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假死

“果真沒有?”靖安公主斜了她一眼。

方錦書忙不迭的點頭:“當真沒有。”

“是你甘心下嫁?”靖安公主又問。

“不是下嫁。”方錦書解釋道:“父親也纔將將四品,他已是五品郎中。”

若只論官位前途,權墨冼年紀輕輕就能做到五品,這確實不算是下嫁。但兩姓結親不止是看官職,還有兩個家族的地位。

在這上面,權家就差了方家不只一個階層。更何況,權墨冼髮妻早逝,他乃是鰥夫。

“嗯?不是下嫁?”靖安公主質疑。

“不是。”方錦書語氣堅定。

“你瞧你。”靖安公主的眉頭舒展開來,面上嚴肅的神情一掃而空:“這還沒嫁,就如此維護夫婿了。”

方錦書“呀”地一聲反應過來,原來靖安公主只是在試探自己。她的兩頰透出紅暈,低頭輕輕嗔道:“公主婆婆,您是拿書兒在取笑哩。”

靖安公主笑了起來,道:“只是看看你嫁得是不是心甘情願罷了。”

她語重心長道:“見你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這女子嫁人,嫁的是郎不是家族。身份地位固然重要,但最終卻是要兩個人過日子。”

這是她大半生的經驗之談,如今見到方錦書的婚事已定,便傾囊相授起來:“我看權家那個小子不錯,待人有情有義。你這樣嫁給他,必不會薄待了你。”

“你婚事未定,有件事我也一直沒說。之前褚家的親事,我看着就很是不妥。褚家就褚末一個嫡子,打小被褚太太嚴加管教着長大。沒養成什麼壞習性,但遇到事情也就缺了決斷。再加上一副憐香惜玉的心腸,幸好那婚事沒成。”

原來靖安公主一直不看好褚末,方錦書這才知道。

“公主婆婆的話,書兒受教了。”她斂禮道謝。

“迎親吉日可擇定了?”

“才過了問名,尚未定下來。”

“定了給我說一聲,我也給你好好備上一份嫁妝纔是。”靖安公主道。

“公主婆婆已經給了書兒很多,書兒不敢再領。”

靖安公主擺了擺手,道:“你不用跟我客氣。你現在還有個縣主身份,那就是我正兒八經的晚輩。我送你出嫁,看誰敢多說半個字!”

這纔是屬於靖安公主的霸氣,她對方錦書的好,從來不遮遮掩掩。

“公主婆婆……”這份濃濃的愛護之意,讓方錦書鼻頭酸楚,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靖安公主摸了摸她的發頂,慈祥道:“我如今年紀大了,也沒幾年好活。所爲的,不就是看着你們好好的嗎?”

她一手帶大的太子兄妹實在是太令她失望,還比不上這個毫無血緣的小丫頭來得親近孝順。

待方錦書走後,她沉思片刻,吩咐:“月圓,你拿上戒尺去一趟寶昌公主府。”

寶昌公主爲了權墨冼,做出了多少荒唐事,還連累了太子。這次是方錦書要嫁給權墨冼,她絕不允許,林晨霏的悲劇再次重演。

是夜,寶昌公主府裡,新添置的擺設再次遭到粉身碎骨的命運。

寶昌公主發泄完畢,又哭又笑地坐在地上,面上的淚痕宛然。原本明豔如海棠的容顏,如今變得蒼白而憔悴,眼底是掩不住的浮腫與青黑。

她披散着頭髮,心裡的煎熬讓她失去了公主的尊貴與優雅,宛如市井間的潑婦。

駙馬已經連着幾日未曾回府,不知躲去何處避難。

金雀心驚膽戰地守在一旁,在她額角有一處明顯的傷痕,還未癒合。那是在兩日前,被寶昌公主遷怒所傷。

今日,她看見靖安公主着人送來的那根戒尺,就心道糟糕。不過,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有靖安公主壓着,寶昌公主必然不敢亂來。

金雀的私心裡,並不想和權墨冼對上。那個男子,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狀元的時候,她就沒有一次能讓他屈服,何況是現在。

眼下寶昌公主再怎麼生氣,只要小心伺候着就是了。

她心頭懼怕的權墨冼,此刻卻微服喬裝,出現在洛陽城外的江溪碼頭處。

這個碼頭比洛水碼頭小了不少,只是平民百姓坐船的地方,也沒有商船進出。此時正值夜裡,碼頭上幾無人跡。

碼頭上的柱子上,有幾盞昏黃的風燈散發出微弱的光亮。碼頭邊上,繫着十來艘在此過夜的小船,隨着水面輕輕起伏。

權墨冼披了一件不起眼的棉布斗篷,戴着兜帽,整個面容都掩在兜帽的陰影之中,看不真切。

海峰跟在他身側,在他身後是兩名鏢師護衛着。

聽到聲音,木川從其中一艘小船上鑽出來,招呼道:“公子,在這裡。”權墨冼微微頷首,將手裡馬鞭交給海峰,踩着踏板進了小船中。

在船裡的,是一名着粗布衣衫的年輕後生。他的面容極其俊秀,衣着粗陋地坐在那裡,也有掩不住的風華。

見到權墨冼進來,他行了一個跪拜大禮:“感謝大人的活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

他,正是當初在玉生館裡的青楓。

因爲有了他的配合,權墨冼才能讓肖沛一舉現了原形,再無翻身的希望。

當日,他假死在玉生館。是權墨冼提前安排了人手進去,明面上是運走掩埋,實際上卻是藏在了京郊。

如今肖沛已入了刑部大牢,承恩侯入宮求情反遭肖太后訓斥。一衆苦主要求嚴懲,京裡百姓羣情激昂。

青楓,早已被人遺忘於腦後。權墨冼這才抽出身來,特意前來見他。

權墨冼雙手將他扶起,道:“我救了你,卻也不知你往後的命運如何,是福是禍。今後的路還長,你不用謝我。”

他從小被人賣入玉生館,對外面的世界陌生的緊。除了伺候人的風花雪月,卻無一技之長。權墨冼的擔憂,不無道理。

青楓就着他的手起身:“能出了那座魔窟,大人對我就有再造之恩。”

他本是大好男兒,若非被迫無奈,怎會雌伏於人之下?

今後是死是活,總歸是他自己的命,自己的選擇。得到自由,總會失去往日的安逸。但他絕不會後悔。

至少,如今這條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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