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處長這個顧慮完全沒有必要!”曾毅只好笑了笑,道:“我師兄在南江的衛生系統內,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平時不相關的人生病,他都要立刻過去看看,羅總身體不適,他又怎麼會袖手旁觀呢!這樣吧,我現在就帶羅總過去,讓師兄給瞧瞧!”
“好啊,求之不得!我就相信邵院長的醫術,換了別人,我還真不放心呢!”
羅國強爽聲笑着,心裡卻多少有些一拳打在棉花包上的鬱悶,曾毅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他話裡的機鋒給化解了,他乾脆就順水推舟,應承了下來,自己倒要看看,那個邵海波能夠擔任省人院的院長,到底有何厲害之處。
一般的醫生,都很少會在這種公衆場合現場診治,更不要提邵海波那種有身份的人,因爲一旦失手,這跟頭就栽大了。
胡向前一旁直搖頭,心道這羅國強真是沒事找事,曾毅的醫術那是經得起任何考驗的,既然曾毅不願意給羅國堅瞧病,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非得去瞧,搞不好連自己都得落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曾毅就帶着羅氏兄弟朝首桌去了,對邵海波道:“師兄,這位羅總,是羅處長的弟弟,身體有些不適,想請你給瞧瞧。”
“坐!坐嘛!”邵海波朝羅國堅壓了壓手,“既然信得過,那我就給瞧瞧!”他心裡挺納悶,曾毅怎麼不自己看呢。
羅國強此時道:“那就麻煩邵院長了!”
“有什麼麻煩的,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來,先伸出手,我把個脈看看!”邵海波現在雖然是搞西醫了,但中醫的底子依舊在,甚至比一般的中醫大夫還要深厚一些,尤其是最近他經常向曾毅請教,中醫水平比起以前,竟然還有所長進。
搭了個脈,邵海波仔細一揣摩,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佯作是沉吟思索,卻不着痕跡地朝曾毅打了個眼色。
曾毅笑着點頭,意思是師兄你沒有把錯脈,這傢伙就是這個病。
邵海波清了一下嗓子,放開羅國堅的手,道:“羅總最近是不是經常感覺腰痠背痛,耳鳴目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失眠多汗?”
“哎呀!”羅國堅就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道:“邵院長你真是神醫,說的完全對!你是不知道,就這兩個月,我每次睡覺起來,身子下面的牀都是溼的,在溼褥子上睡覺,起來就感覺跟沒睡覺一個樣,太累了!”
邵海波就點點頭,道:“記性也不如以前了,尤其是喝完酒之後,會有失憶的現象!”
羅國堅一下扯住邵海波的胳膊,道:“神了,神了,邵院長你真是神了!我最近的腦子,是越來越不管用了,遠的不說,大年初一晚上我去喝酒,早上醒來一看,包裡的幾萬塊錢沒了,我以爲遭賊了呢,結果朋友說我當小費發給那些……那些服務生了,我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羅國強就咳嗽了一聲,提示羅國堅說話注意點,別什麼都往外講,還好轉得快,不然就給我捅出簍子來。還有,人家不管說什麼,你都說神,長點腦子好不好,喝多的人,大部分都會失憶的。
羅國堅尷尬笑了笑,道:“邵院長你接着說,你說!”
“另外,就是有很嚴重的口腔潰瘍,持續不斷,比較不容易好!”邵海波道。
羅國堅眼睛就瞪大了,拉開手包,從裡面拿出兩盒消炎藥,道:“現在我隨身都攜帶消炎藥,只要發覺不對勁,趕緊就吃藥,不然嘴裡就爛了!”
這一下,連羅國強也是想不通了,羅國堅確實有頑固性口瘡的毛病,怎麼都治不好,但今天又沒發作,邵海波又是如何得知的。
“其它就沒什麼了,這不是大毛病,羅總放心吧!”邵海波笑了笑,然後隱晦地提醒道:“不過以後可得節制了啊,酒這個東西,能少喝就少喝,能不喝則不喝,否則你這個情況還得持續下去!”
說到這裡,邵海波扭頭看着曾毅,道:“曾毅,你也診一下,如果沒有別的看法,就給羅總開個方子,好好地調理一下!”
羅國堅很納悶,道:“邵院長,你還沒說我這到底是什麼病呢,怎麼就開方子了!”
