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後,大家都休息了,唯有蘇如畫執了碧蓮的手去找姜雪梅說話嘮嗑。
“姐姐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午睡麼,怎麼有空來看望妹妹啊?”姜雪梅說着向蘇如畫行了妾室應當向原配夫人行的家常禮。
蘇如畫微微一笑,道:“妹妹不必多禮,此刻只有你我姐妹兩個,還需那些世俗規律作甚。”說着拉了姜雪梅的手坐下,又是一陣噓寒問暖。
“姐姐前來可是有事相詢?”姜雪梅說着遞了一杯銀耳雪梨茶給蘇如畫,又叫碧雲和如霞把小廚房做的糕點拿來給她品嚐。
蘇如畫喝了茶,拈着一塊瑪瑙馬蹄糕看着,也不吃,她說道:“難道沒什麼事就不能來探望妹妹麼?”
姜雪梅望着她指甲上的紅蔻丹陷入了糕點裡,輕聲回答:“當然可以,只是我與姐姐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閒話家常了。”有多久,姜雪梅也不記得了,她只記得上一次蘇如畫來找她是要她除掉張全英,否則她們母女倆在這沈家將無容身之處。這一次蘇如畫來找她,不知又要讓她做什麼。
“妹妹啊,我記得夏荷香那丫頭是她家裡人養不起賣給你的吧?”蘇如畫吃了手裡的點心,問到。
姜雪梅只得據實相告:“是,她家裡只有一位老孃,母女倆是被丈夫拋棄的,她娘走投無路只能把女兒賣給我。”
蘇如畫咯咯直笑,她說:“還未恭喜妹妹呢,如今你的丫鬟已經成了咱們府裡四少奶奶,妹妹不但臉上沾了光,日後也多了重依靠呢。”
姜雪梅聽罷,小心翼翼地回答:“其實,我與荷香遠沒有姐姐想的這麼親密,就是普通的主僕關係而已,她現在成了少奶奶只盼她日後見到我能和顏悅色就好了。這一切還得多謝姐姐的高瞻遠矚,一直以來庇佑着妹妹,若無姐姐只怕也沒有現在的妹妹了,妹妹不敢忘記姐姐恩惠,日後必當報答。”
蘇如畫哪要她日後報答呀,她現在就要她報答,不過也不能操之過急得慢慢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妹妹怎麼如此客氣呢,大家同爲老爺妾室互相照應也是理所應當,妹妹不必跟我客氣,再這樣姐姐可要生氣了。”
姜雪梅連忙低眉順耳:“是,妹妹知道了。”
“哦,對了,夏荷香的孃親叫什麼名字啊?”蘇如畫疑惑地問道,她已經發現了易峰脖子上掛的那枚玉鎖片,那分明是她們姐妹纔有的信物。
姜雪梅不知道她要幹嘛,她也不能拒絕回答,所以問貼身侍女:“碧雲、如霞,你們好好想想,荷香的孃親閨名叫什麼,想到了我有賞。”
碧雲和如霞知道夫人這麼跟她們說,意思是要她們假裝想不起來,所以兩人做出極力思考的樣子,想了半刻也沒思索出來:“夫人,時隔那麼多年,奴婢們想不起來了。”
姜雪梅一聽,急忙做出生氣的樣子:“糊塗東西,怎麼吩咐你們做芝麻點大的小事也做不好,去,去屋外站着受罰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移動半步。”
碧雲和如霞擺出一副滿臉委屈的樣子,怏怏地出去受罰。
蘇如畫雖然知道這是姜雪梅保護荷香的計謀可也不好再說什麼,她道:“妹妹啊,兩個婢女年幼無知,妹妹不要生氣,饒她們一次吧。”
“不行,姐姐她們爲我辦事都這麼不盡心,要是有一天爲姐姐辦事
也會不盡心盡責的,妹妹必需好好懲罰她們,叫她們以後見到姐姐就要千依百順的。”
裝,接着裝,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反正懲罰的是你心愛的侍女又不是我的,我能又什麼虧損?頂多就是問不到夏荷香身世的下落,難道我還沒有別的門道查出來麼?
蘇如畫想了想,得意極了,看着她們稚嫩的演技,心裡只覺得好笑。“唉,今天本來想找妹妹談心,卻不想連妹妹的心情也被姐姐弄得一團糟,都是姐姐的不對。”說着打了個哈欠。
“這,這怎麼能怪姐姐的不是呢,對都是妹妹的不對,連姐姐的一個小問題都不能解決,妹妹無能。”姜雪梅說着,低下了頭。
碧蓮見夫人打了哈欠,知道她睡意已生,於是道:“夫人犯困了,應該回去午睡了。”
姜雪梅立即道:“那,妹妹不打擾姐姐午休了。”
蘇如畫慵懶的抓住碧蓮的手站起來,她的上眼皮彷彿快貼到下眼皮了:“唉,昨晚哄淘氣的嘉許睡覺哄了一大晚上,今天怪累的,姐姐實在體力不支,不能配妹妹了便先回去了。妹妹再好好想想夏荷香母親的名字,要是想到了就告知姐姐一聲。”
哼,你是在向我炫耀你有兒子麼?有兒子又怎樣,還不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姐姐慢走,放心摔着。”姜雪梅也趕緊起身。
蘇如畫扶着碧蓮的手出了姜雪梅住的紫香軒,她看見碧雲和如霞兩個丫頭頂着火辣的太陽痛苦不堪,就向碧蓮耳語道:“待會你去小廚房取些冰鎮梅子湯來給這兩個丫頭,在炎炎夏日裡還要罰站怪可憐的。”
碧蓮應道:“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從她們嘴裡套出夏荷香的身世以及她孃的名字。”
“嗯!”蘇如畫說着閉上眼睛,由碧蓮攙扶着往自己的仙玉閣回去。
差不多一年不見天日的張全英在花園裡頂着日頭狂曬,在不見到陽光她感覺自己就要發黴了,說到底還是蘇如畫害得她。
不料,她正想着曹操就真的遇到了曹操。
半路,蘇如畫和張全英狹路相逢,兩虎相遇,分外眼紅。
張全英也不向蘇如畫行禮,只冷哼了一聲,只當做沒有見到她,她對自己的侍女幽蘭說道:“唉,有些東西真是討厭,你越是不想看見她她越是像那狗皮膏藥似的往你身上貼,真的是超級不要臉吶!”
