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1W
子衿覺得,顧彥深在這個事情上,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個點上,她剛想要反駁,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有一陣熟悉的,卻又好似遙遠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子衿。”
“…………”
像是從一個遙遠的國度穿來的聲音,卻又能擊中她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爸爸……是爸爸的聲音。
子衿心尖顫抖着,她慢慢地轉過臉去,門口站着的那抹身影,讓她一瞬間就漲紅了眼眶,其實比起陶婉恬,是真的5年不見,申東明,子衿見的次數還是多的,但是真的是在這樣清明的情況之下,聽着他喊自己的名字,卻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爸爸。”
她嗓子哽咽着,好半響才悶悶的叫了一聲,申東明的眼眶也是紅紅的,被困的5年中,不是沒有見過自己的女兒,但是卻是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心情。
沒有人能夠了解,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卻是要被自己強硬地壓在心底深處,明明是神智清明的,卻是要對着自己的至親裝瘋賣傻,只是爲了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卻又忍不住,總是想要讓她知道什麼。
申東明的這5年裡,就是在這樣糾結矛盾的時間中度過的。
所以他反反覆覆的,有時候會突然提醒子衿什麼,有時候卻又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應該說,他以爲自己真的要這樣,瘋瘋癲癲地過一輩子,哪怕真的正常,估計到了最後也會被徹底逼瘋,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
是真的,重見天日,他申東明,可以用這樣正常的口吻,叫着自己的女兒的名字。
“子衿。”
他不停的點頭,眼眶都溼潤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臉頰,手指卻是在顫抖,“子衿啊……爸爸……爸爸對不起你,子衿……”
子衿喉頭一澀,上前就撲進了申東明的懷裡,緊緊的抱着自己的父親,泣不成聲,“……不要這麼說,爸爸,您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您和媽媽,是我……是我……”
“子衿,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別哭了,傻丫頭,爸爸來見你,可不是想要看你掉眼淚的。”
申東明其實也瘦了不少,這段時間,仔細算來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但是對於子衿來說,卻是比過去的5年都還要艱難,現在終於是可以這麼心平氣和,正常的和女兒交流,他已經覺得,此生足矣,“我一直都覺得,可能這一輩子,我也就這樣了,說句話都得小心翼翼的,現在,我終於可以不用再顧忌那麼多,子衿,爸爸很滿足,別哭了,我們誰都不說對不起了。一切也不是我們的錯,是別人的錯。”
…………
是別人的錯,這個人,除了喬世筠,還能有誰?
兩父女重新見面,其實是有很多心裡話要說的,顧彥深一直都站在一旁,沒有打擾他們的重聚,子衿因爲陶婉恬換腎的事情,和他的意見有了嚴重的分歧,這會兒心裡也不是特別舒服,就拉着申東明多說了幾句,最後還是申東明看到了顧彥深。
這個年輕人,他當初科是在病房裡面見過他一次,那次還是子衿特地躲起來的。
那時候,他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對自己女兒的那份心思,不過現在,他知道顧彥深的身份,他也是喬世筠的兒子,不過就是一個沒有被認可的私生子。
申東明的精神或許不如以前那樣的好,但是或許就是因爲這5年來的非人折騰,倒是讓他更是慎重了,尤其是對着一個和喬世筠有着“血緣”關係的人,他也不得不慎重。
“子衿。”
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一直都盯着顧彥深,“這位是顧先生是麼?”
子衿點了點頭,“爸,他是彥深。”
顧彥深挑了挑眉,上前一步,很禮貌地頷首,“申叔叔,我是顧彥深,雖然我們之前見過一面,不過現在我應該正式和您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想您應該知道了我的身份,不過我必須要提前告訴您,我和喬世筠沒有太多的牽扯,除了他給了我這條命之外。”
“顧先生,我知道,我和子衿的媽能夠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勞,這是我們應該感謝你的。”
顧彥深眸光灼灼地看了一眼眼眶紅紅的子衿,他很想將這個女人撈進自己的懷裡,幫她擦擦眼淚,忍下了嘆息的欲.望,他低聲說:“叔叔,客套的話,我們就不要再多說了,其實就算您不先過來,我也會帶着子衿去看您,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了,您和阿姨都可以放心,我是不會再讓你們出事。子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所以我現在想要讓您告訴我,5年前的事情,您知道的一些情況。”
申東明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不答反問,“顧先生,恕我冒昧,我就是想問問你,喬世筠再怎麼樣都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現在幫着我們,你應該也知道,其實就是在和你的父親對着幹,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樣,我想知道原因是因爲什麼?”
