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琴歷一百四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的下午,無風,漫天流霞。
這個平和的天氣沒有爲愛琴大陸帶來一絲一毫的和平。
同天舉行的海加爾介丘儀式,本是封禪天地、祝禱風調雨順、干戈平歇、表彰比蒙神曲薩滿神權天授的祈神盛典,結果反倒成了兩大陣營展開最終決戰的導火索。
夢露女王逃離海加爾之後,魔族和海族向愛琴聯盟吹響總攻號角只剩下了時間問題。
第一戰場卡瑞姆多大平原的局勢,其實早已經十分明朗。
除了佈置在阿爾卑斯溼地與人類軍隊進行火線對峙的主力部隊,海族在愛琴的北部和南部還各有一支數量高達百萬的集團軍,這兩支偏師正以迂迴包抄的姿態進軍人類世界的側後方。
不過由於戰線拉開的實在太過漫長,這兩支偏師能否實現既定的戰略目標還很不好說。也正因爲這個原因,打破僵局的重擔一直積壓在海族主力軍團的身上,如果主力部隊能在阿爾卑斯溼地正面突破成功,奪取攸關生死的西部鹽礦,哪怕不用三管其下,藍水大洋的主人們也能將失去戰略平衡中心的人類打的永不翻身。
但人類畢竟是人類,面對數量佔據絕對優勢的海族侵略軍,他們在戰略上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自打“寶劍峰戰役”結束之後,隆美爾的飛駝軍團和大大小小上百支人類起義軍已經把愛琴東部鬧翻了天。留守兵力捉襟見肘的海族軍隊不得以之下,只得放棄絕大多數城市,把留守部隊收縮到了一定範圍以內。捏成一個拳頭進行被動防守。
大後方突然雄雞一唱天下白,不僅僅是給海族的軍事上造成了失利,也造成了一連串地多米諾效應.惡化和失控的局勢,首先讓海族在東部民間搜刮食鹽的重大決策化爲了泡影。緊跟着又給他們的後勤運輸線帶來了極爲嚴重地隱患。
海族軍隊的數量極爲龐大,這就意味着每天所要消耗的給養同樣也是一個極爲龐大的天文數字。
海族的後勤部門是可以通過黃金水道來保障運輸安全,但是這些軍用物資運進愛琴大陸之後,還必須要交付到軍隊手中才能算是大功告成!
麻煩就麻煩在交付途徑上,海族主力目前所處的阿爾卑斯溼地,根本沒有大型河流穿過,所以海族後勤部門必須經歷一段必不可少、長達千里的陸上交通運輸,才能保障軍隊每天的吃穿用度——以前愛琴東部的局勢穩定,倒也看不出這條交通途徑有什麼問題,但是自打愛琴東部的局勢徹底失控之後。無論海族主力軍團如何努力,也堵截不了那些土生土長,數量多如牛毛地起義軍神出鬼沒地四處奔襲輜重運輸隊。至於開往北部和南部的兩支海族偏師。更是因爲無法周全保護漫長無比的後勤給養線,徹底陷入了首尾相煢、近乎癱瘓地戰爭泥沼。
人類軍隊如果能繼續保持住現狀,就這樣與海族主力在阿爾卑斯溼地長時間對峙消耗下去,依靠東部起義軍的騷擾戰和游擊戰阻礙對方的糧道,缺鹽已經缺瘋掉的海族。軍心崩潰是唯一可以預見的下場,區別最多隻在於崩潰時間地早晚。
所以,海族軍隊必須主動進攻駐守忘憂谷防線的人類軍隊!
必須儘快打通東西戰線交通!
時間如果拖的越久。對海族而言越是不妙。
阿爾卑斯溼地地海族與人類對陣兵力是聲800萬VS250萬,海族佔據絕對優勢。從這個數字比率不難看出,在正面寬度僅爲百里左右的忘憂谷防線,兩大陣營一旦動用上千萬職業軍人展開攻防廝殺,註定將會是一場名垂千古,彪炳史冊的驚天血戰!
