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終章)

弒帝奪位在龍國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因事關重大,影響惡劣,紫嫣下令添香宮所有人衆不得對外泄露半點口風,違者以重罪論處,因此,其他宮的人都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只知道皇帝的頭痛症忽然發作,需在臥龍潭養病,皇后娘娘貼身照顧他。

臥龍潭

“天麒,你覺得如何?”紫嫣已經親口將天麒傷口處的毒血吸出,併爲其清洗了傷口。

“紫嫣,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儘管非常虛弱難受,天麒仍用盡氣力說着,爲的只是讓紫嫣少點自責:“你爲我吸出毒血,要小心中毒。”

紫嫣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不礙事。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天麒,我一定想辦法救你,若你,若你。”紫嫣不願再想下去,她情願中毒的是自己。

天麒緩緩擡起右手輕輕爲紫嫣抹去眼淚:“別哭,你的眼淚令我更難受。”

紫嫣努力綻開笑容,只是這笑容太過勉強:“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的,我不許你有事,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不會獨活的。”要生就兩個一起生。

“紫嫣,我很想知道你這一年多都經歷了什麼,我……”天麒的手忽然鬆開,無力下垂,他的脣呈現黑紫色,雙眼緊閉。

“天麒,天麒!”紫嫣呼喊着他:“我這就去找解藥,你等我。無影,照顧好皇上。”說罷,飛奔而出。無影領命現身,將皇上安置妥當。

天牢

龍天放坐在牢中的石凳上,晦澀的臉上面無表情,他怎麼也想不到在緊要關頭,他的棋子天紫嫣居然會清醒過來,而令他身陷囹圄。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他擡眼一看,天紫嫣就站在牢門外。

“將牢門打開。”天紫嫣吩咐獄卒,獄卒照辦,她進入。

“龍天麒是不是已經死了?”龍天放冷聲問道。他期盼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人是你害的,與我何干?你快點放了我!”

“龍天放,快說,解藥在哪裡?”紫嫣不想與之廢話。

“解藥?什麼解藥?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龍天放扭頭道。

“龍天放,我已恢復記憶,以前的種種及近日發生之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你的目的如此卑鄙,身爲王爺,不爲黎明百姓着想,卻總是想着殺帝奪位,你的狼子野心是不會得逞的。”

“就算我失敗了,龍天麒也得死!”龍天放的笑容變得猙獰。

紫嫣看着他:“他是你的兄弟,難道你真的沒有一點手足之情?”

龍天放哈哈一笑:“手足之情?我只知道當不成皇帝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若你能交出解藥,我可以請求天麒放了你,如何?”紫嫣問道。

“既然今日淪爲階下囚,奪位無望,我又怎能讓他活得安生呢?實話告訴你,爲了以防萬一,我特意在軟劍上沾了毒,此毒雖爲劇毒,但無色無味,中劍之人不會立即死去,而是漸漸承受它所帶來的痛苦,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龍天麒武功高強,內力深厚,我想,此時此刻他已經生不如死了。哈哈哈!”龍天放狂妄得笑着。

“你太卑鄙了!”紫嫣恨不得一掌打死他。

“這一切都是命!”龍天放說道:“解藥我沒有,你們就等着替他收屍吧。黃泉路上,有他作伴,不錯,不錯啊!”說時遲那時快,他的手中多了一個藍色小瓶,紫嫣來不及出手,他已仰頭一飲而盡。不出片刻,他已氣絕身亡。

看着地上龍天放尚未冷卻的屍體,紫嫣只覺涼意衝心,難道天麒真的沒有救了嗎?現在她該怎麼辦?對了,有一人或許有辦法!紫嫣命令獄卒將王爺之身好生保管,自己則趕去找人。

雲居堂

“國師,別來無恙否?”紫嫣剛邁入雲居堂,便見國師正在閉目靜坐。

“娘娘,您終於回宮了!”國師睜開雙眼,起身行禮。

“國師不必多禮,我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求。”紫嫣說道:“國師博古通今,神通廣大,定能助上一臂之力。”