子衿愣了一下,她大概沒有想到,爸爸會突然問這個。
她是一路和顧彥深一起走過來的,也是被他帶着將整個世界看的清清楚楚的,她知道顧彥深比誰都清醒,比誰都理智,大概也就是因爲這些,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顧彥深抿了抿脣,灼灼的視線,正好凝視着自己,子衿擡起頭來的時候,正好撞入了他深邃的瞳仁深處,見他薄脣微微一勾,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原因是因爲您的女兒,申子衿。”
“如果我沒有遇到她的話,也許這些事情,我永遠都不會觸及到,我遇到了她,我現在在做這些,我也沒有後悔或者猶豫過,我不是一個多高尚的人,會手長的,去做什麼活雷鋒,打抱不平,但是她是我的女人,我想要呵護一輩子的女人,我不想讓她難過,就算是我愛屋及烏……至於您說的,喬世筠,我剛剛說了,他給了我這條命,我應該要還他的,差不多都還了。”
申東明倒是笑了,語氣放的輕鬆了一些,“你後面的話,我也許還理解不了,不過你前面的話,對我來說,很有說服力。”
他頓了頓,又緩聲道:“我不是懷疑你什麼,就像是我剛剛說的,要不是有你,也許我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至於5年前的事情,我也沒有打算瞞着,現在終於是有機會可以說出來了,我覺得很輕鬆。”
“爸,5年前,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還有……”子衿想起美代子的事,又問:“當年媽是不是不僅有我一個孩子?我還有一個孿生姐妹,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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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你都知道了?”
申東明倒是有些意外,不過繼而又覺得正常,自己都能平安出來,估計當年的很多事情,他們也都知曉的差不多了,他其實這段時間,人被折騰來折騰去的,已經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所以當年的一些事情,他自然也已經組織過語言,拉着子衿坐下來之後,和顧彥深面對面,他纔出聲——
“子衿,你媽媽當年的確是生了雙胞胎,不過20幾年前,醫療設備沒有現在這麼好,我和你媽……小康水平也算不上,那時候我也是和你的一個叔叔,一起做點小本生意,你應該還記得那個叔叔。”
子衿腦袋轉了一圈,很快就想起了當初給自己地皮的那個齊明業。
不過她只是點頭,並沒有插話打斷申東明,又聽到他繼續說:“你媽一直都是在酒店上班的,她的工作比較辛苦,懷孕了之後,就休了產假,也不算是帶薪的,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是省吃儉用,因爲生下孩子還需要很多的錢,那時候也沒有現在這樣的,幾個月就知道了性別,或者是懷孕沒多久就能知道是不是雙胞胎,一直等到你媽順產生下來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生了2個女兒。”
不過她當然太累了,只看了一眼,就暈了過去,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她說她生了雙胞胎,你媽的身體挺好的,加上她當時也是順產,醒來就迫不及待要去看孩子,當時孩子是被放在別的房間,我見你媽實在是想,所以就帶着她去看。準備看一眼就走。當時我也沒有見過孩子呢,我們過去的時候,在長廊上,正好看到了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孩子,偷偷摸摸的進了後樓梯口。其實當時我們一門心思都在孩子上,根本就沒有想其他的,可是到了嬰兒房,我們才知道,孩子就一個。當時你媽都傻眼了,因爲我們是普通的百姓,你媽被退出來之後,我就只關心她一個人,護士的確是有和我說,生了雙胞胎,我們兩人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可是去見孩子的時候,卻又只剩下了一個……那時,我是真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可能是聽錯了,怎麼可能呢?但是你媽很肯定的和我說,她親眼看到兩個孩子。我們當時都是六神無主的,所以就找了醫院的人,但是醫院的負責人卻是和我們說,我們只生了一個孩子,就只有你。”
“……如果說,我有可能是聽錯的話,那麼你媽,怎麼可能會看錯呢?一個女人,對於自己剛剛生下來的孩子,那一刻,哪怕是再累,再暈,她也不會把人給看錯了,她說,自己是生了雙胞胎,可是我們無處申訴,醫院一口咬定了,我們就生了一個女兒,不到一個禮拜,你媽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就把我們趕出了醫院。爲了這件事情,你媽媽是真的神神叨叨了很久,有一段時間,她的情緒也很低落,精神也很差,那段時間,你都是我親自照顧的,我也沒有去上班,家裡的情況就越來越差,後來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又試圖找人,想要探探,到底是不是有內情,不過還是無功而返。你媽媽就一直和我說,她真的有兩個女兒,我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沒有辦法過下去了,最後還是狠心將你丟下,然後自己出去工作,大概是你沒日沒夜的哭着,倒是把你媽給哭醒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通了,總是我發現她開始正常了,不再像是以前那樣渾渾噩噩的,我當然高興看到這樣。說實話,其實我們夫妻都知道,我們真的有生2個女兒,但是結果就只剩下了一個,上面還咬得那麼緊,我想,應該是有別的牽扯。我們是普通的百姓,沒有辦法和位高權重的人鬥,時間長了,你也長大了,你媽倒是真的再也沒有說過孩子的事,偶爾晚上睡覺,她倒是做夢,會叫幾聲,我想那都是最正常的,不過心裡是真的難過,那時候我就知道,沒有錢,沒有權的人,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上生存,真的只有被人欺壓的份。”