“太感謝邵院長了!”
羅國強伸手在自己弟弟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他聽明白了,邵海波這是暗指自己弟弟的這些毛病,都是酒色無度引起的,只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邵海波給自己留了個面子,沒有明說,當下他笑着道:“邵院長果然是醫術不凡,症狀全都被說中了,回頭就讓國堅按照你的方子把藥吃上,相信肯定會藥到病除的!”
羅國堅看自己大哥阻止,也就沒多問,跟着附和道:“謝謝邵院長了!”
曾毅扣了一會脈,道:“我的看法和師兄一樣!”
“那就開個方子吧!”邵海波說到,他可以診斷,但開方的事還是交給曾毅更穩妥。
曾毅就掏出紙筆,坐下來開始寫方子,就是很常見的腎氣丸的組合。其實剛纔羅國堅在他身邊一坐下,曾毅沒看到羅國堅長什麼樣子,只是一聽聲音,就知道羅國堅是怎麼回事了。
羅國堅的這些病能不能治呢?能治!開個方子吃上幾幅就能見效,而且方子也是現成的!
但能不能治好呢?曾毅認爲是治不好的,至少以羅國堅目前的這種狀態,曾毅是治不好的。
孔子曾經說過:“食色,性也!”
邵子也講過:“財能使人貪,色能使人嗜。名能使人矜,勢能使人依。四般既都去,豈在塵世中。”
由此可見,貪財好色,追逐權利,這是人的本性,很難改變的。
而醫生的藥,只能治好病人身體的上的病,卻不能改變病人的本性。就算你現在告訴羅國堅,你這個病是酒色無度,光是吃藥是沒用的,必須配合節制才行,羅國堅肯定也不會聽的,因爲他的病還沒有嚴重到那種很厲害的程度,只要他自己覺得自己還能行,就一定會“奮戰”下去的。
於是醫生開的藥,就變成了可有可無,好像有效果,又好像沒有效果,最後治不好,還要賴醫生的醫術太差勁了。
曾毅以前見過太多這樣的病人,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割捨掉這種誘惑,久而久之,曾毅再碰到這種病人時,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儘管由他們去折騰吧,等到他們一點也折騰不動的時候,自然就會回頭的。
只有躺在牀上,立判生死的那個時候,人才會意識到,一旦自己的命沒了,再多的女人,再多的錢,再大的權,就都跟你沒半點的關係了,那時候纔會矢志移性。
出於這種原因,曾毅纔不想跟羅國堅多作糾纏。再一個,今天的場合也不對,醫者出於操守,不能把病人的隱私公諸於衆,但以羅國堅的那個悟性,你要是不點破的話,他又不會明白,一旦點破,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不如不講。
只是被羅國強拿話一頂,曾毅就沒辦法不應付一下了,你要是不應付,大家還以爲你架子太大,見死不救呢!
曾毅很快寫好方子,把煎煮的方法也一併附上,然後拿起紙交給羅國堅,道:“先吃十副看看吧!”
羅國堅拿過方子看了看,稍稍皺眉,然後遞給邵海波面前,道:“邵院長,你看這個方子合適不?”
邵海波一擺手,道:“不必看了,曾毅的水平不在我之下,完全切症,儘管放心去吃!”
羅國堅左看右看,最後還是把方子還給了曾毅,道:“曾主任,要不你給換個方子吧?”
這一下,邵海波的臉色變了變,換方子,這可是醫者最忌諱的一件事啊!
一般來講,如果確診無誤的話,醫者就會根據病情和病人的體質,開出對症的藥方,猶如是量體裁衣一樣。但凡開出來的方子,必然是醫者深思熟慮之後,認爲是最恰當的,除非病情有了新的變化,否則輕易是不會變動的。
越是名家,就越是謹慎,羅國堅這樣直言要求曾毅改方子,就是在質疑曾毅的水平。
“羅總覺得這個方子不合適?”曾毅問道。
“也不是不合適!”羅國堅搖着頭,道:“我想請問一下曾主任,這麼一副藥,大概能值多少錢?”
曾毅淡淡道:“三四塊錢一副吧!”
“太便宜了!”羅國堅哈哈直笑,像是聽了個大笑話,把自己金燦燦的大手還有意無意地晃了兩晃,道:“一分錢,一分貨,這麼便宜的藥,療效怎麼能有保證呢!曾主任給我換個方子吧,多用些貴重的藥!”
