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殷容特意囑咐了管家,讓她去餘式微那邊看看,缺什麼給什麼,務必讓她生活的安心自在。
管家有些驚疑的看着霍殷容,心裡暗暗揣測他話裡的意思,夫人的意思是要不動聲色的爲難餘莞,大少爺卻說要好生照料,她到底應該聽誰的呢?還是說大少爺說的照料其實是別的意思?
見她面露不解,霍殷容就已經猜到她在想什麼。
他臉一拉,神色冰冷的看着她,說到:“如果餘式微受了一丁點的傷害,你立刻就給我走人!”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在霍家待了這麼多年的管家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嚴肅冷漠的樣子,眼睛裡沒有一絲的溫度。
“聽懂了嗎?”霍殷容寒氣未減。
管家低下頭恭恭敬敬的回答到:“明白了少爺。”
霍殷容不再看她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霍殷容對自己妹妹的事到底十分上心,一路上把車開的飛快,終於按時到達和周家人約好的見面的地方。
帝王包廂內,周家人已經到了,見他們來了也立刻起身相迎,禮數方面自然十分周全,沒有怠慢,周羣見到霍殷玉也十分高興,兩個人偷偷拉着手,笑的跟個傻子似的。
霍殷玉有些不好意思,幾次想把手抽回來,卻又都被周羣給拉了回去,他在她耳邊小聲說着:“沒關係的,反正我們很快就要訂婚了。”
霍殷玉害羞的低下了頭。
霍殷容看在眼裡,記在心頭,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兩情相悅自然比冷冰冰的商業聯姻要圓滿許多。
胡靜月和霍正心裡也是萬分高興,心裡還想着幸好當初小玉沒嫁給陳瀚東,一個從軍的大老粗哪裡比的上金融新貴,常年在外也不如時刻在身邊的好。
她這話,分明是存了酸溜溜的心思,不信她問一句周羣本人,問他敢不敢和陳瀚東比。在陳瀚東面前,他還得乖乖叫一聲大哥。
不過這些都是各自心裡想的,沒誰真說出來。
入座的時候周羣自然是緊挨着霍殷玉坐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種痛苦他可算是體會到了,自然想借着這個機會和霍殷玉好好親近一番了。
霍殷容雖然不喜周羣如此露骨的對待自己的妹妹,但到底沒說什麼。
可是周母卻開口了,溫婉從容的模樣:“羣兒,過來坐,不許怠慢霍小姐。”
她這話說的客氣,霍殷容卻聽出了別的意思,第一,周羣爲什麼不能和霍殷玉坐在一起,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嗎?女方家屬這邊都沒說什麼,他們怎麼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第二,說是怕怠慢了自己的妹妹,爲什麼說話的時候故意稱了一下霍小姐?要知道,他們對周羣都是直接叫了名字的,這一個霍小姐分明是刻意拉開兩家人的距離,客套又生疏。
霍殷容就着喝茶的功夫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週父周母的神情。
周父眼神遊離,一會兒看看桌面,一會兒看看牆壁,視線沒有固定的落在一個地方,而且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周母雖然笑着,卻也只是皮笑肉不笑而已,那笑意,甚至不曾到達眼底,虛僞又客氣。
看到這裡,他就已經明白完全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因爲絕對是不可能成功的。
周羣不想離開霍殷玉,於是就坐着沒動,咧着嘴笑呵呵的說到:“沒事的媽,反正馬上就要成爲一家人了,這麼坐也沒關係。”
聞言霍殷容淡淡的挑了一下眉,只要周羣足夠堅持,這樁婚事也不是沒可能成功。既然這樣,他不妨再多坐一會兒,看看這場戲,到底能演到什麼樣的一個程度。
兒子沒有聽自己的話過來,周夫人心有不滿,卻也沒表現出來,只說他們已經點了這裡招牌菜,酸甜苦辣鹹,各種口味的都有,請霍先生霍夫人都嘗一嘗。
胡靜月對周羣是越看越喜歡,當真應了那句話,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所以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夫人那未達眼底的笑意。
