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嗎?”曾毅問道,“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顧迪一擺手,道:“說不定就是個咽喉炎,這種小病,哪用你出手。”顧迪不想麻煩曾毅,畢竟曾毅是自己的客人,哪有勞動客人的道理,再說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讓曾毅出手的。
雖然很不滿那經紀人給自己打電話,但顧迪還是打了幾個電話,安排了一些雲海比較有名的專家過去給水慕煙診治。像他這種公子,非常在意自己的身份,隨隨便便一個經紀人都能給他打電話,搞得他比一個跟班還不如似的,這讓他很不爽。
可能是因爲這個,顧迪並不着急走,而是慢吞吞地把茶喝完,才叫人搖船靠岸。
“晚上我安排好了!”顧迪說着,“東江這邊有幾個人,正好也想跟你認識認識。”
曾毅知道顧迪說的人,可能是東江這邊的幾個公子哥,他對此沒什麼興趣,就道:“晚上我已經有安排了,你也不用老陪着我了,去做自己的正事吧!”
“真有安排?”顧迪問道。
“真有!”曾毅笑着。
顧迪也就不再堅持,道:“那我給你派輛車吧,你在雲海行動也方便一些。”
“好,這個可以,免得我一出門睜眼瞎!”曾毅笑着點頭。
顧迪就把自己的賓利車和司機一起給了曾毅,然後打了個電話,不過十幾分鍾,就有人開着一輛奔馳來到雲海湖邊,把顧迪接走了。
晚上蘇健純幾個兄弟都請了假,早早過來,請曾毅去喝酒,除了老四,還有兩個是曾毅在榮城見到過的。
幾人就一起去了雲海市比較有名的夜市,裡面全是經營海鮮的大排檔,酒也只有一種,那就是新鮮的扎啤。
“曾大夫,咱們兄弟幾個都是窮人,只能請你吃大排檔了,不要介意啊!”蘇健純道。
曾毅擺了擺手,笑道:“在榮城的時候,我也最喜歡去夜市吃燒烤,夜市喝酒最自在。”
蘇健純呵呵一笑,就把服務員叫了過來:“上扎啤,一人來一桶,我們先潤潤嗓子,然後再點菜!”
其他幾人就搓了搓手,一臉興奮,道:“痛快,喝酒就得這麼喝!”
曾毅卻是被嚇住了,就是湯衛國那個酒鬼,也沒這種喝法啊,一人一桶,只是潤潤嗓子,喝完之後再點菜,這是什麼規矩啊。
服務員似乎也被嚇住了,數了一下在場的人,道:“八桶?”
“八桶!”蘇健純一擼袖子,“快去,快去!”
服務員搖了搖頭,在牌子上一記,然後叫來幾個人,搬了兩趟,才把酒搬過來,都是十升的桶。
曾毅就有點後悔了,這羣人喝酒和打仗一個樣,都是不要命,自己今天怕是要躺着回去了。
蘇健純舉起杯子,“曾大夫,今天頭一回喝酒,咱們兄弟幾個敬你一杯!”
“客氣的話不說,先喝一個再說!”曾毅也豁出去了,既來之,則安之,如果沒一點氣勢,這酒也就不用喝。
這幾個人都是生猛,一桶扎啤進了肚子,這才站起來,去放了放水,然後回來點了一桌子菜,讓服務員再上八桶,這纔是正兒八經開始喝了。
喝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曾毅的電話響了,一看是顧迪打過來的,曾毅就接起來,道:“這麼晚了,有事?”
顧迪電話裡道:“你現在在哪呢?”
“夜市!”
“水慕煙的那個病,還挺嚴重的,今天做了二十多項檢查了,沒查出原因,就是人不能講話,你能不能給看一看?”顧迪說到,他本不想麻煩曾毅的,結果到醫院一看,架不住水慕煙那梨花帶雨的樣子,以及那雙哭紅腫的眼睛,只好給曾毅打來這個電話。
“明天上午吧,我現在喝了酒,把不準脈的!”曾毅說着。
“行,那我明天上午去接你!”
