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了許久,我彷彿丟了魂一般,黯然神傷的呆坐着,賀風他們也都沒有出聲。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和我一樣難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嘉嘉不會這麼傻的。”
我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眼眶是溼潤的。擎着淚水,像個瘋子一樣,不住的搖頭,祈求着他們。讓他們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可是他們沒有人迴應我。
朱君長嘆了一口氣,語氣頗爲無奈,按着我的肩膀,安慰說:“小皓,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這就是事實,同樣的,我們也不願意相信,但是一年多了,我們窮盡了所有辦法,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不知道走了多少人脈關係,踏足了多少地方,可還是一點消息沒有。
這玉佩是在一年前嘉姐消失後,我們回來在江邊發現的,當時我們只發現了這塊玉佩,其他的一無所獲,後來我們也派人下去搜救過,但是你也知道這是長江,剛好又趕上汛期,江水又深又險,我們已經盡力了,此後我們也沒有放棄過尋找嘉姐的下落,但是了無音訊,所以我們只能認爲……”
我還是不住的搖頭,說:“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我瞭解嘉嘉,她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這玉佩肯定是她不小心落下的,我要去找她,她一定還在等我。”我慌慌張張的從牀上爬了起來,徑直的往外面跑。
賀風在門前攔住了我,我冷冷的看着他,叫他讓開,但是他卻搖頭不肯,說:“小皓,我知道你心裡面難受,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不要再逃避了,你已經逃避過很多次了,嘉嘉死了,她死了。”
賀風這番話彷彿尖刀一般,直接插進了我的心口,叫我痛不欲生,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我怎麼可以相信,嘉嘉什麼脾氣,我最瞭解了,她絕對不會輕言放棄的,沒有誰能從她身邊搶走任何東西,就算有,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搶回來。
“不會的,嘉嘉不會死的,她一定還在等我,我要去找他。”
我用力的推搡着賀風,但是賀風卻站的筆直,穩如泰山,我動不了他,他衝我吼了一聲,說:“小皓,你夠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我現在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下,因爲你就是個懦夫,孬種,嘉嘉會死,這全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
我呆住了,沒了神采,暗自苦笑,自言自語的說:“都是因爲我,是我害死了嘉嘉,是我……”
我無力的蹲了下來,抱着頭,以淚洗面,朱君走了過來,對賀風搖了搖頭,接着低頭看着我,猶豫了一會,說:“小皓,有些事情就算你不願意相信,也必須要會學着去接受,對於嘉嘉的事情,我非常的惋惜,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苛刻自己,畢竟你還有一個孩子,鬧鬧還小,他沒了媽媽,不能再沒了爸爸,你應該不想讓他和你一樣渾渾噩噩的過一生吧?不要把自己的痛苦強加給孩子,孩子沒有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們先回去了。”
朱君他們走後,我一個人發呆了很久,後來陶純來了,見我魂不守舍的,問我怎麼了,我一直搖頭不語,鬧鬧也來了,他見我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也沒敢過來跟我鬧,站在一旁,抱着陶純的小腿,眼巴巴的看着我。
出院那天,我一個人跑到了江邊,在江邊呆坐了一天,江邊風很大,吹着冷颼颼的。
“小皓,我會乖乖的,你一定要回來接我。”
回憶模糊了我的眼睛,在一艘漁船上,我乘着小船離開,丁嘉站在船頭,和我說了這樣一句話,可是如今,已經全然物是人非,就連她現在人在哪裡,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
“你還記得我嗎?”
“不記得了是嗎?那你還記得鬧鬧嗎?”
丁嘉曾經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回蕩在我的腦海中,這應該是她最後和我說過的幾句話,我好後悔當初沒有回答她。
我記得,我都記得,我愛她,我想和她廝守終生,帶着鬧鬧一起,執一人之手,守一城終老。
可是現在這些又能說給誰聽?我站了起來,迎着風,對着寬闊的江面,大聲的吶喊着:“嘉嘉,你到底在哪裡?”
聲音隨即淹沒在風聲中,淹沒在朗聲中,結束了嗎?
我意志消沉,魂不守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隱約聽到耳畔有風聲響起:照顧好鬧鬧!
