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109
立了冬,天氣越發嚴寒,小區裡的銀杏全都變成了光禿禿的樹幹,在冷風中更加顯得瘦骨嶙峋。
一個女子,圍着大紅色的圍巾,帶着耳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她低着頭,沉默地從小區的過道里走過。
修剪樹枝的工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哦,原來是她,那個總是兩點一線的女孩子。
每天早上她都會出來一次,到超市買菜,然後徑直回家,一整天,再也不出來。
好多人都說,這個女孩子,有自閉症,不然就是憂鬱症,再不然就是人羣恐懼症。
總之,這不是一個健康的女孩子。
“嘿,那個低着頭走路的!”工人喊她,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病。
然而,那個女孩子,似乎沒聽見,很快走遠了。
她走路的速度很快,拐了幾個彎,上了樓道,開門,關門,動作十分流暢,哪有一點有病的樣子。
將手中的袋子放到餐桌上,她解下圍巾和耳套,看了看沙發的方向,微微笑了。
說:“以恆,今天超市真是太擁擠了,真的。”
“下次你要和我一起去。”
沒有得到迴應,她嘆了嘆氣,抱怨一聲:“以恆,你的話越來越少了。”
她挽起袖子,拎着餐桌上的袋子走進廚房,準備做飯。
陸以恆很喜歡喝她熬的排骨湯。
沙發的對面,電視里正放着財經新聞,而沙發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她做飯的速度很快,悶了一些米飯,盛了兩碗,端上餐桌,擺放好。
眉梢有溫軟的笑意,她笑了笑,“以恆,吃飯了。”
然後,她坐下來,開始扒米飯和排骨,時不時地夾一塊排骨放到對面的碗中,即使,那碗米飯沒有一粒米被動過。
吃到中途的時候,門鈴聲響了。
她臉色變了變,再看對面的位置,已經什麼都沒有。
放下碗筷,說不清心中是失望還是難過或者是壓抑。
門外站着一個皮膚異常白皙的男子,她的目光僅僅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秒鐘,然後,無聲移開。
有點閃躲,眼睛看着腳下,不做聲。
她問:“你不是在法國嗎?”
他拉開她把着門把的手,走進去,她越發不安,動作更顯得侷促。
犀利的眼睛看到餐桌上擺放的一堆碗筷,胸腔中像是有什麼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好一會兒,他才說:“聶之言,你習慣了什麼事都自己悶着,當年你父親去世時你沒想過告訴我,現在,他沒了,你還是沒想過告訴我。”
“你說,在你心裡,我是什麼?”
她愣愣地站着,說不出話。
她知道,白弈生氣了,他只有生氣的時候,纔會連名帶姓地叫她。
“如果不是我派人調查,你說你打算瞞着我多久?”
氣氛凝結,她看着他。
他們有一樣的眼睛,他們的眉梢,一樣有一顆血紅的痣,一模一樣。
她說:“我沒想過瞞着你什麼。”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覺得心中大痛,“那好,和我回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