第二戰場多瑙大荒原的局勢,比卡瑞姆多大平原的局勢還要更加清晰可辨。
魔族第一集團軍的四十萬人馬,依舊駐紮在伊夫堡城下按兵不動,坐待海族和人類拼的兩敗俱傷。流乾最後一滴血。
海族第二集團軍的六十萬戰士,早在巫妖女王夢露尚未逃離海加爾之前,就已經向位於桑乾河南部的採玉城、翡冷翠這兩大比蒙城市開始運動,血淋淋地屠刀對於比蒙來說已經迫在眉睫。
魔族第三集團軍的四百萬主力最是輕巧,他們利用海膽人提供的“脫水奧術法陣”橫跨過桑乾河之後,兵分兩路,箭頭直指沙巴克和威瑟斯龐,只是蠻荒古原的地域較廣,這兩支魔族主力軍團目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隻能以行軍爲主。
和丟失了忘憂谷防線纔等於傾家蕩產、沒有翻本機會的人類不同,桑乾河天險已被魔族主力輕鬆橫跨的比蒙王國,即便翡冷翠和採玉城能在六十萬魔族大軍的踐踏之下仍然傲立於多瑙南部荒原,亡國滅種都好像已經成了無可避免,板上釘釘的事。
西風殘照的翡冷翠郊外,鳳尾婆娑,荒草連天。
地青線已經被一片黑壓壓的軍隊蓋滿,嘹亮的骨笛聲刺破了蒼穹,在空曠的蠻荒古原上遠遠飄蕩;而隱藏在濃厚黑暗中的紅土高坡,卻像是死去的遠古巨獸,沒有一丁點的聲音透出。
“瞧瞧,這就是最後的掙扎!”六翼天王阿泰斯特“喀吧喀吧”捏響了自己的指關節,對着被一團“深淵投影鐵幕”所籠罩的紅土高坡發出了無情的嘲笑。
天王御座完全有理由這麼狂妄!
現在整個愛琴的高端陣容等於已經被廢掉了,無論愛琴高手們是躲起來避風頭還是硬着頭皮迎戰,都已經無礙大局。比蒙祭祀或許還能繼續指揮魔寵參與戰鬥,但是沒有魔法師的保護。光靠他們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夠抵擋魔族大軍的強勁攻勢!
三十萬魔族大軍已經在距離紅土高坡五里外穩穩紮下了陣腳,阿泰斯特就是今天負責全權指揮軍隊攻打翡冷翠地最高統帥,他的麾下目前有三位四翼魔騎士、五十位羽翼騎士、七千五百名奧術師接受驅使,算上坐鎮中樞大營的巫妖王夢露。這已經幾乎是魔界三大陸所能拿出的最高端奧術配置!
“曙光龍城”碩果僅存地兩對上位魔龍,魔龍皇帝卓別林夫婦和魔龍親王李察基爾夫婦也跟隨魔族大軍一起來到了翡冷翠,它們與愛琴聖霄李察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渴望痛飲復仇的鮮血,澆滅心中無窮無盡的憤怒。
最讓天王御座感到高興的是,今天他所指揮的軍隊,不光是高端陣容強勁,常規陣容也是一樣的傲視古今!
除了十萬左右的魔族精銳,他有整整二十萬以肉搏能力稱雄魔界的水晶機關憎惡武士以供調遣!另外還有大約五百名“煤炭哥利亞”和四位強大無比“金剛鑽哥利亞”隨軍助戰——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啊!
“傳令兵!去問一問幕僚長,爲什麼採玉城和海族那邊地軍隊直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躊躇滿志的六翼天王等了半天還是沒動靜。不由得心頭一陣惱怒。
他不明白兩位巫妖王陛下爲什麼要和海族軍隊約定一個同時進攻的期限,雖說今天這場仗怎麼看都已經是穩操勝券,但是從一個領兵大帥地角度來講。戰場是一個瞬息百變的大舞臺,許多致勝戰機往往稍縱即逝,高層制訂出如此僵化的用兵策略,對一個主帥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進攻翡冷翠的魔族軍隊早已經完成了部署,隨時都能發動攻城。而進攻採玉城的魔族軍隊和進攻忘憂谷地海族軍隊卻還在磨磨蹭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接到傳令兵質詢的幕僚長瓦爾德內爾拍扇着黑色的肉翼,從後陣中急匆匆地飛到了前陣。懸停在空中向六翼天王和諸位羽翼騎士敬了個軍禮,趕緊通報現有情況:“御座,海族盟友和進攻採玉城地友軍……目前都還沒有完成部署……陛下的意思是讓我們再等一等海族那邊的消息,發動同步攻擊,陛下說,這是一種外交上的微妙示好,畢竟咱們兩家現在還沒有撕破臉皮,是名義上的盟友……”
“等等等怎麼還要繼續等?”六翼天王暴跳如雷:“我已經等多久了?足有半個鐘頭了吧?海族兵力龐大,調度起來難免需要一點準備時間。可是採玉城那邊的軍事部署爲什麼也是拖泥帶水的?那個小白臉親王吹噓起來倒是一套一套,怎麼真刀真槍上了陣是這德行!”
