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 等到了來世,羅小哥能找到我嗎?”
“你不是給羅小哥留下記號了嗎?來世可以憑藉那個去找啊!”
“唉,可是羅小哥沒有給我留下啊!到時候他認不出我來怎麼辦?”
“沒關係, 年兒可以提醒他啊!只要努力, 他一定會認出你來的。”
“對!他要不認我, 我就揍他!”
“額娘, 我要快點到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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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奈何橋邊的時候, 我看見一個女人,在等一個男人。
這樣的事每天都在奈何橋邊發生,但是她不一樣。
鬼差會把這些哭哭啼啼的女人押到橋邊, 投進洪流中。
我一直認爲,鬼差是不堪一擊的。
陰間沒有風, 最強勁的陰風也不如活人的呼吸, 所以這些鬼差才能完整的活動着。
那個女人就很彪悍的打飛了所有敢靠近的鬼差, 固執的等她的男人。
大概她有點暈了,所以連投胎的鬼魂都打。
我嘆了口氣, 算了,不打招呼了。
儘管她是我陽間的娘。
靠着我爹,就是康熙的十四阿哥,原神是上仙;我娘,就是素素, 十四阿哥的小妾, 是精靈的背景, 閻王對我不錯。把我分配到一個吃穿不愁的時間片斷中去。
但是, 我只想找到他, 除此無他。
找到他做什麼?
我不到十歲就死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再次見到我孃的時候, 是在大學。
那時候我是孤獨寂寞的輔導員。而他們是我的學生。
我那死心眼兒的爹已經搖身一變成爲新時代的大學生,兼野心勃勃的“未來”學生會主席。
迎新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他們。
下意識的,我那寶貴了二十九年的膝蓋就軟了下去。
真不知道他們的神仙是怎麼當的,竟然連記憶都留不住。
我娘缺心眼兒也就算了,爹的心眼兒那麼多,怎麼也會聽閻王的話?
我沒辦法不罵閻王,因爲我那囂張的前世爹,四處宣揚:他英俊瀟灑如斯地步,竟然連宇宙超級珍稀,地球絕無僅有的最後一個老處女——輔導員某年也拜倒在他的運動褲下!
爹!女兒跪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還是娘好,雖然才十七歲,那手還是一樣的溫暖柔和:老師,不要多禮!
我的記憶呀!除了手腕上的紅繩,那個他就像一場夢。是藥王谷的飛花流水,來的多情,去的無情,年年追索年年空!
難道我也要到奈何橋邊,一拳拳的打飛鬼差,才能等到你嗎?
到時,我若只記住了鬼差的猙獰,豈不又是擦肩而過?
等等,你叫什麼來着?
記得學政治的時候,馬克思哲學的重要一點就是要以運動的觀點看世界。整個世界的特徵是運動的,變化的,物質的。
但是,我穿越了。
我只能假想我生活在一個又一個的時間片斷中,就像皮影戲似的!
難道那些所謂的N維時空都是一個有一個兩維的皮影戲交錯摺疊形成的?
現在我有充足的時間繼承愛因斯坦和霍金的偉大事業,對我們生存的空間充分的進行胡編。只要我不開口,沒有人用諸如扣工資,記考勤,算獎金這類卑鄙的伎倆破壞我的興趣。
因爲,我穿越了。
而且是一個史書裡不存在的時代。
我身家良好,父母清白。在這個不大的縣城裡算得上有點頭面。家裡一男一女,我是老二,下面還有一個妹妹。按照足不出戶的規矩,我除了修正世界觀之外,就比較無知了。
今年十六了。我聽到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我竟然有一個未婚夫!
這個落後世界,連我那當皇阿哥爹都不曾給我搞這種飛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下馬威?
但是我不怕死,尤其是突然死亡,因爲——按照我和我師姥姥的經驗,那意味着穿越。
所以,我下定決心——
若是找不到那個人,而且嫁的人也不是他,我就在出嫁前死掉。
誰願來誰來,反正我不玩兒了。
我要找的男人,很好找。
那一世,我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牙印。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我看了□□,當時我就想,爲什麼不在他的胸口或者是別的什麼地方留個標記呢?
十六歲的生日,我的未婚夫來信了,說他一個月後抵達。
我拿出必備武器,長裙,斗笠,團扇,小轎,出門尋夫!
穿越的時候,鬼差們告訴我,閻王知道我的心願以後很是後悔。查了一下檔案,他已經轉世到這個世界了。但是他們只能把我送到這裡來,具體的是哪位就不好找了。因爲管檔案的判官急着度假,丟了幾份文件,其中就有他的來生計劃表。
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手腕上的紅線隱隱有些發熱,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的!
他一定就在附近!
廟會是通常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地方。
我跪在佛像前,前後左右的看——
一個老女人,兩個老女人,三個老女人,四個老女人……
“小姐,醒醒。該關山門了。”小丫頭霜兒,聲音清脆,過耳不忘。就像我上個世界裡的電子鬧鈴。
一響,就是記考勤的提醒。
幸好廟會要開三天。
第二天,我打算去個浪漫的地方。後山的桃花林。
落英繽紛,風推雨助,下自成溪。滿地落紅香滿泥。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忘了絕美的“葬花詞”是怎麼寫的。
“小姐,今年廟裡的收成怕是不好了。”霜兒憂心忡忡的告訴我。花太多了,影響結果,長出來的桃子就不會大,數量也會受影響。
想起去年的桃子,我想起了遙遠北京的平谷大桃,難道那裡的桃林不開花?
唉,我那缺心眼兒的娘一定再給無良老爹做蜜桃布丁呢吧?
其實,他想要的是娘身上天生的“蜜桃”……
“登徒子!”一聲嬌叱。我收回心神,一位還算漂亮的妹妹對我怒目而視。
忘了。有鑑於經典的梁山伯愛情故事,我這次是女扮男裝出來的。
但是,在我深深陷入對老爹的回憶中,並且不自覺地帶入他的角色,想象我孃的“蜜桃”時,這位姑娘正好從我面前走過,或者說,是她主動走入我的視野範圍。
嘔!我立刻扭過身去做嘔吐狀,試圖用這種方式表明我“方正君子”的性格。
橫空劈來一掌,真的要摸到我的咪咪了!
誰都會躲,我也是。但是我沒跑。
因爲,我看見,那隻“豬蹄”上有一排陳年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