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凱離開咖啡廳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他隱約記得自己強撐着和南青弋辯駁,可具體的內容卻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滿腦子揮之不去的全是對方說的南青戈同周雪瑾的往事。
他心裡清楚有些話是南青弋故意扭曲黑白, 說出來挑撥他和周雪瑾的關係, 像是後者利用他忘記過去什麼的。
徐凱瞭解周雪瑾, 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不會做這種用傷害別人感情的方式來給自己療傷的事。但正是因爲他深知她的爲人, 纔會對南青戈的事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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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認識這麼久,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她卻從來不曾在他面前提起這件往事, 甚至連知情人南青弋的存在都不打算讓他知道。
徐凱無法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周雪瑾是否還沒忘了南青戈,在他看來, 多年來的避而不談其實已然說明了許多問題——
周雪瑾並沒有徹底放下南青戈, 這段感情她依然深藏在心裡。
這個念頭一生成就像魔咒般盤旋在徐凱腦中, 時時刻刻提醒他自己深愛的女人心底還有別的男人。
徐凱嫉妒得快要發瘋了,他試着用各種方法讓自己冷靜下來卻都徒勞無功。思來想去, 他決定去找周雪瑾問個明白。
與其一個人坐着胡思亂想,倒不如聽聽當事人是怎麼解釋的。
按照她之前給的課表,他很快找到了周雪瑾上課的教室。
離下課還有半個小時,徐凱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放空腦袋靜靜等着。
彷彿只是幾個呼吸間下課鈴就響了, 他直起身子, 沉默地看着朝氣蓬勃的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出來。
有幾個認識他的男生像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 徐凱勉強揚了揚嘴角算作迴應, 心裡知道自己一定笑得比哭還難看。
很快學生便走光了, 偌大的教室裡只有周雪瑾一個人還在講臺上收拾多媒體課件等東西。
乍一看到默不作聲的徐凱突然出現在講臺的另一端,周雪瑾險些沒被嚇得叫出聲來, 隨即就注意到對方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
她心下一驚,以爲他家裡出了什麼事,立刻擔心地問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徐凱盯着周雪瑾,破釜沉舟般一字一頓地問她:“你爲什麼從來沒和我提過南青戈?”
周雪瑾的神情瞬間變了,她有些戒備地看向徐凱,“你從哪兒知道青戈的名字?”
徐凱因爲她下意識的反應心裡十分受傷,自嘲地笑了笑說:“南青弋果然沒說錯,南青戈就是你不能碰的逆鱗。”
周雪瑾略微一聯想,就把前因後果猜了個七七八八。她不知道南青弋同徐凱說了什麼讓他如喪考妣,但眼下顯然不是談話的好時候,畢竟十分鐘後她在另一個教室還有課要上。
“你先別多想,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只是不是現在。我馬上就要上課了,晚一些我再聯繫……”
“如果我要你現在就解釋呢?你和南青戈有什麼破事那麼複雜,幾分鐘都說不清楚?”徐凱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淡淡地譏諷道。
周雪瑾忍不住皺了皺眉,她和徐凱交往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無理取鬧,再加上話裡話外對逝去的南青戈的不敬,她的脾氣也有點上來了。
她這種反應落在徐凱眼裡,讓他原本就受傷的心更加千瘡百孔。自己都好聲好氣過來問個明白了,她居然還要另外找時間再解釋?
南青戈的事就那麼重要?他的事就那麼無所謂,可以隨便排在上課之後?