曾毅點頭,“你放心吧,檢查不出原因,就證明她沒有大毛病,明天我一早就去看看!”曾毅對西醫很熟悉,像這種病,檢查不出毛病,反而是好事。
掛了電話,曾毅就道:“今天最後一杯了,不能再喝了,明天一早有事情要辦!”
“正事要緊!”蘇健純就說到,“那咱們今天就到這裡!”
幾人把杯子裡的喝掉,又風捲殘雲一般,把桌上的菜收拾乾淨,今天的酒局就算結束了。
臨走時曾毅問道:“去南江的事,蘇大哥決定了嗎?”
蘇健純道:“我和幾個兄弟商量了一下,決定跟曾大夫幹了,這幾天咱們把該料理的事情一料理,就跟你去南江。”
曾毅就笑了起來,“好,那我定了回南江的日子,就通知你們。”
第二天吃過早飯,曾毅給顧迪打去電話,“水慕煙現在在哪呢?”
“東江醫附院!我去接你吧!”顧迪說到。
“不用了,一來一去太耽誤時間了,讓司機載我去就行了!”曾毅說着,就提着藥箱出了門。
東江醫附院,全名叫做東江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是東江省最權威的醫療機構。和南江的情況不同,東江醫科大學在全國都非常有名,她的附屬醫院是部屬醫院,歸衛生部領導,比南江省人民醫院那樣的省屬醫院,級別又要高出一個層次。
曾毅到達東江醫附院的時候,劉經紀和安白正等在門口。
“曾少!”安白幾步迎上來,道:“真是太麻煩你了。”
“在醫院還是喊我曾大夫吧!”曾毅微微笑着,“這樣聽着比較專業,我也有點信心!”
安白原本緊張的心,讓曾毅這麼一開玩笑,不由就輕鬆了很多,道:“慕煙姐現在完全不能說話了,她都快急死了,這次的演唱會,她幾乎把所有積蓄都投進去了,現在票已經銷出去了,要是泡湯,她今後在圈裡的名聲就全毀了。”
“彆着急,我上去看看再說!”曾毅就邁步進了大樓。
三人進了醫附院的特護病房,就看到水慕煙正坐在病牀上,愁眉不展,倒是有一點黛玉的韻味。黃天野坐在一張椅子上,手撐着下巴,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看到曾毅進來,水慕煙就下了牀,然後眼淚就又出來了,張開嘴卻不能說話。
曾毅一擡手,道:“坐着吧,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待我給我把把脈。別發愁,這種急症,來得快,去得也快!”
水慕煙感激地點了點頭,就乖乖坐在了牀上,淚眼婆娑地看着曾毅,其實她並沒有見識過曾毅的醫術,只是那晚聽了曾毅一番關於中西醫的言論,就對曾毅有一股莫名的信任,何況這還是顧迪推薦的,想來醫術絕對比一般的醫生要好很多了。
黃天野此時心裡很複雜,他前天晚上才斥責中醫是不能治病的醫術,結果水慕煙第二天發病,他在東江衛生界也是認識一些人的,託關係找了很多知名的專家過來,卻無法確診,他心目中認爲最科學的西醫,竟然束手無策,這讓他有些尷尬。
“我剛纔到醫附院的王院長那裡去了一趟,他說今天上午會有更好的專家過來!”黃天野說到。他不希望中醫來插手治療,在他看來,中醫根本就不能治病,讓中醫治療,就是在害水慕煙。
水慕煙搖了搖頭,然後看着曾毅,意思很明白,她要讓曾毅來治療。
曾毅倒是沒想到黃天野在對待中西醫的態度上會如此偏執,搖了搖頭,就拉過一張椅子在牀邊坐下,道:“我先把把脈再說。”
黃天野本想再說幾句,但看水慕煙那個態度,只好悶悶坐下。
安白此時也是走過去,站在黃天野的旁邊,朝他瞪了一眼,警告他今天絕不能再說什麼中醫是迷信的話,曾毅可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人,人家就是脾氣再好,也不可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曾毅把了一會脈,就基本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他收了脈,道:“不礙事,吃劑藥就好了,耽誤不了演唱會。”
水慕煙一聽,眼淚又下來了,她心裡確實很焦急憂愁。這次的演唱會,水慕煙把自己這幾年的積蓄都投了進去,是她單幹之後的第一場演唱會,如果就這麼搞砸了,那她以後就沒法在圈裡混了,娛樂圈是個沒有情義的地方,很多人巴不得她出糗呢,到時候一定會使勁把她踩死的。
那時候,她除了關門倒閉外,沒有別的選擇,要麼就是一紙賣身契,再籤給那些吃肉喝血的娛樂公司去。
水慕煙當初從公司跳出來,就是不想再被那些人擺弄,沒想到天意弄人,自己現在竟然碰到這種倒黴事。就是在演唱會上搞假唱,你也得能說話啊,上場之後,至少要打個招呼吧:“東江的朋友,你們好!”
