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再幹科主任了,滿意只是有點失落,沒有傷心的意思,到這裡喝點酒也沒有買醉的目的,爲的是調整一下心情而已。所以自己要了一盤花生米,一盤醋溜土豆絲,一個人慢酌慢飲。
半杯酒沒有喝完,老闆又端上來一份油淋桂魚,一份珍珠魚丸。
“老闆,我沒點這兩個菜,是不是上錯了?”
酒店老闆指了指另外一張桌子旁邊坐着的一位中年人,是一個個子不高的胖子,兩個的眼睛的內眼角有點向下斜,眼窩是黑色的,明顯睡眠不足:“是那位先生爲您加的菜。”
中年人微笑中衝滿意點了點頭,右手向前平伸,意思是請慢用。
“我們認識嗎?”滿意麪無表情。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滿意輕易不會讓別人請客的。
中年人來到滿意的對面坐下:“我們以前不認識,我是慕名而來的。”
“你有事找我?”
“是的,我自己的事情。”中年人招手叫過來酒店的老闆:“請再上一副筷子和一個酒杯。”
“我能坐這裡嗎?今天算我請您。”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通過一個朋友的介紹,他叫連翠山,他說昨天你們剛剛見過面,今天能夠找的到你,所以我急匆匆趕過來找你幫忙。”
“你和連翠山的關係一定很不錯了,是不是?”
“不是,剛剛認識。我參加外甥女的葬禮時,通過我妹妹才認識的。”
“你外甥女的葬禮,你外甥女叫什麼名字?”
“小名叫木木,失蹤10年了,剛剛找到屍體,聽說是您幫忙找到的。”
“奧,我知道了,說說你有什麼事吧,我先把話說到前頭,能幫我儘量幫,不能幫另請高明,我只是一個小大夫,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這個事情也只有您能幫我。”
“別這麼肯定,你先說說什麼事吧。”
“我叫柳下泉,住在悉平府,平時做點小生意,還算是順風順水。去年的清明節,我回去給故人上墳,當天住在老家,從那天晚上開始老是重複做同一個噩夢。”柳下泉也沒讓滿意,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杯,空着杯子放在桌子上。
“夢裡有一個男人在街上乞討,雙腿斷了,周圍也沒有人可憐他,還有的人衝他吐口水。自己找點別人扔掉的殘羹冷飯勉強餓不死,颳風下雨的時候,拖着殘疾的雙腿找避風的地方,還不敢進別人的屋子,即使進去了,也會被趕出來。一次下暴雨,他躲在橋下的水泥管中避雨,被急漲的河水沖走了,差點淹死。”
滿意拿起酒瓶,把柳下泉的酒杯倒滿,倒多了,溢出杯子,在杯口晃晃噹噹,馬上要流下來的樣子,柳下泉趴下頭把多出來的酒吸入口中,抹了抹嘴巴。
“夢裡的這個殘疾人很不受待見,別人老是對他指指點點的,眼神中都是嫌棄的表情。我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肯定做了什麼壞事吧。”他自己搖了搖頭,接着說:“後來我從一塊鏡子中發現,這個殘疾人是我自己,但又不像我自己,是我在夢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自己。”
滿意雙側上臂疊在一起,身體前傾,拄在桌子上,打開耳朵準備仔細聽下去。
“這個我自己估計瘦了一百多斤,你到市場上看看,相當於半撇子豬肉吶,怪不得我不認識自己了。”
滿意嘴一撇,算是認可了柳下泉的笑話。
“我從另一個乞討者哪裡打聽,他說我殺死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怎麼會呢?我是愛着老婆的,至於殺死自己的孩子,我的天,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害自己的孩子,根本不可能!”
“然後呢?”
“這個夢糾纏我太長時間,嚇得我已經不敢和老婆孩子住在一起了,怕哪一天精神病犯了,真的傷害他們。我到心理門診諮詢過,到睡眠中心看過病,到精神病醫院就診過,也請過大神,到過寺廟,做過法事,一點作用沒有,所以今天找您來試試。”
他端起酒杯,自己又喝了一口。
“這個東西無從下手,我恐怕無能爲力。”滿意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接這個事情。
“這個奇怪的夢把我折騰壞了,整天不敢睡覺,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現在是身心疲憊,我以前比現在還胖,體重真的下降了。有的時候我想到了自殺,乾脆一死了之,活着真他媽累。”
聽說他想自殺,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滿意是醫生,知道人不能正常睡眠的可怕後果,頑固性失眠的病人自殺的真不少,自己本身就見過這樣的病人,還是一個熟人。
這個熟人就是一般的疾病,每天睡眠不超過3個小時,這個病人老是訴說自己睡不着的痛苦。請神經內科會診,讓他按時服用睡眠的藥物,可惜效果不好,回家幾天後真的自殺了,害的滿意後悔了很長時間。自己應該更加重視他的病情,或者建議使用更強力的催眠藥物讓他美美地睡一覺,也許是另外一個結果。
必須重視這個事情,此人如果真的自殺了,自己的心裡會留下另外一塊抹不掉的陰影,自己不知道還算罷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說與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我試試吧,不成功你也不要抱怨。”
柳下泉聽滿意說同意試試,右手哆嗦着從隨身攜帶的黑色皮包中掏出一個銀行卡。
“裡面是50萬,這是定金,密碼是賬號後6位數字,如果真的治好了我的病,剩下的450萬立馬兌現。”
滿意目瞪口呆,一共500萬吶,我的天,比我一輩子掙的都多。怪不得幹醫生的越來越少,還是做生意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