吃吃喝喝一番之後,自然就說到了今日見面的主題。
胡靜月見周家人一直都在說別的,好像忘了訂婚這回事,而且不管她怎麼暗示他們都像沒聽到一樣。心裡有些着急,就主動開口說到:“我看這兩孩子感情是真好,不如就挑個日子把事情給辦了吧。”
話都說的這麼明顯了,周家人自然不能再裝聾作啞。
周夫人周先生先是對視了一眼,然後由周夫人開口。微語先笑,讓人生不出反感來。
“沒來之前就聽我們羣兒提過好幾次了,說霍小姐不但人長的漂亮,氣質也出衆,還是個畫家是吧?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美麗大方,溫柔善良,我也喜歡的很。更難得的是家人也非常好,霍先生內斂深沉,霍太太端莊大氣,霍公子聰明過人,樣樣都好,能和你們稱爲一家人,當真是我的榮幸。”
這一番話,把霍家的人裡裡外外都誇了遍,語氣又貌似格外真摯,不像是奉承,到像是實話,直聽的人心花怒放,周夫人當真是交際的好手。
胡靜月忙客套了一番,說:“你們家孩子也不錯,我也非常滿意周羣,更重要的是這兩個孩子都彼此中意,只要他們能好好過日子,我們做父母的,也就不圖別的了。‘
周夫人也笑着說:”是啊,既然這樣,不妨就早點把這事給了了。我看下個月初八就是難得一見的好日子,到時候辦幾桌酒席,請一些親戚朋友過來熱鬧一下,再搞個結拜儀式,或者讓霍小姐認我做乾孃也行,總之得成爲一家人才好,我可不想放過像霍小姐這麼好的姑娘。霍小姐也不要不樂意,認了我做乾孃也是有好處的,我別的什麼都不行,但勝在人脈廣,定能爲你找到一個才貌雙全的如意郎君。”
這話一出,整個席間都安靜了。
胡靜月和霍正的笑容已經僵在了臉上,難以褪去。
霍殷容早就看穿,自然不會有多驚訝,但到底是憤怒的,一下子將酒杯中的酒飲盡。
霍殷玉沒什麼表示,卻將手從周羣的受中抽了回來。
周羣心裡咯噔了一下,趕忙對周夫人說到:“媽,你說錯了,不是認乾妹妹,是訂婚,我和她訂婚。”
周夫人笑容不減,半是寵溺的說到:傻“孩子,你胡說什麼呢?難道你忘了自己已經訂婚了嗎?”
霍殷玉伸手狠狠擰着周羣的大腿,臉上依舊平靜如水。
周羣痛的差點跳起來,眼角生生逼出了兩滴眼淚,他趴在桌上,痛苦的哀嚎着:“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訂婚了?”
“那個時候你才五歲,自然是不記得得。”周夫人笑容和藹的說着,然後轉頭對霍家人解釋到,“對方是經濟開發局張部長的孫女,前些日子我剛見過,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他們家也提了這事,說是打算明年就讓他們兩個把事辦了的。最近太忙,一時忘了告訴羣兒這件事,希望你們多多包涵,不要誤解我們纔好。”
“這……這聽着怎麼像是指腹爲婚啊?”胡靜月一臉懷疑的看這周夫人,心想,這都什麼年代了他們還搞這個。
周夫人沒有否認,卻又說到:“也不完全是指腹爲婚,羣兒和那姑娘也是認識的,而且人家今年就會到a市來,肯定能培養出感情來。”
霍殷玉已經開始磨牙,掐着周羣的大腿肉又順時針旋轉了一次。
周羣叫苦不迭,強忍着疼痛把那個什麼張部長的孫女從腦袋裡挖了出來:“媽,那不還是個孩子嗎?我上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掛着鼻涕呢。”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人家現在可是亭亭玉立的。”
“我不要,她是美是醜都和我沒關係,我只要小玉一個人。”周羣很堅決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不行,”周夫人也很堅決,“這是兩家商量好的,不可以反悔,你當我們誰丟得起這麼面子。”“誰答應的誰去娶,反正我沒答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一個向我的女兒求婚,一個卻又說出什麼未婚妻?你們當這是兒戲嗎?”霍正也非常的不滿,在他眼裡,自己的女兒是最優秀的,這個小子憑什麼把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給騙走了,然後又說已經有未婚妻了,不能要了?荒謬!
