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京華楚家老爺子七十八歲生日,還有兩天的這天上午九點,按照周舒涵的電話預約,夜流蘇和馬劍,準時來到了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
在公司擔任生產副總的周和平,看到夜流蘇和馬劍走進辦公室後,連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臉熱情的笑着和他們打招呼:“呵呵,夜總,小劍,你們來了。快,請坐。”
“周叔,才幾天沒見呀,你貌似變得更年輕了哈。”馬劍笑嘻嘻的和周和平開了句玩笑,就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一年多之前,因爲馬劍及時調整好心態,對某個已經翹了的傢伙改變了態度,從而贏得了他的信任,並死皮賴臉的利用他衙內的身份,幫着周舒涵建起了這個藥廠,更是獲得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自從藥廠的主導產品‘消炎生肌膏’投放市場以來,他就從中賺到了八十萬的分紅。
對於能夠有今天這個‘輝煌戰績’,馬劍很滿足。所以呢,這家藥廠爲什麼要換名字,他懶得去管。
而夜流蘇,自從踏入藥廠後,就一直繃着臉,只是在周和平的謙讓下坐在馬劍對過的沙發上時,才勉強笑了一下,問:“周副總,周總呢,她怎麼沒在辦公室?”
“哦,她的一個京華的朋友來了,現在可能是領着朋友去車間參觀了吧。”
周和平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剛想再說什麼時,走廊中就傳來了腳步聲。
三個人擡頭向門口望去。
片刻後,周舒涵和一個個身高比她稍微猛點的男孩子,低聲說笑着一起出現在了門口。
不過,當看到夜流蘇坐在辦公室內後,周舒涵臉上的笑容,馬上就凝固了,繼而變成尷尬。
冷冷的掃了門口這一男一女後,夜流蘇垂下了眼簾。
這個經常來找周舒涵的男孩子,夜流蘇經過多方面的打聽,已經知道他就是當年的龍騰七月秦玉關、和現任國安九局局長蘇寧的兒子,秦關寧。
秦關寧的父母,都是那種足可以讓夜流蘇仰視的大人物。
但夜流蘇卻在剛纔看向他時,眼裡明顯的帶着不屑。
秦關寧的真正身份,馬劍是不知道的。
不過,現在的馬公子可不是以前那個沒腦子的紈絝了,就算心裡一直驚詫周舒涵爲什麼會喜歡一個男孩子,可他表面上卻樂呵呵的主動向他打招呼:“呵呵,小秦,又來冀南找周總玩啦?”
“是呀,學校放寒假了嘛。”秦關寧淡淡的說了一句,就走進辦公室。
秦關寧對周和平笑了笑,徑自推開辦公室裡面套間的門,進去後隨即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對馬劍這種地方小紈絝,要不是看在他和周舒涵是合作伙伴的份上,心高氣傲的秦關寧,肯定懶得和他說話。
秦關寧的冷淡,馬劍也沒在意,仍然笑呵呵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倒是周舒涵,看到秦關寧這樣後,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臉上帶着強笑的來到沙發前,向夜流蘇伸出手:“夜總,爲了公司的事麻煩你跑這麼遠,真是不好意思呢。”
周舒涵站着,夜流蘇坐着。
周舒涵主動的向她伸出手,但她卻看也沒看周妹妹一眼,就更別提握手了。
曾幾何時,周糖糖還看不起夜流蘇這個‘土包子’。
但現在,正是這個‘土包子’,卻守着周和平與馬劍,對她的這個示好動作視而不見。
周舒涵的手,僵在了半空。
周和平和馬劍,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
周舒涵就這麼伸着手的,站在夜流蘇面前。
她雖然是站着的,卻感覺自己比夜流蘇矮了很多。
就像是根本沒看到周舒涵伸出來的手那樣,盯着地板沉默了十幾秒鐘的夜流蘇,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掏出一份合約,扔在沙發前的茶几上,語氣平淡的說:“周總,這是你分給我的那百分之十的技術股份,現在請你仔細看一下。”
“夜、夜總,你這是什麼意思?”周舒涵伸出去的手,就像是她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
夜流蘇沒有說話,只是眉頭微微的皺着。
“哈,哈哈,”見女兒遭遇如此尷尬,在商場上打拼了半輩子的周和平,連忙走了過來,從茶几上拿起那份合約,順勢塞到了女兒手中,打了個哈哈說:“糖糖啊,別愣着了,快看看夜總給你看的是什麼東西吧。”
周舒涵咬了下嘴脣,鼻子一酸的連忙垂下頭,低低的嗯了一聲,拿着合約走到了辦公桌後面坐下,右手撫着額頭的,裝作是在看合約,淚水卻再也止不住的掉在紙上。
這大半年來,只要製藥廠有這種場合,周和平和馬劍都能看出夜流蘇對周舒涵的冷淡,他們心裡也明白這是爲什麼。
可從沒有看到像今天這樣,夜流蘇半點顏面也沒有給周舒涵留。
而他們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只好裝作沒看到,藉着周舒涵看合約的時候,坐在一起小聲的說着閒話。
等了幾分鐘,估計周舒涵已經把合約看完後,夜流蘇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周總,我在上面已經寫的清清楚楚了,你只要在上面寫上你的名字,我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可以無條件還給你了……從此,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絲毫的瓜葛。”
用手背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後,周舒涵輕輕的吸了一下鼻子,強笑一聲的擡起頭:“夜總,當初送你這百分之十的股份……”
夜流蘇揮手打斷周舒涵的話,面無表情的說:“當初我之所以收下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是因爲他的原因。現在我還你這些股份,卻同樣是他的原因。雖說這次分紅,我分了八十萬,但這些錢,恰好可以支付楚揚保鏢公司的二十個員工,在貴公司工作近一年的薪水。所以,這八十萬,我就不退還了。”
夜流蘇在說到楚揚保鏢公司時,刻意的將‘楚揚’這兩個字說的特別重,重到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周舒涵的心裡,狠狠的刺了一下!
