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主任,你這是……”
李偉才一進病房的門,就奔曾毅病牀而來,把手上提着的營養品一放,就關切地打量着曾毅的情形,臉色焦急,比自己的親人生病住院還要緊張,“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傷到哪裡了,醫生怎麼講的,嚴不嚴重?”
曾毅笑道:“皮外傷,不要緊的。”
“你說這是怎麼搞的!”李偉才搓着手,道:“昨天下班走的時候,都還好好的,今天就住院了,早上我聽到這消息,都驚得要六神無主了。”
“李主任,坐!管委會的工作那麼忙,你還來看我,謝謝!”
李偉才就道:“這是應該的!曾主任平時對我們大家都很關照,聽說您住院,同志們都很揪心,都要過來看望你,是我好說歹說纔給按住了。不是我要阻止同志們來看望曾主任,這是同志們的一片心,是我想着這麼多人一下子都過來,會影響到曾主任的休息養病。”
曾毅讓李偉才趕緊坐下,不然他一定會說個沒完沒了的,“李主任,我估計是要在醫院住上幾天了,管委會的工作,你要多擔着點。”
“一些小的事情,我和大家商量着就能做主,但重大的事情,還是一定要曾主任來定奪。”李偉才表了態,道:“在不影響曾主任養病的前提下,我會把管委會的重大事情,及時向曾主任彙報。”
韋向南在一旁削着水果,心道這李偉才倒是個有趣的人,大概是曾毅在高新園區的鐵桿支持者吧。
高新園區今後這段時間最大的項目,就是星星湖開發的事情了,曾毅就把自己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向李偉才交代了一番。
正說着呢,廖天華等人就到了,幾位市領導緊趕慢趕,還跑在了李偉才的後面。
“廖書記、趙市長……”曾毅就要從牀上起來。
“躺着,躺着!”廖天華上前兩步,按住了曾毅,“你現在受了傷,還搞這些客套幹什麼,要是牽動傷口就不好了。”
看到曾毅被包紮成這個樣子,廖天華的心立時懸了起來。
曾毅也就順勢又趴下了,道:“領導們有市裡的重要公務要處理,還爲我這麼一點小傷特意到醫院一趟,讓我心裡實在是惶恐。”
“是我這個做市委書記的,心裡慚愧纔對,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同志,讓同志們流了汗又流血。”廖天華抓住曾毅的手,輕輕拍了兩下,“曾毅同志,你受苦了!”
有廖天華在場,趙佔兵不好多表什麼態,只是關切着曾毅的傷勢,“小曾,你現在感覺如何?要是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就一定要講出來。”
自從諸葛謀被趕出高新園區後,趙佔兵就對曾毅沒有什麼好感,不過現在看到曾毅這個樣子,他還是有些感同身受,畢竟都是做幹部的,就算平時再怎麼爲權勢明爭暗鬥,但誰也不想攤上這種丟掉姓命的事。
“謝謝領導的關心!這點小傷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休養幾天,我就可以重新工作了。”曾毅說着。
廖天華道:“就是怕你在醫院裡躺不住,不肯好好地養傷,我們幾個才專程過來一趟。”
“是啊!”李建新接過廖天華的話頭,道:“你對工作有熱情、有幹勁,這一點市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目前的工作,就是在醫院好好地養傷。”
李建新不愧是做秘書長的人,這話說得比李偉纔有水平多了,表面上是在給曾毅佈置工作,實際上卻是很隱晦地表揚了曾毅一把,又把自己的關切之意,表達得非常清楚明白。
剛纔方南國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李建新聽得一清二楚,以方南國的地位身份,一般是不可能講那麼重的話,他要是對誰不滿意,往往什麼都不需說,就已經讓下面膽戰心驚了。今天之所以會對廖天華髮那麼大的脾氣,只有一種可能,說明方書記着急了,所謂的“愛之深、關之切”,就是如此了。
廖天華此時問道:“醫院的大夫在哪裡?要是不瞭解清楚具體的情況,我始終是放心不下。”
李偉才一直站在旁邊,在龐大的市領導陣容面前,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現在聽廖天華這麼講,才趕緊道:“廖書記請稍等,我這就去把醫院的大夫請過來!”
“不用了,真的沒有那麼嚴重!”曾毅說着。
李偉才還是跑了出去,過了一會,領着一位大夫進來,道:“廖書記,這位是省人民醫院外科的樑主任。”
廖天華伸出手,道:“樑主任,辛苦你了!曾毅同志的傷情,還需要你多多費心,如果有什麼困難,就請儘管提出來。”
樑主任客氣了一下,道:“那我就把情況簡單得講一講吧!”說完,他打開隨身攜帶的病案夾,“唰”地抽出一張照片,“這就是曾主任的傷情照片了!”
在場的白陽市領導,在看清那張照片之後,無不倒抽一口冷氣,這傷口也太恐怖了,完全就是皮開肉綻,大半個背部都紫青紅腫。
胡開文一陣頭暈目眩,胡三家啊胡三家,你這是要老子的命啊!
