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場上,向來只有聶科長、聶主任,甚至是聶市長、聶部長,但絕對沒有聶處長這個稱呼,甚至所有姓聶的人,都不喜歡“處長”這個職務。
下面的人來辦事了,開口尊稱一句“孽畜長,你好”;平級的同事見面了,打個打招呼:“孽畜,早!”
這個稱呼不管怎麼叫,都會讓本人覺得彆扭,覺得別人是在罵自己。
同理,如果是一位姓付的市長,他肯定不願意別人稱呼自己爲“付市長”,聽着好像自己是副市長似的,如果恰巧再碰到一位姓鄭的副市長,那笑話就更大了。
曾毅決定去省財政廳親自跑一下財政款的事情,這款子本來就是豐慶縣該拿到的,豐慶縣的日常運轉,全靠財政款支撐,如今省廳扣着不發,總得給個理由吧!
包起帆很快準備好了去省財政廳要帶的東西,除了必須的手續和證件外,他還帶了一整車的土特產,順便還把辦公室賬上能帶的現金全都帶上了,總數有十多萬,如今要到上面跑點錢,缺少了必要的潤滑劑,這事怎麼能辦成呢?
曾毅出門看到那一車的土特產,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但也沒說什麼,轉身上了自己的專車。
這次秘書劉響沒有跟着,由包起帆負責全程護送,他很自然上了副駕駛位,車子就駛出了縣政府大院,朝着高速路口而去。
車子上了高速。曾毅掏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隨即笑呵呵道:“高廳長嗎?我是豐慶縣的小曾啊!”
曾毅打給的是省財政廳的常務副廳長高子傑,上次開全省縣域經濟工作會議的時候,他跟高子傑見過。事後高子傑還給曾毅打了好幾個電話,約曾毅到省城辦事的時候,一定要聯繫他,大家一起坐下來喝杯酒、敘敘舊。
高子傑接到曾毅的電話,分外高興,道:“是小曾啊,你可是難得給我電話啊!”
曾毅笑道:“我今天要到省裡,晚上想請高廳長吃個飯。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要是別人講這個話,那我肯定是沒有時間的,但是小曾你都開口了。我就是推掉所有的應酬,也必須賞光啊!”高子傑哈哈大笑。
曾毅就道:“那我到了省城之後。就去廳裡找您?”
高子傑思索了一下,就點了頭,笑道:“好的,你到了之後,就給我打電話吧!晚上的事情我來安排好了,如果省城的老朋友有空的話,順便也請過來,大家一起聚一聚,小曾你看如何啊?”
曾毅知道高子傑所謂的“老朋友”,肯定是指顧迪。不過就算高子傑不提,曾毅到了省城也得聯繫顧迪的,何況這次財政款的事情,說不得還要拜託高子傑幫忙,曾毅就痛快說道:“我聽高廳長的!我也是很久沒見到顧總了,等會我聯繫一下,爭取晚上聚聚。”
高子傑見曾毅痛快。就更爲高興。道:“你這個小曾啊!那就這麼說準了啊,晚上買單的事。你們誰也別跟我搶!”
“讓高廳長破費,這怎麼好意思呢,還是……”曾毅笑着說到。
“就這麼定了!你到了就給我電話吧!”高子傑哈哈一笑,就把電話給掛了,沒給曾毅任何客氣的機會。
包起帆坐在副駕駛位上,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過心裡卻琢磨開了,曾縣長在給高廳長打電話,難道是給財政廳的高副廳長嗎?這很有可能啊,這次就是去省財政廳跑財政款支付的事情,曾縣長也不可能找別的關係了,而財政廳只有一位姓高的廳長,那就是常務副庭長高子傑。
想到這裡,包起帆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了,難怪曾縣長始終是一幅穩坐釣魚臺的模樣,原來是在省財政廳有如此硬扎的關係啊!
在想到曾毅之前的表現,包起帆就敢肯定,曾縣長之所以還要向張忠明彙報,並且召開常委會議,目的就是要摸清楚情況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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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世榮這次怕是要倒黴了,說不定還要連累那位姓聶的副處長,也要跟着完蛋了!