“這件事情過去很久,一直等到5年前,有一天晚上,你媽說是和同事換班,幫忙去頂班,然後就是一去不返。那天下了雨,我在家裡休息,你媽媽出去之後,還特地和我說,晚上可能不回來了,她經常加班,所以我就沒有想那麼多,不過大概是10點多的時候,她有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她很緊張地告訴我說,東明,我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背影,和20幾年前,在醫院長廊上看到的那個背影一模一樣。”
“……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原來20幾年過去了,你媽她卻一直都記着一個背影,說實話,要不是她說到背影,我幾乎都要忘記了,當年我扶着你媽去看孩子的時候,我們的確是在長廊上碰到了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抱着孩子。但是你媽突然和我這麼一說,我也壓根就沒有想到那麼多,就是怔忪了幾秒鐘,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到你媽尖叫了一聲,再後來……手機就切斷了,說真的,我當時是真的……嚇了一跳,我和你媽雖然是碌碌無爲的一輩子,但是我和她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你媽其實是挺溫柔漂亮的一個女人,我那時候還總是問她,那麼多追求你的男人你不要,偏偏要跟着我這麼一個窮小子。你媽說,她就喜歡我這麼老實,一輩子都會踏踏實實對她好。是,我是真想踏踏實實對她好,可是她就這麼突然的出了事。”
申東明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他枯瘦的手指,重重地壓了壓自己的鼻樑,垂下眼簾,聲音已經染上了深切的痛楚,“……子衿,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媽是在3天之後被人找到的,說什麼自殺了,我甚至還來不及去想太多,就被帶去認屍,那個女的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你媽的,身材也一模一樣,你那時候不敢看,不過我看了,我知道那不是你媽。不過我很謹慎的知道,這件事情非常不一樣,甚至有可能是和我們突然失去的那個孩子有關係,因爲當時同一時間,還爆出另一個高.官的死,你應該知道那個人是誰,就是李彬賢,雖然他們圈子裡的人保密了,說是什麼暴斃,但是我覺得,整件事情都太過巧合,我不相信有那麼多巧合,而且李彬賢的死亡地點,就是你媽工作的酒店。我那時候已經意識到,這事情的牽扯範圍太廣了,我最害怕的不是自己會出事,因爲我知道,當時你媽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我一定會出事,但是那時候,你還在上大學,我最怕的是你會出事。”
“所以我明明知道,那個屍體根本就不是你的媽媽,我還是一聲不吭,果然,回家不到24小時,就有人突然找到我,他們的確是衝着那個你媽最後一通電話來的,我知道事情太複雜了,我當時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一定要確保你的安全,你還太年輕,人生纔剛剛開始,絕對不能因爲這件事情,被牽扯進去,所以我裝瘋了,最後不出意外,被帶進了一個瘋人院裡,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會被喬世筠給盯上了,做了他的兒媳婦。”
申東明皺着眉頭,輕嘆了一口氣,“說真的,李彬賢是喬世筠的小舅子,這事情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所以我後來就懷疑,整件事情都和喬世筠有關,他是一個非常精明的男人,他可能知道我並沒有真的瘋,剛開始好幾次都來探我的口風,然後就告訴我,你的一些近況,我知道他竟然讓你嫁給了他的兒子,我搞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是我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那時候,對於我來說,只要我的女兒還能活着,那就好。後來,時間長了,喬世筠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瘋了,他估計是以爲自己可以完全掌控整件事情的局面了,所以也就將我這麼放着了,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還培養你出國留學,回來之後還給你股份,但是我想,那時候他應該是爲了讓自己的良心過意得去一些,其實他就是一個僞君子。我雖然不能肯定當年李彬賢的死和他是否有關係,但是我絕對不會相信,你媽那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能動手去殺害一個高.官。”
…………
“子衿,那麼多年了,5年了,說實話,我一直以爲,當年那個屍體哪怕不是你媽,估計她也是凶多吉少了,可能是真的死了,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整整5年,現在她就算出來了,腎衰竭,我真的覺得自己太沒用,能給她的太少,她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是因爲我這個當丈夫的,不夠強大,不能保護好她。”
這是申東明最後說的幾句話,嗓子眼裡就像是含着一口血,每個字都是顫抖的。
子衿聽了,心疼不已。
她除了說“不,爸爸,您是最好的”之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聽了一個“神話故事”,不敢置信。
所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就是——當年李彬賢抱走了美代子,被陶婉恬看到了一個背影,她在20幾年後,一個晚上幫同事頂班的情況之下,又意外的看到了那個背影,她可能懷疑了,跟着上去,最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成了讓自己進了5年地獄的結局。
而整件事情,可能喬世筠就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他一直都想要隱瞞的,是不是就是李彬賢的死因?還是……當年美代子的事情,和他也有牽扯?
