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孤寂的走在馬路上,積壓在心頭多年的恩恩怨怨,已經全然煙消雲散。
我莞爾一笑,仰望着天空。帷幕已經落下,可是你在哪?
傍晚,我下了飛機,去接了陶純。我答應過鬧鬧的,會帶陶純去見他,我不想騙他,他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我希望可以給他一個幸福的童年。
第二天中午,我和陶純回到了縣城,鬧鬧見到了陶純,可開心了,抱着陶純,怎麼也不肯撒手。
陶純也十分寵愛鬧鬧,看着他們幸福的模樣,我會心的笑了,讓我沒想到的是,最後陶純竟然替代了十三娘,成爲了鬧鬧最愛的人。
齊靈靈站在我旁邊,微微笑着說:“鬧鬧很喜歡她。”
我嗯了一聲,說是的,她側着頭,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看,猶豫了一會,問:“她就是你最後的選擇嗎?”
我苦笑了一下,有些酸澀,搖了搖頭,說:“不是。”
她很好奇,追問我:“那是誰?”
我沉默了,眼神溫和的注視着鬧鬧和陶純,我在等人的是嘉嘉,我相信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回來我身邊的,一定。
轉眼間,又是一個飄雪的季節,寒風凜冽,白雪紛飛,到處一片雪白,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陶純半個月前先回去了一趟,和鬧鬧約定年邊再過來看他,但是她走的時候,鬧鬧還是不爭氣的哭了,吵着鬧着不讓走,後來我也不知道陶純是怎麼鬨鬧鬧的,反正鬧鬧的確是安靜了下來,乖乖的看着陶純離開了。
今天是大雪天,齊靈靈帶着鬧鬧在外面堆雪人,我就站在一旁看着,後來外面突然來了一輛車,車在院子外面停了下來。
我好奇的看了一眼,沒一會,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熟人,高挑的身材,英俊的外面,俊朗的面容,赫然是陳平無疑。
他的出現,不免讓我心中開始有些疑惑,我微微皺起眉頭,他站在門外,注視着我,我慢步走了過去,他對我笑了笑,說:“好久不見。”
我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問:“你爲什麼會來這裡?”
他猶豫了一會,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說:“爺爺生病了,重病,醫生說可能最多還剩下半年的時間。”
我眉頭皺的更緊了,暗自沉思了一會,說:“你是來當說客的嗎?”
陳平沒有否認,點了點頭,說:“我知道爺爺曾經做過一些非常過分的事情,也知道你心中一定還在怨恨着他,但是他畢竟是你外公,血濃於水,眼看他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也知道這些年對你有很多的愧疚,所以他一直想在臨終前見你最後一面。
只是他怕你不願意,怕你不肯原諒他,所以他一直迴避這個問題,至於我今天爲什麼會來,這並不是爺爺的意思,而是我個人的意思,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過去都已經過去了,既然你能對往事既往不咎,爲什麼又不能原諒他一次。”
我面無表情,心如止水,面如平鏡,我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但是我分得清楚青紅皁白,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要我原諒他,我做不到。
“你不恨我嗎?”我挑開了話題問。
他愣了一下,眼神疑惑的看着我,我苦笑了一下,說:“因爲我破壞了你的婚禮,搶走了你最心愛的女人,你不恨我嗎?”
他搖了搖頭,說:“不恨,如果非要說恨,也是應該你恨我,其實很多事情,我一早就已經知道了,但僅僅只是因爲他是我爺爺,所以我替他瞞下了所有事情,如果我可以早點告訴你真相,或許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
我長嘆了一口氣,說:“我也不恨你,你是個好人,我也知道你曾經暗中幫過我很多次,只是那時候我還不懂,以爲你是故意針對我,想想那時候我真的挺幼稚的。”我牽強的笑了一下。
他沉默了,過了許久,再次開口,說:“今天我是揹着爺爺私自過來的,不能在這裡久留,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就先不打擾了,告辭!”
陳平走在雪地中,發出簌簌的響聲,上了車以後,他看了我最後一眼,眼神中帶着些祈求,隨後開車揚長而去。
我站在原地,任雪花飄落在臉上,冰冰涼涼,讓我心中複雜的情緒安靜了一下。
“誰啊?”
齊靈靈走到我旁邊,探着脖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好奇的問我,我搖了搖頭,說:“一個普通的朋友而已。”
“是嗎?”她有些不相信,反問了我一句。
我轉過身,正對着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抹去她秀髮上的白雪,說:“靈靈,謝謝你!”
她微笑着搖了下頭,說:“不用,鬧鬧那麼可愛,換了誰,都會忍不住想照顧他的。”說着,齊靈靈愛憐的向鬧鬧看了過去。
鬧鬧見我和齊靈靈都在盯着他看,他有些茫然,單純天真的看着我們,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模樣呆萌呆萌的,可愛極了。
“靈姨!”
他嘟嘟囔囔叫了一聲,穿着厚重的羽絨服,邁着小短腿,踩着白雪,晃晃悠悠的跑了過來,一把撲到了齊靈靈的身下,緊抱着齊靈靈的一雙修長的美腿。
我會心的笑了,蹲了下來,摸着鬧鬧的小腦袋,問:“鬧鬧,你想不想去見外祖父?”
