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位王所長,卻隨着樑馨的低喝聲挺直了胸膛,也把審訊桌上的錄音機打開了。
隨手摸過審訊桌上的一個本子和筆,樑馨在上面劃拉了幾下,盯着李金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李金才擡起頭,看了一眼吸菸的楚揚,卻沒有說話。
樑馨雙眼一瞪,再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啞巴了?”
“俺沒啞巴,只是剛纔揚哥說讓俺閉嘴,所以俺不能說話。”又等了片刻,李金才見楚揚還是低着頭的吸菸,而樑馨好像要站起來後,他這才喃喃的說出了他爲什麼不說話的原因。
這人真是愚蠢的沒救了,我真納悶他怎麼會被楚揚看中呢?
樑馨氣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扭頭恨恨的瞪着楚揚:喂,楚大爺,麻煩讓你手下張開金口好不好啊?
楚揚很無辜的聳聳肩,做了個‘我可沒有故意不讓他回答你的話、要不換我來問話’的手勢,在遭到拒絕後只好說:“我說金才啊,以後看到樑局長,就把她當作是我好啦。她讓你幹啥,你就是去幹啥,明白了不?”
李金才趕緊的點頭,一連聲的回答:“哦,俺明白了,揚哥你的意思就是讓俺把樑局當作老闆娘來看,是不是?”
“你!”李金才這句話的話音剛落,樑馨就一拍桌子的站了起來,嚇得金才哥縮了一下脖子,喃喃的說:“俺說錯了?哦,俺知道了,這句話要是揚哥來說的話,就是沒錯了。”
“你沒有說錯,因爲你根本不是在說話,而是在放屁。”氣急之下,楚某人用手點了點李金才的腦袋瓜子,看樣子想過去給他幾耳光,可最終卻只是躲開樑馨那好像刀子般的目光,伸手撓着後腦勺的亂擺了幾下手,那意思是:你別生氣,隨便這個鳥人怎麼說的吧!
“哼,上樑不正下樑歪。”先用擡手攏了下鬢邊髮絲的動作,來掩飾自己臉上的羞怒後,樑馨抓起筆板起臉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俺叫李金才,是冀南市立下區聽完李家村人,民族是漢族,性別是男,今年23歲,婚姻狀況是未婚……”還別說,李金纔好像很熟悉警方那套問話流程,在獲得揚哥可以說話的首肯後,自己就把正常的問話過程給交代了,最後還詳細的把打人經過說了一遍,那態度是絕對的誠懇,無一不是爲了樑姐姐這個‘老闆娘’的嗓子着想,嘰裡咕嚕的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說完了。
在李金才主動‘坦白’後,樑馨就沒有再記錄,而是皺着眉頭的考慮什麼問題,等這土鱉嚥了口吐沫點頭表示說完了後,她才問一旁的兩位王所長:“你們所瞭解的情況,和他所說的一致嗎?”
王連喜現在明顯感覺到王文傑很可能得高升了,所以他現在徹底放低了姿態,在樑馨問話時,腆着笑臉的說:“樑局,當時事發的時候,我正在區分局開會,這邊的事情都是王副所長辦理的。”
王文傑也知道王連喜的確不知道這事,所以也沒有推辭什麼,就把他所知道的那一切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後才說:“樑局,外面還有一個受害人李燕,與李金才的老父親,是不是讓他們也進來?”
當把一切都搞清楚,確信李金才並不是‘仗勢欺人’後,樑馨局長二話沒就讓派出所派出一輛車,將她送回市局。
樑馨在臨走前,曾經鄭重告訴王連喜:因爲柴青天要爲今天這件事擔負百分之八十的責任,實在沒必要再由區分局甚至市局出面了,當地派出所完全可以在本地派出所處理。
樑馨這樣安排,可以說是很明智的,當然也是站在公正的立場上:日後就算柴家在這件事中吃了虧,也不會牽扯到冀南公安口的高層。
儘管王連喜所長心裡直冒苦水,但他還是唯唯諾諾的連聲說YES。
樑馨從李金才說話到坐車閃人,都沒有再和楚某人說過一句話,這讓後者感到很奇怪:我好像沒有得罪她吧?嗯,看來以後得好好和她溝通一下,畢竟老子的產業在這兒,得依靠她的地方相當多。
王連喜既然被‘授權’全權處理今天這事,那他也就拋下所有的顧慮,和王文傑直接到派出所對面的鎮醫院,去找那個柴青天了。
在等候王連喜他們的時候,暫時坐在所長辦公室內沙發上的秦朝,就一直低着頭的考慮事情。
秦朝之所以沒有和樑馨一起走,那是因爲她知道接下來的時間纔是真正的‘戰鬥’,她得堅定不移的守在楚揚身邊,和遠在市區的花漫語遙遙配合,應付那些來自上面的壓力。
反倒是楚揚,倒是一臉的輕鬆,在吃過派出所準備的晚飯後,就一直站在窗前吸菸。
一個小時後,王連喜自己來到了辦公室,不等楚揚秦朝問什麼,人家就主動的彙報工作了:“楚先生,秦小姐,剛纔我和王副所長見到了柴青天,並將李家的錄音放給了他們聽,但他們倒是承認李家的人沒有撒謊,但……呵呵,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看王連喜臉上的爲難樣子,楚揚就知道那個柴青天肯定很囂張。
無聲的冷笑了一聲後,楚揚掏出大中華,抽出一根遞給了王連喜。
王連喜馬上受寵若驚的雙手接了過來。
等他給自己點上煙後,楚揚才問:“王所長,那個柴青天當時說的話,你可錄音了?”