“御座……王者領兵畢竟是祖制啊……”幕僚長瓦爾德內爾抹了把腦門上的汗,他知道天王御座與夢露陛下的關係很曖昧,也知道天王御座對獲得夢露陛下“傾心契約”地玉武親王極度不滿,但是誰讓目前的魔界嚴重缺乏二等王者和三等王者呢?
魔界的親王雖然一抓一大把,但絕大多數都是養尊處優之輩,平常連騎乘夢魘都是別手別腳,又如何能讓他們去領兵作戰?玉武親王的戰力非凡,麾下也有一支不容小覷的軍事班底,攻打採玉城的最高指揮官一職會落在他身上,實在沒什麼好置疑的地方。
當然,這些心裡話幕僚長也只能悶在心裡,當面對吃了半瓶醋的六翼天王說,借他一顆魔龍膽也是免談。
“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阿泰斯特搖了搖頭:“我衷心希望這打響第二屆神魔大戰第一槍的光輝和榮耀,能永遠屬於我們“暫編屠聖軍團”所有!”
“御座,您就下命令吧!同步發起進攻和不同步發起進攻,反正結果都是一樣,又何必搞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程序!”性格好戰的羽翼騎士們一陣起鬨,攛掇天王下定決心,千萬不能讓這個榮譽給別人奪走。
幕僚長瓦爾德內爾怯怯地看了這些銀瞳騎士一眼,沒敢多嘴勸說。現在已經不是當初三大巫妖王年富力強的時代了,嘉寶陛下那裡多少還能壓地住陣,剛剛登基不久的夢露陛下確實不可能讓這些少壯派軍人心服口服。
不過六翼天王到底是六翼天王,流淌在骨子的忠君思想只是給了他發發口頭牢騷的膽魄。稍事沉吟之後,他終究還是沒有公開挑戰兩位巫妖王地權威。
“傳我的將令,通知魔龍皇帝卓別林夫婦立刻吟唱禁咒!”
“我要把翡冷翠的哭鼻子高手全逼出來!”
阿泰斯特的這個命令可謂一石二鳥,魔族軍隊現在距離翡冷翠只有五里地,已經在禁咒的射程之內。一旦吟唱禁咒,空間的元素變動定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到時候翡冷翠的高手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殺出來,幹掉召喚禁咒的上位魔龍,要麼繼續死守,不聞不問。
這兩個選擇對阿泰斯特而言都不錯。如果翡冷翠高手硬着頭皮、嚎啕大哭着殺出來,那他剛好從從容容地帶領魔族高手們迎上去——對方搶先發動攻擊,那就不能怪阿泰斯特僭旨不遵了。如果對方知道出來就是送死。堅決龜縮,六翼天王也算是探測出了對方的名氣底限,這對接下來地攻城會有莫大的幫助。
真想靠禁咒毀滅翡冷翠恐怕有點不太現實,無論哪一種禁咒,吟唱時間都和背誦一本辭典差不了多少。六翼天王可不想自己率領的軍隊,成爲同時進行地三大戰役中最後一個拿下對手的墊底季軍。
接到六翼天王的命令之後,魔龍皇帝卓別林陛下和魔龍皇后烏娜,奧尼金殿下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個的耳朵。經過當面詢問,確認命令無誤之後,這對尊貴的上位魔龍立刻把腦袋搖地像撥浪鼓:“阿泰斯特御座……禁咒,禁咒,禁咒可是一把雙刃劍啊!”
魔龍皇帝的擔心不是膽小怕事,也不是胡攪蠻纏,在召喚禁咒的過程中,就算是七階血潮魔龍也不比脆弱地奶酪更堅強,萬一遇到什麼傷害。哪怕這種傷害只是導致了咒語音階的變調,都會引起極其可怕的元素反噬——沒有人能在禁咒的元素反噬之下還能保住性命,就連愛琴聖霄也一樣做不到!
