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了啊對不起!俺也沒想到這繩子會斷了。”
李金才趕緊的彎腰去攙她。
“拿開拿開,拿開你的贓手!哎喲喲,我腳好疼啊,肯定是骨裂了,哎喲喲!”雖說李金纔可勁兒的道歉,但韓娜根本不理睬,胳膊一晃的打開他手,坐在地上不起來伸手抓住他褲腳,臉上帶着誇張的痛苦表情,一個勁的說腳可能被砸的骨裂了。
一個塑料足盆的重量有多少,李金才心中當然明白,他纔不相信會把一個成年人的腳砸到骨裂。
不過,那個燙着一頭曲裡拐彎短髮的中年城裡女人,卻非得說疼的站不起來了,要求他叫車送她去市中心醫院拍個CT啥的看看。
大家都知道,現在這社會,沒本事的老百姓這輩子最怕去的兩個地方,除了派出所外,另外一個就是所謂的甲級大醫院了。
哪怕是尋常的感冒發燒啥的,去了大醫院後,不是給你輸液就是塞給你一大堆的藥,沒有個三五百的就別想出門……據說醫院的保安可以直接拉出來當保鏢的。
更何況,現在這個女人要嚷着拍CT啥的了,李金才如果真帶着她去了,這個月的薪水至少有一半得交給醫院,另外一半當作對女人的營養費拿出來,他雖然人很實在,卻不傻,當然不肯去了,只是好言相勸去那種‘物美價廉’的普通門診檢查一下。
不過韓娜一眼就看出李金纔是鄉下來的農民工,作爲城裡人的優越感、和她是局長大姨子的身份,讓她緊抓着他的褲腳,說啥都不同意去普通門診,就認準了市中心醫院,要不然就是讓他掏出兩千塊錢來,她自己去辦妥。
就如同某美美拿着大家捐獻的錢買豪車炫富被曝光、紅十字會再也收不到大額捐款一樣,幾年前某市發生的‘老太太被撞到、好心年輕人過來攙扶去醫院卻被反誣告’案件,更是影響到華夏國民的素質一落千丈,再也沒有人輕易在路上管別人的閒事了。
所以嘛,儘管有好幾個旁觀者看出這個捲髮女人其實鳥事兒也沒有、她就想訛李金才幾百塊的麻將錢花花,可卻沒有人站出來,只是在一旁做出忿忿不平狀。
被韓娜的伶牙俐齒啵啵的無話可說的李金才,臉上帶着很尷尬的笑,心裡卻異常的憤怒!
他很想一腳踹在她那張胖臉上,然後拍着胸膛的對她吼:老子曾經在藏邊爲你們這種傻逼娘們守過兩年的邊防!現在老子一個月才三千塊,就因爲足盆砸了你腳一下,可你他媽的卻張嘴就要去大醫院,要不就給你兩千,你還是人嗎!?
不過,李金才也只是這樣想想而已,與生俱來在城裡人面前矮人一等的自卑感,讓他只好強壓着怒火,陪着笑臉的相勸:“大嬸,俺一個月才混幾千塊錢,要是給你兩千的話,那俺這個月可就……”
不等李金才說完,看出沒有人敢插言的韓娜猛地一擺手,尖叫着說:“你叫誰大嬸呢?我有那麼老嗎?我管你一個月混多少錢,你手裡的東西砸裂了我的腳,要你兩千塊還多嗎?你不給也行啊,那我們去醫院,去醫院!”
“可、可去那種大醫院花錢更多啊……”
“廢話啊你!哎喲喲,大家都來評評理啊,他砸傷人後不去醫院還怕花錢,這農村人都什麼素質呀這是!”韓娜明顯的是想訛人,可反倒是利用伶牙俐齒的攻擊農村人素質低下。
韓娜的蠻不講理,旁邊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站出來打圓場了:“我說這個大妹子啊,你看這個年輕人穿的衣服就知道他是來自鄉下的打工人員,每個月也就是混三兩千,你要是感覺腳還不要緊的話,少要他點錢就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廢話,我要不是看他是鄉下來的農民工,我有必要這樣賴他嗎?還用你個老東西來提醒……心裡恨恨的罵了老人一句,韓娜琢磨着這老傢伙說的也對,要是一下子要兩千的話,這個泥腿子肯定捨不得,於是她就裝着很疼哎唷了幾聲後說:“我可以肯定我這隻左腳骨裂了,要是去醫院的話最少也得花個萬兒八千的,不過這個大爺說的也不錯,你混錢也不容易,那我就自認倒黴吧,你給一千八算營養費啊誤工費,少一分的話咱就去市中心醫院。”
“好,那就去醫院好了!我就是把錢扔給醫院,也不會給你這種人!”韓娜的‘讓步’,不但沒有讓李金才乖乖的掏出錢來,反而讓他煩了,寧可去醫院也不給這種人。
李金才的倔犟,讓周圍的人一愣,尤其是韓娜更是一呆,但接着就雙手捂着左腳的嚷了起來:“哎唷,大家可都聽到啦,是他說主動去醫院的,要是去了那兒再查出個什麼別的病情來,他也得給攤着!”