“傷口非常大,但好在沒有傷到筋骨,這隻能說是曾主任的運氣好,要是歹徒把鋼棍換成砍刀,這一刀下去,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樑主任指着那道七八寸長的傷口,臉色嚴峻,他知道曾毅是邵海波的師弟,那在曾毅的一衆領導面前,肯定是要往大了說。
廖天華暗道一聲僥倖,真如這醫生所言的話,可不就真是不堪設想了嘛,現在想起方南國剛纔電話裡的口氣,他還心有餘悸呢,“樑主任,一定要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設備,讓曾毅同志儘快痊癒。”
“這一點請放心!我們醫院已經這樣做了,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樑主任收起病案本,往胳膊下一夾,道:“不過,有些事情就不是我們醫生能保證的了,聽說那個襲擊曾主任的兇手,目前還在潛逃?”
這句話明顯就是在擠兌了。
廖天華有些難堪,也有些惱火,回頭看着曾毅,斬釘截鐵道:“小曾,你儘管放心養傷,這次就是挖地三尺,我們也絕不會放過這個兇手!他膽敢向國家公職人員尋仇,就必須要爲此付出代價!”
趙佔兵此時也道:“廖書記,我看有必要成立一個專案抓捕小組,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要爲自己的同志討回這個公道!”
廖天華瞥了一眼趙佔兵,心道這還用你來建議嗎,人家省廳早就成立抓捕小組了,不過他還是道:“既要爲小曾同志討回公道,更要以儆效尤,狠狠震懾一下這股壞分子!”
“有領導這句話,以後我們下面的人幹起工作來,也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市裡一二把手,都表示要爲自己討回公道,曾毅自然也要表示一下感激。
廖天華仔細問過曾毅的傷情,諮詢了醫院的治療方案,然後又講了一些慰問之類的話,才領着白陽市的一衆領導返回。
胡開文沒有走,剛纔幾位重要領導在場,根本沒有他講話的資格,他心裡早就着急得不行了,他必須把這件事向曾毅解釋一下。
胡三家只關了不到兩個月就被釋放,這件事確實是胡開文在使了力,畢竟也是位副市長,自己堂侄被抓起來,這讓胡開文臉上很不好看,白陽市的上上下下,也因此都在講一件事,說胡開文這位堂堂的副市長,還按不住一個小小的副主任。
但胡三家敢對曾毅打擊報復,這是胡開文怎麼都沒有想到的,他要是知道胡三家放出去之後會做這事,就寧可自己丟點面子,也絕不會讓胡三家出來。
“小曾同志,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我痛心疾首!”胡開文看着曾毅,臉上有些自責的神情,道:“這事要怪我,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胡三家他竟然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胡市長不必這麼講!”曾毅擺了擺手,道:“人心隔肚皮,胡三家肚子裡藏了什麼歹毒的主意,也不會講給胡市長聽的!”
胡開文可不想跟曾毅有任何的誤會,一是曾毅背景深厚,二是他也不想因爲這件事,影響了自己接管星星湖的項目,“太不像話了,真是太不像話了!”
曾毅知道這件事跟胡開文無關,胡開文現在一心想接管星星湖開發的事情,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搞這種事情出來。只是曾毅也不相信這件事情會是胡三家搞出來的,一個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都不會傻到在剛被放出來的時候,就去向一位國家公職人員尋仇。
“我的這個傷,怕是要休養一段時間了,管委會的具體工作,我剛纔已經向李主任交接過了,我休息的這一段時間,就由李主任來配合胡市長的工作。”曾毅給胡開文吃了一顆定心丸。
胡開文一聽,着實鬆了口氣,看來自己以前對曾毅是存在一些偏見的。從這件事情上看,曾毅還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一碼歸一碼,並沒有因爲胡三家的惡意尋仇,就搞盲目擴大。
“你放心養病,高新園區的工作,離了誰,也不能離了你。早曰養好傷,也好早曰投入到工作之中來。”
自從那天看到常俊龍向曾毅道歉後,胡開文掌控高新園區的念頭就淡了很多,他只想好好地把星星湖的事情做好,等紮紮實實的政績到手,自己完全可以衝擊一下常委的位子,那時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市領導了,跟曾毅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了,何必現在搞得你死我活呢。
把事情解釋開,胡開文才離開了省人民醫院。李偉才還耽擱了一會,他把病房的衛生情況仔細檢查了一遍,叫來護士把桌椅擺設都擦拭乾淨,才放心離去。
“這個李偉才,很有意思!”韋向南笑了笑,把削好的水果遞給曾毅。
“官場上最多的,就是這種人,其實人不壞,只是環境使然罷了,官場中的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官場生活法則。”曾毅說到。
“中午想吃點什麼?”韋向南問到,一上午,這一撥一撥的人進進出出,曾毅別說是養病了,飯都快被耽擱了。
“我想想看……”曾毅笑着,“現在一提吃飯,我就頭疼,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
話音剛落,葉清菡走了進來,雙手各提着一個保溫飯盒,進來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說着,她把飯盒放在牀頭的櫃子上,道:“南姐,曾毅這裡就由我來守着吧,你回去休息。”
韋向南看着曾毅,笑道:“這下好了,你不用發愁吃什麼了。”
葉清菡就去打開飯盒,一個裡面裝的是菜和米飯,另外一個裡面是燉好的雞湯,蓋子一擰開,滿屋子都是香味,葉清菡道:“本來一早就要過來換南姐回家休息的,誰知我們那個經理不給批假,我一生氣,把他給炒了,耽擱了一會,順便就做好午飯再過來。”
“辭了最好!”韋向南說到。
葉清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不是個輕易開口求人的姓格,雖然曾毅和韋向南都曾表示過會幫她安排工作,但她還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試一試。結果正如曾毅所說,沒有關係,沒有背景,想找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實在是非常困難。
“你不是整天把領導兩個字掛在嘴邊嗎?”韋向南看着曾毅,“怎麼樣,清菡的工作,曾領導是不是給過問一下?”
