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邊趙成煜估計也是剛起牀,聲音還有點沙:“怎麼了?”

“邵運文還不知道崔晏濤的存在。”

“不知道?那很好,免得害的我們提心吊膽的。”趙成煜好像在那邊鬆了口氣的樣子。

“但是我今天對他說了不少謊話,以後被揭穿了恐怕更麻煩。”

曲贊一點都不覺得輕鬆。

“你怎麼知道他還不知道的?”

“他跑到酒店來了,按他說的,打電話給我的是高澤。只能說應該是高澤沒告訴他我把電話接起來了,而給邵運文說我沒有接電話。”

曲贊解釋道。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高澤還真是膽大。”

曲讚歎了口氣:“也說明他有多看不起我,有多希望邵運文不再和我有牽扯。”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有其他打算?”

“我只不過不接電話而已,他就覺得自己不被尊重了,要做點事情讓我也不好過,我擔心的是以後。”

曲贊覺得自己有必要見一見那位高秘書。

“原本我還想,如果cpcv太強硬我們可以找其他投資人,看來我們要加快和cpcv那邊的事情,最大程度的在對我們有利的情況下儘快讓對方接手我的股份,這樣以後邵運文才不敢貿然動雅悅。”

趙成煜感嘆一聲:“最終,你還是真的要從雅悅離開。就因爲那麼一個……”

曲贊知道對方其實想罵一罵邵運文,但一貫正經卻不可能像莊銘那樣張口就來。

“算了,反正我年齡也不算大,從頭再來就是了。我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頂多就是這麼多年花費的精力白費了,就當買教訓了。再說我還是會留下一點股份的,雖然很少,但就當做是在這裡的紀念好了。”

曲贊是在安慰對方,更是安慰自己。

“但願事情能進展的順利。就不知道高澤那邊是準備怎麼做了。”到了現在,趙成煜也只能如此希望了。

曲贊想了一下:“等和我回安城和崔晏濤見了面,我想約那位高秘書在羅津以外的地方見個面。”

“你想他保密?”

“至少在我們和cpcv的事情達成一致之前,對此保密。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高澤瞞過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照今天我見邵運文那樣,麻煩早晚會來,我只能讓麻煩儘量不找上雅悅。”

趙成煜聽了在那邊感到非常愧疚:“抱歉,這種時候我們卻無能爲力,實在是……”

他和莊銘覺得很對不起曲贊,在需要他們的身份幫忙時,同樣因爲他們的身份無能爲力,甚至他們都不能和邵運文撕破臉。所謂世家,也並不就那麼高尚,總是以家族利益爲前提來做決定的。

在這一點上來說他曲贊比他們有魄力多了。在外人看來是曲贊靠着他和莊銘,實際上他們都知道沒有曲贊,雅悅發展不到這地步。他可能最終就在家族所屬的某個公司有個不高不低的位置,而莊銘也可能和他差不多。

曲贊是真的把他們當成朋友在對待,出了什麼事都在爲他們着想。他們一直想說聲“對不起”,但又怕曲贊會覺得生疏。

對他感到抱歉的話,曲贊倒沒覺得什麼。因爲經歷過再活一次這種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之後,他挺相信命運和緣份的。

“無所謂誰對不起誰,朋友一場,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難得我們還沒有分道揚鑣。別人說不要和朋友當合夥人,我看倒是未必。行了,我們之間何必整的這麼煽情。

“這事情本來就是由於我扯出來的,我有責任在抽身的時候保證雅悅不受牽連,別想太多。我回趟安城見崔晏濤,曲良也要安頓好,之後我們再見面。”

“好。”

曲贊驅車到達安城的家中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天已經完全黑了。遠遠就看到小別墅內的燈光透過窗戶,穿過樹葉的縫隙照射出來。曲贊覺得溫暖極了,心裡感到特別寧靜祥和。

車開的近了,快到鐵門前才從擋風玻璃看到崔晏濤帶着曲良坐在門廳外面的小走廊的圍欄邊。柔和的黃色燈光讓兩個人在初冬的夜晚帶着暖意,曲良正低着頭玩手裡的魔方,崔晏濤低頭在和他說什麼,但曲良沒什麼反應就是了。

直到聽到曲讚的車開進來的聲音,兩個人才擡起頭來。曲良看到的是家裡的車,一把將手上的魔方遞給崔晏濤拿着,一邊朝門邊跑過來,一邊拿了之前揣在兜裡的遙控器出來給曲贊開門。

崔晏濤不急不緩的跟在後面。

曲贊一下車曲良就粘到他身邊來抱着他的手臂,低着頭也不說話。

“生氣了?小良。”

崔晏濤站在對面笑道:“當然生氣了,我今天下午來他就在等你了,聽到車子過來以爲是你,結果出來一看是我,現在還不願意和我說話呢!”

