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蘇半夏這幾個月來平靜的內心掀起了驚天駭浪。她極力想把過去的事情淡忘,她極力想讓自己相信現在的一切就是幸福,可是冷清音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讓她推翻了一切。
她努力不讓冷清音察覺到她的害怕,可是聲音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我相信鬱助會給我想要的。”
“呵呵,”冷清音奇怪地笑起來,聲音讓蘇半夏不自覺地從腳底涼到心臟,“蘇半夏,你還真是天真得可以。”
“你什麼意思?”蘇半夏看見冷清音的笑容,心中有一種奇怪的念頭逐漸擴散開來,她直覺上總是認定暖暖的死和冷清音是有關係的。
“我只是覺得可笑,”冷清音嘴角掛着一絲殘忍的微笑,“你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竟然還會相信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蘇半夏冷笑着回道:“伯母,你這話說得可是好笑了,難道你不認爲你和單遠澤之間的是愛情麼?”
“住嘴!”冷清音臉色一變,原本尖細的聲音立刻像蒙上了一層灰塵,顯得異常沙啞,“你沒有資格和我說他!當初要不是蘇若那個狐狸精,我和遠澤也不會陰陽相隔!!!”
蘇半夏斂了笑容,咖啡色的眼眸涼如水:“我說過,當初破壞我媽媽和單遠澤的人是你,你纔是那個第三者,”她逼近冷清音,聲音愈發地低沉,“要不是你,媽媽就不會被迫嫁給林喻本,人生也不會過得如此的悲慘!”是的,如果不是冷清音,蘇若應該和單遠澤是一對的,她也不會被林喻本強行佔有,逼於無奈嫁給林喻本,最後卻落了個掃地出門的下場。
“笑話!”冷清音彷彿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蘇若勾引林喻本,害死了林素暖的母親,竟然還充當起了受害者的角色!真虧這種人死了,否則不知道還要勾引誰!”
後面的話讓蘇半夏全身都戰慄起來:“不許你誣衊我媽媽!”蘇若已經死了,卻還要被人如此地謾罵,冷清音這個女人!“身爲長輩,你都不知道死者爲大這個道理麼???”
“哈!人命在我眼裡都一文不值,又何況只是具屍體?”冷清音面容冰冷,眼神似刀,直直地射向蘇半夏,“我決不允許你出現在鬱助的身邊!”
蘇半夏被冷清音的眼神看得不能動彈,那裡面彷彿有千萬種毒汁,侵蝕着她,到底是該有多恨……
蘇半夏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在冷清音面前,她不能表現出恐懼,一點都不能:“這句話你應該對鬱助去說,看他會不會離開我。是他從飛機場把我截下來,也是他把我帶進這裡,恐怕不讓我待在他身邊的話不應該對我說吧。”
話鋒一轉,蘇半夏笑起來:“你應該很清楚,單鬱助不可能放我走。所以,你還是省點口舌吧,伯母。”
“而且,要想讓母子關係緩和一點,你最
好別太欺負我,否則我可是會很委屈地去告狀的。”
冷清音聽見這話,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她走過去,捏起蘇半夏的臉,語氣狠絕:“蘇半夏,鬱助身邊的人要是我不喜歡,我自有辦法讓她消失。”
蘇半夏一愣,那帶有殺意的臉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暖暖,她脫口而出:“暖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冷清音放開她的臉,慢慢地走上了樓梯,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要是想知道答案,就在你和鬱助走之前的前一天去風尚的頂樓找我。到時,我會給你答案。”
蘇半夏一整天都有點心不在焉,冷清音的話讓她嗅出了不好的味道,但是她更希望這只是冷清音用來讓她不安的一種手段。如果……如果,暖暖的死真的和冷清音有關,那麼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樣面對單鬱助?如果是真的,那她該告訴單鬱助麼?如果是真的,單鬱助一定會很傷心吧……
蘇半夏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突然害怕失去這一切,害怕失去單鬱助,害怕又變成一個人。有些東西不擁有不可怕,可怕的是擁有過又再一次失去,這種痛比絕望更讓蘇半夏恐懼。其實,蘇半夏一直都是膽小的,因爲害怕傷害,所以當初一再拒絕單鬱助,因爲害怕拋棄,所以先提出了分手。這樣的蘇半夏讓她自己都感到無力,只是當她真的變得患得患失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這種感覺真真就像千萬只螞蟻在啃食心臟,難受得要命。
入夜,寂靜無聲。別墅外面的月光堂堂正正地照進房間,彷彿給裡面撒上了銀灰。蘇半夏透過窗戶看着夜幕,月亮高高地懸掛着,明亮得不可思議,清冷的月光一點溫度都沒有。蘇半夏不曾入睡,白天冷清音的話始終迴盪在她的耳邊,讓她根本沒有辦法睡着。一個人的房間突然變得恐怖起來,呼吸聲如此的清晰,就像鬼魅一般。
蘇半夏穿着睡衣,赤腳下了牀。冰涼的觸感讓蘇半夏渾身一哆嗦,全身的寒毛豎了起來。她快速地走進單鬱助的房間,沒有敲門,直接就進去了。單鬱助的房門自從蘇半夏來了之後就從來沒有鎖過。美曰其名爲了更好地讓蘇半夏欺負他,但是半夏知道,他是怕她有什麼事,鎖了門不方便。
單鬱助睡得熟,沒有注意到蘇半夏進來,直到朦朦朧朧感覺到肩膀處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他一驚,立刻睜開了眼睛,卻看見蘇半夏瑟縮在他的懷裡。單鬱助一頓,關切地問道:“半夏,發生了什麼事了?”