眼見岳父大人生氣了,周羣立刻解釋:“我真的不知道有這回事啊伯父,你要相信我,我只愛小玉一個人,那個什麼指腹爲婚的,我根本不想承認。”
“由不得你不承認。”周夫人有些嚴厲的說到,“這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憑什麼不能做主?就因爲你們是我的父母嗎?可是法律都已經規定,每個公民都有結婚的自由,違背個人意願的婚姻是無效的。”
周夫人的臉色已經變了,眼看着氣氛就要僵,許久沒有說話的周先生這次終於開口,他對周羣說:“你過來,帶我去一下洗手間。”
要去洗手間的話,出門隨便找個服務員就行了,哪裡用的着他帶,周羣明白,周父這是有話要和自己說。
他握了一下霍殷玉的手,然後起身跟着周父出去了。
兩個人並沒有走遠,直接就在門口說起了話,因爲門是虛掩着的,所以霍殷容偶爾還能聽到一兩句。
“你和霍小姐的事,我們不能答應。”周父說的很肯定,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爲什麼?難道就爲了那可笑的婚約?”周羣的情緒明顯很激動,“爸,你不是教過我,說商場上的信譽是要看時機的,我想,你也不是那種……死守約定的人吧?”
“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如果我們能靠上張部長的這棵大樹,以後我們要成爲a市最大的企業那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周羣有一瞬間的心冷,“沒有張部長做後臺,我們也一樣可以成爲a市最強大的企業。”
“不靠張部長,那靠誰,靠你嗎?還是靠那個已經沒落的霍氏集團?”周父頓了一下,然後又接着說到,“如果是在霍家沒垮之前,我還可以考慮一下你們兩個的婚事,但是你現在看看,霍殷容已經被踢出了霍氏集團,現在掌權的是霍瀝陽,和裡面那幾個人沒有一點關係,你以爲能指望上他們?”
原來說了半天,是嫌棄他們霍家的女兒配不上他們周家的兒子,那個什麼指腹爲婚的未婚妻不過就是個藉口而已。
周父那聲音有點大,裡面的人都聽到了,霍殷容和霍殷玉的臉色齊齊一變,誰都沒開口說話。
胡靜月冷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早說不就好了,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彎子,小玉,我們走。”
周夫人一臉歉意,但是那眼神並未到達眼底:“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們家孩子不懂事,瞎胡鬧,霍小姐這麼優秀,肯定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霍家人已經懶得再搭理她了,那虛僞的笑容他們也不想再看到。
門外周羣還在據理力爭,但明顯已經有些焦躁了:“我們能不能成爲a市最大的企業對我來講真的一點也不重要,我可以沒有帝王集團,但是我不能沒有小玉,爸,你就成全我們吧?”
周父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不可以沒有那個女人,難道你可以沒有父母嗎?”
“我……”周羣痛苦的皺起了眉頭,爲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爲什麼和他預期的一點也不一樣。
這時,霍家人都走了出來,霍殷玉看也沒看周羣一眼。
周羣卻飛快的衝了上去,拉着霍殷玉的手說到:“小玉,你再給我一些時間,他們肯定會同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霍殷玉轉過頭,冷漠的看着他:“我沒有生氣。”
她只是覺得憤怒而已,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看不起,這種感覺真的太難受了,更讓她受不了的是自己爸媽也被別人瞧不起。
“你……”雖然嘴上說着沒生氣,可是眼神卻是那麼的冰冷,周羣明顯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疏離,“你不要走,我們再談談好不好?”
“不用了,”霍殷玉把手抽了回來,“到此爲止吧。”
“你什麼意思?”周羣忐忑無比的看着她。
霍殷玉更乾脆,直接把手上的戒指給取了下來:“戒指還給你,我們不合適,分手吧。”
“分手?”周羣急了,“爲什麼要分手,我不同意!”
他把戒指又推了回去,強硬的塞到霍殷玉的手裡。
霍殷玉沒接,戒指直接掉在了地上,叮叮噹噹滾出去老遠,周羣的瞳孔一縮,心也隨着那叮叮噹噹的聲音開始慢慢的變碎。
她竟然就那樣輕而易舉的把戒指給摘了下來,說不要就不要,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她的心裡也沒多重要?
“姓周的,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當着你爸媽的面,明明白白的通知你,你被甩了。”
說完,她沒再看他一眼,決絕的轉身離去。
周羣立刻想去追,結果被霍殷容攔住,他更乾脆,直接了當的送了他一個字:“滾!”
周羣心有不甘,還要再追,卻又被周夫人攔住,她的臉上已經沒了笑意,略略有些氣惱的說到:“幹什麼去,沒見人家都不要你了?”
