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時候,曾毅接到了陳龍的電話。陳龍在電話裡笑着,“曾毅啊,晚上一起吃個飯?”
“好啊!”曾毅就應了下來,反正他晚上也沒有什麼安排,“在哪裡?”
“還是吃魚吧,就上次那一家,你看咋樣?”陳龍問道。
“行,那晚上見!”曾毅掛了電話,看看時間,還有十分鐘下班,就開始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準備下班走人了。
剛鎖好辦公室的門,就遇到了郭鵬輝,看樣子也是要下班了,郭鵬輝笑道:“晚上仙台區的王區長請客,一起去吧?”
曾毅攤開手,苦笑道:“怕是不行啊,分身無術,我已經答應陳局了。”
郭鵬輝擺擺手,“那就下次吧!”
最近一段時間,郭鵬輝可謂是炙手可熱,每天晚上都會有人請客。不過宴無好宴,大家都是衝着他手裡的醫學院項目來的,醫學院落戶的事情,榮城幾個有條件的區政府都在爭取,另外還有兩個郊區縣也在爭奪,除了這些政客外,不少建築商、材料商,也都在摩拳擦掌。
兩人一起走進了電梯,郭鵬輝又問道:“新的協議,美方那邊簽了沒有?”
曾毅搖搖頭,道:“明天我去催催!”
郭鵬輝就道:“一定要抓緊吶!現在醫學院的手續已經基本走完了,省裡很重視,聽說屆時還要舉行一個盛大的新聞發佈儀式,孫省長會親自出席,所以協議的事情必須儘快落實下來,可耽誤不得啊!”
曾毅道:“我知道了,我會抓緊的,絕不會耽誤省裡的大事!”這都過去好幾天了,曾毅沒去找戴維,戴維同樣也是穩坐釣魚臺,也不主動聯繫曾毅,不過戴維現在還住在省人院裡,理由是自己的腿還沒治好,一副要賴上省人院的架勢。
郭鵬輝就不再說什麼了,兩人下了樓,各自上了一輛車,前後駛出衛生廳大院。
來到李氏魚府門口,曾毅停車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有輛車很眼熟,停好車過去一看車牌,正是自己從將軍茶廠借來的那輛皮卡,現在已經修好了。
陳龍此時從裡面走了出來,笑道:“別看了,就是你的車,已經修好了,能換的也都換成好的了,我來的時候,順便幫你領了出來。”說着,他拿出車鑰匙。
曾毅接過鑰匙,打開車門看了看,發現除了車牌車皮外,這基本相當於是一輛全新的車了,音響、輪胎、發動機之類的設備,都換成最好的了,前後還專門加了防撞防碰的保險槓,就連裡面的座椅,也換成了高檔的真皮椅。
陳龍在車前蓋上拍了一下,道:“不是我說你,以後你可千萬別再開了這種車了,別人一看,還以爲你是從鄉下來的呢!”
“鄉下來的車,就該被砸了?”曾毅笑着反問。
陳龍無奈搖着頭,從兜裡掏出煙點着,道:“你就算是幫我一個忙,給我們警察省省心,好不好?”
陳龍這可是大實話,他是真服了曾毅,這種皮卡一看就不是有背景的人會開的車,又不值什麼錢,敢砸的、能砸得起人,實在是太多了,可砸了卻又傷不起,最後還不是苦了自己這幫子警察嘛。
要不是跟曾毅熟,知道曾毅是個低調的人,陳龍都懷疑曾毅是不是故意的,這簡直是釣魚滅衙內啊!再這麼下去,榮城的衙內都快被他滅光了,以後衙內出門,怕是都要繞着皮卡車走了。現在天府分局的警察不就說了嘛:寧撞寶馬,莫擦皮卡。
曾毅也是有些無奈,天知道這幫人怎麼想的,一個個都那麼喜歡砸車,他道:“行,以後這車我就放倉庫了!”
“我替榮城所有的警察謝謝你了!”陳龍哈哈大笑,領着曾毅就進了飯店。
兩人在上樓坐了一會,葉清菡和孫睿也過來了,都是陳龍邀請來的,今天除了還曾毅的車,陳龍還有一件事,就是姜新建的案子結了,他得把結果告訴幾個當事人。
飯菜上齊之後,陳龍就道:“姜新建已經移交法院了,估計要判幾年;他的那個舅舅也被抓住了,也輕不了。”說着,陳龍還佯作生氣,對葉清菡道:“清菡你可是不拿陳大哥當大哥啊,這事爲什麼不告訴我,早點說,我豈能輕饒了那王八蛋!”
