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胡莫看到西山下的茅屋時,他的心情十分複雜,歸結於一點,那就是欣喜。
他終於可以擁有一間完美無缺的茅草屋,比起以前那個要“豪華”太多。當他剛剛踏入進去時,並沒有看到什麼灰塵,由於這兒經常有人住,所以倒是保持得相當整潔。
茅屋的牆上掛着風乾的臘肉,都是些野獸腿之類的,看那樣子,好像是剛剛掛上去不久。
胡莫這才明悟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張大虎特意安排,他從一開始都已經知道,並且將這一切都準備好,讓胡莫住進這茅草屋中。
那孫興剛剛進入小茅屋,便彷彿鬼子進了村一般,抱着那些臘肉便拼命親。胡莫則是環視了一下整個茅草屋,發現了幾件皮毛做的衣服,那些毛巾爐竈都一應俱全。米缸中放滿了米,水缸中都是清澈的水。
“我的天,這待遇也實在太高了吧。胡莫,那獵人張莫非是你的親爹?咋沒聽說過他有一個私生子呢?”孫興盛了一碗水,一飲而盡,繼續他的胡說八道。
胡莫一聽,立刻瞪了他一眼,嗔道:“別胡說八道,哪有的事。他是我爹的故友,所以纔對我比較照顧。”
“這樣啊,要是我也有一個這樣的爹就好了。對了,你爹呢?他和獵人張是好朋友,應該也是一個大人物吧。”孫興在說話間已經開始煮飯燒水,這一切他做的倒是十分熟練。
胡莫的神情忽然黯淡,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爹,他早就死了,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呵呵,我娘也死的早,我還能記得一點點,但時間太長,也有點記不清。”
孫興的手一僵,擡起頭來,看着胡莫臉上落寞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道:“有什麼好難過的,這麼多年不都過來了嗎?原來你和我都一樣,都是無父無母之人。我聽村裡老夫子好像說過什麼……同是……同是什麼呢?”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胡莫接過孫興的話茬,十分流利地說道。
“對對,就是這句!嘿嘿,沒想到你還是一個讀書人,不像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孫興撓了撓頭,尷尬地笑道。
胡莫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道:“我哪是什麼讀書人,只是放牛的時候曾經在老夫子的窗外偷聽過一些,我想讀書,可是我的身體太差,出去放放牛曬曬太陽反而更適合我。”
“要不,胡莫,既然我們都無父無母,不如結拜爲兄弟吧。我這輩子一直都想有個弟弟,我們結拜,從此肝膽相照,也算互相有個照應,好嗎?”孫興的語氣十分懇切,眼神十分盼望地看着胡莫。
胡莫微微一愣,繼而一笑,道:“好啊,不過我們還說不定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先看看誰大些再說吧。”
半個時辰之後,草屋中的小木桌上擺着幾道野草做的美味,胡莫坐在牀上,把玩着手中的那根玄木棒,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胡大哥,吃飯啦,讓你嚐嚐我的手藝。”孫興無力地喊道,神情似乎有些沮喪。
“好嘞,我的好二弟!”胡莫嘿嘿一笑,剛要起身,他的神情忽然一變,喃喃自語道:“胡大哥?這個稱呼好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真是沒天理啊,大哥,我怎麼看都比你大,你看看身材,看看臉,任何人一看不說我比你大,你就在我臉上抽。”孫興啃着一塊肉,十分不滿地說道。
胡莫夾了幾塊肉放在孫興的大碗中,笑呵呵地說道:“年齡不能變嘛,我們是兄弟就好。我自小多病,一直都這麼瘦,長不胖的。你多吃點,長強壯些,好對付那些猛獸。”
“嗯!我聽大哥的!”孫興想開也很快,樂呵呵地說道,他吃起肉來相當迅速,原本枯黃的臉色很快變得紅潤許多,顯然平時都沒吃什麼肉。
“喲,好香的味道,老乞丐的鼻子都要飛走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胡莫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頭發花白,身上盡是污漬的老頭子便跑了進來,那速度讓胡莫他們立刻傻眼。
他倒是不客氣,直接拿起一盤菜,直接用手抓着吃起來。
孫興一下子就怒了起來,他抄起牆邊的木棒,剛一入手,他的臉色立刻一變,小聲嘀咕道:“這是什麼棒子,怎麼這麼重?”