蘇半夏搖搖頭,緊緊地環住他,不說話。
“是不是做噩夢了?”單鬱助聲音柔和,在夜涼如水的這個晚上,顯得特別的溫暖。
“鬱助,如果我和她吵架了,你會站在哪一邊?”蘇半夏悶悶地問道,明明知道這個問題蠢到家了,但還是問了出口。
單鬱助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半夏口中
所指的“她”是誰,蘇半夏在他面前從來不叫冷清音的名字,但是也不叫她伯母。他陡然失笑,沒想到蘇半夏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道:“半夜不睡覺就是爲了這個問題,你這小腦袋瓜子也太會想了。”
蘇半夏仰起頭,黑暗中,單鬱助彷彿看見了星光。“你回答我,你會怎麼做?”以前總是恥笑那些問老公“我和你媽掉進水裡先救誰”的妻子,覺得太幼稚,現在她才知道,有時候在乎了就算是幼稚的事情也會做。
單鬱助撓撓頭,有些爲難。他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雖然半夏和冷清音不和,但是他解決的辦法從來都是搬出去住,兩邊都好交代。一個是養育他承認的母親,一個是他追尋一輩子的愛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個根本就沒辦法選嘛。
“你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天大的過節,吵架嘛,是婆媳都會有的啦,我可不可以中立?”
蘇半夏聽完他的解釋,心下沉了沉,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她要怎麼和他說,她和冷清音之間的事?可是,連她也不知道,她們之間有什麼事,只是她個人覺得會出事而已。這樣的擔心是不應該告訴鬱助的吧,否則他會不好處理。
可是蘇半夏還是不甘心就得到這樣的答案,她追問:“那你會因爲她而放棄我麼?”
“不會,”這一次,單鬱助回答地異常乾脆,“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如果,我是說如果,”蘇半夏猶豫着,用最隱晦的方式打聽單鬱助的想法,“我和她真的出現了不可彌補的問題,你會怎麼樣?”
“半夏,你怎麼淨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單鬱助皺眉,抱緊她,道,“除非你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我纔有可能放棄你。但是對於媽媽,無論她做了什麼,我都沒有辦法去責怪她,可這並不代表她做了傷害你的事我會原諒她。”
蘇半夏在他的脣上輕輕一吻,聲音低沉,但是卻有說不出的傷感:“我知道的,我不逼你做選擇,我只是想知道你會怎麼做而已,謝謝你能夠告訴我實話。”
單鬱助的回答裡沒有說他會選擇誰,但是蘇半夏已經知道他的答案,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鬱助會怎麼選。因爲他是她愛的單鬱助。
其實她一直都在害怕單鬱助會因爲冷清音不要她,但是在一瞬間突然想到,或許知道真相的自己纔有可能是真正主動放棄的人。她要怎麼樣和一個殺死自己姐姐的人的兒子待在一塊兒?蘇半夏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裂開了,她皺緊眉頭,索性就不想再考慮了,好累。
“半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從來都不是胡思亂想的人,爲什麼今天會這麼奇怪?”單鬱助心中涌上一股不安,很少看見她這麼緊張地問一件事,而且還是這麼幼稚的問題,他總覺得蘇半夏和冷清音之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