“放心吧,我的卓別林陛下,現在翡冷翠的高手不是在嚎啕大哭恐怕就是在哈哈大笑,他們哪裡還有能力威脅到您?”六翼天王軟語相慰:“您也瞧見了,我們這裡聚集着多少魔族高手,如果在這樣安全的情況下您都不敢釋放禁咒,那您這輩子還有什麼機會釋放禁咒?難道您就不想親手報殺子之仇嗎?”
“可是……”魔龍皇后烏娜,奧尼金殿下心憂夫君,剛想反駁一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話茬就被六翼天王很粗暴地打斷了。
“兩位尊貴的魔龍王者!”六翼天王面帶不悅之色:“不必這麼拖拖拉拉吧?你們怎麼不想想,有的愛琴聖奇奧終期一生都沒有機會釋放禁咒,我現在給你們提供了一個安全地平臺,你們再推辭未免也太矯揉做作了吧?”
“您和夢露陛下也能釋放禁咒啊……你們怎麼自己不動手……非要……”魔龍皇后低聲說道。
“什麼?”就像尾巴被開水燙中的狸貓,原本像是在看笑話的羽翼騎士個個譁然變色,全都把手按到了劍柄上,眼神中兇光畢露。
巫妖王在一般情況下是絕不會介入戰場親身參與作戰的,在戰地坐鎮中樞大帳,都已經算是高到不能再高的“御駕親征”規格!
不僅是魔族這樣的超級大國,就算比蒙這樣的小國也是同樣如此,又不是到了亡國滅種的關頭,誰敢把一國之王送上戰場——國王要真當到那份上,還不如買塊奶酪撞死得了。
“御座,只要您的防衛力量安排得當,由我來釋放禁咒當然義不容辭。”魔龍皇帝見勢不妙,趕緊把妻子拉到了身後,滿臉賠笑。
卓別林陛下其實心裡在火冒三丈,它也覺得自己過的很憋屈,但是誰讓魔龍一族現在死的只剩下一幫老弱病殘了呢?如果不靠魔族幫忙。魔龍哪裡還能到愛琴來獵殺巨龍。
“等我們獵龍一族今後吞噬了大量的愛琴巨龍,實力大大提高,一定要給你們點顏色看看!”卓別林陛下在心裡暗暗發誓。
“不行,我們地安全不能寄託在你們魔族身上。陛下,您把安排在採玉城的三十頭下位魔龍全調回來吧!”魔龍皇后烏娜.奧尼金不依不饒地說道:“陛下,你如果召喚禁咒,身邊只有我和李察基爾夫婦負責保護,力量實在太單薄了!”
“想都不要想!”一位體格異常健碩的四翼魔騎士冷冷掐滅了魔龍皇后的妄想:“採玉城是夢露陛下地重點戰略目標,我們要在那裡活捉斯邁族長穆里尼奧,藉以保障今後魔族空軍的空中安全,讓藍天成爲我們的走廊!你們把三十頭魔龍抽走,我們的軍隊怎麼辦?”
“奧尼金殿下,您千萬別說採玉城還有冥界第一大統領。還有魔界三大海族的奧術師,還有玉武親王,抽調部分魔龍前來翡冷翠根本無傷大雅之類的夢話。”阿泰斯特抱着胳膊。面含微笑:“那樣我肯定會生氣的!”
“烏娜.奧尼金,不要再說了,茵格里切寶也是個膽小鬼!它一心想要把李察的兩個肥兒子給綁了,好拿去交換它的弟弟耐溫爾因克,空有天下第一的奧術攻擊力。卻在大好局面下仍舊不敢迎戰愛琴聖霄,我都替它感到羞恥。”魔龍皇帝喋喋不休地嘲笑着茵格里切寶,藉此來避開自己地難堪:“今天確實是個千載難逢釋放禁咒的好機會。我之前也服用過一滴上古鱷王之淚,我一定能將翡冷翠轟垮,爲阿蘭德隆報仇雪恨的!”
“瞧瞧!”六翼天王充滿快感地哈哈大笑與魔龍皇帝夫婦充滿屈辱地面容相映成趣:“這才叫覺悟!”
