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查明真相,則要複雜得多,也要困難得多。
這樣的驚天大案,幕後一定有一隻膽大包天的黑手。而這隻手,不僅手眼通天,還有着成熟的勢力,纔敢做下這樣的案子,把手伸到了戶部,裡外勾結,用這樣的途徑來獲取利潤。
假路引,歷朝歷代不是沒有過。
但都是黑市上按真路引文書進行僞造,或者是買通衙門裡的人,偷偷替人蓋印。一來規模不大,二來只要細心甄別跟官府文書還是有區別。
像這樣龐大的規模,從戶部弄到所有地方州府的官印,再加以僞造的,真是聞所未聞。以權墨冼一個區區六品員外郎,鞏文覺一個尚未入仕的學子,拿什麼來跟背後那樣龐大的勢力去鬥?
無異於螞蟻撼樹。
鞏文覺認真思索了半晌,道:“權大人,說來可笑,就憑在下的綿薄之力,也想要助大人查明真相。這樣的蛀蟲在朝中,危害的是全天下百姓。”
讀書人向來以天下爲己任,但口中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比比皆是。但像權墨冼、鞏文覺這樣心懷天下的人,從來也不少。
權墨冼這樣問了,鞏文覺這樣答了,兩人對視一眼,均哈哈大笑起來。
“好!”權墨冼慨然道:“衝你這句話,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文覺賢弟,說實話,你要是回答只是爲了父親脫罪,我會扭頭就走。”
“那樣的事情,你還是另尋他人吧!”
權墨冼並非不懂變通之人,但在關於案件真相上,他卻有一種頑固的執拗。只要是他經手的案子,就一定要尋求真相。
關於這件僞印案,他心頭有些初步的想法。這下有了志同道合的人,鞏文覺在京中也有些可動用的人手,當即就商議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凝香樓裡紙醉金迷、歌舞正盛。
身姿妖嬈的舞妓裹着緊身的舞衣,披着薄紗,隨着奏樂在大廳裡旋轉着身子,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着誘人的風情。
二樓的一間雅間裡,王吉笑着招呼着權東、權時安父子。權時安端着酒杯,眼睛卻定定的看着歌舞,連酒水都灑在了身上都不知道。
這樣的地方,還還是頭一次來!果然名不虛傳,是洛陽城裡最大的銷金窟、溫柔鄉。
不提那些舞妓,就連端茶上水的小丫鬟,個個都面目嬌俏,是水噹噹的小美人兒。那音樂,如同羽毛一般,一聲一聲的撓在他的心頭,再看着那緊緻的小腰、白嫩的胳膊,令他心癢難耐。
這樣的美人,比家裡的母老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是他之前睡過的那些女妓,也遠遠不如這裡的一根腳趾頭。
敢情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白活了!
權東總算要老辣一些,這等場面他也第一次來,卻還穩得住。
這些時日以來,王吉三不五時就會來請他們小聚,帶着他們品一些洛陽城的特色小吃,訪過一些私寮。男人嘛,在這樣的地方,交情特別容易建立起來。
左右權墨冼那邊提防他防的緊,權東父子乾脆和王吉廝混在一起。剛開始權東心頭還有些警惕,畢竟此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和他交好。
去的地方多了,總是王吉做東,權東也就放下了心頭顧慮。對方不提要求,他也樂得裝傻。反正他又不吃虧,他們兩個大男人怕什麼?
而今日,王吉請他們到了這裡,權東便又心生警惕。這個地方他雖然沒有來過,卻在風月場中聽說過。
凝香樓,不止是在洛陽城裡是一等一的青樓,就連在全高芒來說,也是頂尖的。這裡的紅牌姑娘,比揚州那些紅牌姑娘的身價銀子都要高。
王吉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筆墨鋪子東家,哪裡來這麼多的銀錢,請他們父子兩人?
權東捻着山羊鬍子,瞟着養眼的女妓們,眼裡冒着精光。
“王掌櫃,你究竟想要我們父子二人做什麼,就明說了吧。”權東笑道:“就怕小老兒在狀元郎面前人微言輕,幫不上忙。”
“哪裡哪裡,二老爺過謙了。”王吉給他滿上一杯酒,道:“先喝酒,一會我給你引見個人,你就明白了。”
聽他這麼說,權東才放下心來。他就說王吉沒有那麼大手筆,果然在他背後還有別人。他倒要見見,這背後是個什麼人。
酒過三巡,歌舞格外醉人,王吉又叫了幾名女妓進來伺候着。這下不止是權時安,連權東也在鶯聲燕語裡被迷得三魂七魄都丟了,只覺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待權東再次醒來之際,只覺得全身酥軟難當。睜眼看見一個陌生的牀頂,摸了摸身邊有一具溫熱的女體,觸摸之下滑膩香軟。
當下,他色心大起,忘了去追究身在何處,伸手就向她的胸口摸了過去。在他想來,應還在凝香樓中,王吉見他喝醉了便安排了一名女妓陪着他。
沒讓他失望,女體胸前顫巍巍好一對大白玉兔,他捏搓了半晌,才覺出不對勁來。這女人,怎地沒有反應?
只是屋內黑黢黢的光線很暗,只隱約能見到一些輪廓,瞧不真切。
權東嘿嘿一聲淫笑,以他花場老手的經驗,就不信你不起反應。他並起雙指,朝着女體的下腹部摸去。纔剛剛觸到森林邊緣,門被“嘭!”地一聲撞開,傳來呼喝之聲。其間,還夾雜着幾聲狗吠之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權東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一下子痿了下去。剛剛醒來的時候,身上的那股子痠軟的勁頭又泛了上來,渾身乏力。
“什……什麼人?!”他哆哆嗦嗦的問道。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你是誰,怎麼在我家牀上?”回答他的,是打頭進房的一名黑壯大漢。他腰圓膀粗,手裡提着一個燈籠。燈籠的光從下方照在他肥厚的臉上,顯得面色很是猙獰。
隨着他這一聲怒吼,王吉從他背後出來,哆嗦着指着權東道:“二老爺!你怎麼能坑我啊。我又不是沒有帶你找過窯兒姐,正要要引見這位爺給你認識,你怎麼就爬到他牀上去了?”
權東腦子發懵,他不是在凝香樓嗎,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