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你好像不太明智啊!”等送走龐乃傑,顧迪站在飯店門口轉着自己手裡的車鑰匙,好奇問道:“你們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項目呢?”
曾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現在項目落在哪裡還不確定,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顧迪也沒有追問,曾毅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他道:“還是那句話,有什麼好事可要第一個想起我。”
曾毅就笑道:“忘不了,不過這次的項目真不適合你。”
顧迪摸了摸鼻子,心裡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項目,讓那位在人前向來都是“翩翩君子”樣的龐乃傑都說出了狠話,而曾毅也是一幅絕不罷手的架勢,這樣的項目,肯定是超大項目啊。顧迪倒是沒有了參與的興趣,他知道自己的分量,自己去摻和摻和檢測試劑那樣的項目還行,但真要是超大規模的項目,自己哪有那個胃口吃得下去?
再者,顧迪對自己現在的商業投資狀況很滿意,他在董力陽那邊投資參與了幾棟商業中心的建設,豐慶縣那邊又在檢測試劑廠有點股份,僅是這兩樣,每年的收益就不低了,尤其是那個檢測試劑廠,簡直是一隻金飯碗,而且沒有任何的風險,也不會給自己的老子帶來一丁點的麻煩。
“行!”顧迪按下車鑰匙,不遠處的車子就開始燈光閃爍,他道:“龐乃傑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你自己要抓點緊,反正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你儘管吭聲就是了,至少在東江他龐乃傑還是玩不轉的!”
曾毅笑着一拍顧迪的肩膀,道:“那是自然。”
“那就這樣,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顧迪就朝自己的車子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道:“對了,鐵路規劃改變的事,你得小心了,聽說省裡有大領導不高興了。”
曾毅點點頭,這件事暫時走漏不了風聲,知道是自己暗中使了力的人,總共就那麼幾個。但事情遲早得曝光,上面領導不高興,曾毅倒是不怕,反正最後鐵路還是落在東江了,誰能拿這個來說自己的不是,只是平白壞了大領導的一盤好棋,對自己今後多多少少有點影響。
好在曾毅不可能永遠都在東江工作,大領導更不可能一輩子都是東江的大領導,熬一熬就過去了。
曾毅現在怕的,反而是龐乃傑的搗亂,這也是今天他主動挑明事情的一個原因,讓龐乃傑的注意力集中在特種鋼材項目上,至少一時半會龐乃傑還注意不到鐵路規劃的事情,等龐乃傑回過神的時候,曾毅就已經把鐵路規劃的事情搞定了,那時候龐乃傑就是想動手,也已經是爲時已晚了。
其實發生這種情況的概率極低,畢竟軌道部剛否定了一條線路,不可能連續否定兩次,閆立成那邊還喊着要大幹快乾呢,所以不可能讓鐵路規劃的事情耽誤了建設進度,但曾毅也不能防這種可能,因爲對手是龐乃傑。
龐乃傑人脈強大,背景深厚,他並不缺項目,也不缺上升的機會,但他卻要死磕特種鋼材的這個項目,這就說明此人的見識要遠勝於其他人,而且胸中有着極大的抱負,這就是曾毅不敢對龐乃傑有任何小視的最重要原因。
等顧迪離去,曾毅又拿出電話給陶桃撥了一次,電話裡依舊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曾毅眉頭微鎖,心道這陶桃到底要幹什麼啊,一塊破木板,她順走了到底能做什麼用!
剛放下電話,電話自己反而響了起來,曾毅拿起來一看,卻不是陶桃打來的,而是那位黨校同學、中化市副市長楊明新。
曾毅按下接聽,道:“楊班長,這麼晚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事?”
楊明新電話裡沒說什麼事,只是苦笑道:“開了一整天的會,這纔剛剛開完呢,突然想起了曾老弟,就給你打個電話說說話,等閒下來有空了,我們一起吃個飯。”
曾毅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楊明新這話可是不着頭尾啊,他只得道:“好啊,我這邊隨時恭候。”說完這句,曾毅有點反應過來了,能讓中化市開會開到這個點的,怕只有鐵路規劃的事情,楊明新給自己打電話,不會是這件事吧?
楊明新就道:“前幾天在京城,我們還提起那位鐵勘院的盛工,沒想到他竟是個大腐敗分子!我們市辦公室的覃主任這趟去京城,親眼看到那位盛工給帶走調查,真是令人意外啊!”
這倒是曾毅意料之中的事情,既定的鐵路規劃突然改變,必須有人出來承擔這個責任,而陶桃之前送上去的舉報材料,正好就給了鐵勘院一個很好的藉口,姓盛的不倒黴也得倒黴了。
只是曾毅有點不明白,楊明新這是要刺探自己呢,還是另有別的目的,當下曾毅說道:“這不太可能吧?”
