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語沒有回答,卻飛快的轉回身子,好像一隻歸巢的乳燕那樣,輕飄飄的飛到楚揚面前,然後縱身撲入他的懷中,摟住他的脖子放聲痛哭:“楚揚,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利用你對柴青天的不滿大做文章!那樣的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你也不用這樣痛哭了,嗚嗚!”
輕輕拍着花漫語的後背,等她的哭聲慢慢的小了後,楚揚才望着窗外的夜空低聲說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再讓我重新走過4月17號,我仍然會選擇這樣做。因爲在這些天中,我並沒有悟出我這樣做有哪兒不對的地方。是,你在剛開始時處理事件時的確夾雜了一些私心,但那也是人之常情。至於柴老爺子的去世和林靜嫺的遭挾持,卻是個意外。”
柴老爺子仙逝、林靜嫺失蹤、柴系崩潰這三件事,確切的說起來,都和楚揚有着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
這也是他爲什麼不遺餘力搜尋林靜嫺下落的主要原因。
當然了,如果不是因爲大官人的死,楚某人就算是再關心林靜嫺,也不會這樣賣力的。
在搜尋林靜嫺的這些天中,楚揚始終在考慮着一個問題:如果上蒼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重新回到4月17號那天,他會怎麼做。
是對李金才的事情不管不問,還是該直接亮出身份去面對柴青天?
誠然,要是讓楚揚對李金纔不管不問這一點,就算是天塌下來他也做不到的,所以他根本沒有去考慮這方面。
這些天他一直在想:假如他在得知柴青天欺負李金才家人後,不是躲在一旁和他鬥氣而是直接去找他,當面鼓對面鑼的把話題挑開的話,也許那個草包柴大少會畏懼於三太子而不再那樣囂張,從而偃旗息鼓的灰溜溜回京華,那樣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不過,讓楚揚這樣做的前提是:柴青天不能在吃虧後就告訴孫晨陽,潘仁風更不該不聽市局的話而是仗着省廳領導越級插手此事,他們這樣做,實際上就是把緩和的餘地給封死了,逼着硬碰。
但不管怎麼說,楚揚翻來覆去的想,還是覺得正是柴青天在吃虧後馬上就動用了高層關係,這才引起了他的不滿或者說是賭氣,逼得他放任花漫語去運作,終於惹出了塌天的亂子。
可花漫語這樣做,有什麼錯誤嗎?
好像沒有,錯的應該只能是那個躺在鄉鎮衛生院病牀上沒人管的柴大少。
可是,現在這件事所引起的一系列連鎖反應,責任卻完全落在了楚揚和花漫語的頭上。
花漫語會後悔、會因爲楚揚的太多而惶恐,但後者卻在思索要是再過一次4月17號的話,他該怎麼做。
楚揚白天黑夜思考這件事的結果就是:他也許要擔負一定的責任,但這事卻不能怪花漫語,因爲換上任何一個女人,也會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但最大的責任,卻該是由柴家自己來擔負。
所以,今晚楚揚才爲在這段時間內冷落花漫語而道歉。
終於得到楚揚理解的花漫語,這才撲在他懷裡放聲痛哭。
當聽楚揚說假如再來一次4月17號,還是會這樣做後,花漫語趕緊的反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搖着頭的仰起了臉:“不,你不能這樣做,我絕不會允許你去這樣做!”
楚揚看着懷中女人那憔悴的臉兒,低聲問:“爲什麼不能這樣做?”
用右手輕輕摸着楚揚的眉毛,花漫語哽咽着說道:“因爲我一輩子也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楚揚,如果非要有人去解決這件事的話,那也是我去。我哪怕跪在地上求柴青天放過李金才,也不想看到我的男人這樣消沉下去。你知道嗎?我本是一個心計很深卻又非常自私有野心的女人,可我現在卻希望每天能夠看到你快快樂樂的,不想再管你身邊會有多少女人,只求你回家後能夠和我向一對普通夫妻那樣恩愛,我就心滿意足了。”
楚揚知道,正如花漫語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她本是一個心計很深卻又非常自私有野心的女人。
可現在,這個女人卻說爲了寧可跪在地上求那個垃圾柴青天放過李金才、寧可不再在意他身邊有多少女人,只求能夠在他回家後過那種普通的夫妻生活就心滿意足了,心中會是什麼感受,那是可想而知了。
“漫語,千萬別這樣說……”楚揚笑了笑,因爲這些天來第一次笑,所以笑起來時很不自然,使他不得不在調整了一下腮部的肌肉後,重新掌握到了‘笑’的技巧後才說:“不管怎麼樣,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找到她,也許這樣我心裡才能好受些。”
“我知道。”花漫語將臉埋在楚揚的懷中:“一天找不到林靜嫺,你一天都不能原諒自己。你該怎麼做就去怎麼做,新藥廠的事情你不要擔心,現在周舒涵已經去那兒擔任副總一職了,她可以幫我做很多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用內疚來折磨你自己,不管在外面有多麼的不開心,你都要記得家裡還有我在等你。”
“嗯。”楚揚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放下手中的蘋果手機,雙手捧起花漫語的臉蛋,在她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剛想說什麼時,兩個人的身子忽然同時一震,然後僵住。
手機,那款柴慕容在當初三人荒唐一夜離開時留給楚揚的蘋果手機,就在楚揚想安慰花漫語時,卻忽然響了起來!