“她可以不要我,但是我不能不要她,媽,你放手,我要去找她說個清楚。”
周羣又想走,卻不曾料到竟然當場被周父甩了一個耳光,他的臉都被打的歪過去半邊。
周父十分生氣的說到:“瞧你那點出息,爲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根本不配做我的兒子。”
那一巴掌實在太狠,周羣的嘴角立刻流出了一道嫣紅的鮮血,他站在那裡沒有動。
語氣冰冷的說到:“其實你們一開始就沒打算同意吧?既然不想同意,又爲什麼答應今天見面?”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按照父母的期望生長的,他們要一個人人稱羨的兒子,他就努力讀書,回回都考第一名。他們要一個帝王集團的繼承人,他就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專業去讀企業管理。但是對於他的生活,他們從來不關心,他在外面胡作非爲也好欺男霸女也罷,只要不到他們眼前他們就管都不會管一下。
他們關心生意,遠遠超過關心他。這樣的父母卻連他的婚姻都要拿來利用,爲了企業寧願讓他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他不知道,這樣的家庭還有什麼意義。
“當時沒拒絕,是怕你不死心,現在是人家不要你,你總該死心了吧?乖乖的跟我們回去,你就還是周家的大少爺,帝王集團的太子爺。”周夫人神色淡漠的說到。
周父補充到:“別忘了,你現在有的一切都是周家給你的,沒有周家,你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必須承擔起振興周家的責任。”
聞言周羣自嘲笑了一聲,說到底,他不過是周家的機器罷了,那什麼見鬼的責任,誰願意承擔誰就去吧。
“那好,周家的一切我都不要了,你們愛給誰給誰,我要去找小玉。”
“站住!”周夫人厲喝了一聲,臉上卻有着一絲微妙的驚惶,“你以爲你沒了錢,那個女人還能看上你嗎?別太天真。”
周羣腳步頓住,緩緩的回過身,看着她,說到:“她和你們不一樣。”
她是有溫度的。
“既然你執意去找她,那就把東西都留下,不要帶走周家的一分一毫。”
周羣沒想到自己爸媽狠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狠,但他是真愛霍殷玉,所以拋棄這一切,也沒覺得多可惜。
他把錢包和車鑰匙都仍在了地上,然後瀟灑轉身。
周夫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眉心擰了一下:“這樣對他是不是太狠了一點?”
周父卻說:“這小子倔的很,不把他逼到絕路是不肯回頭的。放心吧,等他在外面吃夠了苦頭,受盡了白眼,自然就會回來的。到時候他就會發現,可笑的愛情並不能填飽肚子。”
本來應該是所有人都開心的一天,結果卻是以誰都沒有料到的結局悲情收場。
霍殷玉雖然走的瀟灑,心情卻異常的糟糕。
回去的路上胡靜月把周羣裡裡外外都罵了遍,霍殷玉一句話沒說,好像沒聽到一樣。回到家卻把自己一個人關進了臥室,任憑胡靜月怎麼說都不肯開門。
回到書房,胡靜月氣的拍桌子:“他們周家到底算什麼,以前我是看也不願意看一眼的,現在竟然還敢嫌棄我們,就算我們倒臺了又怎樣,說不準哪天我們就東山再起了。”
霍正也是連連嘆氣:“丫頭好不容易纔喜歡上了一個人,結果碰上了個勢利的。這也怪他兩沒緣分,這要是早一點認識不就沒這事兒了。”
胡靜月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霍殷容,問到:“殷容,難道你就不想替小玉討回一個公道?”
霍殷容眉心微動:“媽你的意思是?”
他知道,胡靜月這麼說肯定是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果然,胡靜月立刻說到:“還能怎麼辦,把霍氏集團搶回來啊,姓餘的手上不是還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嗎?現在正是她把股份拿出來讓我們重掌霍氏集團的時候啊。”
胡靜月心想,只要他們能重新回到霍氏集團,自然沒人敢再輕視他們,他們也可以讓姓周的那一家人都後悔的想死。
霍殷容沉吟了一下,然後才說到:“好,今天晚上我會把她們叫過來一起吃晚飯,試探一下餘莞的口風。”
“真的?”胡靜月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你也想到了這一點。”
霍殷容沒回答,而是說到:“媽,到時候你要注意一下你說話的態度和語氣,別露餡,也儘量別插話,一切都聽從我的指示。”
失憶後的餘式微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敏感而脆弱,他不希望到時候胡靜月的態度讓她感到害怕。
當然,他真正的想法胡靜月是不可能知道的,她只是想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到手,他們離開就能重振往日輝煌了,於是連忙答應,說到:“放心吧,我保證一晚上都笑臉相迎,爲了你妹妹的幸福,我一定會努力忍耐的。”
“唔。”霍殷容含糊的應了一聲。
到了晚上,霍殷容派了下人去請餘莞和餘式微過來,結果來的只有餘式微一個人,她十分抱歉的說到:“對不起,我媽媽今天實在太累了,就早早的睡了,不能過來。”
聽說餘莞沒來,胡靜月差點就要當場翻臉,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竟然還擺起譜來了?
