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這張臉不能說是賞心悅目。
因爲,從他的左耳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一直橫過鼻樑,直達右耳。而從右耳有綠色藤蔓的刺青,越過下巴,蜿蜒至左耳,左耳下方開着一朵盛放的薔薇。
看去就像個倒放的雕刻精美的弓!
雲雙看着眼前的臉,伸出手去,撫摸他的下巴,喃喃的說:“好漂亮……”
他驚詫的張大了眼。
雲揚皺眉,抓住雲雙想繼續在他臉上游走的手,解開他的穴道:“好了,你走吧,我們不罰你了。”
雲雙不答應:“不可以,他傷了風兒呢!我要……”
疤痕男(不知道他的名字呢,嘿嘿,暫時代替下。)單膝跪地:“小人自知罪該萬死,請姑娘將小人的劍還給小人,小人立刻自絕以瀉姑娘心頭之恨。”
平靜的聲音似乎說的不是關及己命的事。
雲雙氣結,忍不住爆粗口:“你他媽的就這麼想死?我又沒說要殺你!”
疤痕男吃驚的擡頭看着雲雙。
雲雙最看不慣這種不尊重生命的人了,不管是對於別人的命還是自己的命!
所以她纔會在殺了人那麼的愧疚,因爲她討厭自己!
雲揚輕聲的安撫她,半天后才平靜下來。
冷冷的看着疤痕男:“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會殺這裡的任何一個人。我要你做的,只是安全的護送我們到京城。”
疤痕男低下頭:“是!”
轉身對着餘下的衆人,沒了剛纔的作弄心情:“你們的癢癢藥效會在半刻鐘後發作,會持續四個時辰。”
衆人瞪眼,比平常的要多一倍的時間啊。
交代完畢,躍上馬車,鑽進車廂,等了一會兒,沒動靜?
掀開窗簾,看見雲揚和疤痕男大眼對小眼:“怎麼了?還不走?希兒他們該等急了!”
雲揚和疤痕男這才上車。
雲雙不想看見討人厭的傢伙,所以讓他和雲揚一起坐在車外。
“風兒,你沒事吧?”一看到雲風,雲雙就跳下還沒有停下的馬車,飄到雲風身前。
雲風笑着:“樓姐姐,我沒事的。”
“不行,你的傷呢?給我看看!”雲雙堅持要親眼看到才放心。
雲洛笑着安慰:“我已經幫風兒包紮了,傷口不深,只是流了點血,以之前的情況來看,那刺客是手下留情的。”
雲雙氣憤的哼了一聲:“難道還要感激他傷了風兒麼?”橫了某人一眼,“快點讓我看看傷口!”
雲洛依言擄起雲風的袖子,拆下從自己身上撕下的剛包上去沒一會兒的布條。
雲風自跟着雲雙,好吃好喝好睡,又習武鍛鍊,身子壯了不知多少倍,身量也高了不少,早不復當初雲雙初見的瘦小。
可雲雙仍是將他當成那個小弟弟來疼。
雲雙看着傷處,心疼的問:“很疼是不是?你等一下,姐姐這就幫你上藥……”竟是哽咽,一邊拿出金創藥,一邊道歉:“對不起,姐姐沒用,姐姐不應該讓你去的!都怪姐姐輕敵!不然風兒不會受傷……”吸吸鼻子,忍回眼淚,怕眼淚滴到雲風的傷口上。
細細的包紮,安慰:“姐姐的醫術很好,這藥是姐姐在家的時候配的,雖然是第一次用,可是姐姐保證不出兩天,風兒的傷一定會好!”
雲風趕緊說:“嗯,風兒相信姐姐!只是姐姐也不要自責,這不是姐姐的錯,是風兒自己要上去迎敵的啊!”
雲雙嚴肅的說:“風兒不要說了。這件事是姐姐的錯。”
是啊,如果她不輕敵,就不會答應風兒的請求,風兒也就不會受傷!
其實,雲雙是個超級護短的人,比之白羽然,絕對過之而無不及!