有很多這樣的貨色,藉着被撞傷的機會去了醫院後,就‘順便’把本身的老病免費治療,並拿出響噹噹的藉口:如果你不撞着我,我這些病怎麼會犯了呢?這叫惡性循環、連鎖反應,懂不?
自以爲有強大靠山的韓娜,突然使出這招殺手鐗,一下子讓李金才傻了:是呀,她要是把那啥月經不調乳腺癌爛七八糟的病也賴在我身上咋辦?
“嗨,兄弟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這位大嫂的腳被你東西給砸的都站不起來了,就是沒骨折也得骨裂吧?要你拿一千八是照顧你了,你怎麼還這樣不感恩呢?要我說啊,要是這位大嫂一個人去醫院的話,你最少得掏兩萬塊才行。”
就在李金纔不知道該咋辦時,一個男人擠過人羣來到了他面前。
“你說啥?兩萬?我草,你說的倒是輕巧,你這不是幫着她來搶錢嗎?”
從沒有遇到過這事而茫然失措的李金才,好不容易又盼着出來了個打圓場的,可卻聽他這樣講,頓時就勃然大怒,再也顧不得什麼鄉下人城裡人了,一把就抓住這個身穿中山立領裝的傢伙,眼珠子開始發紅。
李金纔不敢惹韓娜,卻不介意給年輕人這樣落井下石煽風點火的傢伙一點教訓。
“咋?你砸着人家還有理了?”這個長得看起來還算有些小帥的傢伙,絲毫沒有因爲衣領被抓住就露出氣憤啊、慌張等表情,完全把他自己定義在了一手拿公平秤的‘法官’角色。
“你!”李金才手一緊,攥成拳頭的左手關節,開始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敢確定,要不是因爲守着這麼多人,李金才肯定會給這落井下石者一滿臉桃花開。
看到有一個長得很順眼的小夥子出來‘仗義執言’,坐在地上的韓娜馬上就大點其頭:“哎,小夥子啊,還就是你說的這話在理。不過看在他也不容易的份上,我就要他一千八好了。”
“你自己都說腳面最少骨裂,一千八怎麼夠呢?我說最少兩萬就兩萬,大嫂你就別再謙讓了。”被李金才抓着的那個傢伙,絲毫不顧他那要噴火的眼神,慢條斯理的從口袋中掏出兩疊嶄新的還沒有開封的大額鈔票,啪的一聲的扔在韓娜面前:“大嫂,既然這個傢伙暫時拿不出來,那就由我先墊付,你看怎麼樣?”
真金白銀的兩萬塊錢被扔在地上後,在場的人全都傻了。
李金才做夢也沒想到這傢伙會做出這種舉止,犯傻之下就不由自主的鬆開手,想說什麼,卻只是吃吃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反倒是韓娜,在呆了幾秒鐘後,一把就拿起地上的錢,用手一摸不是假的後,馬上就摟在懷裡笑眯眯的連連點頭:“唉,大兄弟啊,還是你明事理啊,讓你破費簡直是這泥腿子的福氣啊。”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傻呼呼的看着這一切:咦,看這傢伙長得不像是腦子進水的樣兒啊,他怎麼幹這種傻逼事呢?不會是一個有錢沒處花四處找樂子的二世祖吧?我草,就算你錢多的沒處花,可也別這樣扔啊,這不是助長社會上故意訛人的歪風邪氣嗎?
“唉,這可不行,人是被我砸傷的,哪兒能讓你破費呢?”這時候李金才終於清醒過來了,連忙鬆開對方的衣領轉而抓住他的手,一個勁的搖頭:“你別管了,不就是一千八嗎?我給她就是了。”
還沒有等那個年輕人說什麼呢,就聽到坐在地上的韓娜說:“喲,瞧瞧你這個素質低下的農民,人家這位大兄弟看你不容易的主動替你花錢消災了,你還在這兒充什麼大尾巴狼……哎!大兄弟,你踩着我腳了!”
那個年輕人一把推開伸手要掏錢的李金才,從口袋中掏出一顆煙點上吸了一口後,纔在衆人的納悶目光中,低頭對被他踩着左腳的韓娜邪邪的笑了一下,語氣有些聽嚇人的陰森森:“是啊,我踩的就是你腳,要不然我憑什麼給你兩萬塊錢啊?這些錢就是留着給你去打的、拍片療傷用的!”
“啊!!”
在年輕人的話音剛落,剛想抱着錢站起來的韓娜,就發出了一聲殺豬似的叫喚,胖臉蹭地雪白,腦門馬上就冒出一層的汗珠。
雖說現在是在路邊,道路中央車來車往的噪音很大,可圍着的人都在韓娜嚎叫前,清晰的聽到了骨裂聲。
那是一個人的腳面,被另外一個人硬生生踩裂的骨裂聲!!
這個年輕人看不慣韓娜訛李金才,竟然在傻逼兮兮的先砸給她兩萬塊錢後,就很殘忍的將她那隻鳥事都沒有的左腳,在衆目睽睽下踩的骨裂了!
心狠手辣非人類!
我草,以後可千萬別隨便訛人了,眼前這血淋淋的現實就是下場啊!
這是周圍看熱鬧的人在聽到韓娜骨裂,齊刷刷的後退一步後,心中齊刷刷所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