這聲音是嘉嘉,還是十三娘,我分不清楚,或許是來自我心底的聲音吧。
這一刻,我明白了朱君之前對我說過的話,我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強加給孩子,鬧鬧還小,他需要有人照顧,同時,我也希望他可以擁有一個平坦的人生,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平安安。
想明白這些後,我決定帶鬧鬧會老家,去過一段平凡的生活。
回去後,我和陶純說了這件事,她沒有反對,但也沒同意,只是說帶鬧鬧回老家住一段時間也好。
我知道陶純捨不得鬧鬧,其實我是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去,但是我說不出口。
臨行前一天,我帶鬧鬧去見了丁叔和阿姨,雖然鬧鬧不是他們的親外孫,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也很疼愛這個小傢伙,而且我是真發現了,鬧鬧和誰都好,簡單來說,就是有奶便是娘,機靈的很,不過也是,畢竟他是十三孃的孩子,十三娘多聰明的一個女人,生的兒子自然也和她一樣聰明。
對於嘉嘉的事情,丁叔和阿姨也沒有責備我什麼,但是我看的出來他們心中還是有點怨氣的,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我自知愧疚,可卻也無能爲力。
第二天,我帶着鬧鬧回了老家,鬧鬧自小生活在城市裡,還是頭一回來農村,因爲是春天,到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花香草茵。
鬧鬧似乎很喜歡這裡,因爲在這裡,他可以無拘無束的到處跑,不像在城市裡,車水馬龍,人多複雜,只要父母稍微一個不留神,就容易出事,所以都不敢讓孩子亂跑,但是在農村,地大,人少,尤其是像我家這裡,半年都未必能見得到一輛車,愛往哪跑往哪跑,而且周圍又都是熟人,鄉里鄉親的,見着了孩子,還能幫忙照應着一點。
自從上次回來,已經有幾年的時光了,王姨的孩子都已經長大了,會叫我叔叔了,每次一見到王姨家的孩子,我就會想起丁嘉,喬晗,還有馬老六,想起曾經我們一起在老家過暑假的日子。
那時候的丁嘉特別的霸道,總喜歡欺負喬晗,我還依稀記得,曾經我和馬老六,還有小胖在河邊釣魚,丁嘉無聲無息的來到我身後,一腳就給我踹下去了,現在想想,那真的是一段非常愜意的時光。
我微微傻笑,突然一個碩大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他叫了我一聲,我起初還沉浸在回憶中,後來醒過來後,擡頭一看,赫然是小胖,他都已經長大了。
聽小胖說他結婚了,還生了一個閨女,後來他又問我結婚沒有,我點了點頭,他問我是誰,丁嘉還是喬晗,我沉默了,嘴角苦澀的抽搐了一下,他應該是看懂了我眼中的悲傷,就沒再問了,說叫我晚上去他家吃飯,讓他媳婦給我們整幾個小菜,再喝點小酒。
我笑了笑,說好。
晚上,我把鬧鬧交給了王姨,王姨也特別喜歡鬧鬧,因爲鬧鬧很萌,說話嗲聲嗲氣的,還特別喜歡纏着王姨撒嬌,到哪都吃得開,這孩子以後長大了,絕對也是個小禍害。
晚上在小胖家吃飯的時候,突然來了兩個人,我一看,竟然是大飛哥和雄哥,再見故人,心中有着說不出的酸澀。
這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一直喝到半宿,後來全部倒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放縱的喝酒,雖然醉的不輕,但是很開心,因爲酒精麻痹了一些痛苦不堪的回憶。
第二天中午,我們才醒過來,大飛哥問我要不要去縣城住兩天,我想了一下,說好,但是要等幾天再過去,大飛哥說可以,隨時恭候。
休整幾天後,我帶着鬧鬧去了縣城,直接去的寒姐家,寒姐還是那麼漂亮,性感迷人,只是我爸現在已經離世了,想必這對她來說,應該是個沉重的打擊吧。
不過有鬧鬧在,氣氛並不算差,因爲他就是一個惹人開心的小精靈,整天東頭竄到西頭,沒事還總喜歡拉着寒姐帶他出去買吃的,買新玩具,新衣服,跟個小王子一樣,如魚得水,要什麼有什麼。
可是就算這樣,我也知道鬧鬧過的並不開心,他經常晚上會做噩夢,吵着要媽媽,還會哭,他平時不愛哭的,每次哭都是爲了要媽媽,而且每次只要他一哭,半天都收不住,全家人都得跟着他後面轉。
人之初,性本善,孩子雖然天真幼稚,但是他們未必就不懂得悲傷,畢竟母子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