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暉點點頭道:“就去外面走走看看。”
“芳菲,你去問問莊頭,附近有什麼好景緻?”方錦書吩咐芳菲。
不一會功夫,芳菲就回轉稟道:“回姑娘的話,莊頭說在這後面不遠處,有一片養魚的池塘,可以去瞧瞧。”
跟着芳菲一道來的,還有一個扎着兩個馬尾辮的小姑娘,她是莊頭的女兒二丫,來給幾位貴人帶路。
二丫就在莊子上長大,對這附近都熟悉的很,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
她長這麼大,還頭一回見到這樣似天仙般的姑娘,和風度翩翩的公子。就連伺候在他們身邊的丫鬟小廝,也比莊子上的人要漂亮。
二丫在前面走着,時不時的,總好奇的回頭張望着。
只走了不到兩刻鐘的功夫,就到了那個魚塘邊上。這個魚塘很大,水面遼闊,幾乎等同於一片不大的湖泊。
在魚塘邊上,栽種着一片果樹林。從他們幾人站的位置望過去,能隱隱約約見到一個莊子的輪廓。
這個莊子,比方家的要大上好幾倍。格局方正、屋宇重重。這已經不是一個莊子,應該是哪家權貴的別院。
“那邊是何處?”方錦書指着那個別院問道。
二丫搖了搖頭,道:“俺也不知道,俺爹說是得罪不起的人家,不許俺們過去玩。”她扁了扁嘴:“那邊明明都沒什麼人,偏不讓俺去。”
聽她這麼說,方錦書越發肯定,那應是京中權貴的別院無疑了。
這樣的別院,只備着家中主子來小住。平日裡通常都是鎖着,由下人灑掃養護。在別院附近,通常還有那家的莊子,莊頭下人們一般都住在莊子裡,輕易不會進去別院。
“你爹這樣說,有你爹的道理,還是不靠近的好。”方錦書看着二丫,溫言道。
她的聲音緩緩的,說的明明是同一件事,可二丫就覺得這番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要比她爹說來有道理的多,便乖乖點頭應了。
幾人沿着魚塘邊上緩緩走着,芳菲眼尖的瞧着另一邊栽着好幾棵香椿樹,便笑道:“姑娘,婢子去採一些香椿回來,中午也讓您嚐嚐婢子的手藝。”
在她的認知中,這樣長在鄉野間的香椿樹,都是無主之物。誰先瞧見了,就先採了。
“且慢。”方錦書制止了她,問着二丫:“這一片都是屬於哪家的?”這麼大一片魚塘和果林,一看就是有人精心養護着,那幾棵樹也不一定就無主。
二丫伸出手,劃了好大一個圈,道:“從這裡,到那裡都是宰相爺爺家的。姑娘放心吧,他們家的人可好了,宰相爺爺來的時候,還給了我桂花糖吃。”
原來是朱自厚,方錦書便放下心來。
看來,方家的莊子也不是隨便買的。不然,怎麼就這麼巧,和宰相大人家的毗鄰?在朝堂上,方家就站在朱自厚這邊。
“去吧。”方錦書對芳菲點了點頭。
芳菲一早就按奈不住,得了同意便撒開腳丫子就朝着香椿樹飛奔過去。
這幾年,芳菲的行止舉動,已經越來越像一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得了靖安公主調教的她,甚至比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姐還要強一些。
但那並不是她的本性。在這樣的天地中,她骨子裡的天性便表露無遺。
看着她的背影,方錦書忍俊不禁,笑着對身邊的喬彤萱道:“你瞧瞧,那就是個野丫頭。”
喬彤萱的眼睛裡卻流露出一絲羨慕,芳菲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無拘無束,正是她所渴望的樣子。
是,芳菲是賣身方府的奴婢,連自己都是方府的財產。她擁有自由?聽起來十分可笑,但這卻是真實的狀態。
喬彤萱相信,如果芳菲想要離開方家,方錦書一定不會阻擾,反而會給予幫助。
她自己是高門大戶的嫡長女,卻是那麼的身不由己、無處可去。她並不想回喬家,也得回;她並不想這樣被安排着嫁入方家,可也得嫁。
“萱姐姐,我們去那邊走走?”方錦書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
池塘裡,倒影着天光雲淡。春風拂過,水面上蕩起一連串的漣漪。這樣的景緻,正好合適好姐妹說話談心。
方錦暉笑着揮揮手:“你們兩個自小就要好,快去說你們的悄悄話去。”
喬彤萱微微側身,對三人輕輕福身,柔聲道:“我和書妹妹去去就回,有勞哥哥姐姐們候着。”在起身的時候,她的眼波掠過方梓泉,才緩緩收回離去。
這一眼,看得方梓泉呆愣在當地。直到她窈窕的背影走遠,他才醒過神來。
喬世傑將這一切看在眼底,捂着嘴佯裝咳嗽了幾聲,道:“不如我們去那邊的林子裡轉轉。”見到妹妹肯將心思用在方梓泉身上,他也就放心了不少。
二丫脆聲道:“那邊林子裡常有蘑菇的。昨兒剛下了雨,我們採一些中午正好加個菜。”
她是莊頭的女兒,雖然知道尊卑之別,在說話上卻還沒有人專門教過。她沒想過,這些姑娘少爺,誰會去親手採蘑菇?
不過,正好三人都要等方錦書和喬彤萱回來,方錦暉更是沒見過生長在野地裡的蘑菇,便興致盎然地應了下來。
至於採蘑菇嘛,自然有跟在身邊的丫鬟小廝動手。
而方錦書和喬彤萱兩人並排走着,身邊並沒有丫鬟伺候着。姐妹二人要說悄悄話,不想被人聽了去。
“萱姐姐,”方錦書道:“你可是並不想嫁給我哥哥?”鑑於兩人打小的情誼,方錦書也沒有轉彎抹角,開門見山地問道。
喬彤萱搖搖頭,道:“大哥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是我不想嫁。”
她想了想,笑了笑道:“你們可能覺得我很奇怪。但對我而言,我不想走上一條被安排好的路。一條站在這裡,就可以見到盡頭的路。”
“不奇怪。”方錦書道。
“真的嗎?”喬彤萱驚喜地問:“你真的覺得,我並不奇怪嗎?”
方錦書看着她,肯定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的。你是不是覺得,你失去了選擇的自由?如果嫁給我哥哥是你自己選的,哪怕你討厭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