…………
車子穩穩地前進着,子衿手肘撐着車窗口,微涼的夜風緩緩拂過自己的臉頰,她的腦袋嗡嗡的,思緒很是紊亂,剛剛申東明說的那些,她還沒有辦法完全消化,最後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而且每一件事,對於她來說,都像是帶着毀滅性的,她申子衿的人生,到底是有多精彩?
“……子衿?”
顧彥深見她上了車子之後,就一直都沉默不語,神態也沒有絲毫放鬆的樣子,他有點兒擔心,叫了她兩聲也沒有反應,他還是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打上了雙跳,然後又打開恆溫的空調,將車窗升上,最後才伸手輕輕掐着她的肩胛骨,“在想什麼?剛剛你爸和你說的事情麼?”
子衿“嗯”了一聲,點頭,聲音很輕,“彥深,我突然覺得……好可怕,到底還是有多少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我爸和我們說的那些,我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其實整件事情,差不多我們都已經瞭解夠了,我只感覺的父母很無辜,可是他們卻是承受了最大的折磨,我現在連恨一個人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覺得不公平。”
顧彥深忍不住將她抱在懷裡,男人溫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很心疼這樣子的她。
“子衿,雖然有人一直都在說,老天對任何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但是其實我們心裡都很清楚的知道,在這個社會上,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都是存在的,所以不公平,但是不要對自己的人生失去信心,因爲錯不在於你。也要相信,做了壞事是一定會有惡報的,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知道麼?”
子衿仰起脖子,問他:“如果那一切……都是喬世筠做的,你……”
“你是想問我,我有什麼感覺?”
子衿點頭,“……那到底是你的父親,我不想讓你爲難,彥深,其實我……”
“他是我的父親,但是我說了,他只是給了我一條命。”
顧彥深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語氣溫柔,“我不想欺騙你,如果這事情是在別人身上,我也許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件事情是和你有關的,因爲是你,我纔會參與其中。現在我更不可能因爲‘父親’兩個字就打退堂鼓,其實當初我決定插手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件事情80%的可能性就是和他有關係。子衿,我不爲難,爲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覺得是爲難,他只是給了我生命,可是你卻是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彩色的那個人。人都是自私的,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兩全其美,但是如果站在道德的立場上來說,他犯了罪,就一定要爲自己的行爲買單。”
…………
是,這個世界再殘酷,但是不是還有法律麼?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不可能不給你報應,只是時候未到。
接下去的幾天裡,子衿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一直都在忙着自己母親腎源的事情,顧彥深好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子衿這個時候只記掛着自己的母親,腎源並不好找,哪怕顧彥深已經出了很高的價格,但是始終都沒有合適的。
其實子衿偷偷問過醫生,醫生也表示,這種情況,最好的就是自己親人之間的深淵,因爲比較容易讓患者接受,畢竟換腎之後,還需要讓患者完全接受才能夠存活下來,有血緣關係的人,當然是最好的。
申東明做了測驗是不可以的,血液不吻合,他們申家就只有他們3號人了,子衿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讓自己先做一個測驗。
如果吻合,她當然願意捐。
那是她的媽媽,她怎麼可能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她躺在病牀上,就靠着儀器和藥物存活着?情況再穩定,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爸,我想過了,我知道彥深他是不會讓我冒險的,他把我保護的太好,連掉根頭髮,他都會緊張,要讓我拿出腎臟來,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會同意的,所以我想,先瞞着他。”
醫院的病房內,安靜的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消毒水的味道,子衿坐在牀沿邊,一手握着陶婉恬的手,拇指輕輕地摩挲着手背,對坐在一旁沙發上的申東明說:“爸爸,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救媽媽,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就這麼一直痛苦下去。”
“這件事情,彥深和我說過,前兩天他特地找的我,就是說的這件事情。”
申東明頓了頓,一臉認真地說:“子衿,其實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也不想讓你做手術,你之前掉過一個孩子,身體情況就不是太好,如果再……我也不放心。”
“至少讓我先做個測驗,您別告訴彥深,等報告出來之後,如果吻合,那就想辦法把手術做了,如果不吻合……那我也沒有辦法了,不是麼?但是至少不會讓我有遺憾。我覺得媽媽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我想讓她好好的活着,不管讓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想要讓她好好的活下去。”
申東明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但是活生生從自己的女兒身體裡拿出腎臟來,他又覺得自己狠不下心來,只是那麼多天過去了,卻是遲遲沒有任何的消息,找個合適的腎源太難,他想來想去,最後忽然想到了什麼……
“對了……子衿,我想起來了,你媽好像還有一個遠方的表弟,對,她有一個弟弟!”