羅國強的臉就黑了,他還以爲自己弟弟看出藥方有什麼不妥呢,原來是尾巴又翹起來了,當即道:“瞎胡鬧!曾主任既然開這個方子,自然就有開這個方子的道理,你不懂就閉嘴!”
羅國堅悻悻閉口,有些不高興,藥是我自己吃,又不是你吃,難道我還沒有一點挑選藥物的權力嗎?
曾毅笑了笑,道:“原來羅總是覺得這個方子太簡陋了,無妨,那我就改一改!”
說着,曾毅提起筆,在原來的方子上又加了兩行:“潘制鬆梵半錠,三陽石一塊,水煎服!”
邵海波有些愣神,這是什麼藥,怎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難道是什麼藥材的別稱嗎?
曾毅把方子遞給羅國堅,道:“羅總,如果加上這兩味藥引的話,療效更佳,可以說是立竿見影,只是這兩味藥非常貴重,極難……”
“貴重一點怕什麼,只要有個價就行!”羅國堅這才滿意,把藥方一收,道:“辛苦曾主任了,一會我多敬你幾杯!”
“羅總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曾毅笑了笑,把筆收好,“那就祝羅總早日康復!”
羅國強此時端起杯子,熱情道:“邵院長,曾主任,真是太感謝了,水酒一杯,聊表謝意!”
三人喝完這杯,出去敬酒的白馬縣領導也回來了,邀請羅國強和邵海波上臺給大家講幾句。
這種講話,屬於是動員性質的,兩人也沒有推辭,上去簡單講了幾句,先是表達了一下對家鄉的深厚感情,祝願家鄉的未來更加美好,並表示會多宣傳白馬,多出謀劃策,爲家鄉的經濟建設出一份力。
隨後商界的幾位成功人士,也被請上臺講了類似的話。
動員講話結束,茶話會就算是基本結束了,有一些人還有別的應酬,就開始離場,白馬縣的一衆領導分別去送。
邵海波留下自己帶來的一萬塊,也起身告辭,孔繁晉和王思捷這次可不敢怠慢了,親自送到樓下。
“邵院長,曾主任,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登門向兩位求教,共商振興白馬大計,到時候還請兩位不吝賜教啊!”孔繁晉笑着說到。
邵海波道:“賜教可不敢當,白馬是我的故鄉,如果縣裡有什麼需要配合的地方,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邵海波也不是莽撞的人,這種話,也就是場面話,白馬縣的領導今天肯定是要表現出虛心謙恭的態度,但振興白馬這種事,還輪不到由自己來越俎代庖,自己真要是誇誇其談,講什麼白馬經濟方略,怕是最難堪,就要是白馬縣的領導們了,你這不是暗指人家無能嗎。
曾毅之前拒絕孔繁晉的懇請,也有這方面的考慮,自己再有本事,也不是在這種場合能展示的。
王思捷也是道:“今天這個茶話會匆忙了一些,要是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請多多包涵。”
曾毅笑着道,“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性質的聯誼活動,通過今天晚上的所聞所見,我覺得咱們這個茶話會辦得非常好,極大凝聚了咱們白馬人的士氣和力量。一年舉行一次實在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夠形成一個固定的平臺,相信一定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不僅能回報家鄉,也能共同促進嘛!”
孔繁晉和王思捷相對一看,都是眼神發亮,曾毅的這個說法,讓他們很受啓發。
聯誼茶話會舉行了很多次,效果是一屆不如一屆,甚至還讓一些人都不敢回家過年,生怕被縣裡抓了“壯丁”。究其原因,無非是這種茶話會的目的性太明顯了,就是要找大家化緣的,大家不來不好,來了更不好,所以只好退避三舍了。
如果按照曾毅的說法,變茶話會爲一個平臺,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在這個平臺上,縣裡可以及時發佈縣裡的投資動態給在外人士,在外人士也可以通過這個平臺,互通有無,共覓商機,調配資源,那麼這就變成了一個兩全其美的事情了。
等大家在這個平臺上發了財,自然就會回報這個平臺了,而不像現在,是一種單方面的索求。
“曾主任的這個想法,倒是跟我們是不謀而合啊!”孔繁晉的腦子,到底轉得快一些,哈哈笑道:“縣裡早有這方面的考慮,我們打算扶持在外創業的老鄉們,成立一個商會,在這個商會中,大家可以資源共享,共商大計,縣裡也可以在政策和法規上,給我們的老鄉以幫助和指導,幫助大家走出去,其實就是方便大家走回來嘛!”
