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過巡邏的兵士,嶽嫵歆按上次來的路線重新進入重華殿內,這次殿內果如君依風所言,到處燈火通明,只是殿內空無一人。
嶽嫵歆閃身來到內殿,她這次來是爲了找尋孃親的小像的,上次因爲匆忙又遇到了君依風,所以沒有來得及查找,這次君依風去了吉妃那裡,她正好藉此機會好好查找一番,對於嶽嫵歆來講,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讓她牽掛的親人了,只有母親送她進安府後,託人給她捎來一幅小像,這些年她都是面對母親的小像來慰藉思念之情。後來因爲借阿蛟逃跑,才把母親的小像遺落在重華殿內,所以重新來到這裡,不是要緬懷過去的歲月,而是爲了找回她的東西。
嶽嫵歆熟悉地翻箱倒櫃,爲了防止有人毀壞她的東西,她把小像藏進了衣櫃內的暗櫥裡,如果君依風沒有讓人動她的東西,那麼那幅畫應該還在那裡。
果然,經過一番努力,嶽嫵歆打開了暗櫥,裡面正是孃親的小像!嶽嫵歆心中一陣驚喜,忙取出事先備好的包裹將小像包好背在身上,她翻身跳下牀幃,環視了一遍四周,心內悽然,然後她來到內殿門口,剛要推門出去,卻聽得有腳步聲,正向這邊走過來。
嶽嫵歆心中一驚,想退依然來不及了,她重新推了回去,隱身在幔帳後面,剛剛藏好身子,門便被人推開了,接着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看到來人,嶽嫵歆大吃一驚,他不是去了吉妃的岫蘭殿中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知道他機敏過人,當下嶽嫵歆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只見君依風來到殿中,四下查看了一番,纔來到梳妝的銅鏡前面,坐到了几凳,伸手拿起玉梳,默然出神,此後又長嘆口氣,將梳子放下,來到牀幃邊,眼光憂鬱的看向牀內,牀上的並蒂枕猶在,只是斯人已經離開了!
又是一聲長嘆,他伸手撫上軟枕,動作溫柔至極,似乎那裡正躺着他心愛的女子,他正在愛憐的撫弄女子的頭髮。
看着熟悉的情形,嶽嫵歆的眼眶一熱,霧氣立刻涌了起來,朦朧的眼光中,北奉帝身影孤寂落寞,讓人看上去頗爲同情。嶽嫵歆暗暗的咬牙,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他若肯一心一意的待她,她何至於會反叛他,從深宮逃走!
君依風,饒是郎有深悔意,終究妾無重圓情!嶽嫵歆不由喃喃自語。
他是她生命中的一段過往,有了距離,就不好再接近,不管是安宛如也好還是慕容碧箬也好,誰也無法左右他,而他亦是無法掌控她們。
殿內一片安靜,殿外卻是起了風,開始只聽見刷刷的樹葉響,到後來就聞狂風大作,外面變了天氣,很大的風從窗戶裡吹進來,吹得重華殿內的東西啪啪作響。
君依風忙起身去關了窗戶,復又轉身回來,等目光落到
牀幔之上時,他不由微微皺起了眉,接着不動聲色的道:“什麼人敢闖進重華殿,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嶽嫵歆聞聽,心口一緊,卻沒有舉動,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自己,上次就是有別人被他發現,並不是察覺到她。
君依風緊緊盯着幔帳,見對方毫無動靜,遂大聲喝道:“幔帳的後的人還不現身,朕可要出手了!”
這次嶽嫵歆才聽明白,他果然是說的她,當下不好再藏着,她雙手一分,緊接着一把鋼針射出,隨後她才利落的翻身出來,趁着君依風躲避鋼針的時候,她徑直向窗戶奔去。
君依風早就料到她會從窗戶逃跑,幾下避開鋼針後,他幾步便追了過來,嶽嫵歆感動腦後掌風凌厲,不敢怠慢,忙收了腳步,縱身避開。
君依風一下子打空,並不急着進招,而是停駐了身子,用一副熟人的口氣道:“原來是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幾次來茹妃的重華殿?你對朕講出實情,看在你曾救過朕的份上,朕一定會饒恕了你!”
嶽嫵歆冷然一笑,用刻意變化的聲音道:“這個你不許知道,上次救你是不想你被人殺了後,本姑娘再也沒有了復仇的對象,君依風,我和你有血海深仇,我來重華殿就是碰碰運氣,因爲這裡是你從前得寵妃子的宮殿,我在賭你還沒有忘了她,因此你極有可能來這裡,愍懷一個人是不需要士兵的,因此從這裡下手殺你,最容易脫身,不是嗎?”