“玄木做的棒子,當然重的很。不過這只是最爲普通的玄木,若是那上千年上萬年的玄木,做出的棒子恐怕都有上萬斤重。你這小娃娃力氣小,這個棍子想拿都很難拿起來,還想用它來打我這個老頭子,真是太好玩了,哈哈……”老乞丐大笑道,依舊自顧自地吃起了臘肉。
孫興的火氣更大,也不再拿那棍子,隨便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便要砸那個老乞丐。
“二弟,住手!”胡莫趕緊抓住了他的手,將他手裡的石頭拿下。從剛纔開始,他一直都在觀察那個老乞丐,從那老乞丐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似乎都能看出些什麼。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老乞丐似乎有點奇怪,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胡莫的話倒是很有效果,一句話出口,孫興立刻乖乖地站在一邊,十分不滿地說道:“大哥,對付這種不要臉的老乞丐,根本不需要客氣!不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他以後恐怕天天都會來煩我們!”
孫興被人搶了肉,那火氣自然越來越大,不發泄出來,恐怕都會把自己脹死。那個老乞丐也是欠揍,他十分愜意地啃着那些肉,邊啃還邊咂巴着嘴巴,最後哼哼道:“好吃,真好吃,這臘肉的味道真不錯。只可惜有點少,唉……”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桌上的其他菜抓去,孫興想要阻止,卻被胡莫抓得緊緊,根本就動不起來。
“老人家既然餓,那就多吃點,這些野菜雖是素食,但也還算可口。老人家您不要客氣。”胡莫微笑着將那些菜端到那老乞丐面前,語氣頗爲恭敬。
老乞丐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在他的身上掃了一下,微微點頭,道:“你這個小傢伙倒是不錯,很合老乞丐我的胃口。不像這個小傢伙,一點都不懂禮貌,不知道敬老,唉,人與人還真不能比啊!”
“你……”孫興的火氣一次次被撩起,心中不悅更甚。
“二弟,別激動,我們又不缺這點糧食,就當是做點善事。我們自幼無父無母,應該都有過捱餓的時候,捱餓可不好受,不是嗎?”胡莫輕聲說道,孫興這才嘆了一口氣,算是認命。
那老乞丐的飯量還真不小,在吃完胡莫一鍋飯後才意猶未盡地摸了摸肚子,折了根稻草,自顧自地掏起牙來,自言自語道:“手藝還算不錯,就是這肉食少了些,實在吃不過癮。”
“什麼!你這老乞丐,吃了我們的東西,還挑三揀四!大哥,我實在忍不住了!我一刻都不想看到他!”孫興大吼一聲,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抓起那玄木棒便朝那老乞丐身上打去,胡莫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那老乞丐掃了一眼孫興,嘿嘿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十分自然地往上一揮。這時,孫興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胡莫的臉色則是由驚慌變成驚詫,然後變成了驚喜。
那根筷子十分平穩地擋住了那根玄木棒,那玄木棒上,一道裂紋順着那撞擊點開始蔓延,那根玄木棒開始發出一根根脆響。
孫興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反震力,只是感覺到手中木棒彷彿打到棉花上一般,那種感覺讓他的心中立刻生了駭意。
“我的媽呀!他是神仙啊!神仙饒命,神仙饒命!”孫興一下扔了棍子,跪在地上,拼命地磕起頭來。
胡莫看了一眼那滿布裂紋的玄木棒,皺了皺眉頭,將那木棒從地上撿起來,心疼地摩挲着。
那老乞丐看孫興這般磕頭,臉上立刻起了笑意,似乎極爲享受。但是,當他看到胡莫正在摩挲那木棒,並沒有如孫興這般時,他的臉上立刻露出疑色,笑眯眯地問道:“你怎麼老抱着這根棍子,不和他一樣呢?嘿嘿,難道老乞丐我的神功你不怕?”
胡莫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您的神功自然非同一般,但是,我也沒必要怕什麼。我們一無仇二無怨,還讓您飽餐了一頓,您應該沒有傷我們的必要。況且您還把我爹給我的遺物弄壞,我不怪罪您已經算我很大度了。”
胡莫的語氣十分平靜,一雙澄澈的眼睛閃動着靈光,一番話說得那個老乞丐笑容更甚。
“好好好,非常好!威武不屈,又秉性善良,實在是個好娃子。不像這個小子,見我老乞丐好欺負就舞起了棍棒,看到我擁有神力,就嚇得磕頭。這要是發展下去,必將成爲一處惡霸,害人害己。”老乞丐的語氣十分沉重,一雙眼睛彷彿能將孫興看得通透。
孫興嚇得磕頭磕地更厲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老人家,您就饒了我二弟吧。他不是欺軟怕硬,而是苦日子過得多,難免有點小氣。您就看在這頓飯份上,饒他一次吧。”胡莫言辭懇切地說道,雖然尊敬,但卻不卑微。
老乞丐笑了笑,剛準備說話,他的臉色忽然變了一下,道:“小傢伙,這個先不說,你的麻煩可能來了。”
老乞丐的話剛剛落下,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大喝,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是誰不經過老子同意就住在這裡,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