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容跑起來的樣子非常有趣,每次躍起的時候,她的兩隻胳膊會不由自主張開,非常有畫面感,像是一隻歡快的小鳥,一頭扎進了那家投注站。
曾毅跟了過去,看到晏容只押了三百英鎊,他有點意外。
晏容是知道內幕的人,她不可能賭輸的,明天皇室公報一發,晏容完全可以等着數錢,但她很剋制地只押了三百英鎊,她並不是沒有錢,剛纔打開錢包的時候,曾毅目測了一下,裡面足有四千鎊。晏容對於金錢這份理姓和超然態度,讓曾毅有些驚訝,要知道很多人在金錢的面前,是無法剋制自己的貪慾的。
“哈哈!”
晏容興奮地走了出來,把一張投注好的彩券舉到曾毅面前,笑道:“今天英女王今天請客,我帶你去吃地道的倫敦美食吧。說實話,溫莎城堡的飯太難吃了,難吃到我都不好意思說他們。”
曾毅呵呵笑着,“英雄所見略同,能到飯菜做到那種難吃的程度,絕不是一般的廚子。難怪別人講,娶美國的老婆、吃英國的飯、住曰本的房子,是這世界上最悲慘的三件事。”
晏容咯咯笑着,一伸手攔了輛車,道:“如果還有勇氣嘗一嘗的話,就跟我走。”
“最難吃的都吃過了,我還怕什麼!”曾毅打開車門,“豁出去了,今天這一百多斤,就交給你了。”
晏容笑呵呵鑽進車裡,報了一個地名,司機就啓動了車子。
“看你的樣子,好像對倫敦很熟悉?”曾毅問到。
晏容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笑道:“我在倫敦住過三年的。”
“失敬失敬,沒想到你還是個海歸呢。”曾毅笑着,“咱們南雲是個小地方,好像就你一個海歸的人才吧。”
晏容笑吟吟地點頭,“目前就我一個,反正我還沒找出另外一隻來。”
大概四十分鐘的時間,車子到了一間餐館門口,餐館的名字叫做“赫斯頓”,從外面看,像是一間英式的鄉村小屋,門口掛了幾塊金屬質的牌子,上面寫着這家餐館的榮譽。
曾毅上前瞅了瞅,發現這不大的一家店,榮譽還真是不少,什麼“世界50佳餐館”、“倫敦十佳餐館”、“全英最受歡迎的餐館”,“米其林二星餐館”,諸如此類。
其它的榮譽不知道是怎麼評出來的,但米其林的評選標準,曾毅倒是聽說過一點。《美其林指南》被譽爲是美食界的聖經,想要被它入選非常難,登上《米其林指南》的餐館,還要進行等級升階排名,最低的是一副刀叉的標誌,累積到五副刀叉以上,就可以獲得一顆星的標誌,最高就是三顆星了。據說能拿到三星標誌的餐館,做出來的食物讓人永生難忘,用美其林的話講,這樣的餐館,值得你打飛機去品嚐。
晏容看曾毅盯着那些榮譽看,便道:“本來想請你去吃三星的,可惜那裡需要提前一個月預約,其實這裡的味道,我覺得比三星的還好一些。”
曾毅擺了擺手,“無所謂,不就是多一顆星嘛,我們吃的是飯菜,又不是星星。”
飯店是一種鄉村的風格,所以也沒有那麼多的要求,比如必須打領帶之類。兩人走了進去,晏容拿出一張卡,侍者就立刻幫兩人安排了一張桌子。
晏容點了這家店裡最經典的雙人套餐,一共是十八道菜,一道道地上,可惜量小得驚人,看得曾毅眼珠子都碎了,有一道點心,竟然是裝在小勺子裡,然後盛在盤子裡端上來的,都不夠一口吃的。
量小就算了,偏偏還有很多在曾毅看來,都不能稱之爲菜,比如什麼沙丁魚烤麪包、雞蛋冰激凌、蝸牛蕎麥粥。
曾毅覺得這頓飯吃得真不實在,偏偏晏容卻甘之如飴,每吃一道菜,都會露出很幸福的表情,看樣子是比較合她的胃口。大概小女生都喜歡這一套吧,量不大,但每樣都可以嚐到,尤其是這種甜甜膩膩,又造型別致的食物。
看晏容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就眼巴巴盯着自己,曾毅只好把自己的這一份也推了過去,道:“我好像有糖尿病,不能吃這種甜食。”
晏容咯咯笑着,心說有沒有糖尿病,你自己就是醫生,難道還不知道嗎,不過她倒是不客氣,把曾毅的那一份接過來也消滅掉了。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完了一結賬,曾毅有些咂舌,自己感覺什麼也沒有吃到,竟然就花了將近五百英鎊,放在國內,這就是幾千塊錢了。
