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父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手扶着牆面剛站好,就看到老伴兒被護士推出了手術室,身上蓋着一塊白布!他踉蹌着腳步走上前,蒼老的大手掀開老伴臉上的白布,忍不住老淚縱橫:“老伴……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你怎麼忍心拋下我呀……”於父看着眼前的妻子,依然像是睡着了一樣的躺着,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痛哭起來。
於母最終被推去了太平間,於父頹喪的倒在地上,哭的淚流滿面。不知哭了多久,他才從地上站起來,顫巍巍的扶着牆壁上的扶手下了樓,再出了醫院的門診大廳,失魂落魄的向着醫院的大門口走去……
想想自己的女兒還在監獄裡,想想還在上大學的兒子,再想想以後的生活,他突然有一種想跟着老伴一起離開人世的念頭。看着大門外的馬路,他跌跌撞撞的想要走過去,可是剛擡腳走了兩步,就又停在了原地。一直沉浸在老伴去世的悲痛中,他竟然忘了一件事,爲什麼自己叫來的那個女人進去沒多久,妻子就吐血死了?是不是她對自己的妻子做了什麼?
這個念頭一起,他又快速地轉回身,去了樑亞茹的辦公室!
樑亞茹從辦公室裡出來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正站着孫曉婷的父親,那雙蒼老的眼睛裡噴火一樣的看着自己!她微微皺了下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揹着包走了過去!
“叔叔,您找我有事嗎?”
“你是不是對我老伴做了什麼?”於父冷冷的看着她。
樑亞茹抽笑了一下,覺得於父的話有些不可思議:“叔叔這話說的,是您主動把我叫過去的,阿姨跟我說了一些話,我就離開了,我還能對她做什麼?不對,叔叔,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阿姨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如果你真的什麼也沒做,那爲什麼你一走出來她就吐血了?”於父不相信的反問。
“她原本就受了很重的傷,她只是跟我說幾句話,如果吐血的話,只能說明裡面的傷口又破裂了!不對!那阿姨現在呢?我去看看她!這個醫院裡的醫生我認識,我讓院長找最好的醫生……”樑亞茹邊說邊向電梯處走。
“她已經死了……”於父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讓樑亞茹的腳步一滯,半晌纔回轉身看着他。
“你……怎麼可能?”樑亞茹愣了一下,覺得這事太突然了。
於父一直觀察着她的表情,聽着她說的話,覺得這事跟她的關係不是很大,便重嘆了一口氣:“這種事我還能跟你開玩笑嗎?”
“那醫生怎麼說?”樑亞茹緊張的追問。
“肝脾臟破裂……引發第二次大出血……我們於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呀……”於父邊到這裡有些受不了的蹲下身子,大手捂住臉頰嗚嗚的痛哭起來。
“叔叔,您別太傷心了,阿姨人死不能復生,您要保重身體……”樑亞茹看着周圍來往的病人和醫生,伸手把他扶了起來,帶着他走一邊的等候椅上坐下來。
於父神情悲痛的看着前方,一直不停的落淚……
“叔叔,我今天晚上還有點事,您看……”她想早一點兒離開。
於父聽她的話扭頭看了她一眼,接着收回視線緩聲道:“那你能跟我說說……我妻子……都跟你說了些什麼話嗎?”
樑亞茹聽他的話擡頭四下裡看了一眼,這才緩聲道:“她讓我幫曉婷把孩子偷出來……可是這種忙我怎麼能幫呢?叔叔您說是不是?”她原本想說點兒別的,可是想想於父是孫曉婷的父親,自己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她有些拿不準。
於父聽她的話重嘆了一口氣:“唉……唉……”於父什麼也沒再說,只是從等候椅上站起來,邁着沉痛的步子緩緩的離開了,只留下一個蒼老的背影……
*
孫曉婷這段時間在監獄裡一直過的不好,不知道爲什麼,晚上睡覺總有些心神不寧,感覺像是有什麼事發生一樣。她想給母親打個電話,可她是犯人,找不出很好的理由來,只能等着母親來看自己。
可她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月的時間。而這次等來的,也不是母親,而是自己的父親!!
一走進會面室,孫曉婷就快速的走到父親的對面坐下,看着父親納悶的追問:“爸,我媽怎麼沒來?我媽呢?”之前她跟母親約好的,每次都是母親來探視她,可是這一次,母親居然沒來!