“娘娘,您無須多言,老朽早已算到娘娘親自前來所爲何事。”

“既然如此,還望國師即刻想法解救皇上。”紫嫣急道。

“娘娘莫急,老朽爲皇上觀過天象,帝王星因被浮雲所擋,故黯淡無光,然只要有風,浮雲散去,帝王星即可恢復明亮耀目。”國師說道。

“風從何來?”紫嫣問道。

“自然是來自娘娘!”國師意味深長得說道。

“太好了,只要天麒有救,我義不容辭,國師,我該怎麼做?”

“娘娘,您是如何恢復記憶的?”國師不答反問。

由於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又因爲天麒受傷,紫嫣確實沒有深究自己清醒的原因,她邊想邊說道:“當時我以爲自己是綠柳國的公主,一心想要找天麒報仇,然後天麒爲了不傷到我,不但不躲避反而主動讓我將劍刺入他體內,他的鮮血便濺至我臉上,我甚至嚐到了鮮血的鹹腥味!沒過多久,我忽然感到頭痛難忍,隨着痛楚的加劇,我的腦海中開始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漸漸的,這些畫面猶如珍珠被串了起來,我一下子想起了所有的事。”

“娘娘,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國師問道。

紫嫣想了想,說道:“國師的意思,是天麒的血解了我體內的忘情散之毒與失憶症?”

“嗯,沒錯。”國師點頭。

“忘情散是龍天放給我喝下的毒藥,沒有解藥根本無法解毒,若真是天麒的血解除了我體內的毒性,那國師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還有,我的失憶症也突然好了!”紫嫣驚奇得說道:“難道國師早已洞察一切?”她沒有忘記,國師有個神秘的水晶球。

“娘娘,您還記得老朽在您離宮之時奉上的話嗎?”

“自然記得,宮外涉世自有日,難免玉體惹塵世,體驗浮世需謹慎,待得來年重冠聚。”

“老朽可有言錯?”

紫嫣回道:“國師乃高人也!”

“老朽的責任便是守護歷代皇帝,爲龍國造福。”國師說道:“娘娘與皇上是上天撮合的奇世良緣,你們心脈相通,心血相溶,娘娘的香汗曾爲皇上解過毒,而皇上的鮮血亦能爲娘娘驅毒。”

“我明白了,只要將我的血給天麒喝下,他就會沒事了。”紫嫣忽然欣喜起來,只要有任何希望,她都願意一試。

“還不可以!”國師搖頭說道。

“爲什麼?”紫嫣急道:“天麒危在旦夕,我怎能見死不救?”

“娘娘請少安毋躁!”國師說道:“皇上的命當然重要,但救治方法必須恰當,絕不可出現一絲紕漏。”

“此話怎講?”紫嫣問道。

國師答道:“王爺刺殺皇上的目的自然是要致其於死地,他怎會使用簡單又容易解除的毒藥?我已將娘娘用過的軟劍找來,上面尚留有毒藥的痕跡,老朽敢肯定,此劇毒定是混合了無數種毒物所制,故,解毒也變得異常困難。”

紫嫣堅定地說道:“不管有多困難,只要能爲天麒解毒,就是放光我體內的血我也願意。”

國師用欽佩的口吻說道:“老朽相信娘娘有此決心。娘娘請放心,皇上的性命就包在老朽身上。您的血定能救得皇上的命!”