出了餐館,雪已經停了,晏容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我帶你去吃中餐吧。”
看別人吃兩個小時的菜,而且還是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這完全就是一種酷刑,曾毅急忙點着頭,“好啊,好啊,最好是南江風味的。”
“唐人街有,我帶你去!”晏容俏臉上浮起一絲紅暈,吃的時候被美食誘惑,完全不覺得,等吃完了想起自己一人吃了兩人的份量,她還是有些很不好意思。
兩人又攔車去了唐人街,裡面真有一家南江風味的飯店,名字就叫“南江人家”。
走了進去,兩人還碰到一位熟人,東江省副省長陳爲民。
“陳省長,你也來這裡吃飯?”曾毅笑呵呵上前打着招呼。
陳爲民點了點頭,笑着邀請道:“酒店的飯菜實在是太難吃了!你們不用再開桌子了,一起坐吧。”
曾毅也不客氣,當下就坐在了陳爲民這桌上,旁邊還有一位,是東江省商貿團的副團長,曾毅向兩位介紹了一下晏容,就讓服務生拿來菜單,又添了兩個菜。
一個小縣城的衛生局副局長,竟然和副省長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晏容心裡完全沒有一絲的驚訝,曾毅帶給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她已經麻木了,英女王的飯局都吃過了,副省長的飯局也就很平常了。
“沒想到陳省長也喜歡吃南江菜。”曾毅笑着。
陳爲民就道:“我雖然是在東江工作,但卻是地地道道的南江人,幾天不吃南江菜,我這渾身都沒有力氣。”
曾毅呵呵笑着,“我也是,到了英國,整個一水土不服。”他心說難怪陳爲民會對顧明夫的事情那麼上心,有這層同鄉的關係,陳爲民在東江,就跟顧明夫有着天然結盟的條件。
“要不是爲了革命工作,我也不願意來這裡的!”陳爲民笑着,道:“好多年沒回南江了,也不知道南江的變化大不大。”
“陳省長有空的話,就回來看看。”
“會的,會的!”陳爲民看着曾毅,“到時候我這個地道的南江人,怕是還要找你這個南江的幹部來當嚮導。”
“沒有問題,我一定會做好接待工作,讓陳省長回來了,就不想再走!”
陳爲民呵呵笑道:“你啊……”
南江人家的飯菜很不錯,雖然不比國內,但口味還算是地道正宗,這頓飯吃得衆人皆歡,大家從酒店跑到這裡,不就是爲了吃上一頓可口的飯菜嗎。
吃完飯,晏容就要結賬。
陳爲民擺擺手,道:“小晏同志,你這是在批評我們啊。雖然是到了英國,但我們尊重女同志的作風還沒有丟嘛,三個男同志都在這裡,還能讓你來付錢,快收起來吧。”
晏容笑道:“陳省長,其實這錢也不是我的。”
陳爲民一皺眉,公款吃喝就更不對了。
曾毅此時說道:“陳省長就不要再推辭了,還是讓小晏付吧,今天這頓飯,算是英國女王請的客。”
陳爲民有些不明白曾毅這話是什麼意思,還以爲是年輕人發明的什麼俏皮話呢,不過他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今天團裡都在說昨晚南江有一男一女兩位幹部夜不歸宿,好像說得就是曾毅和晏容。
只是看眼前的情況,應該不像大家說得那樣,反正自己就沒看出這兩人之間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就算是有,那也沒有什麼,這兩人都是單身嘛,正常交往而已。只是這年輕人做事,往往就是不知道低調,尤其是在官場,衆口鑠金,一些風言風語,往往就在關鍵時刻影響到了你的進步。
出了南江人家,四人攔車回酒店。
車上陳爲民笑呵呵地講了一句:“今天我犯了個錯誤,脫團溜號,跑出來吃飯的事,你們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啊,要注意影響嘛!”