鑽了牛角尖的徐凱一時怒火攻心,也不等周雪瑾做出回答,冷冷丟下“愛說不說隨便你”幾個字後直接走人。
頭回見徐凱發這麼大火,周雪瑾心裡那點怒氣反而被沖淡了,畢竟這件事確實是她做得不好,沒有提前跟徐凱解釋清楚,讓他從南青弋那兒聽了些有的沒的。
想到南青弋,周雪瑾不免又心煩起來,一直當成哥哥的人突然說喜歡她,要追她,害得她這幾個星期都不敢在辦公室多呆,生怕遇到對方。
算了,南青弋的事怎麼解決可以慢慢想,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給徐凱一個說法,把人哄回來。
南青戈……周雪瑾在心中默唸着這個已經好久不曾想起的名字,苦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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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G大校門,等了一會兒,沒見周雪瑾追出來,再看手機,微信電話都沒有,他就知道對方真的丟下自己去上課了。
徐凱生生被氣笑了,她就這麼不把他當回事?認定他非她不可了?
他心中憋屈得厲害,滿腔憤怒無處發泄,乾脆打車去了以前常去的酒吧。
自從和周雪瑾在X市發生關係後,徐凱就再也沒來過這類地方。保安和酒保都換了人,所幸酒的味道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剛坐下沒多久,就收到了幾個女人發來的搭訕信號,換做過去他大概就給出迴應了。可惜今天他不是來獵/豔,是來買醉泄憤的,自然連一個眼風都不多給,光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也許是太久沒有劇烈飲酒,徐凱的酒量遠不如從前,不多會兒就有些上頭。這時候又有女人來找他說話,也不在意他的冷臉,坐在旁邊邊給他倒酒邊聽他訴苦。
喝到最後徐凱的記憶都模糊了,彷彿看見周雪瑾來找他道歉,笑着說心裡只有他,然後倆人順理成章地“牀頭打架牀尾和”……
等他第二天在酒店陌生的牀上醒來,身邊還躺着一個睡着的女人時,徐凱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巨大的恐慌讓他的血液瞬間都要凝固了,腦海裡唯一的念頭便是這事絕對不能讓周雪瑾知道,否則他們倆就真的沒戲了。
徐凱輕手輕腳地下牀,先是檢查了垃圾桶和地上,確定自己用了安全/套後放了一半的心,隨後嫌惡地撿起混雜着酒氣和女人香水味的衣物,打電話讓酒店送去快速乾洗。
他本想直接扔了買新的,但這身是周雪瑾給挑的,萬一他新買一套有哪裡對不上號,露出破綻更麻煩。
接着徐凱去衛生間裡裡外外把自己好好洗了兩遍,保證毫無異味後才穿着酒店的浴袍走了出來。
牀上的女人已經醒了,收拾妥當的她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瞧着似乎還有幾分眼熟。
聽見他發出的聲響,女人擡起頭看向他。
這下徐凱認出來了,對方正是當初問出“死魚樣”然後被他拉黑刪掉的某任前女友。 wωw¤ тt kán¤ C〇
原以爲是找了個陌生人一夜/情,沒想到竟然撞到前女友手裡。
徐凱的表情頓時不太好了,原先準備的說辭也收了起來,只是冷冷說道:“昨晚我喝醉了,事情就當沒發生過,酒店的費用我會處理,你可以走了。”
女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想想自己前一分鐘還在考慮要不要跟他複合,這一秒就聽到如此冷酷無情的話,真是可笑又可悲。
她怎麼會對徐凱這種人抱有期望?女人眼底閃過一絲怨毒,自己遲早要他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
徐凱壓根沒把前女友的反應放在心上,他用酒店的充電器給沒電的手機充上電,成功開機後果然看到數條來自周雪瑾的消息以及未接來電。
顯然昨晚周雪瑾聯繫不到他,還去他家裡等了大半夜,今天一大早才走的。許是怕他生氣不願見她,她乾脆發了幾十條語音來解釋南青戈的事。
若是沒有昨夜酒後亂性這一出,徐凱覺得自己聽完她的交代後鐵定要欣喜若狂,因爲周雪瑾明確直白地告訴他自己已經放下了南青戈,不提是忘了而不是不願。
但由於有了和前女友稀裡糊塗上牀這件事,他的好心情大打折扣,如釋重負的同時也無比愧疚,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跟周雪瑾坦白,祈求她的原諒。
