邊走一邊神秘兮兮地說:“太太,你要閉上眼睛哦!”
秦暖被她的舉動搞得忍不住陣陣發笑:“到底有什麼啊?快說吧!”
阿蘭只是蒙着她的眼睛,不住地往後花園拉去。秦暖無奈只能閉上眼睛。終於到了地方了。
阿蘭打開門“鐺鐺鐺!”她口中念着,拿開遮着秦暖眼睛的手,聲音都是興奮:“太太,你看看!”
秦暖緩緩睜開眼睛,頓時愣住了。
原本沒有什麼生氣的花園不但有噴泉在水池中噴着清澈的泉水,花園所有能種的地方都種上了一大片一大片盛開的火紅玫瑰花。
所有的雜草都鋤盡,在邊邊角角的角落還種着各種顏色的小玫瑰花。
眼前的一切像是她只有在童話裡看見過的場景。
唯美、不真實。
她驚喜回頭看向走廊,厲漠年也邁步走來。
“漠年,這是你弄的嗎?”秦暖再也忍不住撲向他,臉上都是興奮的紅暈:“太好看了!”
她雙眼亮晶晶的,像是兩顆上好的寶石。
厲漠年不自然地別過頭,一向冷峻的臉上有兩抹可疑的紅暈:“不是我弄的,我讓高晟派人整的。你看看還滿意嗎?話說……我到現在還沒看過花園到底搞成什麼樣呢!”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頓時石化。他越看越是額上青筋隱動,臉上浮起尷尬,回頭對亦步亦趨跟着的高晟惱火低吼:“怎麼……怎麼都搞成玫瑰花了?真……真……土!”
他暗自咬牙,他不過是吩咐高晟把花園都弄成女孩子喜歡的那樣子,怎麼統統花草都拔光了,全部換上了玫瑰花了?
高晟委屈地低頭:“厲總裁,不是您說……要讓太太知道您的心意嗎?”
什麼?!
秦暖啞然失笑,可是笑後卻越發眸光明亮地盯着厲漠年。原來他真的是爲了自己費盡心思把花園整成這個樣子。
“混蛋,你還敢說!快給我滾!”厲漠年一巴掌拍上高晟的腦袋:“就你厲害,醜死了!快滾!”
高晟呼痛了兩聲,笑嘻嘻地朝着秦暖眨了眨眼趕緊拉着阿蘭溜之大吉。
厲漠年踢走高晟,回頭看見秦暖興奮之極的眸子。他尷尬:“你如果不喜歡,我讓高晟再去換掉。你喜歡什麼花就種什麼花。”
“不用!”秦暖撲到他的懷中,笑着看着他:“我喜歡!只要漠年給我的,我都喜歡!”
“真的?”他眼中寫滿了動容。
秦暖閉上眼,踮腳吻上了他的薄脣,喃喃道:“真的,只要你給的,我都喜歡。”
他眼中掠過細碎的水光,深深吻住了她的脣。
心,忽然很疼很疼。
原來,愛情這麼簡單。一朵玫瑰花,一份小小心意就能夠讓她開心一整天。他們是走過了多少彎路,才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
眼前的幸福來得太過突然,太過熱烈。美得不像是真的。彷彿是一個在沙漠中行走了許久乾渴旅人,忽然看見一座美得令人窒息的海市蜃樓。
一伸手卻抓不住。不……不要這樣的結果……
“暖暖……”他低嘆一聲,把她抱上樓,一步步都鄭重無比。
她是他的暖暖,只是他的暖暖。她,終於真真正正屬於他了……
……
過了兩天,秦暖終於按耐不住趕緊結束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豬一樣的生活”。在厲漠年上班後,趁着阿蘭不注意溜之大吉。
“嘻嘻,稀客稀客!”完工了一半的畫廊裡,穿着工作服,頭髮紮成丸子頭的李婕看見她,又驚又喜撲了過來。
秦暖被她熱情一擁差點撲倒在地。
“畫廊怎麼樣了?”她趕緊問。
“不錯!暖暖,都虧了你找來了一個大大的人才。還有小芸也幫了不少忙。”李婕趕緊拉着她去看畫廊的進展。
秦暖越看越是喜歡,畫廊裝修策劃是她一手做的,號稱沒有什麼“藝術細菌”的李婕看了全盤接受。如今看來效果果然不錯。
李婕興奮地指着給她看:“你看,我在這裡添了一個展臺,展臺底部全部用玻璃拉絲的裝飾,燈一打開,透明又好看。還有這個,方南說添一個羊皮燈,可以柔和光線……”
秦暖聽着李婕的介紹,心底的高興一bobo止都止不住:“看來小婕和慕師兄還有小芸相處得不錯啊!”
李婕笑着捶了她一下:“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可是超級陽光無敵李小姐!到我畫廊工作的人我怎麼可能不對他們好?”
兩人正說着話,樓下傳來汽車聲。不一會慕方南和錢芸抱着一堆材料邊說邊走上來。
李婕看見他們,趕緊擺了擺手:“快來!看誰來了!”
錢芸看見秦暖,高興丟下材料飛奔過來:“暖暖,你好了啊!”
慕方南略帶尷尬地站在原地。秦暖含笑看着他,伸出手:“慕師兄,見到你在這裡做事,我很高興。”
慕方南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鏡,白希的臉微紅:“師妹……對不起,先前是我不對,後來我想去給你道歉,可是聽說你生病住了醫院。……”
他關切地問:“現在身體好點了嗎?”
一旁的錢芸也趕緊問:“是啊。我和慕師兄都很擔心,但是李姐說,讓我們不要去打擾你。”
秦暖臉色一僵。李婕連忙上前拉住秦暖,對他們兩人說:“沒事,就是一點小感冒,現在早就好了。要不是她家那個黑麪神擋着,我肯定讓你們去。你們看,現在暖暖不是好好的嗎?快去做事。晚上咱們幾個一起吃飯啊!”
她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然後一把將秦暖拉走。
辦公室的門關上。李婕大大鬆了一口氣。她看向眼神黯然的秦暖,安慰:“你放心吧。他們兩個人我瞞得死死的呢。”
秦暖慢慢坐在椅子上,沉默半晌才說:“能瞞得住嗎?這麼大一件事。”
李婕見她臉色蒼白,連忙握住她的手,有些生氣:“就算不能生了又能怎麼樣?難道兩個相愛的人結婚就是爲了生孩子嗎?暖暖,你也太膚淺了。虧你還讀那麼好的學校,受過這麼高等的教育!到頭來,書都是白讀了!”
秦暖擡頭看着李婕,苦笑:“可是,生兒育女是一個女人最後的歸宿。小婕……我……這樣是對的嗎?我待在他身邊……”
“什麼是對的?”李婕瞪了她一眼:“我警告你啊。可別胡思亂想!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難道一點希望都沒有嗎?別自己嚇唬自己了!你和厲漠年剛剛有點好轉,我在醫院裡面看他疼你都疼到骨頭裡了。你這麼想就是對他的不負責!”
秦暖被她一罵,清醒過來,低頭慚愧:“是我不對,我知道他對我好。四年前他娶我,早就知道我不容易懷孕。可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對不起他。”
“別鑽死衚衕了!”李婕狠狠點上她的腦袋:“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要和我在一起,讓我每天給你洗洗腦,把你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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