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大學的那段期間,每天忙着打工兼職,從未參加過所謂的同學聚會。本來在我想象中的大學聚會是那種大家坐在飯桌上,喝着酒,聊着天,然後去練歌廳唱歌,玩瘋了之後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接着坐着談心的場面……
可當出租車停下來的那一刻,我不敢相信自己眼前這所五星級的酒店。
“師傅,你確定這裡是我給您看的地址嗎?”我再次將之前那個女生給我的紙條拿給司機看,“您是不是走錯了?”
“沒錯啊,我就是按照上面輸入的地址。”司機指着導航給我看,“小姐,你可不是想賴賬的意思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沒辦法,在司機誤會我之前匆匆把錢付了後,下了車。時不時我身邊有豪車停下,穿着晚禮服的女孩子們從車裡出來。
一身白襯衫牛仔褲的我在這羣美女中超級顯眼,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乾脆直接回家算了?
“白絲縷同學!”自我徘徊不知道該去哪兒的時候,身後有人叫了我的假名。剛開始的時候還沒反應是叫自己,直到有人拍了下我的揹我才發現。
“白絲縷同學!”
我猛地回頭,凱文好像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了,手停在半空中笑容也僵住,隨後尷尬一笑:“你怎麼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反問他:“你爲什麼突然嚇我?”
“我叫了你的名字好多遍,但是你沒有答我……”恢復正常後,凱文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手放在嘴邊拼命想忍住笑,“白絲縷同學,今天穿的很有個性啊!”
聽他談到我的着裝,我的臉頓時感覺像是被開水澆了一樣,火辣辣的。
笑吧!你就盡情地嘲笑我吧!我心想着,反正今天也是免不了被嘲笑了,這只是個預防針罷了。反倒是凱文,現在一身西裝革履的樣子,和他今天運動服裝扮的模樣大相徑庭。
“我今天,不知道聚會是這種聚會……”是我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嗎?原來現在大學生的聚會都這麼高級?
“沒關係,我覺得你今天很特別,與衆不同纔是美嘛!”凱文向我展現出了他那可以殺人的微笑,我心想,這小子,發電廠啊?
“啊……是嗎?”我撓撓頭,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要跟他說,我們兩個就這麼幹站着,有點冷場,氣氛凝結中。
“凱文!”一個清亮的女聲在叫凱文,想凱文身後望去,是今天給我電話號和地址的女生。還是要謝謝她,一聲呼喚打破了我們的尷尬。
那姑娘走過來後,直接將手挎在凱文的手臂上,下巴微微上揚,帶着奇異的眼光盯着我。比較早上,她多了幾分霸氣。看他們這個親密的樣子,原來是情侶啊,怪不得那姑娘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我叫徐薇珊,還記得我吧?絲縷同學!”徐薇珊對我笑着,但卻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讓我感到有一絲不便和敵意,“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就來了?”
可能是因爲我跟凱文說話了,她對我起了防備之心。我還是走遠點好,不給我自己惹麻煩,也不想摻和他們情侶之間的事。
“我想起來要去找人,先……”就在我要告別這對情侶的時候,今天坐在我旁邊的那個鬼孩子,突然從徐薇珊的背後冒出來。像是貼在她身上一樣,雙手死死地抓着徐薇姍的肩膀,眼神幽怨地盯着我。我被她那幅模樣嚇的倒抽了一口涼氣,連連後退。
就在我快要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一隻手在身後穩穩地接住了我。
睜開眼睛,我正好看到蘇洋那比平常還冰塊的臉。怎麼會在這裡碰到他?不過要是沒有他,恐怕我現在已經是四腳朝天仰在地上的狀態了。
“你什麼時候能不給我丟人?”蘇洋的的聲音很小,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他一使勁兒,將我扶正後,帶着股濃濃的做作語氣,對我眯眼笑道:“這位同學,你沒事吧?”
我聽着,有點想吐。
徐薇珊和凱文也沒想到我會突然這樣,互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是一頭霧水。
“怎麼了嗎?”徐薇姍走過來問我。
“你別過來!”我往蘇洋的身後一閃,呵斥着徐薇姍。她一靠近我,那個貼在她悲傷的女鬼也跟着過來了。尤其是兩個人長着一模一樣的臉,看上去更爲詭異。
像是一個人長了兩個頭一樣……
雖然知道這裡面肯定會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但是我還沒閒到沒事找事。畢竟,一個蘇洋就夠我忙活的了。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左手一個勁兒地拽着蘇洋的西服邊給他信號:“我沒事,徐薇姍同學和凱文同學先進去吧……我,我在這裡等人。”
“好吧……”徐薇姍擺出一份莫名其妙的樣子,然後挎着凱文離開了。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那女鬼的視線還一直在我身上,而且,她的頭居然180度旋轉了,好惡心!