所以聽到曾毅說耽誤不了演唱會,水慕煙這眼淚又止不住了。
“你絕對是姓水的,一點都沒假!”曾毅笑着開了個玩笑,“這眼淚就沒斷過。”說完,他打開藥箱,拿出紙筆,準備開方。
剛提起筆,特護病房的門一開,一位五十多歲、氣度不凡的老者率先走了進來,後來簇擁了很多人,看樣子都是醫院的領導。
黃天野就站了起來,“王院長……”
一位四十多歲,帶金邊眼鏡的中年漢子,大概就是王院長了,他立刻上前一步,站到老者的旁邊,道:“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咱們東江醫科大學中醫學院的霍燦院長,國內最權威的中醫學者。”
黃天野一聽介紹,頓時失望無比,沒想到王院長請來更好的專家,也是位中醫。
那老者擺了擺手,就走上前來,對水慕煙道:“這位一定就是大明星水慕煙小姐了,我家裡可是有你的粉絲啊,呵呵。”老者倒是一副和藹態度,看起來比較慈祥。
水慕煙不能講話,就朝老者點了點頭。
曾毅只好放下筆,他知道黃燦這個人,國內很有名的中醫權威,東江醫科大學中醫學院的名譽院長,博士生導師,中醫經方派的代表人物。而且這個人還有一個跟曾毅相似的地方,他也是個官,而且級別比曾毅高了不知道多少,他不但是雲海市人大的常委,還是東江省政協的常委,正兒八經的省副部級高官。
黃燦很有醫者的風範,上前坐在剛纔曾毅坐的那把椅子上,右手一伸,道:“先把個脈吧!”
水慕煙心裡很糾結,她已經找曾毅來看病了,卻又讓黃燦來給把脈,這是一種非常失禮的行爲,是對前面醫生的不信任和羞辱。不過,這黃燦還真不是她請來的,別說是她,就是顧迪的老子顧明夫親自去請,也未必能把黃燦請來給水慕煙治病。
曾毅看水慕煙看自己,就點了點頭,示意無妨,他也正好想見識一下黃燦的醫術呢。這個人在雲海市知名度很高,聽說找他看病的人,掛號都掛到了幾個月之後,而且掛一個號要兩百塊錢。
水慕煙看曾毅不介意,這才伸出手,朝黃燦感激地笑了笑。
黃燦注意到了水慕煙的這個動作,就擡頭看了一眼曾毅,道:“小夥子,也懂中醫嗎?”
“家傳的醫術,初探門徑而已。”曾毅很謙虛。
黃燦點了點頭,“那正好,等我把完脈,咱們交流一下。”說着,就三指搭在了水慕煙的手腕處,然後問道:“最近吃飯情況如何?”
