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慶縣曾經參與過新鐵路線的競爭,作爲過來人,小曾你有什麼想法和建議?”吳寶玉看着曾毅,微微翹起腳,擺出一個極爲舒服的姿勢,道:“說說看嘛!”
曾毅已經明白吳寶玉的想法了,他想了一下,道:“新鐵路線所帶來的未來紅利是顯而易見的,所有的地方肯定都想參與其中,也都會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來展開爭奪,競爭非常激烈。在這方面,沙南省具有一項別的地方所沒有的獨佔性優勢,沙南省位於地理位置的最中央,這一點誰都不具備,也無法改變!”
吳寶玉眼底一亮,微微頷首,曾毅很聰明,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一語道破自己之所以敢爭奪鐵路樞紐的最大依仗,那就是沙南省位於地圖的最中央,不僅是南北的中央,也是東西的分割點,這一點所有的省份都不具備,即便是中州省也不具備。
至於中州省爲什麼會成爲現在的鐵路樞紐中心,那是有歷史原因的,已經無法再去深究了。但對於已經開建的新鐵路幹線,沙南省如果不去爭一爭的話,那就實在是白白辜負了自己的這個一項獨佔性優勢。
“你再講一講!”吳寶玉側了側身子,放下了腳,雖然自己心中早有打算,但曾毅顯然也是個很好的諮詢對象啊。
曾毅便接着道:“地理位置的最中央,是沙南省的獨佔性優勢,但要是綜合考量的話,沙南省的這個優勢卻又不佔優勢了,地理位置的最中央,不意味着是經濟的中心,也不代表是地域中心。我國幅員遼闊,各個地方的經濟發展格局千差萬別,新鐵路是爲經濟服務,還是要改變東西經濟發展的失衡局面,這個規劃初衷,直接決定了沙南省在新鐵路中的分量。”
吳寶玉再次頷首,曾毅說的是實際情況,地理位置的最中央,不代表就是經濟的最中心,這個優勢其實比較空,屬於是浮在空中無法落地的那種優勢,究竟有多少分量,完全要看軌道部和上面是怎麼考慮的了。
曾毅稍滯片刻,道:“要增加競爭的砝碼,還得落到實處,拿出具體的東西,如果沙南省能夠引入大型的能源項目、資源項目、軍工項目,相信肯定會增加競爭的綜合優勢。”
吳寶玉心裡不得不對曾毅高看一眼,這小子確實有點水平,務虛,他能抓住沙南省的獨佔性優勢,務實,這小子照樣是一下就抓到了點子上。
沙南省要想競爭鐵路樞紐,只舉着“地理中心”的大旗是沒有用的,除了地理中心,還有經濟中心、人口中心、地域中心、氣候中心,只要敢參與其中,哪個省份沒有一個類似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樣的大旗,只是決定了你有參與這場競爭的資格,但真正起決定作用的,還是要看各個省份的具體情況,正如曾毅所講,如果沙南省能夠上馬幾個大型超大型的能源、資源、軍工項目,那麼出於國家戰略和國防方面的考慮,沙南省的優勢就比較全面了。
“小曾是我們沙南省的人,月是故鄉明嘛,在新鐵路的事情上,希望你能多爲家鄉多出點力,多想點辦法,有什麼大項目,也可以爲家鄉牽牽線!”吳寶玉淡淡笑着,雙目直視曾毅。
曾毅突然就有點明白吳寶玉跟自己這位中化市農委主任談新鐵路的用意,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吳寶玉卻可以鄭重其事地講,諮詢只是表面的,他真正的用意,或許是看重自己背後的那些“人脈”吧!
吳寶玉還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他對爭取新鐵路樞紐是志在必得,所以對於開建的第一條線路一直都在關注,東江省南段線路的規劃確定之後又被推翻,這自然是引起了吳寶玉的注意,尤其是新線路還專門在豐慶縣設立了安全調度點,等豐慶縣引入特種鋼材項目的消息傳出,吳寶玉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這個安全調度點有一定的軍事因素在內。
這給了吳寶玉啓發,不過當時他對曾毅並沒有什麼瞭解,他以爲鐵路變動的事情是高層的決定,直到前兩天曾毅送還玉球,吳老講起曾毅的情況,吳寶玉纔開始正視曾毅的不凡。
把已經確定的鐵道線路再次推翻,這種事情以前幾乎沒有先例,曾毅卻做到了,這說明曾毅在軌道部有一定的影響力,加上曾毅和翟家關係甚密,豐慶縣特種鋼材項目中有軍方的影子,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吳寶玉要把曾毅請來談話,目的就在於讓曾毅幫忙牽線聯繫,如果能夠和翟家搭上關係,引入軍工項目,那麼將來沙南省要競爭鐵路樞紐,自然就有軍方的人爲沙南省講話;就算無法引入軍工項目,有曾毅在軌道部的關係,至少也可以讓沙南省在競爭不吃暗虧。
這事完全可以讓別人去跟曾毅講,甚至由吳老去說也行,但吳寶玉還是決定親自來跟曾毅談,他對競爭鐵路樞紐非常重視,這件事在他心裡排第一位!