因爲申家出事之後,已經很所有的親戚都斷絕了聯繫,別人自然也不會希望有這種親戚,家破人亡了,誰還會關心你?雖然子衿嫁入了喬家,但是之後也出了國,所以基本是斷絕了一切。
申東明當年也是獨子,陶婉恬也是獨生女,不過陶婉恬的確是有一個表弟,就是品性不怎麼樣,申家出事了之後,更是沒有了聯繫,現在這麼一晃就過去了5年多了,也不知道去哪裡找人。
不過有了希望,總是比沒有希望要好。
“這樣吧,你先彆着急,彥深不讓你這麼做,我完全能夠體諒他爲你的這一份心,雖然我們這樣的行爲是自私了一點,不過……我先聯繫一下人,如果能夠聯繫上,那也是看他本人的意願。”
子衿聽申東明這麼一說,也想起來,以前自己似乎真有一個表舅舅,就是長得賊頭鼠臉的,偶爾有幾次過來和自己的媽媽借錢,次數多了,還被父親給罵了回去,現在要讓人家捐腎,他會肯麼?
子衿慎重的想了想之後,還是說:“爸,我們各退一步吧,我先做化驗,你也找人,如果到時候你找到了人,他也願意的話,那麼我就不多說了,但是如果到時候找不到人,而我的血液有吻合的話,讓我來做吧。”
申東明還是拗不過子衿,最後勉勉強強的,算是答應了。
子衿將自己的情況和醫生說了一下,醫生自然是主張親屬來捐的,就帶着她先做測驗,誰知道測驗了之後,子衿竟在醫院急診室門口,見到了久違見面的喬景蓮。
兩人都是一愣。
“……景蓮?”
還是子衿先開的口,喬景蓮樣子顯得沉默了不少,不過身上那種氣場,還是不減反增,子衿總感覺的,眼前的這個喬景蓮,和自己以前認識的喬景蓮,是完全不同了。
他似乎是——長大了,成熟了,連看人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子衿問了一句,又下意識看向急診室,上面的燈亮着,就是說裡面有人在搶救?
子衿指了指那紅紅的燈,“你有朋友在裡面麼?”
她看到喬景蓮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才見他站起身來,他身上穿着一見休閒的v領針織衫,淡紫色的,襯得他整個人越發的風.流瀟灑,不過就是神色有些緊繃,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子衿的錯覺,總覺得他眼底有侷促的光一閃而過。
“沒什麼,就是一個認識的朋友,在片場的時候,扭傷了腳,現在在裡面。”
子衿“啊”了一聲,“片場?什麼朋友?不是……是明星麼?”她張嘴就接了一句,“大明星?誰啊?”