曲贊揉了揉曲良的頭髮安慰他,然後牽着他的手往別墅裡走,一邊拍了拍崔晏濤的肩膀,算是打招呼。

進屋才發現晚餐的廚師可不只是慶姨,有好幾道菜一看就是崔晏濤的手藝,難爲他剛剛出差回來還有這個心思進廚房。

曲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下樓的時候慶姨已經把冷了的菜又熱了一遍,看着讓人食指大動,一頓飯下來,曲贊覺得滿足極了。

飯後曲贊陪着曲良,直到他睡着了,纔去書房和崔晏濤談cpcv的事情。

從崔晏濤口中知道cpcv的負責人會在下週會確定過來見面的時間和人員。之後的幾天,曲贊都呆在安城。

在這幾天裡,他在崔晏濤家附近找到了一處房子,也是一幢二層小別墅,離崔晏濤的家步行只用十幾分鍾。

房子的原主人移民才轉手賣的房子,裝修的還算精緻,劉叔和慶姨指揮着家政公司的人忙活了兩天,他們就搬了過去。

這房子他是以曲良的名義買的,並且也請了許醫生出面去交涉。

崔晏濤知道曲贊要這麼做時,有點小小的生氣。不是他不願意照顧曲良,而是他感覺曲贊是想把他排出在這次和邵運文的事情之外,請他照顧曲良就像是託孤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他也不喜歡。因此他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曲讚的回答卻讓他不能拒絕。

“你和許醫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如果說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也只有你們兩個能讓放心託付曲良。雖然我們真正認識只有一年。”

說這話的時候,曲贊直直看着他的雙眼,目光裡是全然的信任,是那麼真誠,這讓他覺得感動。

崔晏濤三十幾年的人生經歷告訴他,對他們這一類人來說,得到另一個人的信任比得到對方的愛更困難。

那一瞬間他真切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要辜負了曲讚的這份信任。

“我想有些話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在經過了邵運文的事之後,我已經不再有那麼大的勇氣去愛人了,我常常感到力不從心,或許是爲了自我保護。

“事實上,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不理智的去追逐任何人一個人了。但你是個讓人喜歡的人,重要的是,你讓我感到安心和信任。我想愛應該是包括了喜歡、尊重和信任在內的很多東西的,不應該只是一味的去付出,那樣也會給對方造成壓力。

“我想等雅悅的事情結束後,和你好好談場戀愛,像你曾經提議的那樣,去國外也沒問題。”

崔晏濤一直知道曲贊是個與衆不同的人,曲贊說的這些話再次讓他覺得他們兩人在人生價值觀和世界觀上契合。

曲贊對他或許不是那樣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卻是凌駕於愛情之上,比愛情更可貴的感情,能得到這樣的感情,他感到幸福而幸運。

所以,他最終同意了曲讚的做法,他不會參與到曲贊做的事情裡面去,只在必要的時候伸手幫忙。

但他還有其他的疑惑:“你有時候把事情想的很長遠,固然是好。但邵運文真的會做到你想的那一步嗎?”

他是知道邵運文在商場上的手段的,但私下裡聽說的只是邵運文這個人不好相處,並沒有聽到過其他傳聞。

曲贊搖了搖頭:“你們都會想我是不是太風聲鶴唳了,自己在嚇唬自己。但是邵運文和他那個弟弟,絕對比想象中的狠毒,或許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