在她的眼裡,自己受點傷沒關係,可是,要是身邊的人受傷,那滋味會比自己受傷要疼上數倍!
因爲,她的疼裡飽含着對他們的愛。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的心傷,一點點的在癒合,讓她感激之餘,也不知不覺的付出比得到更多的愛。
她是個受人一分恩,還人十分情的人,對於她認定的親人,她毫無保留的付出所有,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在前世遇到那樣的事後,打擊會那麼大。
或許在別人的眼裡,那並不是多麼難以接受的事,會想,父母也是迫不得已啊,理解他們的行爲很容易,可是,在她的眼裡,這並不關事情本身,在她的心裡,這是一種愛的背叛。
對於她滿腔的毫無保留付出的愛的背叛。
包紮好雲風的傷,雲雙想起那個可惡的傢伙,起身要去看看雲揚怎樣安置他,眼前卻多了一個白皙的手。
那隻手抓住了雲雙的手腕。
雲雙順着手臂擡頭向上看,看到雲希皺着眉的臉。
雲雙站起來抓住雲希的雙肩:“希兒,姐姐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多多說話,像剛纔,你完全可以叫姐姐,而不用抓住我的手……”停住,捏捏左手,聽到雲希的悶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希兒,你受傷了!快給我看看!”說着要剝雲希的衣服,又想起他右肩的火鳳,拉着他鑽進馬車:“雲揚,包袱是不是在車裡?”
雲揚應聲“是”,話音還沒落,雲雙兩人的身影已經沒入車廂,雲雙的聲音傳來:“你們不要進來,我一個人可以搞定”。
雲揚看着車廂,眼睛深沉。
旁邊的疤痕男看在眼裡也是暗暗心驚。
脫下雲希的上衣,看到令她心驚的傷口。
她知道爲什麼會覺得自己的左肩痛了。
傷口有十幾釐米,劃過火鳳的頸項,傷口血肉外翻,深處幾可見骨。
和他的傷比起來,雲風的傷簡直是小的不能在小,輕的不能在輕。
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眼淚就這麼直直的墜落,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臉頰。
這傷肯定是剛纔他,雲洛和雲風一起面對那幾個黑衣人的時候弄的,雲風的武功雖不濟,可一時的自保沒有問題,希兒雖不會武功,可是他瞬移的功夫也絕對不會受傷,唯一可能的就是他爲了保護絲毫不懂功夫的雲洛,纔會受傷。
可是,這一路來,他揹着雲洛,雲洛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傷,更不用說在到達這裡後清洗包紮。
更可恨的是雲希自己也是一聲不坑的忍到現在!
雲希見她半天半天沒有動靜,不禁回頭,看到流淚的雲雙,叫了聲:“姐姐……”
雲雙胡亂的抹了抹臉,鼻音濃濃的說:“別動!”
然後,拿出乾淨的棉布,倒出水囊裡的水沾溼,清洗他的傷口,拿出針線縫合傷口,細細的上藥,包紮。
整個過程雲希沒有吭一聲。
鑽出馬車,留下雲希一人在車廂裡。
她不許他出來,一是因爲他受的傷,再來就是她很火大,因爲他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因爲雲洛的忽視!
她把雲洛和雲風當弟弟(雖然她年齡比雲洛小),可是雲洛卻沒有把她和雲揚雲希當成真正的親人!
被他重視的仍是隻有云風一個而已!!
寒着臉走到雲揚新生的火堆旁,無波瀾的陳述:“希兒受傷了。”
雲風關切的說:“希哥哥也受傷了嗎?傷的重不重?”
雲雙盯着雲洛,依舊無波瀾:“傷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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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洛的臉一白。
雲雙更加肯定他是故意的!
怒火更炙,面上口中卻沒有絲毫的表現:“所以今晚,我讓他睡馬車,我睡外面。”
雲揚反對:“更深露重,你會受風寒的!”
雲雙駁到:“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沒有露宿野外過!”
