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旁邊一箇中年女人已經衝上前去,兩手死死地抓住急救室出來的醫生的白大褂,焦急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我兒子怎麼樣,他沒事吧......”
醫生被她拽的身體晃了一下,表情稍微有些遲疑,林家巖說:
“韓主任,什麼情況你直接說就行。”
韓主任說:“林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他頭部受到撞擊,加上缺血過久造成腦部缺氧,導致他昏迷不醒。我們......也盡力了,搶回了他一條命。”
“你什麼意思?昏迷不醒?宇軒他......不會醒不了吧?韓主任,你不是新州最好的腦外科大夫嗎?你一定要治好他啊,需要多少錢我都可以出......”
“林太,我理解您的心情,林局是我的朋友,我肯定是盡全力的。林少甦醒的概率還是有的,要看他後期恢復情況。”
“能醒過來的概率是多少?”林家巖問。醫生的話雖然沒有太出他的意料,但他的聲音還是有點嘶啞了。
“百分之五十吧。”韓主任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
“才一半,那怎麼行?宇軒必須好,韓主任,你要是治不了,我們轉院,老林,我們去省裡,去京都,我不相信宇軒治不好!”林太大聲地說。
“好了,你閉嘴吧。”林家巖低吼了一聲。
“你衝我嚷嚷什麼呀,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他不也是你的兒子嘛,韓主任治不了,別人不見得治不了啊,難道你忍心讓孩子醒不過來嗎......”林太哭了起來。
林家岩心裡也在盤算找省裡或京都的醫院再看看,他也接受不了孩子可能成爲植物人的後果。但現在顯然不是說這個話的時候。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按下接聽鍵:“說。”
電話那端的聲音向他報告着:“林局,我們調取了福東路上福東二路路口附近的監控鏡頭,顯示林少的車是在一點五十五分從福東路駛入福東二路的,另外,福東二路上在距離事發現場三十米處有一個監控鏡頭,雖然鏡頭的方向是揹着事發地點的,但只要從現場經過的車輛,這兩個監控至少一個能看到。分析這兩個監控可以知道,從一點五十五分前,直至我們趕到現場,中間的時間裡只有五輛車通過事發地那一路段。而從這五輛車進出的時間上分析,可以排除是肇事車輛的可能。”
“兩個監控之間的路段上有沒有其它岔路?有沒有可以出入車輛的住戶及單位?”林家巖又問。
“林局,這段路兩邊都是圍牆......我都看過了。”
林家巖沉思了一下,內心有點詫異。除了機動車輛,他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把他兒子的SUV撞成這個樣子。至於監控裡有沒有行人出現,他和通電話的下屬不約而同地忽略了。
即使是江小東當面告訴他,他兒子的車是被自己一人之力給撞報廢的,他估計也會認爲江小東是個胡說八道的瘋子吧!
林家巖繼續按自己的思路往下走:這次事故,有可能是意外,但也不排除人爲的可能。畢竟在這個職位上這麼多年,得罪的人太多了。
如果是人爲的話......
既然交通肇事的痕跡找不到,林家巖的思路不可遏制地往這個方向上滑去,腦子裡有了濃濃的陰謀論的味道。
“林宇軒出事之前什麼情況,你查了嗎?”他又問。
“出事之前,林少在福東路上一家酒吧裡,酒吧我去詢問過,也調了酒吧內的監控,林少是零點五十分進的酒吧,一起去的就是同車的兩個人,林少在酒吧呆了一小時左右,期間他與十一名女性搭過話,其中七個是女方主動找他,另外四個是林少主動......”
“這十一個女的你瞭解過情況嗎?”林家巖打斷他,問了一句。
“林局,我只問了幾個後來還在場的,是酒吧的值班經理和陪酒女,這麼短的時間......”
“我知道了,你繼續說其它情況。林宇軒怎麼離開酒吧的?”