葉清菡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她覺得這事自己能處理好,只要不理姜新建,過一點時間姜新建自然會知難而退。再說了,陳龍管得了姜新建,也管不了姜山,她是擔心陳龍插手後,事情反而更糟,畢竟她和母親還住在藍光廠呢。
葉清菡就道:“陳大哥,對不起,我是怕給你添麻煩。”
曾毅一擺手,道:“都是老熟人了,你有事不告訴他,他纔會跟你急呢!”
陳龍大笑,“對,我老陳是個什麼樣的人,曾毅最清楚。”
曾毅就問道:“姜山的事,市裡是怎麼處理的?”
“這傢伙還是有點活動能力的,市裡的意思,是希望這件事到此爲止。”陳龍夾了一筷子菜,又道:“不過,杜局施加了壓力,姜山就算躲得過法律制裁,也不可能再做藍光廠的領導了,估計過幾天就會退居二線了。”
葉清菡心裡徹底鬆了口氣,這下自己和母親終於可以安心了,不怕再被人騷擾了。
“來!”陳龍放下筷子,舉起杯子,“清除警界敗類、剷除賭窩、還給清菡出了氣,咱們爲這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乾一杯。”
放下杯子,曾毅覺得奇怪,孫睿平時嘰嘰喳喳的,話最多,今天怎麼有點悶,他就道:“孫大小姐,今天飯菜不合口味?”
孫睿搖頭,“沒有啊,這家的魚挺有名的!”
“看你情緒不高啊!”曾毅笑着,“以前美食當前,你可是戰鬥力最強的一個!”
孫睿就做了個鬼臉,攤開手無奈道:“還不興我有個消化不良的時候嘛!”
陳龍就道:“吃點健胃消食片吧,專治消化不良,回頭多買幾盒備着!”
孫睿拿起筷子,笑道:“當着大夫的面開藥方,你這不是向曾毅下戰書嗎!”
陳龍大笑,道:“是,我這是班門弄斧了啊,哈哈!”
第二天上午,曾毅到衛生廳點了卯,就往省人民醫院去了,他是不着急去找戴維的,但架不住上面急。郭鵬輝已經講了,省長孫文傑要親自出席新聞發佈會儀式,總不能讓孫省長遙遙無期地等下去吧。
進了戴維的病房,卻沒找到他的人,曾毅向護士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戴維最近很少在病房待着。
戴維是做醫療器械和藥品生意的,省人民醫院又是南江省最權威的醫療機構,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實地瞭解中國醫療狀況的好機會,所以最近他都是在醫院各處參觀調查,瞭解醫院的一些實際情況,比如科室的設置、醫療設備的配置、各種疾病常用的治療方案、住院人員情況。
曾毅聽了護士的解釋,便把帶來的果籃往戴維病房一放,到門診大樓找戴維去了。
在兒科的診室,曾毅找到了戴維,這個美國人正拿着一個筆記本,臉紅脖子粗地跟當值的醫生在爭論呢。
原來是來了一個幼兒患者,有點發燒,喉嚨裡還帶着嘶嘶的聲音。醫生開了點小兒感冒顆粒,說先退燒看看,戴維則認爲小孩很有可能是肺炎或者支氣管炎引起的發燒,所以他覺得醫生太不負責了,至少應該檢查一下肺部。
“曾專家!”那當值的醫生首先看到了曾毅,“你給評評理吧,我看了二十年的兒科病,難道這點經驗還沒有嗎。”
戴維也是個犟脾氣,道:“經驗並不能保證每次都正確,作爲一個醫生,你應該考慮得更全面一些。”
孩子是由父母抱來的,年輕的父母此時也被弄暈了,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曾毅搖頭苦笑,上前看了一下小孩的氣色,又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額頭,確實有點燒,他還要診個脈,才發現小孩被包裹得很嚴實,弄了半天,才把小孩的胳膊拿出來,搭了個單指脈,細細感覺一下,曾毅就直起身來。
當值的醫生立刻道:“曾大夫,怎麼樣,就是簡單的小兒感冒吧?”
戴維卻指着小孩道:“你聽聽,仔細聽聽,他有很嚴重的肺音,至少要檢查一下。”
曾毅就背起手,問戴維,“你有醫師執業資格嗎?”
戴維先是一愣,然後搖頭道:“沒有!”
“那你有多少年的臨牀和診斷經驗?”曾毅又問。
戴維又搖頭,“沒有!”
曾毅就道:“你既沒有醫師執業資格,又沒有診斷經驗,憑什麼就斷定他有肺部的炎症?你還是老老實實去做你的調查吧,不要去幹擾醫生的診斷思路,要是因此耽誤了患者的病情,你就是好事辦了壞事!”