於父聽着女兒的話,重嘆了一口氣,接着搖頭的道:“你媽她……”於父沒再說下去,只是不停的搖頭。
“爸!我媽她到底怎麼了?你快告訴我呀!”看着父親的表情,孫曉婷意識到情況不對,看着父親不停的追問。
於父低着頭,看着眼前的桌面重嘆了一口氣,沉默了半晌後才終於擡頭看着女兒悲傷的開口:“你媽她……走了……”
孫曉婷只感覺心裡咯噔一響,但是怎麼也無法相信父親的話:“什……什麼走了?爸……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問你,我媽她怎麼沒來?”看着父親的表情,孫曉婷已經意識到什麼事情,但她還是不相信的看着父親追問。
於父看着女兒的表情,啞着聲音回答:“一個月前,你媽一大早就出了門,當時她只說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可誰知道……”
“我媽她出什麼事了?”孫曉婷瞪大眼睛緊盯着父親追問。
“她出門很長時間都沒回來,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我下了樓準備出去找找她,可誰知道剛走了沒多遠,就看到鄰居帶着一個兩個交警走過來……”於父邊說邊擡手擦了下眼角。
“然後呢?快告訴我!”孫曉婷被折磨的有些失控。
“後來從監控資料上我才知道,你媽是去小區門口見了一個女孩子,對方還給了她五萬塊錢,就坐上出租車離開了。你媽拿着錢去追人家,結果想回家的時候,沒注意後面開過來的一輛卡車……有人打了急救電話……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你媽已經進搶救室了……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她才被推出搶救室,那時候我原以爲她不會再有什麼事了,可誰知道,她非要讓我去找一個叫什麼樑亞茹的女醫生,我沒辦法……就去把那個女孩子找了過來,你媽好像有什麼話想跟她說,就把我支走了,可是我在走廊上等了幾分鐘,那個樑亞茹就出來了,緊接我再進去看你媽時,她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於父說到這裡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那我媽她到底怎麼樣了?孫曉婷焦急的問。
於父搖了搖頭:“大出血……根本沒搶救過來……”
“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樣?”聽着母親意外身亡的消息,孫曉婷再也控制不住的哭起來。
於父看着女兒失聲痛哭的樣子,也跟着無聲的流淚……
因爲孫曉婷的情緒失控,監獄看守很快就把她帶走了。於父看着女兒的背影,心痛的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怕孫曉婷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監管人員把她關進了禁閉室。孫曉婷坐在牀上,手抱着雙膝,眼神呆滯的看着前方,想着自己的母親,心裡說不出的後悔與心痛。
“媽……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孫曉婷把頭埋進手臂裡,眼淚一次又一次不停的滾落,可是無論她再怎麼後悔,也挽救不了母親的生命。
當她開口向母親求助時,通往地獄的大門,就已經敞開了……
*
今天,是邵正飛的眼睛拆線的日子,考慮到距離邵湛平的部隊太遠,邵正飛去了市立醫院。邵家齊怕出差錯,還特意給醫院的院長打了電話,讓他派了個最好的眼科醫生來給兒子拆線。因爲緊張邵正飛的眼睛,筱筱也跟着一起去了醫院,就連趙雅慧,也跟着來了。因爲邵正飛的眼睛對她來說,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上午十一點,醫生準時來到了病房。所有的人都有些緊張,但又說不出的期待。
拆線的過程很快,也很順利,看着邵正飛那雙依舊閉着的眼睛,醫生看着他笑笑:“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一開始可能會有些不適應,彆着急,慢慢來……”
聽着醫生的話,邵正飛有些忐忑不安的微微睜開雙眼,眼前一片白濛濛的感覺,所有的一切,看上去微微有些模糊,但也只是幾秒鐘的時間,緊接着,邵正飛看向身邊的可心,看着她那張臉終於清晰的呈現在自己眼前,他感觸的擡起手,輕撫了下她的臉頰,激動的開口:“可心,我終於看見你了……”說完他又看向一邊的筱筱和趙雅慧:“大嫂,阿姨……我看見你們了……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邵正飛激動不已的看着所有人,終於重新看到這個世界,看到自己的親人,看到所有的一切,他感覺自己像是在一瞬間重生了!
醫生看着他激動的表情,笑着叮囑了一些生活中注意的小細節後,邵正飛這纔在大家的簇擁下回了邵家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