包起帆坐在那裡,喉結來回鼓動了幾下,心裡十分激動,他早就盼着葛世榮倒黴了,但更激動的是,他沒有想到曾縣長的人脈如此強悍,剛纔他可是聽得異常清楚,高廳長要“破費”請曾縣長吃飯。
這根本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上次包起帆跟着上一任的劉縣長來財政廳辦事,那陣勢他是見識過的。只是見國庫處的一位副處長,劉縣長進門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站着說話,腰板始終都沒挺起來過,可最終事情還沒有辦成。
別說是縣長,就是那些後臺不硬的市長,到了財政廳,待遇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小小的副處長,尚且如此牛氣,就更別提那些副廳長、廳長了,平時他們要下來,市裡都必須提高一個檔次來接待,全體常委要到高速路口迎接,還不一定能請得下來。
而現在呢,高子傑竟然反過來要請一位小小的縣長吃飯,這說明什麼?說明曾縣長在省裡的能量,遠非只有副省長陳爲民一位靠山那麼簡單。除非是掛了常委的副省長,其他一般的副省長,平時就是見了財政廳的實權廳長,那也是要禮讓三分的。
高子傑或許有可能會去巴結陳爲民,但陳爲民的面子,還沒有大到要讓高子傑連曾縣長都要去巴結的程度。
這說明曾縣長的後臺,肯定比陳爲民的位置要高,除了省裡的那些常委大佬們,不會有別人了!想到這裡,包起帆的心就抑制不住地熱切了起來,自己這次還真是找對了一位好老闆啊!
兩個多小時後。車子就抵達了省城雲海市,曾毅也沒有耽擱,吩咐後面帶着土特產的車子先去駐省辦待命,就領着包起帆直奔財政廳。
省財政廳的大樓非常簡樸,是一棟舊式的老樓。從外表看,看不出有任何的財大氣粗,而且樓前停着的車子,檔次也不高,大部分都是小排量的國產車,除了那幾部顯然的奧迪之外,幾乎看不到進口車。
曾毅下車之後,就搖了搖頭。越是有錢的部門,就越是要裝窮,這幾乎成了慣例。從外面看。誰能知道這是財政廳的辦公大樓啊。東江如此,南江也一樣。曾毅在南江的時候,也跑過財政廳,也是一棟破舊的老樓,就是衛生廳的大樓,也比它闊氣了很多倍。
進樓問清楚地方,曾毅就帶着包起帆上了四樓,找到了國庫處副處長聶國志的辦公室門口。
包起帆一看曾毅這架勢,就知道曾毅是來做什麼的了,這是來找碴的,要把葛世榮的這位在財政廳的關係戶給一巴掌拍死。
收拾葛世榮或許有點麻煩。畢竟市裡那一關繞不過去,而且現在也沒有確切的違法違紀證據。但要收拾聶國志,就簡單多了,故意扣着豐慶縣的財政款不放,這本身就是個現成的大把柄。只要收拾了聶國志,下次葛世榮再找別的關係戶辦事,相信就得吃閉門羹了。因爲幫你葛世榮順手人情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誰也不會笨到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請問。這是聶國志處長的辦公室嗎?”
曾毅在辦公室的門上敲了幾下,門是半開的。能看到裡面有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肥頭大耳、滿面紅光,正趴在辦公桌上玩着一隻手機。
聽到聲音,那人擡起頭,往門口看了一眼,發現是個年輕人,就又把視線挪回到自己的手機上,嗯哈了一聲,道:“你是哪位?”
曾毅就知道這位肯定就是聶國志了,他邁步走了進去,道:“我是豐慶縣的代-縣長曾毅,想找國志處長諮詢一下財政款支付的事情。”
“哦?”
聶國志就放下手機,擡頭又仔細打量着曾毅,這就是葛世榮口口聲聲所講的那位娃娃縣長了嗎?果然是很年輕得不像話啊!
“你有什麼問題?”
聶國志直起身子,靠在了椅背裡,而右手手指,則有節奏地在桌上彈着,像是彈着一架精緻的鋼琴,十足的傲慢,又帶着十足的漫不經心。
包起帆就站在曾毅的身後,左右看了看,這裡的擺設跟一年前一模一樣,靠牆的位置擺了一張沙發,但聶國志沒有招呼曾縣長坐下講話。
“按照以前的慣例,這個月的七號,應該是財政款到賬的日子,但直到今天,財政款依舊沒有到賬,縣裡還等着這筆錢給幹部職工發薪水呢!”曾毅說到。
“有這種事情嗎?”聶國志明知故問,道:“只要是預算處那邊批了,我們這邊的國庫支付中心肯定會按時發放,要不你們去預算處問問情況吧。”
聶國志一推二五六,具體的情況他最清楚,預算處早就批了,但他專門打了招呼,只把豐慶縣的款子給扣着不發。他和葛世榮是多年前的黨校同學了,葛世榮因爲龍窩鄉煤礦的緣故,撒金如土,肯在聶國志身上投資,當初聶國志爭取國庫處這個關鍵部門的副處長時,葛世榮也是盡了力的。
這次葛世榮爲了整治曾毅,又求到聶國志這裡來了,而且帶了很多好處,讓聶國志無法拒絕。
曾毅就道:“預算處在三樓,我們上來的時候,已經問過了。”
“既然預算處已經批了,那就回去等着吧!”聶國志皺着眉不悅地說道:“省裡還能少了你們豐慶縣這筆款子不成,耐心等一等就是了,款子總會到的!”
