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

還有你

“以後我每年都會來看你,你不用太想念我。”

“爸爸……”

“……我走了。”

他們從墓地剛回到車裡,大雨傾盆而來,豆大的雨滴打在車窗上,噼裡啪啦地響,反光鏡裡映出聶之言苦瓜一樣的眉眼。

她嗕喏地說:“陸以恆,我們中獎了。”

“這麼大的雨,能開麼?”她期盼地看着陸以恆,等着他給一個肯定的答案。

“聶之言,”他側頭看她,窗外是濛濛的霧氣,玻璃上的雨水嘩嘩地往下流淌,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物,好像隔絕了兩個世界,他低頭看着她,眼裡是她完完整整的倒影,聶之言心頭一窒,聽到他說:“我們可能要在這裡過夜了。”

“現在是下午一點,這麼大的雨,車子根本沒辦法下山,就算雨停了,這種泥濘路也根本不敢開車,所以,我們,今天回不去了。”

聶之言心情糟糕透了,雨越來越大,竟然沒有減小的趨勢,心中漸漸惆悵了起來,她頹喪地說:“真的只能這樣嗎?我記得這裡以前有一兩戶人家的,我們可不可以去借宿啊?”

一直呆在車裡,她一定會悶死的。

陸以恆想了想說道:“以前這裡有三戶人家,但是前兩年有兩戶已經搬走了,還剩一戶,等雨停了,我們去看看。”

聶之言奇怪地看着他,車內的空氣不怎麼好,暈得她的臉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似蘊着水汽,她問:“爲什麼你知道的這麼多?”

這是不正常的,陸以恆竟然這麼瞭解這麼的情況。

“因爲我每年都來,”他笑笑,脣角有好看的弧度,“每年的今天我都會來,我以爲可以遇到你,可是,竟然一次也沒有。”

聶之言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坐在旁邊,距離不過三尺,背後是一片茫茫的雨霧,像薰煙火燎似的,映襯着他狹長的眉眼,就像煙霧一樣模模糊糊。

他說,他每年都來,以爲可以遇到她,可是一次也沒有。

聶之言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這念頭讓她覺得分外離譜,甚至可以說是可笑。

她想,他來這裡,會不會其實就爲了和自己相遇。

被自己的認知下了一跳,她趕緊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從那些莫須有的猜測中清醒過來,她心裡暗示自己,她的父親本就是一個公正廉明的公務員,值得所有人尊敬,那時候陸以恆和自己感情好,他來祭拜一下自己的父親沒什麼奇怪的。

就像她那麼多次自動自發地跑到他家裡去蹭吃蹭喝一樣。

正常,正常。

“謝謝你,”聶之言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看着窗外遠山朦朦朧朧的輪廓,說:“有一個人每年都來做了本應是我做的事情,讓我,嗯,少了很多負罪感。”

原來,過去這麼多年的今天,他的父親,並不寂寞。

“陸以恆,幸好還有一個你。”她低低地說。

很久才聽到他的聲音,蘊着淡淡的笑意,竟有一絲滿足,“我到底還是在七年之後和你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