徐薇姍和凱文已經離開,蘇洋用兩隻手指捻着我,把我拉到他的面前,貌似也被我今天的着裝給驚到了,“知道白同學有些不一樣,但是沒想到白同學這麼不一樣!”
“就剩下咱倆了,能正常一點說話嗎?”我回避着蘇洋的視線,我也知道自己現在很丟人。
蘇洋左右盼了一眼,拉着我離開,咬牙切齒地說:“找個地方好好聊!”
“我會走路!”我掙扎着,但是沒用,蘇洋的力氣太大了。我小聲地提醒蘇洋,“這大庭廣衆的,你還是我老師,能不能注意點形象?不怕別人見到我們這樣啊?”
蘇洋終於聽話了,甩開牽着我的手,但沒有停下腳步,帶着我來到酒店樓上的一間房內。
“這是哪兒啊?”
“這兒是今天的臨時更衣室。”蘇洋雙臂交叉,回頭一臉正經地盯着我,搞得我有些無地自容。明明在凱文他們面前都那麼坦蕩了,可是在蘇洋麪前那種羞愧感又開始急劇上漲。
“你確定你今天不是來搞笑的?”蘇洋又問。
“我……我來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這種聚會是這樣的,也嚇了一跳。”
“那你來之前是不是應該想着要通知我一聲呢?”
“我以爲就是普通的班級聚會,”我掏出徐薇姍給我的地址,“你看這上面都沒有寫地點,只寫了什麼街什麼號,我不知道你也參加……”
蘇洋被我打敗了,捂着額頭在我面前走來走去,“這當然不是普通的聚會了。你現在所在的這個班級,學生全部都是高官子弟,聚會怎麼可能是你想的那樣?我之前都寫在資料裡了,你沒背?”
我語塞。當時光顧着背自己的資料,後面什麼學校狀況班級構成那些東西,我以爲只是不重要的附加來着。畢竟,是蘇洋嘛……
“算了,當務之急是給你找件禮服換上。”蘇洋說着,掏出手機按着號碼。
“乾脆我回家算了……”我沒有底氣的,小聲嘀咕道。
“不用,這是你融入這個集體的機會,你想剛進入這所大學就被排擠嗎?禮服的事情我來搞定,你不要擔心了。”
雖然說被排擠的事對我來說像是家常便飯一樣,但聽了蘇洋的話後我要好好做的意志重新燃燒了起來。蘇洋就像是一帆小舟,是上帝派來救我逃離這無邊的尷尬之海的。
不到十分鐘後,有人來敲門,我和蘇洋警惕起來。我先到沙發後躲起來,蘇洋去開門。等到他說“出來吧”之後,我才探出身子,問:“誰來了?”
蘇洋的手上多了一個盒子,他將盒子放到茶几桌上,自己轉身離開:“把衣服換上吧,我出去給你把門。”
蘇洋關上門後,我過去將那個盒子打開,不僅是一件做工精緻的深藍長裙,還附加了一套飾品。
“我的天啊……”手從禮服那高級的面料上滑過,那種輕柔的觸感,有些不敢相信我也可以穿這種衣服?不知怎的,總是有種心疼衣服的感覺。
懷着鄭重的心情,我將這套禮服換上,正是我的尺寸。在拉裙子的過程中,頭髮不知道被什麼扯了一下,頭皮被拽的發麻。
“哦?”
越掙扎越頭皮後的拉扯感就越重,照我的分析應該是頭髮和手上的手鍊糾纏在一起了。
爲了減輕痛感,我向上仰着身體,歪着頭走到門口,敲了一下門,說道:“老闆!進來幫我個忙唄!”
“你換好了?”蘇洋一進屋,看到我的禮服見得部分還是大開的狀態,立馬捂住眼睛,轉過身子,“你瘋了?還沒換好衣服叫我進來幹嘛?”
“我的手鍊好像掛住頭髮了,你幫我解開一下。”我用極其不便的姿勢向蘇洋走去求救,好像是聽到我的腳步,蘇洋向另一邊逃跑。
“你幹嘛去啊?別跑啊!”