當值的醫生就笑了,他早受夠這個囉裡八嗦的洋鬼子了,你去哪裡調查不行,非要賴在我這裡,這不是添亂嘛,他道:“曾專家,你認同我的結論?”
曾毅點了點頭,不過又道:“古時稱兒科爲啞科,是因爲小孩子不能把自己的感受講出來,所以給小孩子看病,特別需要仔細,要多觀察,多考慮。”
當值醫生就道:“是我有什麼地方沒觀察到嗎?”
“至少要弄清楚小孩爲什麼發燒,爲什麼會有肺音。”曾毅說了兩句,扭頭看着那小孩的父母,“如果我沒看過,你們的小孩是反覆發燒,對不對?”
那對年輕的父母一聽,立刻就道:“對對對,這位大夫說得一點都沒錯!這種情況持續很久了,所以我們纔到大醫院來,希望能弄清楚孩子這是什麼毛病。”
當值的醫生,以及戴維,兩人就有點目瞪口呆,這事是怎麼看出來的。
“孩子沒什麼毛病,只是輕微發燒,吃藥也行,不吃也不要緊的。”曾毅笑了笑,用輕鬆的笑容給那對年輕的父母寬了寬心。
孩子的父母就急忙問道:“那他反覆發燒是怎麼回事?”
“要是我沒猜錯,你們晚上給孩子蓋的被子太厚了!”曾毅說到。
年輕的父母對視一眼,“被子是家裡的老人給做的,用了四斤重的棉花,這個算重嗎?”
當值的醫生頓時頭上冒汗,自己怎麼沒想到這個,他立時道:“這何止是重,簡直是超重,這孩子纔多重一點啊,你們就給他蓋那麼重的被子?”
年輕的父母似乎不太理解這裡面的關聯,眼神裡全是迷茫。
當值的醫生就道:“小孩子是非常嬌弱的,尤其是內臟還沒發育完成,你們壓這麼重的被子,一是會壓迫到孩子的內臟,二是會加重呼吸的難度,長此以往,怎能不病啊!”
年輕的父母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把孩子照顧得太過了。
“回去換一牀薄點的被子!”當值的醫生黑着臉訓斥道:“一看你們就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這太危險了!要是被子再重一些,甚至都會導致小孩呼吸衰竭死亡的,以前就發生過很多起這樣的事件。”
年輕的父母就有點惶恐,這太可怕了,以前他們的小孩睡覺總喜歡蹬被子,所以老是着涼,但自從他們蓋了厚被子後,這種情況就再也沒有發生過,現在一想,這並不是孩子睡踏實了,而是小腿根本蹬不掉厚被子。
“好了,回去注意點就是了!”曾毅伸手指逗了一下那個小孩,笑道:“還有,以後出門不要裹得這麼緊,嚴實一點就可以了,太緊了也會導致孩子呼吸困難的。”
戴維的臉有點燒得慌,什麼肺音啊,原來是孩子被包裹得太結實了,導致呼吸吃力,所以嘶嘶有聲,太丟人了,自己竟然還跟醫生辯論了這大半天。
年輕的父母弄清楚孩子爲什麼得病,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站起來說了不少感謝的話,這才抱着孩子走了。
當值的醫生面有愧色,道:“曾大夫,今天可多虧你了,不然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小孩。”
曾毅一擺手,“不必這麼說,你的處理是非常正確的,小孩子的病,就是需要我們這些醫生多付出一點細心,如果沒有很危急的症狀,那採取保守治療方案,是最恰當的。”
醫生這纔有些釋然,眼神看着曾毅,有點佩服,又有點敬重,他好歹是位行醫多年的大夫,今天露了醜,如果被一個晚輩說怪話,那臉上怎麼能掛得住啊。所以他很感激曾毅,非但沒有怪話,講法更是婉轉維護,還肯定他的保守治療方案。
“曾專家,以後你要常來咱們科室,給大家講講小兒病的診斷要點!”醫生邀請着。
曾毅擺手,“我這點水平,就不獻醜了,除了細心,經驗更重要。”
戴維站在一旁沒說話,雖然脖子還是挺得那麼耿直,可心裡慌得很,想起之前自己那副咄咄逼人的氣勢,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大笑話。
曾毅此時對戴維道:“戴維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跟你談一下協議的事情。”
戴維繼續待在這裡,也是窘迫至極,所以很痛快地點頭:“好,那咱們找個地方細談!”
兩人就出了診室,回到戴維的那間高級病房,戴維收好自己的調查記錄本,讓人給曾毅泡了茶,就坐下來道:“今天是頭一次見曾大夫給人治病,確實如這裡大夫所說,讓人歎爲觀止啊!”
