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回頭去看,正好看見曾毅,他心道壞了,曾毅還真的跟袁文傑耗上了。他伸手想攔住曾毅,卻被曾毅一瞪眼,給嚇住了,愣是沒敢攔。
曾毅一臉鐵青地走到那羣惡棍跟前,道:“你們這兩個記吃不記打的東西,上次的教訓,這麼快就忘了!”
疤臉和黑瘦頓時頭疼無比,他們倆在曾毅手裡栽過跟頭,曾毅這一露面,他們就知道今天怕是什麼事也辦不成了,“曾大夫,我們這次可是受了拆遷辦的指派,前來做強拆的工作,我們是在執行政府的英明決定,請你不要干擾!”
曾毅眼皮子夾都沒夾對方一眼,道:“是嗎?強拆通知書呢,拿出來我看看!”
疤臉頓時氣餒,強拆通知書還沒下達呢,是袁文傑讓自己這羣人先過來,給這些居民一個下馬威,“曾大夫,這……”
“拿不出來就給我滾!”曾毅喝到。
疤臉背後的一羣惡棍頓時怒了,拿出鋼管指着曾毅,“小子,找死是不是,信不信你大爺現在就滅了你!”
黑瘦矮個子伸手擋在這羣惡棍的前面,對曾毅道:“曾大夫,這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就當什麼也沒看見。我認得你,但我的這羣兄弟可不認識你,一會要是真傷到了你,可就不好看了!”
曾毅冷笑一聲,“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講話!”
黑瘦矮個被曾毅無視,那張臉頓時一陣紅一陣黑,看得出他是極度憤怒,上次他被曾毅打了一頓,是技不如人,可今天自己有這麼多的人,怕個雞巴,你小子再能打,難道還能放倒我這幾十號的人嗎?
“曾大夫,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沒有上面的同意,我們怎麼敢如此強拆,真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對你有什麼好處!”黑瘦矮個恨恨地看着曾毅,目露威脅之意。
“你是在教訓我嗎?”曾毅眉角一擡,雙眼陰測測地盯着黑瘦矮個。
黑瘦矮個被曾毅眼中突然冒出的殺氣給嚇到了,他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才站住腳跟,嘴上兀自強硬道:“我是在提醒你!”
眼看氣氛不對,疤臉跑出來打着哈哈,道:“曾大夫,這是何必呢,你想怎麼樣麼?”
疤臉很清楚,自己這個級別的人,犯不着去得罪曾毅,聽說市局大局長杜若,跟曾毅都是稱兄道弟,今天真要是鬧僵動了手,把火燒到杜大局長那裡,自己這幾十號人,還真是不夠看的。上次在派出所蹲局子的滋味,疤臉是嘗夠了,簡直是不堪回首。
“我剛纔沒有說清楚嗎?”曾毅看着疤臉,“拿不出強拆通知書,就給我滾!”
疤臉臉上的肉突突跳了兩下,他心裡也是非常生氣,不過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忍了。既然你姓曾的跳出來,願意當這個路見不平的好漢,那我們就給足你面子,讓你出這個風頭,但要是我們下次再來拆的時候,你還是這樣鬧,那就是你姓曾的不厚道在先了。
我還就不信,你姓曾的能整天沒事幹,二十四小時守在這裡嗎。
疤臉想到這裡,一揮手,道:“兄弟們,今天就給曾大夫個面子,咱們撤!”
黑瘦矮個也知道今天是搞不成了,除了曾毅,上次把自己抓起來的那個警察,也在遠處虎視眈眈呢,警察能到現場,就說明現在上面的意見不統一,估計還是希望事情能妥善解決,否則這種場面,警察早都躲着不露面了。
不過,黑瘦矮個還是不甘心,他用鋼管指着那些居民,道:“別以爲躲得過初一,就能躲得過十五,這裡是非拆不可。今天老子先給你們做做思想工作,等強拆通知書下來,我們再來做工作,可就不是說說這麼簡單了!”
衆惡棍雖然不忿,但看領頭的發了話,也只好拖着鋼管,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現場。
背後的居民,頓時像打了一場勝仗,齊聲歡呼,再次高唱起了國歌。
陳龍此時趕緊上前,拖着曾毅離開了現場,一邊道:“你怎麼這麼衝動呢,這樣意氣用事,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曾毅怒道:“碰上了怎能不管,難道就看着那些人用鋼管把老百姓砸個血肉橫飛?”
