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大,隨着走廊中傳來的清晰腳步聲越來越近,顧明闖敲響了辦公室的門板。
“明闖啊,進來吧。”
花漫語雙手食指交叉的,將雙肘放在桌面上,等顧明闖推門進來後,就笑吟吟的問道:“坐,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爲什麼沒有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昨天晚上就回國了,我是今天中午剛來冀南的,因爲有點小事情需要處理一下,所以也沒有給你打電話。”
顧明闖走到南牆的沙發前坐下,看到剛泡好的茶水後,就笑嘻嘻的說:“漫語嫂子,你可真疼兄弟我。以後可千萬別這樣客氣了,要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看到顧明闖一臉輕鬆的笑容,花漫語在楚揚離開冀南後的那一點點擔心,馬上就煙消雲散而心情更加大悅了:“呵呵,你是楚揚的生死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這不是和你客氣,而是自家人最起碼的禮節而已。”
“那是,那是,我這人有些笨,爲什麼沒有想到這點呢。”顧明闖笑着端起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隨即放下:“我吸菸沒事吧……”
顧明闖話音剛落,一盒中華煙就被花漫語從辦公桌後面扔了過來。
“漫語嫂子還真體諒兄弟,老早就備好了煙。”再次拍了花漫語一記馬屁後,心裡琢磨着該怎麼說的顧明闖,點上煙後吸了一口,覺得還是別打什麼機鋒了,於是就擡起頭來直截了當的說:“楚揚現在京華,他讓我先回冀南,等幾天他馬上就過來。”
“嗯,只要他別耽誤了新藥廠在4月16號的開業典禮就行。”花漫語向後仰了一下身子,後腦挨着大班椅靠背的打量了顧明闖一眼,就微微皺起眉頭的問:“明闖,看你眼神躲躲閃閃的,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顧明闖挑起右手大拇指,一臉欽佩之色的說道:“高,實在是高!不愧是縱橫華夏的北漫語,察言觀色的本事那可是相當的叉叉!”
對顧哥們扔過來的高帽子,花漫語報之微微一笑:“好啦,剛纔都說是自家人了,沒必要給我戴這種高帽子,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顧明闖點點頭,伸手捏着菸捲的狠狠吸了一顆煙後,說:“好,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漫語嫂子,在我開說之前呢,希望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因爲事情有些很讓人難以接受。”
“明闖,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聽顧明闖這樣說後,花漫語臉色攸地一變,黛眉一凝的身子也繃緊了:“你剛纔不是說楚揚已經回到京華了?難道他出了什麼意外?”
“楚揚沒事。”顧明闖緩緩的搖頭,盯着花漫語的雙眼,沉聲說道:“但是、但是柴慕容死了,她是爲救楚揚而死的!”
顧明闖在說出柴慕容死了的消息後,就做好了花漫語大驚之下蹭地站起身問他的準備。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花漫語就像是聽到一個不相干的人死去那樣,動也不動的端坐在椅子上,只是微微眯起了眼。
唉,我明明早就知道南慕容北漫語是生死大對頭,現在柴慕容翹了,花漫語自然會高興啦,幹嘛還想‘欣賞’她吃驚的樣子呢?只不過,她也太冷靜太殘忍了吧?別忘了柴慕容可是爲了楚揚死的,就算她們之間的矛盾再深,可她也不該這樣冷漠啊。唉,女人啊,無論多麼優秀的 女人,其實都是些個目光短淺……
顧明闖剛想到這兒,就見花漫語騰地一聲從大班椅上站起,一張剛纔還嬌滴滴的粉面,攸然變得的蒼白,聲音也帶着劇烈的顫抖:“你、你說柴慕容死了?而且還是爲了救楚揚才死的!?”
嗯,這纔是我意料中的效果,看來她剛纔無動於衷的樣子,是被我的話給驚呆了……顧明闖一臉沉痛的點了點頭:“是的,昨天凌晨,她爲了在海面上搜救楚揚,被人開槍打落在海中。”
“她怎麼可能會死呢?她怎麼可能會死呢?”呆呆望着顧明闖的花漫語,在低聲喃喃了這麼兩句後,就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看來我剛纔的想法的確是大錯特錯了,她對柴慕容的死不但在意,而且是很在意!奇怪啊,這倆人不是生死大對頭嘛,按說她在聽到柴慕容死翹了的消息後,應該是高興纔對啊。
剛纔還在心裡埋怨花漫語太殘忍的顧明闖,此時見她這幅樣子後,馬上就推翻了剛纔的理論。
顧明闖哪兒知道,花漫語之所以在反應過來後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蓋因她想到了一個實際的問題:如果柴慕容之死和楚揚沒有一毛錢的關係,那麼他們在五一節前後結婚之事不會有什麼改變。
可顧明闖卻說柴慕容偏偏是爲了楚揚而死,依着花漫語的心機和對看待事情的長遠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這件事的弊端:就算楚揚不會爲柴慕容‘守孝’個三年五載的,但五一節前後、甚至本年度都絕不會有結婚的計劃了。
好不容易熬到楚揚未婚妻這一地步的花漫語,只要一天還沒有被那人給明媒正娶的娶回家,她這個未婚先孕的小三帽子就得戴在頭上一天。
所以,儘管花漫語被柴慕容忽然死去的消息而震驚、而竊喜,但她在瞬間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柴慕容之死,對她來說是弊遠遠的大於利!
