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國下樓的時候,曾毅已經走了,馮玉琴把曾毅的想法提了一下。
方南國面色不變,接過馮玉琴遞過的水杯,喝了一口,道:“年輕人,還是要到第一線去嘛!”
馮玉琴爲了方南國的身體考慮,是不願意讓曾毅離開榮城的,但方南國有自己的考慮,誰都知道曾毅是自己的保健醫生,他的一舉一動,會被很多人認爲是自己的意思,如果曾毅跟唐浩然一樣,那也罷了,偏偏曾毅是個比較莽撞的人,好打不平,這在官場來說,是相當致命的。
政治不等同簡單的扳手腕,不是誰的力氣大就誰說了算,方南國對於袁公平所做的那些事,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省紀委方面也掌握了一些證據,要收拾袁公平很容易,但袁公平並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後還有很大的靠山,對袁公平下手,就必須要承受來自於方方面面的壓力,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方南國是不會跟袁公平撕破臉皮的。
這次中央黨校的學習,對方南國也非常重要,關乎着他能否再進一步,在這個關口,方南國也不願意對袁公平下手,畢竟南江出了醜事,自己這個一把手也難辭其咎。
但方南國沒有想到,曾毅竟然會如此冒失,動手把袁文傑給打了,雖然錯不在他本人,但這等於是把自己和袁公平的矛盾給擺到檯面上了,搞得自己相當被動。同時,袁公平的做法,也讓方南國大爲不滿,打狗還得看個主人呢,袁公平竟然把自己的人給雙規了,也太不把自己這個一把手放在眼裡了。
這個時候,方南國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必須給予還擊。恰巧袁文傑那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把喬老的舊居給拆了。喬老要借袁公平立威,方南國也樂於順水推舟,雙方合力,直接就把袁公平給拿下了。
曾毅的品質很好,可惜不適合官場,不懂得政治,這次的事情如果換了是別人,肯定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哪怕是給自己打個電話,也強過打打殺殺吧,要是一直讓曾毅這樣下去,他還指不定要給自己捅出什麼大簍子來呢,倒不如就讓他到下面去鍛鍊鍛鍊,磨一磨性子,也是好的。
出了常委一號樓,曾毅就遇到了唐浩然。
唐浩然笑着拍拍曾毅肩膀,道:“曾毅老弟,晚上大家擺酒給你壓驚,老地方,清江大飯店錦繡廳。”
“你們這是沒安好心啊,都等着看我的慘樣子吧!”
唐浩然大笑,“你哪裡慘了?我怎麼只看到你生龍活虎啊!就這麼定了,晚上咱們不醉不歸!”
說實話,唐浩然還真沒看出曾毅哪裡慘,這小子從醫院醒來後,就跟沒事人一樣了,不但不用休養,還跑來給方書記治病,唐浩然甚至都懷疑,那個躺在醫院裡人事不省的袁文傑,八成也是曾毅動的手腳,這小子早就想好了退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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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曾毅剛到清江大飯店,餐飲部的經理就迎了出來,“曾先生,歡迎您,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您大駕光臨呢!”
“我算哪門子的大駕!講一句不怕丟人的話,今兒出門帶的錢可不多,一會要是付不起飯錢,你可得答應讓我先賒着才行!”
經理知道曾毅是在開玩笑,就道:“曾先生說笑了,您能來我們這裡吃飯,是我們的榮幸,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他過去給曾毅按了電梯的門,又道:“我剛纔看到葉小姐也來了。”
“哦?”曾毅知道經理說的是葉清菡,想着自己馬上就要離開榮城了,曾毅就說道:“你要是再見着她,就請她到錦繡廳來,說是我請她吃飯!”他在榮城認識的人並不多,能見一面還是見一面吧。
“好的,好的!”經理忙不迭地點頭,能給曾毅跑個腿,他覺得很榮幸,還用得着再遇到嗎,一會自己親自去請就是了,要知道今晚請曾毅吃飯的人,各個都是神通的人物啊。
錦繡廳內,此時已經坐了不少人,顧憲坤、顧迪表兄弟兩個肯定是在的了,陳龍級別低,早早就過來了,湯衛國隨後也到了,不等曾毅到場,他先開了一瓶五糧液,坐在那裡潤着喉嚨,緊接着,邵海波也到了。
看到曾毅進來,大家都站了起來,笑道:“還好,是自己走着來的,我們還以爲你要舉着吊瓶來赴宴呢!”
“我有那麼不濟嗎?”曾毅笑着,“好歹我也是一位很有水準的大夫呢!”