“首先謝謝吳書記的這份信任和看重,我個人位輕言微,可能幫不上什麼大忙,但只要有機會的話,我肯定會盡力而爲的。”曾毅笑了笑,坦然面對吳寶玉的目光,道:“我是沙南省人,義不容辭!”
吳寶玉露出笑容,道:“我相信小曾你一定會幫上忙的!”
看吳寶玉談完了正事,旁邊坐着的吳老問道:“小曾,你這趟回來沙南省,是有什麼事情嗎?”
吳寶玉微微一點頭,道:“要是有什麼難辦的事,就儘管開口!”曾毅的表態非常痛快,吳寶玉自然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主要是他也會錯意了,他聽自己父親這麼問曾毅,還以爲是曾毅這次回來真有什麼難辦的事情呢。
曾毅便道:“謝謝吳老和吳書記的關心!這次回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主要家裡的老宅還有我爺爺的墳年久失修,有些破敗了,南江省人民醫院的新任院長邵海波,是我的師兄,也是我爺爺唯一的徒弟,師兄和我商量着要修一修老宅,順便給爺爺的墳前立塊碑,於是就一塊回來了。”
“難得,難得!”吳老和藹地看着曾毅,道:“難得你們兩個孩子有這份孝心!”
吳寶玉也道:“曾毅的爺爺很了不起,培養出了一位院長,更有曾毅這麼一位青出於藍的孫兒,想必生前肯定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家。”
“這也是我的一樁心願。”曾毅說到,心裡也有點難過,自己早該爲爺爺立塊碑了。
話音剛落,兜裡的電話響了起來,曾毅對吳寶玉和吳老做了個歉意表示,然後拿出電話看了一眼,就直接摁掉了。
吳寶玉和吳老也沒有介意,一般來講,和領導談話都是要關閉電話的,不過曾毅不是吳寶玉的下屬,而且今天事出突然,加上救人要緊,曾毅忘記關掉電話也是很正常的。
“沒關係,不要耽誤了你的正事!”吳老說到。
曾毅便道:“是師兄的電話,估計是問我什麼時候能夠回去吧,他要等我回去,才能立碑。”
吳老就點了點頭,曾毅回來就是辦這事的,如果立碑的時候曾毅不在場,那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吳老便道:“日子定了沒?立碑是在那一天?”
“定了,就在後天!”曾毅說到。
吳老心裡斟酌了一下,如果是後天的話,只要香柔這邊情況不再反覆,曾毅完全是可以返回的,怕就怕香柔的情況反覆啊,但又不能不讓曾毅回去,好在這事可以商量,推遲一兩天立碑並不是不可以。
開口準備和曾毅商量呢,曾毅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還是邵海波打來的,曾毅的眉頭就微微一皺,自己掐了電話,師兄還接着打過來,搞不好是有急事了。
“或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你接吧!”吳寶玉說到,接連兩個電話,這肯定是有事情要讓曾毅知道。
曾毅朝吳寶玉和吳老再次致歉,然後拿起電話往旁邊走了兩步,做出迴避的樣子,但又沒有完全迴避,然後接起來電話,道:“師兄,你說!”
邵海波便道:“給師傅修墳的事情,出了點意外。”
“是什麼事情?”曾毅一聽心就揪了起來。
“昨天晚上鎮領導找到家裡,說是鎮上要開一處採石場,投資商選中了師傅墳地所在的那座山,鎮領導的意思,是希望我們能夠顧全大局,爲了家鄉的發展考慮,把師傅的墳遷走。”邵海波說起這個,語氣就非常衝,道:“我已經拒絕了,鎮裡放眼望去全是山,最不缺的就是石頭,他開哪座山不行,偏偏要開師傅他老人家的墳地,這事我絕不答應!”
曾毅也是覺得一陣火起,鎮上沒有墳頭的山遍地都是,距離鎮子也遠,開山炸石不會影響到鎮上的正常生活,更不會危害鎮上羣衆的安全,爺爺的墳距離鎮子不遠不近,而且連條路都沒有,他們開了石頭都不可能運出去!
“師兄先不要着急,他們的石場也不是說開就能開起來的,我們弄清楚情況再計議!”曾毅心裡已經覺得這事有點蹊蹺,道:“我這邊也找人打聽一下,看看是怎麼回事!”
“省裡那邊沒什麼事,你就趕緊回來吧!”邵海波道了一聲,語氣依舊很氣憤。
曾毅便道:“我這邊事情處理好,就馬上趕回去,在我回來之前,一切就靠師兄了!”
“放心,有我在,他們絕對動不了師傅的墳!”邵海波也沒問曾毅在省城到底什麼事,道:“那我先掛了,有消息及時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