“倒是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林少的車應該是停在酒吧門前的,但酒吧門外的監控正好壞了,沒看到林少上車時的具體情形,不過,酒吧內監控顯示林少離開的時間,和福東二路路口顯示林少的車進入福東二路的時間相差不到兩分鐘,這中間應該沒什麼事吧......”
林家巖在通電話的當兒,林太太已經不耐煩了,忍不住又開始嚷嚷:
“老林,兒子還在裡邊躺着呢!你不趕緊先給孩子轉院,怎麼電話講起來沒完啊!你先操心孩子再操心工作好不好!”
林家巖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把電話掛掉,衝着她就是劈頭蓋臉一陣訓:
“我剛纔跟你說讓你閉嘴,你沒聽見是吧,你個婆娘還有臉說操心孩子,孩子二十多歲了,不好好上學天天去的都是什麼場合,交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從小惹了多少事?還不都是讓你慣的?如果不是你的縱容,林宇軒能是現在這個樣子嗎?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
林家巖真動怒了,看出來林太還是有一點怕的,不再說話,嘴裡嘀咕着什麼。
旁邊的韓主任適時地插了一句嘴:“林局,林太,目前的情況,如果想給林少轉院的話也是可以的,但要等他情況再穩定一下,你們如果去省裡的話,省立醫院腦外科主任我很熟,到時候可以聯繫一下。”
“知道了。”林家巖答應一聲,向他點點頭,又把電話撥了回去。
“明天開始,福東路上所有酒吧一律停業整頓!老金,你聽好了,找到所有夜裡跟林宇軒接觸過的人,逐一調查!”
“是!”這個工作量可不小,但副局長的話誰敢不聽?
“還有,從酒吧到路口所有店家,只要裝有室外監控的,明天全部都給我查看一遍!”
......
江小東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他從牀上坐了起來,看了一眼房間裡扔得到處都是的兩人衣物,又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女孩,愣怔了片刻,想起了剛剛過去的夜裡發生的事,心說昨晚真的是太特麼瘋狂了!
他看了看錶,十一點半。這一覺睡到了大中午......不過還好,下午兩點約的新東大學康老師見面,時間還算寬裕。
此時旁邊嚶嚀了一聲,江小東轉頭看去,只見張欣輕輕翻了個身,臉朝上了,但她眼睛並未張開,濃密的睫毛輕顫了兩下,小巧的鼻子皺了皺,然後回覆了平靜。過了沒多會,她均勻的呼吸就響了起來。顯然是又睡過去了。
熟睡的美人真稱得上是眉目如畫,加上她半露的香肩,江小東忍不住就想再來一發,但突然又想到先前是因爲她被下藥了,才讓他撿了便宜,這要是弄醒了,萬一她不幹怎麼辦?要是鬧起來可咋整?
這樣一想,江小東伸出來的手就縮了回去。
突然他肚子裡一陣鬧騰,人有三急,那是比什麼都要急的,江小東就沒顧上再想別的,下牀踢上拖鞋,躡手躡腳奔衛生間去。剛在馬桶上坐穩,小腹裡一陣排山倒海,持續一會以後,江小東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舒坦!
身體一放鬆,心理也自然鬆馳下來。江小東在馬桶上坐着,開始回憶剛過去的夜裡發生的事。
他跟張欣回到酒店裡是凌晨兩點多,睡覺的時候都快六點了,中間將近四個小時,兩個人除了兩次短暫的中場休息,幾乎就沒停過。到最後結束,也是張欣一再討饒的結果。如果不是這樣,江小東相信自己可以一直戰鬥下去!
江小東記憶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狀態,身體裡似乎有用不完的能量......這兩天好像也沒吃什麼特別的東西呀。他想。
再往回溯,江小東就想起了那些奇怪的春夢。這個張欣他以前肯定沒見過,春夢裡夢到了,醒來後不久就到了他牀上......這件事不僅離奇,說詭異也不過分啊!