我和蘇洋在房間裡一逃一追的畫面,讓我想起來進擊的某動漫,自己像個奇行種一樣歪着一邊腦袋追着蘇洋。
“別跑了,快點幫我把頭髮解開!”我強忍着心中的不快,實在是沒有體力和蘇洋這麼追逐了。
蘇洋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着我,但是眼睛還是沒有睜開。雙手伸開像個盲人一樣探索着,“沒辦法了……你在哪兒呢?”
“這兒!這兒!這兒!”我主動走過去,然後背對着蘇洋,“睜開眼睛,不然你怎麼解?”
真不懂,平時那麼厲害的蘇洋怎麼一遇到男女接觸的事時,就變成了單純的小夥子呢?上次我換衣服時也是這樣……
“沒事,我閉着眼也能解開。”
我就靜靜地聽着蘇洋在那裡吹。果然,蘇洋在我身後的手一頓瞎摸索後,不小心伸進了晚禮服未拉上拉鎖的裡面,接觸到了我的皮膚。
像是觸電一樣,我倆同時彈了一下。
“你往哪兒摸?”我皺着眉頭喊道。
“我不是看不到嗎?”蘇洋也不耐煩地吼道,但就是死活不睜開眼睛。他的大手從我身後繞過,襲擊我的臉部,毫不留情地掐着我的大臉,“你!好!麻!煩!”
“你別這樣!你別掐我!疼!疼!”我含糊不清地喊着,左右扭動着想擺脫蘇洋的手,可背後糾纏在一起的頭髮又不允許我有大的動作。
“老闆,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有時間在這裡耗了嗎?我求你了,把眼睛睜開,解開頭髮後我們愉快地出去好嗎?”我轉過身,用還是自由的另一隻手撐開蘇洋的眼皮。
蘇洋瞪着那隻被我強行扒開的眼睛,再三考慮後,點了點頭,將自己的另一隻眼睛也睜開了。
見他聽了話,我再次轉過去。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那個女鬼,她跟我眼前,離我一拳的距離。
一瞬間變成對眼,目睹她那張慘白無色的臉以及無神的眼。我一慌張,想逃走的時候沒考慮身後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蘇洋。轉身時彎折的手肘直接給了蘇洋一下子,他被我撞到。我剛邁步,便踩到倒下的蘇洋的小腿,整個人一滑也隨着他剛剛倒下的弧線摔了下去。
正好,臉撞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我們兩個就這麼滑稽的疊在了一起。
我擡頭,此刻蘇洋正瞪着圓鼓鼓的眼睛,驚訝的嘴都合不上,好像在問我: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這樣對他?
蘇洋的第一句:“你打我幹什麼?”
他的第二句:“你踩我幹什麼?”
根本無法解釋現在的情況,總之先起身,但我的手還掛在頭髮上,只有腳在身下瞎撲騰。慌亂之中我好像壓到一個不該壓的東西,蘇洋的表情也隨之痛苦起來。
知道自己闖禍了,我不敢再亂動,身體撐起來給蘇洋那個部位騰出一些空間,心疼地問道:“老闆你沒事吧……”
“你!”蘇洋連罵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自己在我身下調整了呼吸,突然一個翻身,把我壓在了身下。
“老闆?”
“不要動!”蘇洋憋紅了臉,將身子壓在我的身上後雙手開始解我脖子後面依舊掛着的頭髮。
這也太近了吧……我暗想。雖然我現在是別過頭見不到他臉的狀態,但蘇洋的鼻息就落在我的肩上,那一處被無限放大,感覺酥酥的,癢癢的。
“噝……”有一根頭髮絲被扯下來,我倒吸了口涼氣。
“疼了?”
“沒事,你繼續。”我的視線望着他處,目不轉睛地盯着地毯上的圖案,那奇怪的圖形在我眼中不斷地被放大放大,直到我眼前的焦點變得模糊。
“你心跳怎麼這麼快?”
“我……咳咳!我天生就心率快。”
跟蘇洋的接觸讓我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尤其是以現在這種曖昧的姿勢。我不停地用舌頭抿着漸漸變得乾涸的嘴脣。手也不老實地扣着身下的地毯,要是我能把地板扣個洞出來,那我就能逃脫現在的窘境了。
“你到底是想說……”門突然開了,徐薇珊氣沖沖地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凱文。兩個人好像是在吵架,但看到我和蘇洋這個樣子雙雙靜止了。
我們四個人就這樣兩兩相對,互相都嚇得不輕。
“你沒鎖門啊?”我問蘇洋。
沉默了兩秒鐘後,還沒解開頭髮的蘇洋爽快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後,像個脫弓之箭一樣,“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我在地上躺着,費了好大勁才爬起來。由於手鍊還是跟頭髮纏在一起,我裝作是在撓頭的樣子,自言自語地從徐薇姍和凱文身邊經過:“啊!頭好癢啊,是不是今天洗髮露沒有洗乾淨啊?”