雲揚啞然,確實,不說之前和蕭異等人趕路時不得已的風餐露宿,就是在家的時候,他和樓兒去打獵,在樹林裡一待就是好幾天,同樣是露宿野外的。
可是,那時候只有他們兩人,現在這裡有這麼多的外人,樓兒可以不在乎,可他怎麼可以無視樓兒的閨名,任她在一干男子的眼前睡覺?!
“好了,大家肯定都累了,都睡吧。風兒,明早仍然早起練功!”
雲風哀嚎:“姐姐,我受傷了噯,可不可以遲起一會會?”
雲雙看了他一眼,看向低着頭的雲洛,話卻是對着雲風說的:“希兒也受傷了,而且是你所受的幾十倍。你看看明天他是不是會晚起一刻。”
雲風本是和雲雙鬧着玩,卻不想雲雙這麼認真的批評他,他有點訕訕的:“是,風兒知道了。”
雲雙話剛說完,雲洛的身子就是一僵。
雲雙看了更加來氣,索性不再去看他。看向疤痕男:“你……呃,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疤痕男的眼睛彎了一下,他自可以行動後又把面巾帶上了:“回姑娘,小人叫韓震。”
“好吧,韓震,我可以相信你麼?”
韓震忽的站起,又忽的跪倒:“小人既是敗與姑娘之手,這條命本就是姑娘的了,姑娘的話,小人莫不敢從,雖不敢奢望姑娘的信任,但姑娘的命令,小人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雲雙看他又跪下,心裡有是煩悶,正想說話,雲風就質問起來:“你不是剛纔要殺我們的人麼?姐姐怎麼把他帶回來了?”
雲雙看雲風,雲風正敵視着韓震。
於是對韓震說:“你向風兒道歉吧。風兒,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你就不要再責怪他了,他會和我們一起上路直到京城。”
雲風還想說什麼,雲洛卻是一把拉住他。
韓震也是轉過身,向雲風拜下:“之前多有冒犯,請小公子恕罪!”
看他總是跪來跪去,說着謙卑的詞語,雲雙更是覺得難受,厭煩的揮揮手:“既然要一起上路,那麼,風兒,你跟他說說我的規矩。”
雲風雖然有點不甘願,可是仍是乖乖的照做。
雲雙走到雲揚身邊並肩坐下,靠在他的肩膀要睡覺。
雲揚摟過她的肩膀,輕輕的說了聲:“不要生氣了。”
雲雙聽了後更是覺得心裡難受,索性趴在他的腿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雲揚嘆口氣,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這段時間,雲雙總是哭,比之在家,不知多了多少倍。
看來,出來並不是個好的選擇啊。
討厭的感覺,心裡悶悶的,眼睛酸酸的。
希兒受的傷雖重,憑自己的醫術,完全可以很快治好,可是,那種難過的委屈的感覺卻總是憋在心裡,讓她一想起就覺得鼻子發酸,熱氣直逼眼眶。
爲什麼呢?雲洛?小洛?你讓我很生氣很傷心卻又不忍心罵你責問你,更不要說趕你離開。爲什麼呢?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做?
雲雙的眼淚沾溼了雲揚的膝蓋,熱熱的感覺直浸入皮膚。
雲揚忙扶起雲雙的身子,看向她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低聲問:“不要再哭了!到底是怎麼了?風兒和雲希的傷對於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你爲什麼這麼難過?”
雲雙吸吸鼻子,笑道:“真是的,人家都累了,正打算睡了,你幹嘛又吵醒我?”
雲揚看她的眼睛,除了紅腫以外,果真有着濃濃的睡意,不禁抱歉:“那好吧,你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他知道睡一半被吵醒是很難受的,因爲他以前總是在睡眠中被雲雙鬧醒。
把雲雙抱在懷中,他亦靠着樹幹閉上了眼睛。
雲雙窩在雲揚的懷裡,眼睛雖閉着,腦子卻是清醒的,身體正感知着身邊的一切。
雲風平穩的呼吸,韓震細細的吐納,以及……
心裡冷笑,果然如她所料,雲洛的呼吸忽輕忽重,並沒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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