其實楊明新今天打電話過來,沒有別的目的,覃金黨這次去鐵勘院,本來是去打探消息的,卻親眼目睹那位盛工在自己面前被帶走調查,心中所受震撼可想而知,等他回來把這個消息一彙報,整個中化市都亂作一團了。
想來想去,姓盛的也只可能是因爲鐵路規劃的事情被調查,要說問題,那就是受賄了,可有受賄的,就有行賄的,中化市這次爲了拿下鐵路站,沒少給姓盛的送好處,這要是被姓盛的說出來,事情就可大可小了,如果上面有人要追究,那中化市就得給個說法出來。
最倒黴的莫過於是覃金黨,事情前前後後都是他操辦的,和姓盛接觸最多的也是他了,這下出了事,功勞就別提了,怕是連苦勞也撈不到。反倒是楊明新聽了曾毅的提醒之後多長了個心眼,在京城接觸姓盛的時候,儘量把一些不合規矩的地方都避開了,否則也夠他喝一壺的,這終歸不是個好事情。
中化市今天開了一天會,就是因爲這事,而楊明新打電話給曾毅,就是想表達一下感激之意,曾毅能在中化市和佳通市競爭鐵路站期間給自己提這個醒,這真是太仗義了,絕對的同學情誼。
最重要的一點,板上釘釘的事情都讓曾毅給搞翻盤,這能量何其了得,楊明新可不想錯過這麼強大的一個助力。
楊明新也理解曾毅裝傻充愣的苦衷,嘆道:“世事難料啊,鐵路站的事情,怕是玄了!”
兩人在電話裡寒暄的同時,雲海市郊外的一傢俬人會所內,龐乃傑正捏着一根雪茄,坐在沙發裡沉思。
“結果如何?”旁邊有人問道,卻是古浪集團的總裁古浪。
龐乃傑微微搖頭,沒有講一句話,看錶情就知道結果不理想。
“讓我說着了吧!”古浪恨恨地一捶沙發扶手,道:“那姓曾的傢伙狂得很,就算是三哥你親自出馬,人家也未必給你面子!”
龐乃傑吸了一口雪茄,他知道古浪對曾毅不滿,這話肯定帶着一些挑撥的成分,是想讓自己出手教訓一下曾毅,龐乃傑並不爲所動,曾毅可不是想動就能動的人啊,而且龐乃傑覺得還沒到那個地步,曾毅這個人如果能不得罪就儘量不得罪。
“要是我,就絕對不能忍!”古浪繼續挑動,道:“這個項目三哥前前後後花費了多少心血,還有那個什麼狗屁工程師,架子大得離譜,也虧三哥你好脾氣,讓我低三下四去求他,我可丟不起那個人,現在倒好,好話說盡,還有可能被別人摘了桃子!”
龐乃傑的鼻翼就開始急速抖動起來,這話確實讓他有些窩火,要不是特種鋼材意義重大,自己何至於要這麼做啊!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自己的前途必然一片光亮,如果拿不下,那自己只能說是比別人稍具優勢而已,項目誰都來拉來,政績誰都不缺,關鍵要看含金量啊。
可誰成想半路還會殺出個程咬金來,龐乃傑一盤好棋,頓時有點陷入僵局的感覺,他覺得曾毅實在太不識擡舉了,這分明就是壞我龐乃傑的前程。
“四兒,你和豐慶縣的那位常務副縣長是不是很熟悉?”龐乃傑問道。
古浪道:“豈止是熟,都姓古,他一直說我們五百年是一家呢。”
龐乃傑就道:“去和他聯繫聯繫,幫我打聽一下,豐慶縣在爭取這個項目上都是什麼策略,底牌是什麼。”
古浪點了點頭,道:“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給你查個一清二楚。據我觀察,那位常務副縣長早就對曾毅不滿了。”
龐乃傑吹出一口煙霧,他自己對此最有體會,誰都不願意在一個嘴上無毛的年輕小子手底下幹,自己好在有家世放在那裡,沒人敢造次生事,而曾毅有什麼,無非就是能給領導看個病,但這年頭混體制的,誰沒有個得力靠山呢,那位常務副縣長對曾毅不滿,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位常務副縣長大有用啊!”龐乃傑點了一句。
古浪先是鎖眉,隨即有點明白了,心道還是龐乃傑棋高一着啊,自己去跟曾毅鬥實在是太不明智了,完全可以讓那位常務副縣長去跟曾毅鬥嘛!這時候豐慶縣的後院要是起了火,那曾毅還能有機會去跟平山市競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