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還沒反應過來,洛星宇就已經提着長刀沿着坡體向着他狂奔,幼小的羽翼張開,鳥獸族天生的翅膀也不再是蕭雲記憶中的晚霞般的絢麗,變成了一片血紅,凌亂的頭髮擋住了她的眼睛,蕭雲只能看到她嘴角詭異的笑容。
“等等,洛星宇,是我啊。”
洛星宇對蕭雲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直刺一劍,被蕭雲狼狽的翻身躲開,看到洛星宇停住了,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啊,洛星宇,我好像是叫這個名字。蕭雲,是誰?”洛星宇用力拔出長刀,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語,但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
蕭雲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洛星宇的低語徹底熄滅了他的希望。眼看洛星宇的長刀又要劈下來,蕭雲驚恐的向後退步,一不留神,蕭雲踩空,順着山坡滾下去。
渾身痠痛的蕭雲勉強睜開雙眼,頭很痛,血從傷口中流出來,模糊了蕭雲的視線,他看到那個時鐘不知什麼時候從揹包中掉了出來,寂寞的躺在自己前方的泥土中。
涌出的眼淚在臉上與血水混在一起讓蕭雲的眼睛變得痠痛,他卻一點一點的向着時鐘挪動,就在他的手要夠到鍾時,一隻腳踩在了他的背上,洛星宇把刀插在蕭雲的頭邊,用一種蕭雲從來沒聽過的語氣說話,那是獵人對着自己已經走投無路的獵物說話的語氣:“拜託,你很弱耶,既然你沒法讓我娛樂的話,那你就去死吧。”
洛星宇的力氣變得比蕭雲印象中大得多,蕭雲被踩在地上,覺得自己的脊背都要被折斷一般。沒有辦法回頭,他也不敢回頭,他害怕再看到那個自稱爲洛星宇的人,哪怕只是一眼,就足以令他感到絕望。
蕭雲清楚的感覺到脖子上的涼意。
她是想要把我斬首啊,這就是死嗎,和爸爸媽媽們一樣。蕭雲仍然保持着伸手的姿勢,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舉動有什麼意義,但他還是死命的挪動身軀,那鍾近在咫尺,卻怎麼也抓不到。意識開始飄散,他感覺到刀刃正在一點點嵌入自己的喉嚨。
不,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蕭雲猛的起身,一把抓住鍾,與此同時他身上泛起刺眼的白光,將周圍的所有東西,包括洛星宇,全部捲了進去。
等到白光消失後,蕭雲慢慢的睜開眼睛,自己死死的抱住那個鍾,而洛星宇不知道什麼原因躺在不遠處,看樣子是失去了意識。
蕭雲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想走近洛星宇,但雙腿不由自主地慢慢後退。
不,她不是洛星宇,她不是!最終蕭雲放棄了,他轉身用自己所有的力氣逃跑了,不知道去哪裡,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他很明白,自己這樣的想法只是爲了麻痹自己拋棄朋友的負罪感。
蕭雲一邊哭泣一邊向前跑着,當他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那個地獄,居然來到了塔第一層的邊緣,也就是那片迷霧。蕭雲還不知道,在那個時候,他的本源能力就覺醒了,正是他還沒有意識到的“真實”本源,令他在無意識之中逃離了塔的二層,並且沒被任何人發現。
蕭雲在迷霧面前呆立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走進了迷霧。迷霧裡面沒有蕭雲想象的那麼可怕,像是有什麼東西指引一般,蕭雲很順利的走出了迷霧,在途中只聽到當初他來時的咆哮聲,但什麼也沒發現。
蕭雲渾渾噩噩的離開了迷霧,一束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耳邊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和海鳥的鳴叫聲,這是他在塔裡不曾感受到的溫暖,似乎就在剛纔爲止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場夢,然而蕭雲只是等眼睛適應過後,就麻木的在沙灘上走着,他很幸運的找到了一艘船,眼淚不知何時已經乾涸了,心很痛,但眼淚似乎已經流完了,蕭雲很自然的划着船,沒有回頭的離開了海岸。
在蕭雲遇上風暴被捲進深淵的那一刻,他想,是不是死在洛星宇的手裡比較好,至少自己不會孤獨的死在冰冷的海里,不過那已經不是洛星宇了……蕭雲沒能想太多,不斷灌入的海水讓他失去了意識。
蕭雲是被一個醫生模樣的人喚醒的,他很焦急的說着什麼,蕭雲聽不清楚,但自己無疑是活着的,自己這是.....得救了嗎?只來得及冒出這一個念頭,蕭雲又昏了過去。
蕭雲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牀上,潔淨的窗簾被微風拂起,讓陽光透過綠葉灑在牀沿,但蕭雲真正注意到的是牀頭的鐘。原來是這樣啊,自己出發前將鍾綁在自己的腰上,現在想起來這種行爲有什麼用呢,畢竟那個人已經不在了。蕭雲閉上眼睛,將思緒放空,但心裡卻有着一種無法言語的失落感。
後來蕭雲被送進了孤兒院,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默默的託人修好了那個鍾,聽着滴答滴答的聲音,他感到一直空洞的心裡才稍微填了點東西。
蕭雲向孤兒院的院長說自己來自一座海里的塔,卻被告知那片海域從來沒有人進去過,再多的院長也沒有告訴他,他只是很鄭重地告誡蕭雲不要四處聲張,蕭雲雖然不明白原因,但他能看出院長說的沒有一句假話,包括那句“你最好忘了這件事,否則可能有生命危險”。
一年後,蕭雲被一家人領養了,那戶人家把蕭雲視作自己的親生孩子,蕭雲也想過就這樣忘記那座塔,忘記洛星宇,但當他看到那個任務單上“無法進入的海域”時,他真的沒能忍住,他不知道,自己這是爲了洛星宇,還是爲了自己,在他的心底,他一直是相信着洛星宇一定還活在那個人的某處,但他知道,就算失去生命,他也要與自己的過去做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