“哦,你算計的倒是不錯,不過朕不記得和你這樣一個單身女子有什麼血海深仇,不妨說給朕聽聽,或許這裡面有着很深的誤會也未可知,不過你能獨身闖到宮裡來,倒是膽大和有些武藝,這一點令朕十分欣賞和佩服。”君依風臉上掛着一抹優雅的笑意,彷彿站在他對面的不是來殺他的殺手,而是一位久未謀面的朋友。
嶽嫵歆鼻子裡哼了一聲,對於君依風的示好並不領情,她手腕一翻,已然扣了一把鋼針在手中,如果他敢上前一步,她就將他紮成刺蝟。
君依風似乎察覺到嶽嫵歆的不友好,微笑着將手背到身後,饒有興趣的道:“不要一副拼命的樣子,不是朕誇口,就你現在的功夫並不能要朕的性命,反倒是朕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你擒拿,你信不信?”
嶽嫵歆看到君依風揶揄的眼神,心中微微有些慌亂,他的武功她自然知曉,爲了入住皇宮他可是文韜武略樣樣學的刻苦用心,因此說他文武雙全一點沒錯,就連叱吒疆場的申鵬飛亦未曾與他比出高下來,因此真要是動起手來,她絕對打不過他,當務之急,還是早些抽身離開爲好。
“既然我敢來,就不會在乎我這條賤命,只要你一天殺不了我,我就會時時準備取你的性命!”嶽嫵歆咬牙切齒的說道,想到全家人的慘死,她的眼中幾乎要
噴出火來。
君依風看了笑意更重,溫聲道:“不如和朕打個賭怎樣?朕和你以三次爲約,如果你三次還沒有打敗朕,那麼就要聽從朕的安排,聽候朕的調遣,如果你在三次中打敗了朕,朕憑你處置怎樣?”
嶽嫵歆聽了仰天大笑,隨之憤然道:“你若敗了,你宮中的那些奴才豈會善罷甘休,定然是拼了命的來保你,誰會相信我們之間的三次之約,所以無論輸贏最後的結果都是我死,自然這個賭我不會和你打,只要我能找到你,定然會向你尋仇!無論三次還是十次,不成功便成仁!”
君依風看着眼眸冷冽的嶽嫵歆臉色變得凝重了些,沉默一會兒才道:“爲什麼世人都想要殺朕,自從朕登基以來勤於朝政,關愛百姓,勵耕勉織,興修水利,走的是勤政愛民的路子,現在天下平定,國力日盛,百姓安居樂業,商貿往來繁盛,爲什麼還有人想要朕死,朕也是一個人,是人就會犯這樣或那樣的錯誤,別人犯錯都可以予以原諒拈來拈剛,唯獨對朕那麼苛刻,都要朕以命相抵!”
嶽嫵歆看了一眼有些落魄的君依風,這樣的他極爲少見,他高傲,他睿智,他深沉,他敏捷,他深藏不露,他很少示弱,他總是像人展示他最強的一面。而今天他卻放下帝王的尊嚴在一名陌生的女子面前露出的心聲,他是怎麼了?難道說登上這九五之尊後,他已經體會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孤獨與無奈?
“不要怪世人苛刻,是因爲你的位置和權力太高,都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整個天下都是你的,你一旦犯錯,受害的是廣大的窮苦百姓,受傷的只能是你的臺下之臣,你只消動動嘴巴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你只消大筆一揮就可以誅滅他們的九族,你高高在上,頤和氣指,有許多的事不明,也有許多的事不白,最後你錯誤的意識導致你錯誤的判斷,從而造成了冤假錯案,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你需要的是勇敢面對出事後的處理方法和結果,而不是逃避和任意妄爲一錯再錯,一個帝王既有俯瞰天下的大氣和霸氣,也要有虛懷若谷,敢於承擔責任的勇氣。我向你尋仇,是因爲我們之間有仇,這個你逃不脫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也讓你付出血的代價。”
嶽嫵歆一口氣說完,手腕一抖,一把鋼針就飛了出去,可惜不是奪命追魂針,威力太小,不然他鐵定沒得跑!
這次,君依風沒有全部躲開飛來的銀針,有一枚正直扎進了他的腿中,讓他身子一顫,低頭看向着針處。嶽嫵歆乘此機會,急忙起身躍起,一下子撞開窗戶,落到了殿外。知道此處不宜久留,她急忙看清路徑幾個起落,隱藏在深宮之中。
從後殿進入宮中,她急忙解了衣服,換上常居的服裝,走到幔帳前,剛要躺下,就聽外面的宮女報到:“啓稟皇貴妃,皇上駕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