也許柴慕容從小就生活在風景優美的蜀中緣故、也許她天性就是個不甘寂寞的妞,所以她好像特別喜歡聽鳥兒歌唱的聲音,在設置手機鈴聲時,也是那種鳥啼聲,很悅耳的‘啾啾’聲,彷彿手機中真的養了一隻鳥兒那樣。
可就是這樣很悅耳的鳥啼聲,在此時響起來後,卻讓楚揚和花漫語的身子都僵硬了,同時想起了一個人的名字:柴慕容!
當初柴慕容在留下這部手機時曾經在上面留言:楚揚,你如果還能記得我的話,那就好好的保護這個手機,就像是過去捨命的保護我那樣。因爲也許在某個午後或者凌晨,你的手機號就會出現在上面……
手機鈴聲在響起來後,楚揚和花漫語就像是傻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相擁着望着那個手機。
而手機鈴聲,卻沒有因爲響起那麼久都沒人接而停止,仍然孜孜不倦的‘啾啾’着,大有楚揚不接電話就不罷休的氣概。
“楚、楚揚,你接電話。”終於,花漫語在使勁嚥了一口唾沫後,提醒發呆的楚揚該接電話了。
“哦!”楚揚在哦了一聲後,這才如夢初醒的一把抓起手機,看了看沒有地域顯示的來電顯示,然後按下了接聽鍵,緊接着就打開了免提,捧在臉前低聲問:“喂,我是楚揚,你是哪位?”
楚揚打開手機免提,目的就是要讓花漫語也能聽到打電話的那個人的聲音,籍此來幫他判斷:到底是誰在撥打柴慕容的這個手機號。
楚揚在打了個招呼後,就和花漫語一起屏聲靜氣,側耳傾聽手機那邊那個人的聲音。
可手機那邊,卻沒有人說話,如果不是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正在通話中,楚揚肯定會以爲對方已經扣掉了電話。
他就這樣捧着手機等了大約十幾秒鐘吧,在還沒有聽到對方說話後,只好再次問道:“喂,你是哪一位?說話。”
手機那邊,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再次等了十幾秒鐘後,花漫語才輕聲說:“也許,是一個打錯電話的吧?”
其實花漫語知道,如果有人在打錯電話後,絕不會在通話時間這麼久後還不說話,別忘了這可是國際長途。
她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心中忽然騰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強烈渴望楚揚別接這個電話。
楚揚搖搖頭,剛想說不可能是打錯電話的這句話時,手機那邊終於傳來了聲音。
聲音,是笑聲。
很輕、很輕,卻明顯存在的笑聲。
笑聲很甜美,就像是三月裡的春風、女孩子緩慢撫摸着情人胸膛的那隻小手,讓人聽了後情不自禁的想要陶醉。
可就是這樣甜美的輕笑聲,聽在楚揚和花漫語的耳朵裡,卻比晴天霹靂還要響!
因爲這個笑聲,是柴慕容的。
依着楚揚和花漫語對柴慕容的瞭解和‘交情’,他們自然能夠聽出她的聲音。
以前的時候,楚揚一直就堅信他在子夜時分能夠聽到柴慕容的呼喊聲,但花漫語卻聽不到,所以後者始終在暗地裡懷疑他是不是因爲過於思念柴慕容而導致精神分裂。
尤其是從4月17號後,楚揚也沒有再聽到柴慕容的聲音,所以他本人也覺得以前的那些很可能是一種錯覺了。
可現在,他們卻同時通過手機聽到了柴慕容的笑聲,真真實實存在於人世間的笑聲。
手在手機中傳來笑聲後就有些發顫的楚揚,在那悠長輕柔的笑聲停止後,馬上就大聲問道:“柴慕容,是你嗎!?”
南美洲墨西哥,2012的地下城,專爲主教大人開小型會議用的會議室。
穿着一身白紗長袍、因爲連續十六天的洗浴從而使肌膚比白袍還雪嫩的柴慕容,正坐在一張寬大辦公桌後面的大班椅上,左手捧着衛星電話,右手將才吸了兩口煙的菸捲,慢慢的揉碎,就像是在揉碎她自己的心,絲毫不顧火紅的菸頭燒到了她白嫩的手指,發出了輕微的滋滋聲。
先用一聲輕笑和楚揚‘打了個招呼’後,柴慕容才垂下手,任由菸絲緩緩的從指縫中撒落在地毯上,雖說眼角在急促的抽搐着,但聲音中卻帶着明顯的輕快:“不錯,你沒有聽錯,我就是柴慕容,那個爲了你,不惜孤身返回萌芽島海域去搜救你的柴慕容。”
確定柴慕容真的沒有死後,激動的楚揚騰地一聲就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左手攥拳狠狠的在半空中砸了一下,對着手機嘶聲吼道:“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根本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死去!快,快告訴我你現在哪兒,我去接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