緊接着,江小東就想起酒吧出來後遇到的那幾個人,以及被自己撞壞的那輛SUV。
有點奇怪的是,從把張欣帶到酒店這個房間裡以後,他好像就忘了撞車這件事了。腦子裡剩下的就只是牀上那點事。
就算是長時間沒碰女人了,應該也不至於這樣啊!
因爲這件事太奇怪了,江小東是比較有自知之明的一個人,他活了三十多歲,生活之路平凡穩定,就像他一向溫和的性格,身體也沒什麼過人之處,這些年堅持鍛鍊沒有發福而已......但能把鐵做的車撞成那個樣子,這怎麼可能!
江小東有點後知後覺地驚詫起來。
驚詫的同時,心情也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車變形那麼嚴重,裡面的人怎麼樣?
那幫人一看就是社會人,自己平時對這種人都是敬而遠之的,如果他們沒出太大事,會不會到處找自己報復?
如果他們受傷比較嚴重呢?甚至被自己那麼撞一下撞死了呢?
會不會有警察找上門來?
江小東擔心了一會,又想起那個兇漢拿着鋼管對自己頭上的一擊。目測鋼管是很粗重的,那個青年還罵了兇漢一句,嫌他一棍子撂不倒自己,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那一下子,自己應該是被撂倒的。
而江小東當時的感覺,頭頂一開始很疼,後來......後來他就把這事給忘了!
想到這裡,他用手摸了摸頭頂,又使勁揉了揉,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倒是能找到捱過打的地方,因爲流過血,那裡的頭髮粘在一起,已經有點結硬了。
江小東衝了馬桶,打開衛生間的門往外看了一眼,屋裡很安靜,女孩輕微的鼾聲顯得很清晰。江小東關上門,想了想,從六點到現在,他們也就睡了五個多小時......所以女孩一時半會應該是不會醒了。
於是江小東打算先洗個澡。
洗頭的過程中,除了頭髮上有些殘留凝固的血跡,他已經徹底找不到頭頂上被打過的地方。即使用力抓,也感覺不出來,好像那裡從來沒受過傷一樣。
江小東平時小說電影什麼的沒少看。他不由得想:難道是傷口快速自愈了?
聯想到春夢夢到的女孩被自己遇見,捱了鐵管沒什麼事,一已之力把SUV撞扁......以上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尋常的,他現在判斷自己擁有了快速自愈能力,這不能算胡思亂想吧。
綜合以上的事情,難道......自己擁有了某種超能力了?
!!!
饒是江小東長這麼大,各種事情都經歷過,驚訝的情緒還是逐漸在內心裡蔓延開來。
江小東讓花灑裡的水流在自己身上多流了一會,腦子裡把事情捋了捋。
首先,他確定這個事是真的。
其次,他不確定這種情況能維持多久。
當然,即使這個事是真的而且能維持很久,那也應該保持低調。以江小東一貫謹慎的性格,很明白這種事一旦公開,後果可能他控制不了!
江小東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牀上的張欣把被子踢開了......眼前美景彷彿刺激到他體內那種神秘的能量,讓他熱血上涌難以自抑......不過,最後還是理智佔了上風。
下午的正事不能耽誤。再說,這種萍水相逢認識的女孩子,不用告別地離開,應該是最好的方式吧!
江小東走到牀前,扯過薄被給張欣蓋上。他看了一眼牀頭櫃上扔着女孩的手機,想了想,拿了自己的錢包,取了一些現金出來,他沒數,從厚度上看兩三千塊的樣子。
江小東找了寫字檯上的紙筆,寫了一行字:
我把房費續到明天了,再見,祝好運!
他把錢和紙條都放在了牀頭櫃上,又把女孩的手機壓在了上面。然後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地把行李箱整理好,提着出了房門。
他到酒店前臺辦好了續住手續,又把行李寄存了,然後來到了酒店餐廳,準備先吃點東西。這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
“老幺,你起牀了吧?”電話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