“如此甚好。”紫嫣的心寬了不少。

國師說道:“娘娘,老朽以爲,皇上的毒需一月光景方能解除。爲了血液的純淨,娘娘在此期間不得進食,只能喝水與食用杏子。另外,每日要喝三次由老朽開的藥方,此藥方奇苦無比,但對皇上身體有益。因午時陽氣最盛,故取血定在午時,應立即讓皇上服下。”

“就按國師所言,從今日起我不再進食。午時已到,我該去見皇上了。”紫嫣說道,杏子是她最討厭的水果,但爲了天麒的安危,她已顧不上許多。

“娘娘之心定能感動上天,願吾皇早日康復。”

紫嫣從雲居堂出來,便回了自己的添香宮,她將一切吩咐妥當,然後纔去了臥龍潭,她希望自己的陪伴能爲天麒帶來更強的生命力。

臥龍潭

龍天麒靜靜得躺在臥龍居內,就像睡着了一般,紫嫣輕輕靠近他,她的心又開始抽疼,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虛弱如此不堪一擊的天麒。在她眼中的天麒一直是個英偉不凡武功卓越的健碩男子,可如今卻……她的眼眶又情不自禁得溼潤了,但她緊咬着嘴脣不讓眼淚掉下來。見此情景的無影悄悄退了出去。

“紫嫣,是你嗎?”天麒忽然悠悠轉醒,他睜開了眼睛,虛弱得說道:“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覺得好多了。”無論多痛苦,有她在身邊,他都覺得快活,他可以不做皇上,但不可以沒有紫嫣。

紫嫣將他的手緊貼在自己臉頰上,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溫暖:“天麒,我知道你很難受。你的手好冷。不過沒關係,我可以讓他重新溫暖起來。我要你同從前一樣,對我笑對我溫柔,疼我寵我。”

“那我就更要好好活下去,我不會丟下你丟下孩子的。我是龍國的天,天怎麼會塌呢?”

“你更是我的天!”紫嫣說道:“天麒,你等等,我有藥給你喝。”

“藥?什麼藥?”天麒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紫嫣起身到一旁,拿起掛在牆上的紫龍劍,毫不猶豫得在自己的食指上劃了一道,鮮血立即一滴一滴掉入準備好的碗中,良久她才罷手。

“天麒,來,將藥喝了。”紫嫣將天麒扶起,將血碗湊近他口中。

天麒一下就聞到了血腥味,他殺人無數,簡直太熟悉這種氣味了,他重又睜開雙眼瞧了瞧紫嫣湊近他脣邊的藥碗,那血紅的顏色一如心中所想,他驚訝萬分,幾乎用顫抖的聲音問道:“紫嫣,這,這可是你的血?”

紫嫣依然微笑着,用平靜的口吻說道:“不,你誤會了,這是鳥的血,可解你體內的毒。”她知曉若是說出真相,天麒是萬萬不會喝的。

“你不用瞞我。雖然我身中劇毒,但人血與動物血我還是分得清楚的。若你不願告訴我,我情願即刻就死。”天麒堅決得表示。

“天麒,別!”紫嫣的雙眼已是一片迷濛:“這是我的血,國師說了,我的血可爲你解毒!”紫嫣無奈只得說出真相,看來隱瞞是無濟於事的,她只有勸說天麒這一條路可走了。

“什麼?”天麒一陣激動,顧不上體虛便想掙扎着起身:“該死的國師,竟然口出謬論!你的血如此珍貴,哪怕讓我見到一滴我也會心痛萬非,他居然要我喝你的血!紫嫣,我不會喝的,這麼做比讓我死更痛苦。這可是你的血啊!你流了這麼多的血,難道想讓我心痛至死嗎?”他感覺身體越來越不舒服。

“不,天麒。”紫嫣搖頭:“我們該相信國師所言,他是龍國的智者,我的血定能救你的命!只要能救你的命,無論多困難的事我也會去做的,更何況只是區區一點人血。”