“…………”
喬景蓮似乎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鋒銳的眉宇微微一蹙,不過還是支吾了一聲,“你好像不太關注這些娛樂八卦,可能不認識她。”
…………
子衿可不傻,想當年,在c市,堂堂喬氏少東,桃色緋聞是真的滿天飛的,雖然那時候他身邊有一個謝靈溪,不過謝靈溪就是在他身邊待得時間最長的一個而已,並不算是唯一,也只能說是,喬景蓮對她最好。
其實子衿以前是覺得,喬景蓮這人挺可惡的,尤其是剛剛結婚的那些年裡,包括後來她畢業回國的一段時間,她是很怕見到他。
但是後來,她對他早就已經改觀,而現在,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覺得,喬景蓮現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有了一種新的改變。
她不知道以前他對自己的那種感情,到底是不是不甘心,還是真的,喜歡。
不過她現在感覺的到,他好像已經將某一種感覺,轉移了。
她當然樂於見到這樣的轉變,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她已經體會到,喬景蓮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他應該得到幸福,他也值得找一個很好的女人去給他溫暖,那些他從來不曾在喬家體會過的東西,他都應該體會到。
“哦,這樣啊,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
子衿擺了擺手,其實也不是真的八卦好奇,就是隨口一問,不過喬景蓮顯然是不想多說,就是挺意外的,一般的明星啊,嫩模啊什麼的,能夠沾上一些富家公子哥,也不至於在受傷的時候,讓人家在急診室門外等着,而且看喬景蓮這樣子,裡面的那個女的,估計也不簡單。
只是他不想說,她當然不會多問,馬上就扯開了話題,“你最近還好麼?我……前段時間,我……”
“我知道你回來了。”
子衿吞吞吐吐的,喬景蓮倒是很快接了話,他看了她一眼,“日本的事情,我大概瞭解一些,不過最近我自己也挺忙的,而且我知道,顧彥深肯定能照顧好你,所以我就沒有找過你。”
“哦。”
子衿應了一聲,語氣有些僵硬,“……景蓮,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總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感覺變得很奇怪,她不貪心,不想要得到這個男人的任何一種關懷,但是對於子衿來說,她卻是認爲,喬景蓮是自己的朋友,畢竟以前還有過那樣“親密的名義上的關係”。他幫過自己很多次不說,而且她一直也認爲,喬景蓮和顧彥深的關係,已經有了明顯的改變,其實不管怎麼樣,她都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會變得僵硬有生疏。
喬景蓮愣了一下,眸光微微一閃,很快就說:“爲什麼這麼說?”
子衿看着他的眼中,有什麼光一閃而過,就像是某一種死灰復燃的火焰,她心尖一顫,自己又不傻,總覺得剛剛那句話問的有些多餘了。
就像是,一種很無恥的欲擒故縱的手段似的,如果他真的對自己……念念不忘的話……當然她始終還是覺得,喬景蓮條件這麼好,沒有必要爲了自己怎麼樣,可是如果是真的……
她抿了抿脣,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捉摸了一下,才說:“……景蓮,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其實我們是親人。我不知道我這麼說,是不是很厚臉皮,但是在我的身邊,我的親人真的不多,我一直都把你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我也許幫不了你什麼,但是我不想讓你孤單無助,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受害者。”
喬景蓮眼神暗了暗,片刻之後,他雙手緩緩插.入了褲子口袋,薄脣微微一勾,扯出了一個苦澀的弧度,子衿聽他略略有些暗啞的聲音,說——
“別多想,我和顧彥深始終都是有着血脈的聯繫,你說得對,我們是親人。”
只是親人而已。
其實知道你回來了,不是不想見你,只是不敢見你。
突然見到你了,我又怕自己壓抑在心底深處的那種念頭會跑出來,我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
…………
可是你對我說,我們是親人,而不是情人,是啊,我們怎麼可能還能是情人?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你申子衿奮不顧身去愛的,永遠都不會是我喬景蓮,除了顧彥深,不會是任何一個男人。
“……你應該知道霍易風,他也是顧彥深的朋友,是娛樂圈的大鱷,最近剛剛進軍的c市,他的經紀公司開的很大,旗下有很多知名的藝人。你知道我對喬氏一直都沒有什麼興趣,加上現在老頭子一直都在親自打理喬氏,我更是不想參進去。所以就和霍易風一起聯手弄這些,其實和喬氏相比,我更喜歡建立自己的事業。就是因爲這個,我最近就挺忙的,也就沒有顧得上你。”
喬景蓮沉沉的解釋了兩句,子衿這才恍然大悟,之前她倒真有注意到c市的一些變動,也的確是知道,c市好像是有一個新的公司,好像是叫什麼gsg的,原來還有喬景蓮的參與。
“……子衿,你媽是不是在這裡?”
喬景蓮剛問了一句,子衿還沒有答話,身後的急診室門就被人拉開,有人走了出來,然後就聽到一陣清冷的女聲,一板一眼地叫了一聲,“喬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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