王思捷聽了孔繁晉的話,也是豁然開朗,同時,他也不得不讚嘆曾毅的厲害。
之前雖然爲了給邵海波抱不平,曾毅給了白馬縣領導集體一個難堪,但到了該出主意的時候,曾毅也是毫不避諱,他的這個點子,絕對是今天晚上白馬縣最大的收穫了。一碼歸一碼,曾毅這個人,倒是極有性格啊!
曾毅看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也就道:“多謝家鄉人民的熱情款待,如果有機會的話,務必給我一個回請的機會。”
“一定,一定!”孔繁晉看曾毅鬆了口,那還不趕緊跟上,道:“南雲縣和白陽高新園區的經濟工作,做得非常成功,有機會的話,我準備讓大家去看看,取取經,到時候還請曾主任多多支持啊!”
“只要是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的,我一定大力支持!”曾毅笑着,“也算是我對家鄉人民的一點回報!”
徐力此時把車子開了過來,看到那車牌,孔繁晉和王思捷也是有些吃驚。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剛纔羅國堅在茶話會上弄出的笑話,他們已經有所耳聞了,只是沒想到羅國堅所說的那輛車,竟然是曾毅的座駕,看來人家在南江混得是真滋潤,再看看自己,真是沒法比啊。
送走曾毅和邵海波,羅國強也要走了,孔繁晉挽留道:“羅處長,咱們縣中醫院的院長王厲純同志也在茶話會現場,剛纔曾毅同志不是留了個方子嘛,大過年的,街上的藥店也不開門,正好讓王厲純同志去把藥抓了,也免得多跑冤枉路了。”
羅國強一聽也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孔繁晉一招手,王厲純就小跑着過來了,道:“羅處長,孔書記!”
羅國堅此時掏出藥方,道:“王院長,麻煩你給看看這個方子!”
王厲純一看,暗道好字,然後往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道:“這個方子,倒是經典方子,專補……嗯,總之方子是好的,但這個藥引嘛……”王厲純眉頭擰成一把麻花,想了半天,道:“可能是我學藝不精,竟然不知道這是什麼藥材!”
羅國堅非但沒有半分的不高興,反而是非常高興,大大地高興,物以稀爲貴,要是這藥引子是普通貨色,又怎麼能貴重起來呢。看來曾毅沒有騙自己,這藥引子肯定非常貴重,還非常稀少。
“是嗎?”羅國堅又晃了晃自己金燦燦的大粗手,“想必這是什麼極其稀有的藥材吧!”
“極有可能!容我再細細想想!”王厲純面有訕訕之色,很是尷尬,他被縣裡委以重任,特地派來抓藥,卻竟然抓不出這副藥來,這豈不是辜負了縣領導的信任。
“各位領導見多識廣,要不一起看看?”羅國堅提議到,他主要是怕大家不知道他吃了什麼貴重的藥。
一張藥方,就在白馬縣的領導中間傳了一遍,大家不懂醫,看完藥方,都覺得那字是相當漂亮,但上面寫的那些藥材長什麼樣,有什麼用,大家就不知道了。
鄭能福此時倒是像是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的,“那個三陽石……”
“鄭主任知道?”羅國堅就到了鄭能福的面前,“這個三陽石,哪裡有賣,多少錢一斤?”
鄭能福就道:“我是隨便瞎想的,可能此三陽石,並非彼三陽石,還是不說了吧!”
孔繁晉一肚子火,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都給自己掉鏈子,先是王厲純不認識這兩味藥材,再是鄭能福吞吞吐吐,他就道:“小鄭,那就先說說你知道的三陽石嘛!”
鄭能福猶豫了一下,道:“五嶽之中,有座泰山,但在咱們尋州市,其實也有個泰山……”
在場的一種領導,竟然齊齊“啊”了一聲,那個三陽石,可不就在泰山嘛!