陳龍知道曾毅的脾氣,也不辯駁,道:“最好還是能想個辦法,讓上面施加壓力,除非袁文傑肯退上一步,否則這事無法妥善解決的。”
曾毅也明白這個道理,自己能攔住一次、攔住兩次,但絕不可能永遠攔着,只要拆遷辦下達強拆通知書,那不合法的東西,也會按照合法的程序走,到時候自己僅憑一個人的力量,又怎麼攔得住。陳龍說得對,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讓袁文傑退步,讓他按照市裡的規定進行補償,這纔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曾毅有些鬱悶,方南國這次走的可真不是時候啊,要是他在南江,自己還能爲這些居民說幾句話,可現在他人不在南江,自己在省裡的其他幾位重要領導那裡,又沒有什麼影響力,這事很難辦啊。
“我會想辦法的!”曾毅黑着臉道。
陳龍嘆了口氣,他心裡也非常同情這些居民,可跟曾毅一樣,他也是有心無力,不知道該怎麼去幫,作爲專政機構的一份子,他再清楚不過,如果居民聚集的事件再鬧下去,就算沒有強拆,上面出於維穩的需要,也會採取必要的專政手段。
陳龍道:“現在上面對於是否強拆,還有點猶豫,這事可能會拖個幾天吧。”
曾毅點着頭,看來自己必須儘快想個辦法了。此時他再次感受到一種人微言輕的痛苦,如果沒有權力,你就是想做點正確的事,也是這麼地難啊。
陳龍又勸曾毅趕緊搬家,不過曾毅是鐵了心,不看到這裡的事妥善解決,他絕對不搬。
陳龍無奈,看到曾毅離開,他再次返回居民聚集的地方,進行勸散工作,連哄帶騙,好容易才把那些聚在一塊的居民打發回家。
曾毅想着暫時不會有事了,就去了衛生廳上班,等下班回到診所門口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天色稍微有點暗。
正要推門進去,前面傳來大喊呼喊:“救命啊!”
曾毅就看到有一個人遠遠跑了過來,渾身都是血,身後跟着幾位手持鋼管的壯漢。
那人跑了幾步,突然摔倒在地,身後的壯漢追上來,舉起鋼管就砸,一邊大喝:“叫你狗日的多管閒事!老子倒要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棍子硬!打死活該!”
劈頭蓋臉的棍子砸下來,那人發出痛苦哀嚎,但很快聲音就弱了下去。
“住手!”
曾毅大喝一聲,跑了過去,直接一腳,就把其中一個壯漢踹出去好幾米遠。他已經認出來了,這些手持鋼管的傢伙,就是中午疤臉帶着的那些惡棍。
這回曾毅是真憤怒了,手下毫不留情,他把一個惡棍的胳膊一拽卸掉,然後使勁一個反轉,再抖了兩下,就算是徹底把這傢伙胳膊上的骨頭給抖散了,就算是有神仙出手,也不可能再把這傢伙的胳膊給拼回去了。
有個惡棍舉着鋼管要砸過來,曾毅斜身一個橫掃,就聽“咔嚓”一聲,對方仰面飛出去幾米,然後倒在地上開始吐血,不用想,都知道肋骨肯定是斷了幾根。
其他的惡棍一看,知道曾毅厲害,當即架起自己的同伴,“呼拉”一下全散了。
曾毅也不去追趕,他急忙蹲下身子,去看地上那人的傷勢,在臉上摸了一把血,他才認出這人是誰,就是中午居民聚集的那棟老樓的負責人孟羣生。
翻開眼皮,孟羣生已經有些神光渙散了,曾毅趕緊打開自己的藥箱,從裡面找出一個瓷瓶,倒出幾顆紅色的藥丸,然後掰開孟羣生的嘴塞了下去。
過了一小會,就聽見孟羣生的鼻孔裡出了一聲氣,然後開始急促呼吸,曾毅就知道孟羣生的命算是保住了,他又爲孟羣生匆匆檢查了外傷,做了止血處理,然後撥通了120,讓醫院的救護車趕緊過來。
一個小時後,省人民醫院的急救室外,外科大夫向邵海波做着彙報:“病人身上多處骨折,四肢的骨頭都被打斷了,其中右手的傷最爲嚴重,小臂三處骨折,上臂五處骨折,骨頭粉碎得厲害,我看很難恢復了。不過曾專家正在裡面嘗試手法復位,效果目前還不知道。”
邵海波沉着臉,他也知道這是因爲強拆而發生的一起流血事件了,因爲隔壁急救室,也送來一位傷勢差不多的傷者。
那位大夫接着彙報,“好在生命沒有危險,插入內臟的幾塊骨屑,已經被取出來了。”
過了十幾分鍾,曾毅從手術室走了出來,看起來有些疲憊,不過目光中依舊充滿了憤怒。
“師弟,怎麼樣了?”邵海波急忙上前。
“骨頭已經被我歸到原位,情況不怎麼樂觀,估計能恢復個七八成吧!”曾毅怎能不憤怒,今天要不是碰上自己,孟羣生這條命肯定就交待了,不死即殘。
“真是無法無天,很難想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邵海波也是大爲震驚,相關的細節他已經知道了,就是從送隔壁那位傷者來醫院的羣衆嘴裡知道的。
曾毅上午把那夥強拆的流氓趕走之後,周圍的居民就慢慢散開回家了,大家正吃晚飯的時間,黑瘦矮個又領着強拆隊來了,還帶了一臺剷車,準備強行拆除那棟老樓,當時孟羣生和另外一位工作人員在場。
周圍的居民得知消息趕過來幫忙,那夥流氓就扔下剷車跑了,現場只有倒在血泊裡的那位工作人員,大家就趕緊把他送進了醫院,孟羣生則是被曾毅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