古老而晦澀的龍語咒言從魔龍皇帝口中蹦出之後,狂風開始驟起,翡冷翠郊外的連綿竹海被掀飛起了一片黑壓壓的落葉。
一朵巨大的烏雲在天空中悄悄凝聚,形成了眼狀地黑色雲渦,高高降臨在被一團“深淵投影鐵幕”所籠罩的翡冷翠上空,就連東面的泰穆爾拉雅雪山也作出了遙遠地迴響,呼應着卓別林陛下威嚴大能的持咒。
魔龍皇帝不愧是魔龍皇帝。老爾彌辣,確實有一把刷子,它的咒語吟唱幾乎聽不到呼吸間隔,如同一具連續發射着的牀弩,快速而連貫地從口腔中噴吐而出。
六翼天王阿泰斯特聽在耳中,驚在心底,他真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之快的持咒速度。
魔龍親王李察基爾夫婦和魔龍皇后烏娜,奧尼金分散站立在卓別林陛下的四周,雖說身邊還有大量的奧術師、地穴射手和戰力強大的羽翼騎士,但是幾位魔龍皇族的表情依然透着一股難言地緊張。
“這老貨倒是賊的很。”那位體格特別強壯的四翼魔騎士壓低聲音對其他羽翼騎士們笑道:“御座讓它釋放禁咒,它就揀了個威力最小,持咒時間最短的禁咒,虧它剛剛還表現出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埃爾娜斯空間蟲洞”雖然只是個小型禁咒,至少也能吸走兩座空中花圓和暴露出來的比蒙武士。”另外一位四翼騎士促狹地擠了擠眉毛:“不過……這老貨的禁咒,咱們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瓦爾德內爾,再催一催海族和採玉城那邊,怎麼動作這麼慢!”阿泰斯特御座用靴子踢了踢伺候在身邊的幕僚長,自打魔龍皇帝持咒伊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在遠遠眺望着被黑暗包裹的翡冷翠,自然界的元素潮汐已經起了這麼大的反應,翡冷翠卻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都說比蒙最有血性,神曲薩滿尤其如此,怎麼禁咒都出來了,他們還能忍的下去?”
“御座英明,是不是讓你失望了?這恐怕是比蒙泄了氣的緣故。”恐懼族的幕僚長一邊摸出骨聯一邊大肆感嘆:“我也曾出於一個軍事參謀的多疑本性,特地去詢問過茵格里切寶殿下,我問那位大統領,在海加爾山出現地“茹芸模特”會不會沒有使用“哭笑之咆”的可能?您知道冥界靈魂大河統領怎麼回答我嗎?”
“怎麼回答的?”羽翼騎士們頓時來了興致。
“我們冥獸一旦來到主物質界。接受日光的照耀,就會和扔到岩漿火山中地你一樣暴怒。”幕僚長拈着蘭花指,竭力把茵格里切寶的陰柔神態和娘娘腔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逗的一羣羽翼騎士個個前仰後合——以他們的資格。給冥界第一大統領提鞋恐怕都不配,能這樣發泄發泄自己心中的“仇富情結”,當然是件不可多得的妙事。
“現世寶,還不給我忙你的正事去!”六翼天王笑罵着賞了這個幕僚長一腳。
“御座,您說嘉寶陛下爲什麼要把冥族盟友和普通魔龍全拉去對付採玉城?說實話,玉武親王的實力也不算差啊,加上我們三十萬大軍,對付一個比蒙領地應該綽綽有餘了!”有個大鬍子四翼騎士抹了抹髭鬚,疑惑地問道:“就算如夢露陛下所說,火鳳凰祭祀穆里尼奧提前從海加爾退場。沒有被“茹芸模特”給糟蹋到,我們也用不着動用如此龐大的力量啊!陛下是不是太高看了火鳳凰祭祀?”
“活捉一個高手和殺死一個高手是兩碼事,埃爾文。”另外一個刀條臉地四翼銀瞳搖了搖頭:“我們的空軍確實需要先擺平斯邁!你想想。只要有一個斯邁躲在森林或者溝渠之類的陰暗角落裡,咱們一羣空軍從天上飛過,都能被他一下子全殺死,這是一件多恐怖地事?比蒙的性格剛烈,但對上位者又很遵從。所以我們必須活捉火鳳凰祭祀!”