尋州市確實有座泰山,當地人稱爲“三陽山”,因爲山上有三塊橫條狀的巨石,上下累在一塊,再配合山上的景物,跟周易六十四卦的“泰卦”卦象非常相似,因爲泰卦有“三陽開泰”之意,很吉利,那山就被叫做“三陽山”,也稱“泰山”。
至於那三塊巨石,就是泰卦中的三根陽爻,大家都叫它們爲“三陽石”。
羅國堅的臉,此時都綠了,那個三陽石他也見過,沒有千萬斤重,也有百萬斤重了,你要哪一塊都是不可能的啊。再說了,也沒那麼大的鍋煎它啊。就算有,你能拿走嗎,少了一塊,那還叫三陽山嗎,還叫泰山嗎?
果然夠重!
白馬縣的領導心裡都這麼想着,這個羅國堅,不是非要讓人家開貴重的藥嗎,這回夠分量了吧!
大家心裡同時也很好奇,那個潘制鬆梵又是什麼東西,究竟又有多貴呢?
白馬縣人大主任是個書法迷,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道:“潘制鬆梵,莫不是指宋代潘谷所制的松煙墨?”
“那是什麼東西?”羅國堅還問了一句,“很貴嗎?能買……”
“你給我閉嘴!”
羅國強黑着臉瞪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一眼,然後拂袖而去,那松煙墨何止是貴啊,根本是你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東西。
古有文房四寶:紙墨筆硯。
這松煙墨,就是用松木燒灰製成的墨碇,潘谷是一代制墨大家,他製出的墨,遇水不敗,香徹肌骨;寫出來的字,蟲不蛀,風不蝕,歷經千年而字跡不散,是歷代墨碇中的極品。
宋代以前,多用松煙墨,宋代以後,多用油煙墨,歷代文人都喜歡收藏墨碇,尤其是松煙墨,因爲“松煙墨深重而不姿媚”,這種厚重方直的風格,很爲大家所喜歡。但因爲墨碇難以保存,到了如今,市面上已經基本找不到宋代的墨了,更別提是潘谷親手製作的墨碇了。
潘谷製作的墨碇,是當時的皇家御用墨,極少流入民間,據說保存下來的只有兩塊,一塊叫做八鬆梵,經過修復重繪之後,前幾年被作爲國禮贈給了友邦;而另外一塊,聽說就是由沙南省的省委書記吳寶玉收藏着。
見過的人,都說那塊墨碇古樸大氣,正面刻有一顆古鬆,背面有紅色硃砂寫的四個大字:蒼松萬古。氣魄非常大!
吳寶玉是個極其愛墨之人,工資收入幾乎全用來收藏墨碇了,這在沙南省的體制內,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而那塊極其稀有的潘谷墨碇,更是吳寶玉最爲喜愛的一件珍品。誰就是長了十個八個膽子,也不敢去讓吳書記割愛啊,你拿多少錢都換不來的,更別提是拿來煎藥了,你這是分明要逼吳書記發飈啊!
果然夠貴!
白馬縣的領導們,追着羅國強後面出去相送,心裡還在想着這件事呢,羅國堅不是非要讓人開貴重的藥嗎,這個萬金不換的東西,可夠貴了吧!
只有羅國堅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呢,他站在原地猶自愣神,什麼松煙墨啊,到底什麼東西嗎!
鄭能福看了一眼羅國堅,神色間有些替羅國堅感到可悲,你還想買人家的車呢,結果反被人家不着痕跡地教訓了一番,你還矇在鼓裡呢。這回你總算知道了吧,有些東西,可不是你有錢就能買來的!
第二天,曾毅和邵海波就返回了榮城,醫院是永遠不可能停歇下來的單位,邵海波這也是參加工作之後,頭一次安安生生地在老家過年。
回到榮城,曾毅又去了一趟南雲縣,給康德來和湯修權拜年,等忙完這些,也就又該辦公上班了。
初七上午,曾毅到管委會上班,一進管委會,他就覺得不對頭,平時管委會的辦公氣氛是有些嚴肅,但今天似乎也太安靜了一些吧,現在正是上班的點,走廊過道上卻一個走動的人都看不到。
李偉才倒是跟往常一樣,小跑着迎了出來,道:“曾主任,您來了!”
曾毅微微頷首,笑着問道:“李主任,同志們都回來上班了吧?”
“回來了,除了幾個有特殊情況的,其餘該回來的,全都回來了!”李偉才答道。
曾毅眉角一擡,心中納悶,既然都回來了,怎麼一個人都看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