霍殷容一個眼神制止了她,然後對餘式微說到:“沒事,你來也是一樣的。”
見霍殷容對餘式微這麼和善友好,胡靜月暗想他肯定還有別的什麼計劃,於是又把心裡的怒火壓了回去,等待着霍殷容的下一本行動。
餐桌上只有四個人,餘式微,霍殷容,霍正,胡靜月,不見霍殷玉的身影,餘式微就隨意的問了一句:“小玉呢?她還沒回來嗎?”
胡靜月臉一拉,心想這人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見大家神色都不對,餘式微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無措。
霍殷容一邊盛湯,一邊說着:“她不餓,不用等她。”
說完就把湯放到了餘式微的手邊:“先喝點湯,暖胃。”
胡靜月看着如此細心周到的霍殷容差點沒把眼睛都給凸出來,這還是她的兒子嗎?爲什麼她之前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一面?
餘式微看着霍殷容,只是感覺這個大哥哥真好,她真誠一笑,然後說到:“謝謝。”
霍殷容勾了勾嘴角:“不客氣。”
這下連粗線條的霍正都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了。
然而讓他們大跌眼鏡的事情還在後面,霍殷容期間一直照顧着餘式微,她愛吃什麼就給她夾什麼,甚至還幫她把魚骨頭給剃掉,那模樣,那姿態,分明像是在照顧自己的戀人。
胡靜月好幾次都想阻止,但是每次都又忍了回去,她不斷的告訴自己,肯定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殷容只是爲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才這樣的。
霍殷容這樣殷勤,餘式微覺得很尷尬,每次說不用了他都會說好,然後下一次又幫她夾菜什麼的。
霍殷容心情很好,喝了不少酒,飯後他把餘式微送回去的時候,說了不少話。
“以前,我就想着,能這樣,和你一起吃頓飯,和你一起走一走,看一看月色。”因爲醉酒,他的臉頰酡紅,一雙桃花眼卻像含了秋水一般,盈盈動人,他轉頭,看着餘式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今天終於實現了,我很開心。”
餘式微總覺得怪怪的,所以刻意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她尷尬的笑了笑:“呵呵,是嗎?那個……反正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霍殷容卻搖了搖頭:“沒事,我再和你說說話。”
“說什麼?”
“說……”霍殷容想了一下,酒精麻痹了理智,他一下子想不出什麼有深度的話題,於是就說到,“要不我給你講講,我們今天干嘛去了。”
“哦……”餘式微淡淡的應着。
“今天,本來應該是小玉和周羣商量訂婚的日子,但是吹了。”霍殷容伸手捏了捏眉心,現在他有些後悔剛剛喝那麼多了,幸好時不時有冷風吹過,他多少還能保持着幾分清醒。
“啊?爲什麼?”餘式微想起了當初在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周羣和霍殷玉的感情應該不錯啊,爲什麼忽然又分了呢?
“因爲他們家嫌棄我們家,窮。”霍殷容停下腳步,靠在一個花架上休息。
他停下了,餘式微也只能跟着停下,她不遠不近的站着,聽到霍殷容這麼說,她立刻觀察了一下這棟別墅,這……不像是窮人能夠住的起的啊,真正的窮人應該是她纔對吧。
“你們家不窮吧?”
“嗯,但是和從前相比,還是差了很多。”霍殷容看了一眼餘式微,“哦,我忘了,你都不記得了。”
餘式微嘆了一口氣,原來又是因爲家世的原因,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陳瀚東,好像陳夫人不喜歡她也是因爲她出身平民吧,沒想到除了她連霍殷玉這樣的人都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啊。
“那……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啊?”餘式微問到。
霍殷容卻沒回答,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餘式微,那雙桃花眼裡卻閃爍着兩簇漸漸熱烈的火苗。
一陣微風吹過,樹枝輕顫,樹葉三三兩兩的飄落,其中一片落到了餘式微的頭上。
霍殷容忽然傾身靠了過去:“別動。”
然後和餘式微靠的緊緊的,把樹葉從她頭髮上取了下來,他輕笑了一聲:“一片樹葉。”
“謝謝。”餘式微笑着把那片樹葉接了過來,霍殷容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餘式微驚了一下,立刻就要往後跳,霍殷容卻在那之前就鬆開了手,然後說到:“你的手好涼。”
他如此坦然,餘式微自然不好再大驚小怪,她趕忙說到:“是啊,所以我們快點回去吧。”
說着就轉身加快腳步離去,彷彿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她。
霍殷容看着自己的手怔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垂下。
他疾走兩步,又到了餘式微身邊:“你先別走那麼快,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爲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麼心虛,餘式微只得把速度降了下來,說到:“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嗎?”