曾毅哈哈一笑,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誰讓我今天吃了清菡做的飯呢!”說着,曾毅從牀上坐起來,道:“不過,我要多吃一點才行!”
葉清菡看曾毅從牀上坐起,心裡一緊張,差點把手裡的飯盒弄翻,急聲道:“你躺着就行了!”
曾毅笑呵呵一擺手,“沒事,現在一沒外人,二沒醫生,不用演什麼重度傷殘人士。”
韋向南站起來,道:“那我就回去了,晚上我再過來!”
葉清菡就道:“南姐要是忙的話,就不用來回跑了,反正我現在是無業遊民一個,正好留在這裡照顧曾毅。”
“行,到時候看情況吧!”
韋向南也不客氣,葉清菡今天說是因爲經理不給批假,所以才把經理給炒了,這個理由騙騙別人還行,但騙不過韋向南的,葉清菡這是專門辭了職,過來照顧曾毅的,所以把曾毅交給葉清菡照顧,韋向南是再放心不過了。
從沙發上提起包,韋向南準備走呢,誰知病房的門又一開,就看崔恩熙也提着一個巨大的飯盒走了進來。
“恩熙小姐,你不是今天要回京城的嗎?”
韋向南問到,隨即回頭看了一眼曾毅,眼中帶着一絲戲笑,一幅我也幫不上你的表情,剛纔問你中午想吃什麼,你小子還頭疼,現在可倒好,已經不是頭疼想吃什麼的問題了,而是頭疼該吃什麼了。
崔恩熙進門看到正在給曾毅盛飯的葉清菡,腳步就僵住了,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平時那種淡雅的笑容,朝韋向南微微欠身,道:“本來是要回京城的,可是曾大夫是爲我受的傷,就這麼走了的話,我心裡會非常愧疚的。”
“坐下說話吧!”韋向南擡手邀請,不過自己卻不打算留下來,道:“我有事,正好要走,你陪曾毅聊吧!”
說着,韋向南又朝曾毅戲謔一笑,出門走了。
曾毅看到崔恩熙手上的飯盒時,也是有些頭大,急忙一擡手,道:“崔小姐,謝謝你來看我,快請坐!”
崔恩熙笑着一欠身,然後看着葉清菡,道:“這位是……”
“葉清菡,我朋友!”曾毅就介紹了一下,道:“清菡,這位是崔恩熙小姐。”
崔恩熙就朝葉清菡淡淡一笑,道:“認識你很高興!”崔恩熙心裡其實有些失落,因爲曾毅稱呼自己,始終是很客氣的崔小姐,而稱呼對方,則是“清菡”,這明顯要親暱了很多。
葉清菡爽快地伸出手,道:“認識你也很高興,恩熙小姐!”
不光是女人的直覺,崔恩熙手裡的那個飯盒,也告訴葉清菡,眼前的這個漂亮女孩,對曾毅的感情不一般,這讓葉清菡有些緊張,非常恐懼,但同時心裡又涌起一絲堅強,她一直都在逃避的一個問題,似乎有些躲避不過去了。
崔恩熙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出手,跟葉清菡淺淺一握,不過在心裡,她已經把葉清菡的這個舉動,理解爲是一種示威和挑戰。
所以,崔恩熙收回手,就抱着自己的飯盒走到牀前,笑道:“曾大夫,你現在受了傷,必須非常注意營養的問題,我給你做了韓式的餃子,還有美味的海帶排骨湯,對於傷勢的恢復,很有幫助。我來幫你盛!”
崔恩熙的姓格,跟葉清菡有些相似,只是一個外表看起來比較柔弱罷了,在受到挑戰的時候,她幾乎也是在一瞬間,就選擇了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