曾毅被雙規,大家都明白那是神仙打架的事,想幫忙但使不上力,此時見到曾毅,心裡多少都有些愧疚,所以也儘量不提這件事。
曾毅也明白大家的心思,直接轉入喝酒的話題,道:“今天我可是有備而來的!”說着,他從背後拿出一瓶酒來。
“我去!”
湯衛國怪叫一聲,跳起來作勢要掐曾毅的脖子,惡狠狠道:“老實交代,這酒是從哪來的!”這瓶酒他認識,是自己老爺子湯修權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一共有三瓶,怕被自己偷喝,老爺子平時都是藏得嚴嚴實實,讓都不讓自己摸一下,沒想到讓曾毅給拿了過來。
曾毅把酒往桌上一放,“有酒喝,你只管喝就是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就是,美酒當前,我從來都不問來路!”顧迪笑着,也拿出一瓶82年的拉菲,往桌上一放,以示自己也是有備而來的。
衆人都是大笑,你看我,我看你,一會的工夫,桌上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看來大家來的時候,都存了一樣的心思,都備着呢。
“今晚過癮了!”
湯衛國是個好酒之人,看到這麼的多好酒,兩眼就開始冒光,雙手興奮得搓來搓去。
“好酒擺出,大家的本性都暴露了吧,哈哈!”曾毅笑着,“今晚誰也不許藏着掖着,咱們無醉不歸!”
正說着呢,唐浩然和杜若走了進來,進門一寒暄,兩人的手齊齊塞進包裡,道:“今晚你們有口福了,我帶了好酒!”
看大家的表情都有點奇怪,兩人還有些納悶,等拿出酒往桌子上擺的時候,他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啞然失笑,自嘲道:“看來今晚來蹭酒的,倒是我們兩個了。”
因爲韋向南還沒來,大家沒有入席,坐在一旁閒聊。
顧憲坤突然問道:“我聽說保健基地的項目突然終止了,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曾毅笑了笑,“我也不清楚,都是領導們的決定,可能有某方面的考慮吧!”
在場的人,曾毅、唐浩然、湯衛國三人是知道內幕的,袁文傑拆了喬老的舊居,相當於是把喬老的臉面給拆掉了,這纔是喬老發威,弄倒袁公平的原因所在。京裡的各方面大佬,全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這種事必須給予狠狠地教訓,否則下一次就會輪到自己的舊居被人拆了,大佬們的權威和臉面,是必須要維護的,不容任何人侵犯絲毫,否則還怎麼鎮得住局面。
南江省這次建設保健基地,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讓喬老在南江安享晚年,現在喬老一怒之下不來南江了,保健基地的項目也就暫時被擱置了。何況現在省裡領導們的心思,也不在保健基地上了,全都在爲空出來的那兩把省委常委椅子而明爭暗鬥。
這種事情,三人就算知道,也不會拿出來亂講的。
顧憲坤沒有得到答案,也不再問了,不過心裡有些失望,他對政治不關心,但如果能拿下這個保健基地的項目,名仕集團可以增加不少的利潤。
顧迪倒想問問省裡準備讓誰來接任袁公平的位子,但想一想覺得不合適,就放棄了。他這個過氣的衙內,最近心思開始活動了起來,如果自己老子能接替袁公平的位子,那自己以後自己在南江省就可以直起腰桿了,誰他孃的要是還敢看低老子,敢跟老子搶女人,老子就抽死他,想都不帶想的。
韋向南來得最晚,進來後抱歉道:“孩子在家裡鬧得厲害,讓大家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姐,你坐這裡吧!”
曾毅起身去給韋向南拉開一張椅子,他現在對韋向南除了親,還非常地尊重,要是沒有韋向南的點醒,他現在可能都還不會明白,自己打了袁文傑,其實是給方南國惹了麻煩。
事後方南國夫婦都沒有說任何怪罪的話,這反倒讓曾毅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他決定離開榮城的其中一個原因,他明白自己要是留在榮城,多半還是會闖禍的。
曾毅當初留在保健局的初衷,是想走上層路線,通過自己的努力,爲南江爭取一些實實在在的好處,但現在保健基地的項目終止,這條路已經是走不通了。診所也不能再開,保健局又是很清閒的養老狀態,曾毅既接觸不到病人,又沒有任何事情可做,所以將中嶽邀請他去南雲縣的時候,他就應了下來。
既然上層路線走不通了,不如就到下面去,真真正正去做一些實事。
另外,曾毅也不喜歡別人給自己貼“方書記的人”的標籤,四周人的熱情和尊重,不是衝着自己,而是衝着自己背後的方南國,這讓曾毅很不舒服。
人員到齊,大家準備開席了,此時傳來敲門聲,葉清菡的腦袋從門縫露了出來,她看到曾毅,就露出笑顏,道:“果然是你,我還以爲是經理在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