“當然會錄下來的。”王連喜說着,從口袋中拿出一盤磁帶:“這就是李家人和柴青天的錄影帶。”
楚揚沒有接,而是示意王連喜將錄音重新放一遍。
在李金纔等人接受警方詢問時,楚揚一直都面色淡定的。
“嘛的,老子就是要草那小妮子!你們警察敢把我怎麼樣?我今天把話擱在這兒,你們要不是把那個揍我的孫子弄死,我他嘛的肯定會讓你們從警察隊伍中滾蛋!”但當柴青天那囂張到萬分、卻又模糊不清的聲音在錄音機裡嚎起來後,楚揚卻嘿嘿的冷笑幾聲,將手中還沒有吸完的半顆煙猛地掐滅,從牙縫裡說出了幾個字:“不知死活的人渣!”
“楚揚,不管怎麼說,我覺得這事最好還是要低調處理。”秦朝見楚揚大有出門找到柴青天一把掐死他的樣子,也顧不得王連喜在場了,趕緊的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柔聲說:“最起碼,你得想想慕容。”
“唉!”楚揚輕輕的嘆了口氣,雙手捧起秦朝的左手,眼裡帶着按耐不住的痛楚,聲音有些沙啞的說:“秦朝,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怎麼做、做到什麼時候?才能償還完她對我的恩情?我有時候真的很想就這樣隨她死了算,可我……”
擡手掩住楚揚的嘴後,秦朝仰着下巴的望着楚揚:“傻瓜,這樣的話以後不能說啊,記住了沒有?”
楚揚點了點頭。
秦朝左手在楚揚的臉蛋上來回的撫摸了幾下,問:“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不行,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楚揚搖搖頭,轉身看向裝着數房間地板總共是幾塊地面磚鋪就的王連喜:“王所長。”
王連喜恰到好處的在秦朝鬆開楚揚的時候,擡起頭:“楚先生。”
“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如果按照你們警方來處理這種民事糾紛的話,該怎麼做?”
拋卻那些外來壓力和客觀原因,王連喜在處理起這種民事糾紛時,業務那真是相當的熟練,不但能隨口說出十幾條《治安條例》,而且還能總結出處理方案:“雖說兩邊都有人受傷,但要是讓派出所來處理的話,那個柴青天應該負責李家老人的醫藥費,並在向李燕道歉後,被採取拘留半月、和一定罰款的處罰。當然了,這是最輕的處罰,如果把這件事定位刑事案件的話,柴青天要擔負’強姦未遂‘的罪名,至少要被判刑……”
等王連喜說完對柴青天的處理辦法後,楚揚才問:“那麼李家的人呢?他們也打了人,又該怎麼處理?”
王連喜馬上說道:“李金才應該被拘留七天,但卻並不需要交納罰款,更不需要爲對方支付醫藥費。”
“這樣做,公平嗎?”
王連喜肯定的點點頭:“僅以他們的行爲來看,絕對公平。”
“好。”楚揚點點頭:“那麼我代表受害方李家,能不能向派出所提出大事化小的結果?”
“楚先生請講。”
楚揚擡起頭望着窗外的夜空,淡淡的說:“自認倒黴,誰也不追究誰的責任。”
拋卻和柴慕容的關係,楚揚爲該怎麼處理眼前這事,的確費盡了腦筋。
如果柴青天不是柴家的人,如果那個爲了楚揚死去的傻妞不姓柴,眼前這事根本不會讓他這樣爲難。
秦朝敢肯定:如果柴青天和柴慕容沒有絲毫關係的話,僅僅是站在道義的立場上,哪怕那位柴大少出身再牛逼,楚揚也肯定會將他弄得一家子都雞飛狗跳的。
可偏偏那個不知好歹的是柴慕容的遠房堂弟,所以這才讓楚揚想發威、想大事化小卻都不能如意,這才陷入了矛盾中。
秦朝最擔心的是:楚揚爲了面子,而不得不把和柴慕容的感情放到一邊,從而造成高層之間的動盪。
現在,當她聽楚揚說出‘自認倒黴,誰也不追究誰的責任。’的話後,一直揪着的心兒就款款的放了下來。
她知道,依着楚三太子的身份和脾氣,能夠這樣‘自認倒黴’,那對柴青天來說是佔了天大的便宜。
當然了,如果那個柴青天不知死活的非得‘要個說法’的話,楚揚肯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那是秦朝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她才希望柴家那個草包能夠答應。
可秦朝不知道的是:楚揚現在採取了忍讓,可事實卻已經晚了,因爲在花漫語將她拖下水時,就註定這事不會輕易擺平的。
在這個世界上,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有一些自以爲很牛逼、其實卻一點也不牛逼的傻逼。
無疑,柴青天就是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