碧蓮聽了,瞬間就要發作,爲自己的主子出氣。
蘇如畫趕緊捂住她的手,對她搖搖頭阻止了衝動的碧蓮,她對於張全英的狂妄早已經是司空見慣了,“妹妹這是怎麼了,可不能作氣呢,夏大夫說生氣的女人會老得很快的。”以她大家閨秀的涵養怎會小氣到去跟一個戲子斤斤計較?
“原來是姐姐啊,聲大氣粗的,我還以爲是誰呢。”張全英說着,使勁踩腳下的落花,把它們都當做蘇如畫來踐踏。“姐姐放心,有姐姐在前頭,妹妹就算再怎麼努力衰老也是趕不上姐姐的,姐姐纔要好好保重一把‘老骨頭’呢。”
哼,賤人,纔剛剛被放出來就敢如比狂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真是不知死活。蘇如畫心裡暗暗咒罵着她,然後說:“來得及,來得及的,世上有個叫‘未老先衰’的詞兒,妹妹讀書少沒什麼見識,姐姐不會跟你一般計較的。”過完得意的呵呵大笑,取出手帕
來擦拭面龐,害怕汗水弄花了粉底。
這下子,張全英可忍不住了,她大聲舞氣道:“你什麼意思,瞧不起我麼?”
蘇如畫一看這麼輕易就激怒了她,有些不過癮,看來更加應該讓她再生氣,氣的火冒三丈纔好,她說:“妹妹怎麼說這麼沒自信的話?大家互爲姐妹,姐姐怎麼會瞧不起妹妹呢?是妹妹你太過於自卑了,看到姐姐樣樣優秀所以就各種羨慕,導致心裡更加的自卑了,這樣對身心很不好的,妹妹可得小心身子。”
“你……”張全英辯無可辯,臉色漲紫,只能在原地使勁踩腳的殘花。
蘇如畫看到她這副滑稽可笑的樣子,笑的愈發得意了,只聽見她的呵呵聲在花園來回盪漾。
論口才張全英是敵不過蘇如畫,可論下三濫的陰謀詭計蘇如畫未必是她的對手,眼下她已經給逼到牆邊了,蘇如畫要是再逼她,她可要跳牆了。
蘇如畫依舊不依不饒:“妹妹見識淺薄,有空還是多讀讀書吧,有時候還能多陪老爺說上幾句話,要不然除了愛愛米油鹽我看妹妹和老爺也沒什麼話題說”
“你……賤人,敢怎麼說我,說我讀書少,這麼多年來還沒人敢怎麼說我呢!”張全英說着掄出右手就往蘇如畫臉上打過去。
“啊——”蘇如畫正得意卻不想捱了張全英一巴掌,她豈會善罷甘休,撈起雙手左右開弓還擊過去。
張全英只感覺自己被論扇了四五巴掌,眼冒金星,昏昏欲倒,幸虧幽蘭扶住了她。
蘇如畫拍了拍手,鄙夷地看了張全英一眼,覺得收拾她還髒了自己的手,她說:“賤人,你這個賤蹄子!打人之前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尊卑有道,長幼有序,如果你還想進去清淨院呢儘管去告訴老爺,姐姐我會幫你多說好話的”
張全英嘴巴疼得說不出話來,就算能說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能惡狠狠的瞪着蘇如畫。
“妹妹瞪着姐姐幹嘛,兩隻眼睛莫非還能殺人不成?”蘇如畫反而朝着她笑,氣的她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了。
碧蓮見主子佔了上風,自己也得意起來:“夫人,午睡時間快過了,你光顧着訓誡二夫人都忘了睡覺了,得趕緊回去補覺呢。”
蘇如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我該回去午睡了。”說着又衝張全英一笑:“妹妹可要好好記着姐姐方纔教你的規矩,以後才能在沈家扎穩腳跟,沒準還能因禍得福更得老爺的喜愛垂憐呢!”
張全英捂着臃腫的臉,看着遠去的蘇如畫,只恨不得生吃了她:“蘇如畫,你給我等着,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蘇如畫走了幾丈遠,忽然如果頭來:“好啊,姐姐有的是奇招異術等着妹妹!”說完消失在花園。
“氣死我了!”張全英說着往旁邊的雕花陶瓷花盆上一腳踢過去,這一踢差點撞折自己的腳。她疼的左手捂着臉右手捂着腳,滿是一副滑稽的樣子,就連旁邊的幽蘭也一直忍着笑差點沒笑出來。
張全英怒道:“這盆蘭花不好,是那個賤人所喜歡的,給我搬去扔掉,重新換一盆我喜愛的山茶花來!”
“是!”幽蘭急忙恭恭敬敬,再不敢露出笑意。
“你等着看吧,總有一天我要那個賤人栽在我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