曾毅道:“明天就是縣裡發工資的日子了,如果發不出工資,到時候萬一鬧起來,那可就是大事情了。”
聶國志更不爽,他聽出了曾毅話裡的威脅意思,心道你們發不出工資,那是你們無能,是你們自己內鬥,跟我有個屁的關係,他道:“困難誰沒有。想點辦法自己解決嘛!全省上上下下將近一百個縣,我們國庫處才幾個人手,爲了給你們及時支付財政款,處裡的幹部已經幾天幾宿沒有閤眼了,你們的困難再大。難道還能大過廳裡嗎?”
包起帆心道你這不是放狗屁嘛,別的縣可都按時發放了,唯獨豐慶縣,你們就騰不出人手,何況真的是人手不夠嗎,好像你聶處長就閒在辦公室裡玩手機呢!
“聶處長,那能給一個準確的時間嗎?”曾毅看着聶國志,“我們總不能一直就這麼等着吧?何況就這樣回去。我也無法對縣裡的幹部羣衆交代。”
聶國志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被曾毅的那句“聶處長”給刺激到了,狗日的。竟然敢罵我,他大手一指門口。喝道:“出去!我們國庫處的工作,沒有必要向你交代,讓你回去等,你就回去等!少廢話!”
要在平時,包起帆聽到這話,只能是心裡生氣,但又不得不唯唯諾諾陪着小心,但今天他卻很冷靜,心道姓聶的你離死不遠了。
曾毅還想再說一句,此時電話卻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正是高子傑打來的,曾毅就接了起來。
“小曾啊,到哪裡了?”高子傑笑呵呵地問到,“要不要派個人去接你?”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已經到了,正好有點事,到國庫處辦理……”曾毅說到。
話沒說完。那邊的聶國志又拍了桌子。喝道:“給我出去!你們這麼基層來的幹部,就是沒素質。這是你接電話的地方嗎?要接電話給我到樓道里去,不要在這裡影響了我的工作!”
電話裡的高子傑就皺起了眉頭,他已經聽到聶國志的聲音了,當時心中火氣,好你個聶國志,老子這邊拼命在巴結人家呢,你小子卻擺譜拆老子的臺,真是膽大包天啊。
“小曾,你等一下,我過來看看情況!”說完,高子傑就掛了電話。
曾毅收起電話,卻沒有出門,而是看着那位聶國志處長,道:“聶處長,如果真的打攪了你的工作,我向你道歉!只是我很納悶,難道對於聶處長來說,接待基層的同志並不是正常的工作,而伺候手機,纔是聶處長的工作內容之一嗎?”
“放肆!”
聶國志一隻手指着曾毅,氣得渾身發抖,他被徹底激怒了,曾毅連續兩次故意講“聶處長”這個稱呼,又質疑他的工作作風,這真是豈有此理,進了老子的衙門,就由老子說了算,哪有你質疑的資格。老子說玩手機是工作,那就是工作,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縣裡來的土包子來說三道四了。
“曾縣長,我現在就正式告訴你,你們豐慶縣的財政款,處裡要一筆一筆地核實,錯一分錢,都要打回預算處重新做,什麼時候算清楚了什麼時候發放,什麼時候你的態度端正了,再來找我吧!”
“咳!”
門口傳來一聲咳嗽,隨後高子傑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門口。
“高廳長!”
聶國志之前還是一副激憤難平的模樣,在聽到這一聲咳嗽之後,突然就大變,臉上瞬間堆出燦爛無比的笑容,腳下跟踩了火箭似的,三步並作兩步,就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第一時間抵達門口,然後並腿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高子傑的面前,半彎身子,帶着諂媚的笑,道:“高廳長,您好,歡迎您來檢查工作!”
高子傑很不悅地皺着眉,從聶國志面前走過,然後換上一副和煦的笑意,朝曾毅伸出手,道:“小曾,來了就直接到我那裡坐嘛,茶都給你沏好了!下面亂糟糟的,有事對我講一聲,我讓人去辦就是了。”
“啊!”
聶國志發出一聲驚呼,難道剛纔這小子接的電話,竟然是高廳長的?高廳長還沏了茶,等着這小子上樓去喝?這……這怎麼可能啊!