曲贊安頓好曲良,算是把人半托付給崔晏濤和許醫生照顧,又在家裡陪了他兩天,等他適應了新房子,就去見了劉延。

他把情況和劉延說了,也告訴了他雅悅的事情,到時候劉延作爲他的私人律師也是要出現的。

但這次他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遺囑。

劉延對他突然有這樣的決定感到疑惑,畢竟曲贊只有二十九歲。

但曲贊有他自己的考慮,上輩子他是到了差不多三十二歲時,察覺到邵運唯做的事情越來越過分,是真的要置他於死地之後才立的遺囑。

事實上遺囑這件事情是他以前沒考慮周到,按曲良的情況,他早就該立遺囑的。

和劉延做了解釋,對方不再多問,就着手準備去了。

上輩子曲贊立遺囑的時候,第一監護人也是許醫生,劉延仍然作爲律師管着他留下的資產。這次他做了些改變,第二順位的監護人變成了崔晏濤,劉延的角色不變。

事實上,像曲良這樣的情況,是應該要有監護監督人的,劉延可以很好的充當這個角色,但在國內沒有這方面的規定曲贊目前能做的也就只能這樣。

曲贊讓劉叔留在安城和慶姨一起陪曲良,之後就直奔濱江。

在考慮了很多情況之後,莊銘認爲他們最好把和見面的地方定在濱江的分公司,除了因爲這件事目前要低調進行,還有也是考慮到雅悅以後的發展。

羅津畢竟還是內陸城市,而濱江臨海,旅遊業也比羅津發達。這也是他們最近定下來的雅悅將來的發展策略,將大本營逐漸移往濱江。這也可以作爲吸引cpcv的一個亮點。

從安城去濱江要路過羅津,在出發前曲贊給邵運文那位膽子不小的高秘書去了電話。

對方接到他的電話似乎並不吃驚。

曲贊約對方三個小時後在羅津郊區的一家咖啡廳見面,對方沒有猶豫的就答應了。

等曲贊到的時候,對方早就已經到了。

曲贊和這個高秘書雖然認識很多年,但從來沒什麼交情。一個原因是曲贊知道邵運文心眼小,他不好和人家的高級秘書關係太近,否則更會以爲他有所圖謀。另外就是這個高秘書也不見得多想和他過多交往。

曲贊剛坐下,點了喝的,高澤就冷冰冰的開了口。

“曲總有什麼事就開門見山的說吧!”

曲贊笑了一下:“我想我應該謝謝高秘書。”

高澤冷淡的擺了擺手:“如果你只是爲了表達謝意,那不必了,我不是爲了你才幫你隱瞞的。”

“當然,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我想說的是,既然高秘書都已經隱瞞了,是否可以繼續隱瞞下去?”

高澤看着曲贊帶笑的臉,思考着這話是不是曲讚的真心話。

對他懷疑的目光,曲贊很放鬆的喝了口咖啡,說道:“是不是擔心我在玩欲擒故縱?放心,我現在沒心思在離開羅津一年多之後的現在來玩。從我離開羅津的那天起,這裡的人都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相信你比我更瞭解你的老闆,我想這種事情最好他不要知道,曲贊這名字最終會從他的生活中徹底消失的。我認爲你也贊成這一點。”

高澤看到他的表情,沒有笑意,就像和他在談公事一樣認真嚴肅。

“不用曲總說,我自然會當作永遠不知道曲總已經另覓新/歡的事情。至於我老闆如果從其他地方知道,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高澤說這話的口吻帶着諷刺。

曲贊也不介意,只是說:“既然我們能達成共識,再好不過。”

說完就招來服務生準備結賬。

在等服務生拿賬單過來的時候,高澤卻又開了口,仍然帶着強烈的嘲諷:“這麼看來,外面的人都說曲總是少見的癡情人,曲總其實也辜負了癡情二字。”

曲贊只覺得說這話的高澤可能跟在邵運文身邊太久,沾染了眼高於頂的毛病。和這種人沒有多說的必要。

對他諷刺自己的事情,曲贊都不屑於辯解,只是扯了扯嘴角:“我想我們的關係沒有親近到我有必要聽你評論我的私事。”

說完掏出皮夾將錢遞給服務生,拿上放在一邊的厚外套,站起身繼續說道:“我因爲邵運文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連他都只能說句對不起,我想高先生更沒有資格在這裡明嘲暗諷的指責我做的任何事。失陪了。”

然後轉身離開,背影決絕,步伐堅定。

留在位置上的高澤這一刻覺得,曲贊或許比他們以爲的要無情的多,而他的老闆和他們一樣,有些高看了自己。甚至他的老闆現在都還抱着只要他向曲贊伸出橄欖枝,對方就會回頭的想法。

原本他們這些手下的人都以爲曲贊在他老闆那裡真的算不上什麼,畢竟這麼多年了,也就那樣。

可他老闆就因爲曲贊不回羅津就可以賴在人家酒店不走,因爲曲贊沒接電話就心中充滿怨氣的去給曲贊教訓,這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不要說外人看了覺得不像話,連他們這些人都覺得實在有點掉身份。

曲贊在他老闆那裡可不是那麼無足輕重的人,可惜除了他其他人都還沒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