就當做從未見過他們兩個,我和蘇洋什麼都沒有解釋,就那樣跑了。
逃到女衛生間,對着鏡子,我自己又花了好長時間才把手鍊和頭髮分開,硬是拽掉了好幾根頭髮,疼的我直咧嘴。
雙手解放的第一件事就是對着一直跟着我的徐薇珊同款女鬼發脾氣:“你想怎樣?你今天已經嚇到我兩次了!兩次!你說,如果明天徐薇珊和凱文問我和蘇洋的事,我怎麼解釋?”
她說不出話,只是盯着我。
“我告訴你,就算你和徐薇珊長得一模一樣,我也完全不感興趣!你別再來纏着我了!知道了嗎?”將用過的紙團憤怒地扔到垃圾桶裡,我斜眼沒好氣地說。
我的話沒起什麼作用。當我每跨出一步,那個徐薇姍同款女鬼就非要從我前面出現攔着我,就是不讓我離開這個衛生間。
“絲縷……”一個聲音突然飄出,我還以爲是這個女鬼說話了呢,但其實是真實的徐薇珊。她從拐角那邊探出頭來,披下來的頭髮擋住臉,比女鬼還嚇人。
她肯定是問我剛剛的事,我要沉着冷靜,裝作……怎麼裝啊?那種情況下真的是怎麼狡辯都狡辯不了啊!
我這兒正想着怎麼說,徐薇珊倒是爽快,直接問我:“你是蘇講師的愛人吧?”
“啊?你在胡說什麼啊?”我開啓裝傻技能。
“都被我和凱文看見了你還裝什麼啊?”徐薇珊油膩地走過來用肩膀推了推我,“我知道你們這種情況,秘密的師生戀,我懂得!放心,我會替你們保密。”
“哦……那還真是謝謝你了。”我無力地說道,反正解釋也解釋不明白,還不如讓徐薇姍守口如瓶呢,“說真的,千萬要保密啊!真的不能對任何人說。”
“放心放心!不過說起來,我今天差點誤會你了。看到你和凱文聊天,我以爲你要勾引他,所以對你可能不友善了一點,你別怪我啊!”
“沒有!沒有!沒有!我剛剛和凱文就是說了兩句話,我們不熟的。”
“其實,這也不能怪我。都是我們家凱文太優秀了,好多女生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他,我不得不防。你會理解我的是吧?”
額?面對她這麼不要臉的誇她男朋友,我該怎麼接?
我只能點頭,“理解理解!理解萬歲!”
“誤會解開了就好!”徐薇珊突變,像個混社會的大姐大一樣厚重地拍拍我,“知道你是蘇講師的愛人,我就不會對你出手了。不過,像你這樣有些與衆不同的女孩子挺惹人注意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總之以後注意着點總是沒壞處。”
明明是我比她大好幾歲,但現在我們兩個的角色好像翻轉了,她倒像是比我大好多的大姐。
一點都沒有富家女的樣子,更像是社會上的小流氓。
就這樣給我留下一堆警告之後,徐薇珊要離開。
“那個……或許,你有孿生姐妹嗎?”在徐薇珊走之前我忍不住問她。
本來只是想確定那個女鬼是徐薇珊的孿生姐妹,但是徐薇珊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聲音也提高了一個八度帶着點顫抖的語氣回問我:“你什麼意思?”
感覺苗頭不對,我笑着搖了搖手說:“沒什麼,只是我之前去外地旅遊的時候見過和你長得很像的人……應該是我看錯了。”
“是你看錯了!我沒有什麼孿生姐妹,你最好別散播謠言,不然,我就把你和蘇洋的事說出來!”
哎呦呵!這女的!之前還說要幫我保密呢,結果現在就用這個事來威脅我了。
“別別別!我就是問問,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你別多想。”好說歹說勸着,才把徐薇珊送走了。鬼版的徐薇珊還在我身邊,剛剛我們的對話她全部都聽見了。
“你和徐薇姍是什麼關係?”
本以爲只是單純的,雙胞胎中去世了一個,但看徐薇姍剛剛的反應,不像是那麼簡單的事件。
鬼版的徐薇姍靠近我,然後指着她衣服上的校牌給我看。
我定睛一看,她的名字赫赫然地寫在上面,三個大字格外搶眼:
徐薇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