鬧鬧愣神的看着我,看了一會後,又擡頭看着齊靈靈,可能是他還不知道外祖父是什麼,正在詢問齊靈靈,齊靈靈彎下了腰,和他解釋了一番,他哦了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是要去很遠的地方嗎?”鬧鬧閃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問。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他又接着問:“是不是可以找到媽媽?”
鬧鬧這話一出,我和齊靈靈都怔住了,嗓子眼痠溜溜的說不出話,我強忍着心酸點了下頭,他開心的笑了,單純天真的說:“那鬧鬧要去,鬧鬧要去找媽媽。”
兩天後,雪停了,我帶着鬧鬧去了中海市。
見到外公的時候,他已經住進了重症監護病房,每天都靠藥物維持着生命,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應徵了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我坐在他面前,鬧鬧坐在我腿上,他很害怕的樣子,緊抱着我的脖子,不敢去看外公。
外公看到我,蒼白的笑了一下,用着細微且無力的聲音說:“你來了啊。”
我點了點頭,說:“我來了,你還好嗎?”
他神色暗淡,眼中泛着一點淚光,語氣悲傷的說:“好不好,現在對我來說已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們都是否安好,可能我這麼說,你會覺得我不配,但這是外公心中的最後一點心願,外公生前做了很多錯事,可是當我醒悟的時候,已經晚了,外公沒法再去彌補你曾經受過的創傷,外公只能希望你今後的生活一帆風順,平平安安。”
“會的!”我心酸的說,見到他這副病危的模樣,我無法做到心如止水,終歸他還是我外公,總是他有千錯外錯,也還是我外公,血濃於水,這是永遠也無法更改的事實。
“這是你和十三孃的孩子?”他看着鬧鬧問。
我嗯了一聲,說是,然後讓鬧鬧叫外祖父,但是鬧鬧不知道怎麼了,一直很害怕他,他以前不太認生的。
外公苦笑了一下,眼眶已經溼潤了,說:“或許真的是我這輩子做的錯事太多,連自己的曾孫都不敢認我了。”
我沒有說話,鬧鬧也沒有動靜,一直抱着我,躲避着外公,母子連心,十三娘是因爲外公而死,想必鬧鬧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麼。
過了一會,護士來給外公換藥,陳平也來了,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我很好奇,問他是誰,他面色有些低落,說:“待會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最後,陳平帶我來到了一處墓地,當我來到墓地的那一刻,心是慌亂不堪的,因爲我害怕這裡葬着的,會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進入了墓地以後,站在墓碑面前,我呆住了,雖然墓碑上的那個她並非我心中的那個她,但是她也是我曾經朝思暮想的人。
我呆立了許久,任憑寒風在我臉上肆掠:“爲什麼會這樣?”
陳平站在我旁邊,傾吐了一口氣,說:“當初小姨在瘋掉走失以後,我們找到了她,並且將她帶回了陳家,但是她當時的情緒十分不穩定,終日瘋瘋癲癲,渾渾噩噩,唯獨一件事,她一直沒有忘掉,那就是去找你,後來有一天,她偷跑了出去,結果不幸遇上了車禍,去世了。”
“媽!”
我聲音顫抖的叫了一聲媽,淚水已經淹沒了我的眼眶,陳平輕拍着我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把一份疊在一起的白紙遞給了我,說:“這是小姑生前留下的,我想這對你來說應該會非常重要,所以我一直幫你保留着。”
我接過這一疊白紙,白紙上面大大小小的寫着很多字,但是無一例外,每張白紙上面都寫着同樣的兩個字:孫皓!
那一刻,我的淚水已經徹底花了臉。
“爸爸,不哭……”
鬧鬧抓着我的衣角,擡頭看着我,也跟着一起紅了眼睛。
許久,陳平的話語聲再次在我耳畔響起:“還有,她我幫你找回來了。”
我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在不遠處站着一個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風衣,如同白雪一般美麗,飄逸的長髮在風中搖曳着。
“嘉嘉!”
我失聲的叫這她的名字,她站在風中,臉上套着一個白色的口罩,遮掩着她曾經絕美的面容,那是她一生都無法抹去的傷痛。
她站在原地,許久也沒有迴應我,只是靜靜的看着我。
陳平左右看了一眼,朝丁嘉走了過去,和丁嘉小聲的說了幾句話,然後又對我說他先走了。
陳平走了以後,丁嘉突然動了,慢步向我走過來,當她走到我面前以後,我情不自禁,瘋狂的抱住了她,抱的很緊很緊,生怕她會再次從我身邊溜走。
“嘉嘉,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嗯!”
我聽到了她的哭泣聲,我不管她現在是怎樣一副面容,她都是我今生最愛。
我們一家三口站在我媽的墓碑面前,忽然一陣寒風吹來,捲開了丁嘉臉上的口罩,她白哲的面容依舊“美麗動人”。
那一刻,我想告訴我媽:“媽,爸其實真的很愛你。”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