“也不盡然,烤箱裡的蛋糕當然要先揀軟的挑。”身材最強壯的四翼魔騎士也忍不住小秀了一把自己地軍事常識和揣摩上意的能力:“嘉寶陛下分明是想用優勢兵力迅速打掉比蒙最薄弱的環節,然後再集中人手。敲碎剩下那個強硬胡桃——翡冷翠,這麼做很符合戰術典範啊……呵呵……誰說嘉寶陛下不懂軍事地?”
“加馬拉,不要說些不符合你身份的話。”六翼御座拉長了臉:“陛下也是你我能夠評價的嗎?”
“其實……”阿泰斯特御座想想又是一陣好笑:“兩位陛下的佈局和對陣策略是在佔盡便宜的情況下才弈出來的,確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之處,反正怎麼打我們都是贏定了……,
“御座!”正在聯絡採玉城和海族的幕僚長瓦爾德內爾突然大叫起來:“壞了壞了!採玉城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什麼?”所有的羽翼騎士全都跳了起來。
“海族還沒有發動攻勢……”幕僚長困難地嚥下了一口吐沫,他知道這句話一出口,必然會引起不同的凡響。
“這個奸詐地小白臉親王,他居然敢公然違抗王命!”六翼天王一陣捶胸頓足的懊恨,沒想到打響第二次神魔大戰第一槍的榮譽被玉武親王那個連行軍佈陣只是一知半解的外行人給搶了。
“御座。咱們是發動進攻?還是繼續等待海族盟友的消息,然後同一時間發起總攻?”幕僚長小心李翼地問道,以他對阿泰斯特天王的瞭解,自然明白御座的第一選擇是什麼:“如果……如果咱們發動攻擊的話,是不是現在就派一隊騎兵,進入深淵投影鐵幕,試探一下比蒙的火力配置和兵力部署?”
“費那事幹嘛!讓我們所有的羽翼騎士飛過去走一趟,這場戰鬥不就搞定了?”四翼騎士加馬拉猛地一揮手,不耐煩地說道:“我不相信翡冷翠祭祀的魔寵能對我們羽翼騎士造成什麼威脅!”
“這幫比蒙面對禁咒都做了縮頭模特,指不定現在已經亂成什麼樣了,我們何必死摳着軍事教科書上那套老黃曆,跟做賊一樣試探來試探去!”四翼騎士埃爾文也跳了出來:“我第一個打頭陣!”
“沒錯御座!”羣情激奮的羽翼騎士見到有領導帶頭,一陣亂嚷嚷:“現在就比蒙祭祀還有一戰之力,不過他們的重型幻獸都太笨重了,它們的飛行速度不夠快。飛行姿勢也不夠靈活,這樣地空中兵種物理力量再強大,護盾再堅硬,也絕不可能對我們羽翼騎士造成傷害!”
“先讓我們出馬。大部隊隨後跟上,翡冷翠肯定能一鼓而下!”
“不能讓那個外來的雜種親王搶了我們銀瞳騎士的風頭!”四翼騎士賴特吼出了御座的心裡話:“御座,下命令吧!我保證,我能在魔龍皇帝地禁咒吟唱到三分之一時,就拿下這座沒有極道高手保護的脆弱城池!”
“我命令,所有空騎立即出動!”
“我命令,所有工兵部隊、射手部隊和奧術師部隊迅速進入預定射程!”
“我命令,水晶機關憎惡武士立刻發動波浪式隊列衝鋒!”
“我命令,煤炭哥利亞就近支援攻城軍隊!”
“羽翼騎士們,將你們所能攜帶的晶鑽護盾全給我帶足!”
阿泰斯特咬牙切齒地報出了一串串命令。出於對祭祀的顧慮,他沒有被羽翼騎士們的請戰燒昏頭腦,而是特地關照大家多帶防禦晶鑽。以備不時之需。
隨着六翼天王的一道道命令,三十萬魔族大軍就像一部運轉良好的機械,井然有序,動作迅速地展開了戰鬥隊列,各單位之間的協同保護沒有因爲倉促的命令而出現一絲一毫的混亂。這一系列流暢展開地進兵步驟,充分體現了阿泰斯特的帶兵藝術和麾下虎賁的軍事素質。
“阿泰斯特……你……”聞訊趕來地夢露陛下一臉的蒼白和憔悴,經歷了驚心動魄的海加爾之旅後。回到安全地帶的女王陛下幾乎被無邊無際的恐懼和後怕搞地當場虛脫,將近一個多小時的靜養,也沒有讓巫妖女王的臉上恢復哪怕一絲血色。
“陛下,您現在需要做地就是待在骨冢大帳中休息,這裡只管交給我們好了!”六翼天王拿出了戰地將帥特有的倨傲本色,大刺刺地巫妖王揮了揮手:“半個鐘頭後,您將會見到我的潘多拉薔薇軍旗高高飄揚在翡冷翠的上空!”
