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您還記得來我們王府住過的方家姐姐,就是方大人家的四姑娘嗎?”
“記得,她怎麼了?”
“父王或許沒有留意,她的婚事不順。所以,馨兒就去求了皇祖母,賞她一個恩典。”衛亦馨嬌俏地一笑,道:“我很喜歡方家姐姐,看着她被人非議,心底也不好受。”
“這麼一來,父王施了恩,我也幫到了她,豈不一舉兩得?”
“是個好主意,”齊王頷首問道:“你皇祖母怎麼說?”
“女兒是昨日進的宮,今兒皇祖母已經打發人來同我說過,太后娘娘那裡同意了。”
齊王疑惑道:“這件事,跟太后娘娘有何相干?”
“女兒替方家姐姐看中的,正是承恩侯府上的小公子。”
“原來如此。”齊王恍然大悟,贊同道:“這個人選,確實不錯,馨兒好眼光!”
衛亦馨嘻嘻一笑,揚着臉道:“父王,女兒立下這麼大一個功勞,該如何賞我?”
齊王哈哈一笑,道:“待父王登了基,你就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公主。”他眯了眯眼,道:“誰也越不過你去!”
衛亦馨笑着應了,心頭卻道:待你登了基,我要的,可不止是一個公主的位置。
她離開後,齊王精神振奮。
讓曹皇后替方家賜婚,所賜的還是這樣一門難得的好親事。
這麼一來,他和方孰玉的關係,便不僅僅限於主子與下臣,而是更近一步的親密關係。他會收穫方孰玉的忠心,與方家的忠心耿耿。
衛亦馨這個女兒,果然是他的福將!
這件事若是由他去向母后提出,便顯得過於功利。而作爲衛亦馨關心閨中姐妹的出發點,則變得那麼合情合理、順理成章。
更何況,他是成年皇子,進出宮闈多有不便。
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齊王心情大好。
他走到窗前伸出手掌,有絲絲涼風從指間吹拂而過。他真切的感受到,局勢的天平正在朝着他傾斜,大勢就快到來。
籠罩在夜色中的明玉院,燈光溫暖。
“老爺,明日午後,我就帶書兒去秋水塢赴宴。”司嵐笙清點着明日隨身要帶的物品,跟方孰玉說着話。
方孰玉頷首道:“你且放心去。若譚家有什麼過分要求,你儘可當場回絕了,萬事有我。”
司嵐笙溫婉地“嗯”了一聲,道:“老爺放心,妾身不會讓書兒受委屈。”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並非只能在譚家一棵樹上吊死。”她將手中的一把摺扇放在托盤裡,紅霞端着盛放這些小物件的托盤退了出去。
“暉兒前幾日回來那一趟,我心裡就安穩不少。”司嵐笙看着方孰玉道:“我們書兒只是缺了些運道,並非是哪裡差了。”
“你想明白了就好。”方孰玉按着她的雙肩,道:“放眼整個洛陽城,我們書丫頭也是一等一的大家閨秀,絕不比誰差。”
兩人正說着話,煙霞端着一托盤打好的絡子走了進來,稟道:“太太,您看看哪個絡子合適?”
司嵐笙細細看了,撿了一個梅花如意絡子,道:“就這個,給書兒送去,正好配她那塊暖玉。”
煙霞應了,拿着絡子到了翠微院。
“春雨,你們姑娘可歇下了?”
方錦書大病了這一場,眼下還在調養之中。煙霞不敢輕易擾了她,便先輕聲問站在門外聽候使喚的春雨。
“芳芷姐姐剛端了水出來,許是還沒睡,我去替姐姐瞧瞧。”
“誰在外面?”屋裡傳出來芳菲問話的聲音。
“是煙霞姐姐到了。”春雨揚聲答道。
“姑娘請她進來。”
春雨替煙霞打了簾子,煙霞提着裙子邁進房門,屈膝施禮道:“四姑娘,大太太吩咐我將這根絡子給姑娘拿來。”
方錦書着一襲柔軟服帖的蘇綢寢衣,手裡拿着一冊書,斜斜地靠在窗邊的軟榻上。
生了這一場病,她的身子單薄了許多。
領口處,精緻的鎖骨清晰可見,手指的骨節纖細得有些透明。她神色淡然,眉尖卻籠罩着一種以往沒有的輕愁。
這樣的方錦書,如瓷娃娃一般精緻,無故惹人憐惜。
“母親還說什麼了?”方錦書淡淡問道。
“回姑娘的話,大太太說這根絡子正好配姑娘那塊暖玉。”
方錦書點了點頭,道:“好,請母親放心,我知道了。”
煙霞走後,方錦書垂頭看了半晌這根梅花如意絡子,道:“芳菲,去將我那塊暖玉找出來。”
這塊暖玉的來歷不凡,是前朝皇家御用之物,乃是靖安公主送給她的及笄禮之一。
因她退親的緣故,及笄禮辦得簡單低調,不如方錦暉那般隆重。爲了補償她,也爲了她不被人看輕,靖安公主特地替她撐腰。
送給她的幾件及笄禮,樣樣都不一般。
司嵐笙送了絡子來配這暖玉,用意十分明顯。
她們應譚家邀約進入秋水塢,每一個細節都不可輕忽。讓方錦書配上這塊暖玉,便是表明在她身後,有靖安公主撐腰。
看着芳菲將暖玉穿到了絡子裡,方錦書的心裡有些愧疚。
都這麼晚了,還讓母親操心着她的婚事,想着這些細節。早知如此,她就該謀劃一二,好好嫁了,也不用等到今日。
不過,明日應該就塵埃落定了吧!
譚陽此人,她不討厭。
成親這回事,跟誰不是一樣過日子,都行。
她的目光,掠過窗外的樹影。不知爲何,腦中突地閃過一張面孔,如墨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眼眸深處,是她也看不明白的情緒。
這?
方錦書一驚,忙晃了晃頭,道:“把燈熄了,準備歇下。”
秋夜如水,星河當空。
不知道是不是慶隆七年的夏季太過坎坷,這個秋季風調雨順。只是那些已損失的糧食,已造成的傷害,卻再也無可挽回。
但天下的老百姓們,正以驚人的毅力,修復着大地的瘡痍。
慶隆帝的案頭,來自全天下的奏摺堆積如山。他着人撿了部分已批覆的奏摺送到齊王詹事府,讓齊王學習政務。
這原本只有太子府纔有的待遇,如今齊王憑藉詹事府也能擁有,正是和太子分庭抗禮的表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