只是下一秒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周雪瑾可以因爲對他的喜歡放棄她的原則,可一旦她知道他背叛了她,無論他是意識清醒還是模糊,她大概率都不可能再接納他。
自己好不容易纔和她守得雲開見月明,絕對不能冒着個險,徐凱左思右想,終究決定瞞下這件事。
以後他再也不喝酒了,他用下半輩子好好補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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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凱心驚膽戰地過了幾天後,見一切風平浪靜,慢慢放下了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他和周雪瑾在說開了南青戈的事情後,感情更好了,南青弋要知道自己無意中助攻了一把,估計得氣得發瘋。
如今南青弋在徐凱眼裡已經不再是威脅,周雪瑾在感情上向來不會拖泥帶水,她既然答應自己會和南青弋保持距離,那麼對方就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在又見了幾次家長後,徐凱和周雪瑾終於決定結婚。
籌備婚禮是一件非常瑣碎的事,兩個人天天忙得暈頭轉向。
這天徐凱特意提早下班回家,準備同周雪瑾一道把剩下的請帖都寫完發出去。
他剛打開門,就看見周雪瑾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要不是她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在黑暗的客廳裡發出幽幽的藍光,他都不一定能發現她在家。
“怎麼不開燈?在看什麼?”徐凱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換過拖鞋後走到她身邊坐下。
周雪瑾沒有回答,她甚至沒有看他,只是如雕像般保持原來的姿勢盯着電腦屏幕。
徐凱下意識順着她的視線往屏幕上看去,畫面定格在一男一女赤/身交纏在牀上的瞬間。
女的臉上打了馬賽克,至於男的……赫然就是他自己。
徐凱的心剎那沉入谷底,他驚慌失措地合上電腦,擡頭正對上週雪瑾像是哭過卻一片平靜的雙眼。
他知道,自己完了。
後來發生的事彷彿走馬燈一樣,徐凱一面身在其中一面又如看客般冷眼觀望。
不管他怎麼道歉認錯,哀求發誓,周雪瑾依然義無反顧地同他分手。
所幸倆人還沒領證,結婚的消息雖然已經傳開,正式的請帖卻還未發出去。隨後便是各種雞飛狗跳,退場地,退酒店,退蜜月旅行……就連拍好的婚紗照,也在周雪瑾的強烈要求下直接刪除。
與此同時,他們還要應對來自各個親朋好友的疑問。周雪瑾給他保留了最後的面子,只告訴了親近的人他們分手的真正理由,對於大衆統稱是性格不合。
徐凱覺得自己這陣子宛如一個陀螺,別人抽一下他動一下,暈沉沉地就完成了所有分開的手續。
從那天他出軌的事曝光後,周雪瑾就不再見他,聯繫方式也一併刪除乾淨。
徐凱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抽菸酗酒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但饒是如此,他的朋友在給周雪瑾打電話請她來勸勸他時,對方仍是不客氣地果斷拒絕。
彷彿曾經相親相愛的一千多個日夜都是他一個人想象出來的,他從來不知道,她竟會絕情到這個地步。
可明知道倆人沒可能了,徐凱依舊放不下。周雪瑾沒交男朋友時他安慰自己大家都是單身,還有機會;周雪瑾和南青弋在一起時他安慰自己談戀愛談着談着沒準就分了;周雪瑾決定嫁給南青弋時他安慰自己他們臨近結婚都能分開,她和南青弋未必能修成正果。
哪怕到了南青弋來周家迎親那一天,徐凱依然不願放棄。他開着車,緊緊跟在坐着新娘子的婚車後面。
跟了一路,終於有人發現不對勁了。他的手機不停有人打電話進來,微信上的消息更是一條接一條讓人目不暇接。
徐凱一個也沒接,一條也沒回,只是盯着那輛婚車,直到他微信置頂的對話框在事隔三年後重新收到一條消息——
“你別跟了。”
他的車突然在馬路中間停下,引來身後一連串的喇叭聲和叫罵聲。
徐凱定定看着那四個字,低頭埋在方向盤上無聲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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