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雙紅綾舞

凌雲寺坐落在離榮城不遠的一座小山上,山雖不高,但古木參天,叢林密佈,怪石嶙峋,山徑通幽,更有清泉涌動,瀑布飛瀉,好一派山光水色。

一路行來,嶽嫵歆邊欣賞美景,邊詢問慕容郡主此處的風土人情,宛若一個毫無見識的小丫頭。

看到一直將頭伸到車窗外的嶽嫵歆,慕容碧箬不由笑着提醒道:“嫵歆,你再探身出去,只怕要掉下去了,等下了車,外面的景緻還不由着你看!”

嶽嫵歆聞言,這才戀戀不捨的抽回身子,嘴裡應着,眼睛卻還飄着窗外。

其實外面的風景並不是美的讓她挪不開眼,實在是她的身份只能做如此的表現,一個身份低賤的浣衣奴,久居深宮,自然不會看到外面的天地,現在有了機會,如何不會乘機大飽眼福,情緒激動?

嶽嫵歆是在演戲,但也不全是,畢竟她亦是長困宮中,與外界少有接觸,這樣貼近自然的時候,自是不多,所幸任自己縱情一回,而且讓郡主對她的身份再無懷疑,豈不正好。

到了寺門口,嶽嫵歆先下了車,再扶郡主出來,知道王府的女眷要來,寺裡早就戒嚴,除了她們一行,再無旁人。

等進入寺廟裡的大雄寶殿,郡主虔誠的上了香後,由方丈帶着,引到了後面別院,院內一個年輕人挺身玉立,白色的衣衫隨風飄動,很有些出塵的味道。

安出塵!

心中默唸着這個名字,嶽嫵歆頗有些動容,卻還是忍住了情緒,讓自己低了臻首,不去看他。只是似乎感到有一抹亮光在身上停駐了片刻,她只做不知。

“子軒哥哥,你早來了,大師在等我們吧,我們現在過去吧!嫵歆,我和雲公子要聽不戒大師講解佛經,你可在此等候!”

郡主吩咐一聲,擡步向前,卻又停下來衝着嶽嫵歆笑道:“這後院的景緻也不錯,倒值得一看,不過不要走遠了,記得還來此等我。”

“謝郡主成全!”嶽嫵歆躬身施禮,心內甚是感激。

雖然與郡主相處時間不長,但嶽嫵歆已經感受到這個主子溫和柔順,對底下人態度和藹,沒有端郡主架子。是以,嶽嫵歆纔會有時和她開些玩笑,逗她一笑,笑着的慕容碧箬最是美得讓人心動。

目送二人離開,嶽嫵歆不由笑了笑,雲公子和郡主郎才女貌,相合如壁,郡主對公子又情有獨鍾,真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惜,只怕事事難隨人願,也不知郡主若真的被迫和親後,又會是怎樣的傷心欲絕?

信步走出院外,她在闐靜無人的院落間遊走,不知不覺來到後面的塔林,塔林前面是一片桃林,桃花開的正豔,漫壓枝頭,熱鬧非凡。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微啓朱脣,有感而發,本以爲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不料在這裡又看到了讓人心曠神怡的美景。誠然,嶽嫵歆是喜歡桃花的,世人都道桃花太妖嬈,又有誰知繁華熱鬧的背後,滿地落紅的淒涼。

穿梭在桃花林,嶽嫵歆一臉的沉醉,風動,落紅繽紛,有幾瓣落到她的身上,她伸出纖指揀了,託在手心。

“花開花落不由己,玉斷香消恨滿枝。東風無情着意催,漫天飛舞心何系?”

這裡的情景,這裡的寂靜,讓嶽嫵歆很自然的想起了喜愛桃花的那個女子,每年四月,她都會在,漫天飛舞的桃花中盡情旋轉,手中的紅綾宛若長虹,深深陶醉了她的眼睛,孃親的紅綾舞天下無雙!

只是,她卻再也看不到了,在她的紅綾舞未能練成時,她就像天邊的雲霞飄然離去,再無聲息。

解下腰間的綢緞,雖然不能和孃親的紅綾相比,但不能執着如此了,此時此景,很適合跳一次,她不想錯過。

扯了旁邊的藤蔓纏在腰上,防止衣服散開。擺好姿勢,素手伸出,纖腰彎起,嶽嫵歆悄然回眸,錦帕遮掩下,一雙美目顧盼生輝,異彩流轉,千嬌百媚,撩人心懷!

手上揚,凌緞送出,人也隨之躍起,輕盈飄逸,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凌波微步,舉世無雙!這一刻,嶽嫵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曲,風做妙音,無歌,漫天飛紅是最動聽的聲音!

紅綾舞,不舞則已,一舞便名動天下,孃親曾說過,不可輕易展示。今日睹物思人,嶽嫵歆只想用孃親所傳來緬懷她,亦表達自己深深的思念之情。這舞更帶了些淡淡的愁緒在裡面,不似孃親舞的那般美輪美奐,奪魂攝魄。卻另有別樣的意味,扣人心絃,幻

美悽絕!

最後三十六個旋轉,嶽嫵歆只能跳到三十二個,那四個任是用盡力氣,卻是不能了,只好收手挽綾,將身子柔韌度打開做了回身望月的姿勢結束。

微微氣喘,嶽嫵歆還未來的及拭去額頭的汗滴,就聽得一旁已經響起清脆的擊掌聲。

“想不到,北奉宮內藏錦隱繡,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有如此的造詣,真是令人感慨良多!”

端王玉面清冷,墨玉般的眸子亮如明月,含了一絲異樣的光芒就那麼灼灼的看着嶽嫵歆,讓她瞬間愣住了。

沒想到慕容羽會來此,若有預知,斷不會輕易就放縱了性子,嶽嫵歆急忙跪倒見禮,暗暗的擔心。

“嶽嫵歆,你實話告訴我,你果是北奉宮內一名小小的宮女嗎?”

慕容羽毫無情緒的聲音響起,嶽嫵歆只感到頭上似壓有千斤。

“回王爺,奴婢不敢說謊,奴婢未進宮前,孃親是一名舞姬,所以曾教過奴婢學習歌舞音律,是以奴婢纔會一些粗淺的舞蹈。”

雖然端王精明,嶽嫵歆卻不能不扯謊,不管他相信自己多少,她的身份決不能暴漏,而且她身種惡毒,那位面具人既然選她做線人,亦是認定她不會讓人發現她過去的種種。

“哦,原來如此,話不知真假,舞卻不粗陋,嶽嫵歆你令本王很意外啊!”

慕容羽沉聲說道,語氣冷淡又意味悠長!

“奴婢不敢對王爺有任何欺瞞,奴婢的賤命乃是王爺所救,奴婢唯知知恩圖報!”

嶽嫵歆不敢擡頭,她怕自已的眼神掩飾不住,出賣了自己。

“好,你記得對本王所說的話,你的命是本王給的,若對本王存有欺瞞,本王隨時可以向你討回!”

看着地上謙恭的女子,慕容羽心裡竟是莫名的有些煩躁,什麼時候,他竟然會爲了一名低微卑賤的侍女多有注目?

不再說話,慕容羽拂袖而去,無聲無息,如同來時沒有讓嶽嫵歆察覺。

擡頭時,他已經走的很遠了,華袍飄動,是他挺拔的背影。

今日一舞,只怕端王不會輕易放下對她的懷疑,此後在這端王府內,她要越發的謹慎小心了!嶽嫵歆重將凌緞扎回腰間,隨之暗暗嘆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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