“什麼智者?”天麒用盡全力喊道:“用我愛妻的鮮血來換我的命,這麼荒謬的事只有他纔想得出來!我,我……”他眼前一黑,再次昏厥過去。

“天麒!”紫嫣已顧不上流淚,她毅然將碗中自己尚溫熱的血含在口中,然後口對口喂天麒喝下,直到一滴不剩。

看着天麒逐漸恢復氣息,紫嫣才稍感安心,口中令自己作嘔的血腥味也似乎變得不再重要,只要他能康復,她什麼都不在乎。

紫嫣一直靜靜守候着與毒魔抗爭的天麒,心中祈禱着自己的夫君能夠儘快復原。一個時辰之後天麒悠悠醒來,感到如蟻蟲般啃咬骨髓的症狀大大減輕,疼痛也不再那麼明顯,虛弱的身體鬆快很多。

“天麒,你醒了?感覺如何?”紫嫣見天麒終於醒過來,內心十分高興,看來,國師的方法奏效了,她很慶幸自己的血對天麒有幫助。

喉嚨口的血腥味猶在,天麒頓時清楚了一切:“紫嫣,你太傻了,你怎能如此呢?叫我怎能心安吶!”他的感激與疼惜如排山倒海而來,他將紫嫣深深擁在胸口。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此抱着對方不願鬆手。

紫嫣依偎在其胸口,說道:“不,這是我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能夠救你是身爲妻子的榮幸,只要你能夠好起來,其他一切皆不重要。”

“紫嫣,我的紫嫣,你叫我如何對你呢?”天麒將頭深深埋入紫嫣如雲的秀髮,感受她的存在:“你是如此美好,我怎能忍心傷害你。”

“天麒,你我生命相連,血脈相通,從今後,不許你再說見外之言。”紫嫣重又坐好,緊緊握住天麒的手:“這種有溫暖的感覺真好!”

天麒看着猶如天仙一般的紫嫣露出堅定寬慰的笑:“我龍天麒有你實乃萬幸也!”

爲了救治天麒,紫嫣每日以水果腹,輔以她最討厭食之的杏子,更要喝奇苦無比的湯藥,但她沒有皺一下眉心。在國師的全力協助下,隨着天麒的逐漸康復,皇后娘娘舍血救夫的美名也在宮中傳揚開去,一傳十,十傳百,變成全國皆知的美談!

添香宮

“天麒,你在哪裡?你在哪裡?不,天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紫嫣從噩夢中驚醒,見四下無人,一時覺得空虛異常。

“紫嫣,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天麒急急現身,溫柔得將她擁入懷中。

“我,我夢見你離我而去。”夢境是如此真實,令紫嫣感到不安。

“傻瓜!”天麒寵溺得點點紫嫣的俏鼻:“夢是反的,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我身上的毒已經全解了,這都是你的功勞。”他細細撫摸紫嫣手上的傷痕,並逐一親吻。

紫嫣緊緊摟住對方,說道:“國師說得很對,這都是我們的命。命運將我們連結在一起,不可分離。”

“那國師還說什麼了?”天麒問道。

“國師說皇上大難不死,龍國必將迎了新的美好光景。本來龍國將會有一場更大的災難,但之前我這個皇后已在無形中將之破除了,因此,龍國的明天將更加美好。”

天麒說道:“龍國有你有我,恐怕要永遠繁榮昌盛下去了。”

紫嫣說道:“天麒,我不清楚龍國到底有沒有長生不死的神話,但我相信,龍國的未來一定無可限量!我們的皇兒也將是一代明君。”

“紫嫣,你不覺得皇宮冷靜了一點嗎?”天麒忽然說道。

“有嗎?啊!你!”紫嫣忽然明白了天麒話中的涵義:“可是你的身體——”

“就算現在讓我上戰場也沒有問題!”天麒的聲音變得闇昧。

“可是現在是白天!“紫嫣含羞得表示。

“這不是問題。”天麒已慢慢欺近,輕解羅衫。

“可是你要上朝。”紫嫣理智尚存。

“就讓他們等着吧,沒有了龍天放和慕道然等人的朝廷一樣是我龍天麒的天下。”

添香宮外,一輪紅日正緩緩上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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