呆了很久,臉色蒼白的周舒涵,才默不作聲的拿起簽字筆,刷刷刷的在合約上籤下了她的名字。
夜流蘇走到辦公桌前,伸手拿起其中的一份合約,掀到最後一頁,看了看周舒涵的簽名,然後嘴角一翹,挑起一絲冷笑的轉身向門口走去。
看到夜流蘇好像要走,周和平連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哎,夜總,你這就要走嗎?”
心裡雖然看不起周舒涵母女,但夜流蘇卻對周和平沒什多大的意見。
所以她才停住腳步,扭頭衝他笑了一下:“周副總,從此之後我再也和製藥廠無關了。還請你儘快安排廠子的保安人員。明天,明天我將把所有的人撤走。”
說完,夜流蘇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將手裡的合約撕碎,隨手扔在了門後的碎紙簍裡,就像多在這個房間內就會染上什麼瘟疫那樣,腳步極快的走出了辦公室。
聽着走廊中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周舒涵輕輕咬了一下嘴脣,接着低頭趴在在桌子上。
看出女兒根本不在狀態,周和平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強笑着對也感到很尷尬的馬劍說:“小劍呀,看來今天的會是開不成了……”
“呵呵,周叔,不要緊的。”馬劍趕緊的從沙發上站起身:“那就以後再說嘛,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咳,要不,我先回去吧?”
“好吧,那我送你。”
周和平點點頭,和馬劍輕輕的握了一下手,剛想與他向外走,辦公室套間的門卻開了,秦關寧走了出來:“周伯父,我去送馬公子吧。”
周和平稍微一沉吟,看了眼此時趴在桌子上肩頭不住抖動的女兒,嘴角動了一下,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好,好吧。關寧啊,那你就代我去送送小劍吧。”
本想拒絕被人送的馬劍,還沒有說什麼,卻見秦關寧當先走出了辦公室,他只好向周和平笑着點了點頭,也快步離開了這個讓他感到壓抑的辦公室。
……
開着一輛黑色奧迪的夜流蘇,順着前往市中心的車流,緩緩的行駛在公路上。
在撕掉那份股權合約時,夜流蘇心裡有了剎那間的解脫感。
一年多之前,她還羨慕周舒涵。
羨慕小周妹妹有常人難及的大家閨秀氣質,羨慕楚揚爲了她不惜動用楚家的力量力挺凡靜上位,更羨慕爲了她在街頭痛扁含國人……可就在夜流蘇做夢都在羨慕周舒涵時,楚揚卻死在了一場意外中。
本來,夜流蘇以爲,楚揚的死,周舒涵肯定會很傷心很傷心,她應該繼承楚某人的‘遺志’,不遺餘力的幫助小周妹妹。
這也是周舒涵接手藥廠後,夜流蘇爲什麼在第一時間就派去二十多名保安,卻一直拒絕要報酬的原因。
對於夜流蘇的支持,周舒涵肯定心中感激,故而以‘技術股’的藉口,給了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可讓夜流蘇沒想到的是,楚揚在死後不久,周舒涵就和一個男孩子走得特別近。
而且,據她打探到的消息證明:在楚揚死後才半年,凡靜也改投了花系,將楚家對她的恩情拋的是一乾二淨。
小人!
當夜流蘇探明這兩條消息的確屬實後,心裡立馬對凡靜母女做出了這個評價。
不過,就像是商離歌那樣,夜流蘇也對楚某人可能還活着抱着一絲絲的僥倖……
直到前幾天,楚某人的週年忌日過了以後,夜流蘇的心纔算是拔涼拔涼的了,遂決定還給周舒涵那些股份,算是替某男提醒一下她:你們母女最好的仔細想想,爲什麼能有今天吧!
“唉,如果他要是在地下知道周舒涵這樣快就變心了,恐怕會很失望吧?”
駕車來到長途汽車站的十字路口時,夜流蘇自言自語的喃喃說了一句,打開了左邊的方向指示燈,準備轉向。
喀嚓!
一輛藍色的瑪莎拉蒂跑車,就在夜流蘇輕打方向盤,將車子向左駛去時,忽然從幾輛車後面闖出,直直的撞在了奧迪車的後車門上!
出於本能反應,夜流蘇猛地一踩剎車,霍地轉頭。
她看到:落下車窗的藍色瑪莎拉蒂中,有個男孩子正手拍着方向盤,冷冷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