“你們都衝上去了,那正在召喚禁咒的魔龍皇帝怎麼辦?”巫妖女王噗哧一口笑:“阿泰,你是不是忘記了。卓別林陛下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翡冷翠有五里之遙,你們全壓上去了,難道光靠後陣普通戰士來“保衛”它的持咒安全?”
“既然不存在安全隱患,又何必提供什麼額外的保護?”天王御座刷地拔出了自己的“普利茅斯佩劍”,對所有地羽翼騎士一揮胳膊:“出發!”
急着立下首戰武勳的阿泰斯特天王其實會錯了意,夢露女王顛顛地跑過來,不是爲了要給正在召喚禁咒的魔龍皇帝索要保護力量,而是想讓六李天王預留一點奧術力量,監視卓別林陛下,防止這個夜影龍暗下毒手,將召喚出來的禁咒扔到正在攻城的魔族戰士腦袋上,而不是砸到另外一個不相干的安全地帶。
魔族和魔龍、三大魔界海族之間雖然說是盟友,但誰都知道這關係充滿了爆炸性,現在坐地分贓和翻臉無情的時機就要到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耍什麼壞心眼。
性命攸關之下,能多個心眼最好還是多個心眼。
當夢露陛下忍不住把自己的擔心說給幕僚長瓦爾德內爾聽之後,恐懼族的參謀官掰住了自己的雙角,忍不住哈哈大笑:“陛下,您是不是太多慮了?魔界三大海族或許有這個膽子,魔龍要是這麼幹,它們還想不想混了?再說,羽翼騎士哪一個不是精明過人?“埃爾娜斯空間蟲洞”的攻擊指向一目瞭然,那朵黑色雲渦出現在哪,就是以哪裡爲攻擊目標,真要感覺禁咒已經接近了尾聲,雲渦依舊籠罩在自個的頭頂,飛行速度足可追風趕月的羽翼騎士們不回來找魔龍皇帝拼命纔怪!”
夢露女王是個年青的王者,經老於世故的幕僚長這麼一說,她也感覺自己是有點太神經過敏了——這顯然是在海加爾山飽受了驚嚇而導致的不良後遺症。
瓦爾德內爾說的沒錯,羽翼騎士們的飛行速度確實是追風趕月,恐懼騎士和石像鬼組成的空中部隊早一步出發,卻被更晚起飛的他們遠遠拋在了身後。
沒有同等層次敵手的戰鬥背景,讓每一個銀瞳羽翼騎士都充滿了戰鬥的慾望。
他們的血液在躁動,因爲建立功勳的機會就在眼前!
他們的心跳在加速,因爲幹掉愛琴聖霄的巨大榮耀有可能在自己的手中實現!
他們的鼻息在噴薄,因爲傳說中翡冷翠有數不清的珍貴戰利品,無論奧術裝備還是美女,都應有盡有!
深淵投影鐵幕的作用範圍只有五百碼,一旦闖進去,眼前便會豁然開朗!
護盾晶鑽打開!
奧術攻擊裝備!
俯衝!
羽翼騎士們握緊了手中的戰劍,耳邊灌滿着“嘶嘶”作響的颶風,用力扇動着元素羽翼,期待第一波血浪在自己的眼前蓬勃綻放!
迎接他們大駕光臨的不是軍心散亂的戰士,也不是在空中花圓上悲壯地迎接末日的祭祀,而是時間拿捏的掐到火候,剛好與衝進鐵幕投影的羽翼騎士迎頭大撞的魔法和戰歌組成的瞬發元素狂潮!
深淵投影鐵幕的作用範圍是只有五百碼,但這個距離也已經到達了魔法學徒的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