“最好還是今天說,你也知道,因爲周羣的事,小玉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連晚飯都沒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到現在都沒出來一下。”
原來晚上霍殷玉沒下樓來吃飯是因爲這個啊,難怪她問起的時候其他人都用那種眼光看着她,現在想明白了就覺得有些抱歉。
“對不起了,我不知道,那個……要不我現在去看看她?”
“不用了,”霍殷容說到,“她那個人我知道,脾氣倔的很,聽不進任何勸的。我怕她做傻事,所以打算明天帶她去度假村泡溫泉,讓她放鬆一下心情。”
“這樣也不錯,注意力分散了就不會想太多。”餘式微贊同的點了點頭。
“所以我想邀請你明天一起去。”霍殷容終於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餘式微卻吃了一驚,怎麼繞到自己身上來了,這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嗎?
見她一臉驚訝,霍殷容又解釋到:“因爲你們都是女孩子,我想會比較有共同話題,你可以趁機開導她,我就不行了,我完全不知道你們女人心裡都在想些什麼。”
“這個……”餘式微有些遲疑,她當然很願意去開導和幫助霍殷玉了,只是她和霍殷容從開始到現在‘認識’才一天不到吧,基本還處於陌生人的級別,要和他一起去泡溫泉,會不會太……
見餘式微猶豫不決,霍殷容又下了一劑猛藥:“聽說失戀就相當於把一個人的心剖成了兩半,如果不好好調節的話很可能會出大事,回來的時候小玉就很沉默,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得抑鬱症什麼的。”
“抑鬱症?”餘式微額頭滑下一排冷汗,這可是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啊,嚴重到一定程度的話還可能出現自殺傾向。
這樣想着,她沒敢再猶豫,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好,明天我會盡力勸她的。”
霍殷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勾起嘴角,愉悅的說到:“好,明天早上我會過來接你。”
“嗯。”說着話的功夫已經到了餘菀的住處,餘式微也鬆了一口氣,她對霍殷容說到,“那個,我到了,你也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霍殷容心有不捨,但是想到未來幾天她都會和自己在一起又沒那麼遺憾了,他說到:“你先進去,我看到你進去再走。”
餘式微沒再客套,轉身就進了屋。
霍殷容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最後輕笑了一聲,說到:“bonnenuit,monamour。”
(晚安,我的愛人。)
餘式微在屋內等了一會兒,然後才悄悄把門打開,透過門縫朝外張望了一下,霍殷容已經走了。
莫名的,她鬆了一口氣,心裡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注意和他之間的距離,不能讓他誤會什麼。
她正要關門轉身,外面忽然又傳來嘭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倒了下來,她頓住,豎起耳朵仔細停了一下,然後似乎聽到了類似於呻吟的聲音,接着,就是輕微的腳步聲。
餘式微嚇得猛地把門關上了,好像有人過來了,難道……是小偷?
她猛地吞嚥了一下口水,然後迅速躲到了窗簾後面,從縫隙裡朝外看着。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面,那人蜷縮着身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這邊挪了過來。
因爲那人是揹着她的,所以餘式微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這麼晚爬進別人院子的,肯定是小偷,餘式微下意識的就要拿出手機報警,這時那人恰巧轉了一下頭,他的臉出現在餘式微的餘光裡。
餘式微愣了一下,那個人怎麼看着那麼像周羣啊?
她把手機放下,又貼近了一點,從窗戶下面的一個角落裡往外看着。
那人似乎迷了路,站在路燈下左看右看。
餘式微心想,周羣如果是個賊的話那麼一定是最笨的那個賊,竟然就那麼光明正大的站在路燈下,也不怕被別人看見,如果他來的再早一點的話肯定就和霍殷容撞上了。
想到之前霍殷容說過的話,餘式微猜測周羣是跳進來找霍殷玉的。
想了想,她還是打開了房門,然後朝周羣那邊喊:“喂,喂。”
周羣聽到有人說話也不逃跑,反倒立刻回頭,見是餘式微他先吃了一驚,然後快步走了過來,問到:“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