這是中醫標準的診病流程,望聞問切。
只是黃燦這話剛一問出,自己就先笑了起來,道:“對不住,讓各位見笑了。我這是職業習慣,忘了水歌星現在的病症是不能講話。”
病房裡的人都輕輕笑了笑,誰也不敢有絲毫的譏諷嘲笑之意。
曾毅覺得這個黃燦很厲害,至少是有醫者之風的,看到自己是同行的晚輩,他沒有任何輕視之意,反倒是很客氣地邀請自己交流一番,這是前輩對晚輩的提攜之意,能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了。再者,這人也有氣度,一語失言,能夠很大方的承認自己失誤了,這對於成名的人物來講,殊爲難得,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的人面。
黃燦診完一隻手,又換了水慕煙的另外一隻手確認了一下,最後收了脈,道:“病情我已經清楚了,這個病應該是從胃上得的。”
屋子裡的人就有些意外,尤其是黃天野,他差點又要出聲駁斥,這結論太荒謬了,水慕煙明明是不能講話,問題可能出在咽部、也可能出在聲帶、或者是肺部,但絕不能出在胃上,胃是管消化的,跟講話沒有任何聯繫啊。
曾毅卻是暗自激賞,不愧是名家,僅憑脈象,就一下切中了病的本源。
黃燦解釋道:“水歌星的體質,是胃熱型的,熱遇溼而生氣,胃氣上騰,蒸灼肺部,這才導致肺部機理失調,無法出聲。”
曾毅又是微微點頭,黃燦的結論,跟自己一模一樣。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喝白酒了,喝酒之後又吃了大量溼冷的東西!”黃燦問着水慕煙。
水慕煙就點着頭,一點沒錯。
旁邊的劉經紀也是目瞪口呆,這黃燦好厲害的水平啊,她道:“黃院長斷得很準,水小姐前天晚上陪朋友喝了很多白酒,回來之後覺得口渴,又喝了冰水,吃了西瓜。”
黃燦就微微笑着點頭,道:“病症可以確定了,這個不礙事,我開上一副藥,你先喝了看看效果!”
這是標準中醫該說的話,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曾毅那樣,敢對療效打包票,黃燦是個名家,自然也愛惜自己的聲譽,不會輕易把話說死。
黃天野目瞪口呆,他斥責中醫,是因爲根本就沒見到厲害的中醫,今天黃燦這一手,徹底把他鎮住了,雖然不認同黃燦的結論,但他對黃燦能斷出病的來龍去脈,真是驚訝得無以復加,任何西醫都做不到這點。
屋子裡的其他人,就開始誇讚了:“黃老不愧是杏林聖手,單憑切脈,就能斷出原委,今天真讓我們這些晚輩開了眼界。”
王院長也是讚道:“有黃老出馬,水慕煙小姐的病一定是藥到病除啊。”今天黃燦就是王院長請來的,王院長的父親跟黃燦有很深的交情,這次水慕煙住院,王院長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宣傳和展示醫附院的機會,就特意去請了黃燦出馬。
黃燦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喜歡聽這些奉承的話,然後讓人拿來紙筆,就寫了很中規中矩的方子,道:“先抓三劑,看看效果。”
水慕煙就有點遲疑,她沒有時間,演唱會再有幾天就要舉行了,還要彩排,哪能按部就班吃藥,等待效果出現呢,她就又看了曾毅一眼,她想用曾毅的方子,因爲曾毅說了一劑就好,不會耽誤演唱會。
黃燦就又笑了笑,自嘲道:“看我今天這記性!小夥子,你也談一談自己對這個病的看法。”
曾毅微微欠身,朝黃燦致意,算是晚輩對前輩的一種敬意,然後道:“晚輩認爲黃老切脈精準,抓住了此症的本源。”
黃燦一聽,有點意外,他是老江湖,知道這好話之後,必然是異議,就微笑看着曾毅,心道可是好多年沒有人敢向自己挑戰了。
“我認爲此症可以叫做土多金埋之症,一味藥可速救!”曾毅說到。
黃燦的臉色立刻一沉,好端端的一個後進之才,不好好去研習仲景良方,怎麼走了這等邪路呢,什麼土多金埋,那都是臆想之言。
PS:仲景良方:指醫聖張仲景所著《傷寒論》一書中的方劑。
經方派:尊崇《傷寒論》中的方劑,治病時會從書中描述找到適症,然後根據書中的方子進行增減調整,是中醫一大流派,立方用藥,法度非常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