“縣裡的財政款,按說七號就該到了,結果現在還沒到,我上樓的時候,就想着順便過來問問情況,這麼點小事,也不好麻煩高廳長您。”曾毅握住高子傑的手,笑着“告”了一狀。
高子傑就回頭看着聶國志。表情異常嚴肅,道“聶處長,你解釋一下吧!”
“這……”聶國志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兩隻手捏緊了,緊緊扣在大腿上。才讓自己不至於打顫,他可以對曾毅稱呼自己聶處長髮脾氣,但高子傑這麼稱呼,他是半點脾氣沒有。
高子傑就背起手,對跟着自己下來的秘書道:“看來聶處長解釋不清楚,你去把預算處的同志也請來,一起解釋一下吧!”
“高廳長,不用……真的不用了!”聶國志就急忙擺手。預算處的人一來,這事還用解釋嗎,肯定是自己的錯。他打了個激靈,就道:“事情是這樣的。豐慶縣的撥款計劃有點小問題,我親自核實過了,是有點誤會,我正要向豐慶縣的同志解釋呢。”
“是嗎?”高子傑冷哼一聲,道:“具體有什麼小問題,你現在就解釋解釋吧!”
聶國志的打算,高子傑豈能看不出來,不過他可不打算放過聶國志,以曾毅的能量,他要這筆款子。完全有很多辦法,今天故意來找聶國志,這意思還不清楚嗎,這是興師問罪來的。如果自己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交代,怕是永遠別想搭上顧省長的縣了,兩邊孰輕孰重,高子傑不會掂量不出來的。
“是…是……”聶國志腦門上直淌汗。高廳長這幅態度。明顯是要追究到底,自己隨便想個藉口。根本糊弄不過去。
包起帆看得直叫過癮,曾縣長的能量果然夠大夠強,剛纔還不可一世的聶國志,一轉眼就要自身不保了。
“廳裡三令五申,絕不能因爲財政款支付而影響了基層的工作和穩定,你聶國志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把廳裡的指示當做耳旁風!”高子傑懶得再看聶國志,也不想聽他編那些毫無營養的謊話了,直接對秘書道:“你去找一下楊主任,這次廳裡去參加技能培訓的名單上,把聶處長也加上,我看他需要好好地去學習一下了!”
聶國志當時腿一軟,高子傑的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麼,他再清楚不過,技能培訓都是辦事員纔去參加的學習,現在高子傑派自己去,明顯就是要把自己拿下了,等參加了技能培訓,自己可能就要去鳥不生蛋的檔案處、或者是老幹部處工作了。
財政廳的實權部門,就是預算處和國庫處,這是核心中的核心,當初爲了爭取到這個位置,聶國志可是沒少下血本,如果真去了冷衙門,他就徹底完蛋了,他也承受不了這個結果。
“髙廳……髙廳,我錯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聶國志的精神一下就垮了,朝着高子傑討饒,幾句話沒講,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高子傑纔不理會這些,老子給你一次機會,那誰給老子機會呢。
聶國志一看高子傑是鐵了心,又掉轉身來,直奔曾毅,他抓住曾毅的胳膊,懇求道:“曾縣長,我這次是受了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這種事情,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幫我求一求高廳長吧,我可不能去參加學習啊,也不能失去這個位子……”
曾毅拿起電話,道:“不好意思,我到樓道上接個電話,就不打攪聶處長的正常工作了!”
包起帆一聽,差點沒笑出來,曾縣長這一腳踩得夠狠啊,不動聲色之間,又告了聶國志一記狀,你不是要讓曾縣長到樓道上去嗎,這下好了,曾縣長還真去了,可難受的是誰呢?聶國志啊聶國志,你還真是被豬油蒙了心肝,給曾縣長下絆子甩臉子之前,也不先摸清楚曾縣長的來路,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的,平時你耀武揚威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
“曾縣長……你……你不能不管我啊!”聶國志的眼淚鼻涕更猛了,拔腿就要去追曾毅。
高子傑的秘書很有眼色,一個大步就站在了聶國志的面前,道:“聶處長,你這就跟我到楊主任那裡去吧!這次的技能學習很重要,很多人爲了得到這個機會,還找高廳長說情呢,我帶你先去了解一下學習的安排和須知吧!”
說完,秘書死死站在那裡,任憑聶國志怎麼動,都牢牢拽着他。
那邊高子傑一甩手,跟着曾毅走了,心道這個聶國志,一聽去學習,竟然醜態畢露,簡直把財政廳的臉都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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