不用等漸漸恢復正常的花漫語多問什麼,顧明闖就將柴大官人之死一事,很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聽說不會游泳的柴慕容爲了自己的未婚夫,竟然不顧一切的獨自去搜救楚揚,花漫語就很聰明的認識到了一個事實:無論自己對楚揚有多好,但柴慕容從此之後,將在他心中牢牢霸佔着NO。1的位置!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就因爲那個大對頭已然掛了,所以才根本不給她半點爭搶這個位置的機會!
顧明闖傳話筒的任務已經完成,知道此時發呆的花漫語,當前最需要的是要獨自安靜消化這個消息,所以也沒有說‘拜拜’,就輕手輕腳的走出了辦公室……
在接下來的這兩天中,花漫語的秘書沙園屏,就沒有看到她的眉頭舒展開過。
沙園屏當然不知道花總是爲了什麼而緊鎖愁眉,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她,只是四下裡囑咐張洪源等人,在向花總彙報工作時,最好要做到聲音要輕、話語要簡潔的地步。
張洪源等人也曾經偷偷向沙園屏詢問過花總到底是怎麼了,但卻被告知她也不知道咋回事。
幸好,就在整個‘楚揚製藥集團’員工都知道了花總心情很不好之時,一個讓花總眼前一亮的人出現了。
楚揚,集團真正的大老闆,楚揚先生,在距離集團開業試投產還有一天、4月14號這天下午,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呼,你怎麼不早來兩天吶?你要是早來兩天的話,大家也沒必要這樣小心翼翼不是……看到花漫語眼裡帶着無限柔情的、親自將楚某人迎進辦公室後,沙園屏拍着胸脯的,輕輕舒了一口氣。
吩咐秘書誰也不見後,花漫語將辦公室的門關好,來到坐在沙發上的楚揚身邊坐下,抓起他的左手柔聲說:“楚揚,顧明闖已經將她的事兒告訴我了,我也知道你會怎麼做,但我不怪你,因爲你的確該這樣做。只是,你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漫語,謝謝你能理解我。”花漫語的善解人意,讓楚揚臉上有了一絲笑容:“說吧,我聽着呢。”
擡手輕輕撫摸着楚揚的右臉頰,看着他眼裡的血絲,花漫語聲音中透着心疼的說:“我不想在這時候和你說什麼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的話,我只想你儘快要從悲哀中走出來。只有這樣,你才能對得起當初她捨命回去搜救你的苦心……可你看看你樣子,我從沒有見你這樣憔悴過。”
擡手握住花漫語的右手,輕輕拍了拍後,楚揚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也知道我該這樣做,我也知道我這幾天的氣色不好,可我和你說句實話,我現在這個樣子,並不是僅僅因爲她的死而內疚。”
花漫語一愣:“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楚揚輕輕的點了點頭,目光盯着地板的某個地方低聲問:“漫語,你信不信人死了後會有鬼魂?”
要不然咋說人家花漫語是絕頂聰明的妞呢?
人家一聽楚揚說出這句話後,馬上就明白這是爲什麼了:柴慕容死後還纏着他!
頃刻間明白了啥事的花漫語,反手用力攥着他的手兒,急切的道:“楚揚,我知道你以前是個殺手,曾經爲了金錢殺過很多人!我更知道你這次爲了報復新加坡警方,一晚上就讓十九個家庭陷入了無盡的悲痛中!可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鬼魂的話,那麼你以前殺過的人和這十九個新加坡警察,爲什麼沒有找你索命?爲什麼只有柴慕容纏着你?”
花漫語不等楚揚解釋什麼,繼續說:“楚揚,不管你是用哪種感覺來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只是你愧疚的心理在作崇!你這是在用這種折磨自己的方式,來彌補她的死!”
“其實我也知道人死如燈滅這個道理,就算在墨西哥庫庫爾坎金字塔的子夜時分引發了‘蛇形光影’,但我依舊不怎麼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什麼靈異事件,更沒有把自己當作是2012年12月21號那天的救世主。”
楚揚看着一臉着急的花漫語,輕聲說:“可自從12號那天起,卻真的聽到她在一個我根本看不到的地方喊我。依着我的耳力和心理素質,我可以發誓那絕不是幻覺!我真的真的可以聽到她在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