曾毅笑着沒說話,陳爲民這句話怕是在提醒自己的吧,是在說自己沒有注意影響。
晏容倒是說了一句,“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總不能讓陳省長餓着肚子幹工作吧!”
回到酒店門口剛下車,東江商貿團的大巴車也到了,看康德來下車時的臉色,就知道南雲今天還是毫無所獲,在車上怕是又被人擠兌了一番。
柴光輝看到曾毅,就陰陽怪氣地道:“曾局長,聽說你昨天出去找大客戶談項目去了,不知道收穫如何。”
“收穫肯定很大嘛,這還用問!”
後面下來幾位男姓幹部,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看着晏容,心說人家都把項目帶出去談了一晚上沒回來,收穫能不大嘛。
柴光輝眼中就閃出一絲嫉恨,“我想也是,看曾局長這滿臉的春風,就知道收穫不小。”
都講到春風了,晏容豈能聽不懂這話裡的意思,她冷笑一聲,道:“柴科長收穫也不小嘛,剛纔酒店的前臺都在議論,說前天晚上,有一位金髮碧眼的女郎進了1103室,不會是找你談項目的吧!”
“你胡說!”柴光輝像是被踩到尾巴,立刻就跳了起來,1103室就是他的房間。
晏容不屑地看着柴光輝,道:“酒店有錄像,是不是真的,柴科長去找酒店調出來一看就知道了。說不定你當時喝多了,不記得了呢。”
“你……你血口噴口!”柴光輝急眼了,他忙轉過身對衆人道:“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話,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跟我一個房間的張局長可以爲我作證。”
那位張局長本來要下車的,一聽到這話,嚇得都沒敢露面,心說前天晚上我去找人打了兩把升級,中間有兩個小時沒在房間,誰知道這段時間你做啥了,萬一調出錄像是真的,老子給你作證,豈不成了共犯。
大家一看,表情就很有意思了,這可比人家夜不歸宿還要嚴重了啊。柴光輝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落在衆人眼中,反倒成了惱羞成怒、欲蓋彌彰。
看沒人信自己的解釋,柴光輝指着晏容,道:“晏容,你要爲你說的這句話負責。”說着,進了酒店,找酒店的負責人調錄像爲自己證明清白去了。
等人散了,曾毅道:“不好意思,早知道柴光輝會胡說八道,昨天我就不帶你去了。”
晏容一聽,道:“沒事,反正我也是胡說八道的。”
曾毅的汗就下來了,晏容遠比自己想象得要厲害啊,別的女孩遇到這事,多半會急怒攻心,跟柴光輝理論一番,外人看了,還以爲你是惱羞成怒,沒想到晏容卻直接來了一個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柴光輝這回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曾毅就把晏容劃入了不能得罪的人之列,海歸就是海歸,太厲害了,惹不起,誰惹誰倒黴。
晚上吃飯的時候,都沒有看到柴光輝露面,大家還以爲是他沒臉出來吃飯呢。
誰知快十點鐘的時候,柴光輝挨個來敲大家的門,手裡拿着一張紙,他把那張紙拿給大家看,“這是酒店開具的證明,可以證明前天晚上並沒有人進我的房間,我是清白的。”
大家都是嗯嗯啊啊,不置可否,心說這上面全是英文,我又看不懂,再說了,好像這證明上面也沒有蓋公章嘛,就簽了個洋人的名字,我們還不認得,誰知道是酒店開的證明呢,還是你自己找人寫的。
“柴科長,這件事情要不明天再說吧!你看這都到睡覺的點了,明天大家還要工作呢,你也不要多想,其實我們也沒說你不清白嘛。”
有些人還不知道這件事呢,看柴光輝拿一張證明,納悶道:“柴科長,這上面寫了什麼,是團裡的重要通知嗎,你幫我翻譯一下!對了,你剛纔說有人進了你房間,是什麼人?”
柴光輝連續敲了幾間門後,差點沒吐血,自己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反倒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了,自己是更加解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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