曾毅擺了擺手,道:“術業有專攻,我以前就是吃這碗飯的。要是說起醫療器材和藥品,我肯定就不如戴維先生懂了。”
戴維笑了笑,他從小接觸就是這一行,自問這個領域,也確實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
曾毅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上次送來的協議,不知道戴維先生看了沒?”
戴維點點頭,“已經看過了!”
“針對那些需要改動的地方,戴維先生有什麼意見?”曾毅看着戴維,他不是個喜歡繞圈子的人,何況現在也沒時間繞了,那邊省長大人還迫不及待等着要出席發佈會呢。
戴維拿起咖啡杯,慢條斯理地攪了兩下,“改動的地方比較多,我們需要認真研究之後才能決定。”他現在不着急了,因爲有人耗不下去了。
曾毅就讓了一步,道:“如果戴維先生要是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條款,也可以提出來!”
戴維輕輕嘬了一口咖啡,氣定神閒,他等的就是這句話,無奸不商,之前籤這份協議的時候,因爲自己病情危重到了極點,由不得去討價還價,現在正是一個爭取利益最大化的好機會。
看戴維在思考,一時半會很難給答覆,曾毅就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眺望着外面的風景。
此時突然“嗚嗚”的聲音大作,這是醫院救護車的聲音,表示有危重病人需要緊急出去救護。曾毅站在樓上,就看省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很快衝了出去,一輛接着一輛,竟然是全部出動,前後有十二輛之多。
曾毅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應該是出了大事件,不然怎麼會同時需要這麼多的救護車呢,總不會是榮城的重症病人集體犯病,都需要到省人民醫院來救治吧。
再過了幾分鐘,醫院的門口就出現了武警戰士,守在大門口和急救通道上,不讓任何人和車輛佔道,同時將一些無關人員擋在了醫院之外。同時,交警也趕了過來,站在各處路口,做好了隨時進行交通管制的準備,只等接到命令,就可以截停路上的車輛。
曾毅再不懷疑,這肯定是出事了,不但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危在旦夕的病人數量很多,不然不可能出動武警和交警開闢救急的生命通道。
戴維也是聽到樓下的動靜,道:“好像出事了!”
曾毅一轉身,快步朝急救室走了過去。戴維跟在後面,手裡拿着自己的記錄本,還有相機,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又會看到曾毅的醫術展現。
到了急門診大樓,只見武警守在急救通道口,不讓閒雜人等接近,同時,裡面的電梯和過道,也被清理出來了,不讓任何人和事情阻礙到急救。
曾毅拿出自己的證件,“我是保健局的專家,過來參加救治工作!”
武警查看了一下證件,就讓曾毅通行,不過卻把戴維攔了下來,急得戴維直喊曾毅的名字。
曾毅就回頭道:“這位是醫院醫療器材的供應商,他是來做設備保障的!”
“退後!”武警神色嚴肅攔住戴維,他接到的命令,是除了醫生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急救室,影響到急救的進行。
曾毅也沒辦法,道:“你在這裡等着,我讓人接你進去!”說完,匆匆進去,趕往樓上的急救室。
急救室門口,此時醫院能動用的醫生護士全到了,院長正在做着動員,要求大家全力以赴進行救治,有一絲生還的希望,就絕不放棄。時間緊迫的關係,院長只講了幾句,就讓大家開始準備。
邵海波也站在醫生的隊伍裡,曾毅等院長做完動員,就到邵海波跟前,說了戴維的事情,讓他下去把戴維接上來。
“這不合適!”邵海波看着曾毅,低聲道:“正平區發生了很嚴重的羣體事件,受傷的人很多,現在上上下下很緊張,所有媒體都被擋在了外面,他一個美國人,不方便進來。”
曾毅一皺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道:“沒事,戴維身份特殊,他自己知道分寸的,讓他不要帶照相錄音的設備就行!”
邵海波也知道戴維這個人的能量,是可以影響到外交部和衛生部的重要外賓,真要是把他擋在外面,怕是還要生出更麻煩棘手的波折,就道:“那我試試吧,不過你得保證讓他不亂說話!”
曾毅點頭,“這個我來辦!”
邵海波就匆匆下樓下去,過了一會,領着戴維上來,戴維手裡的本子和照相機都沒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戴維問道,這種陣勢,他在美國可沒有見過。
曾毅就道:“你要看就看,但不要影響到急救,否則我讓你那條腿立刻舊傷復發。”
戴維就瞪大了眼,心裡頓生退意,早知這樣,自己就不來看這個熱鬧了,舊傷復發不就是截肢嗎,自己最怕的就是這個。
可惜他後悔也已經晚了,此時外面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病人已經接到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