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夫人,奴婢在二夫人房裡搜到了毒藥。”碧蓮此語一出,四下皆驚。
完了!
張全英現在心裡想下場的就是這兩個字。
姜雪梅以爲自己已經沒有嫌疑,於是開始報復起來,她咄咄逼向張全英道:“是誰說我下的藥啊,現在無話可說了吧,妹妹!”
碧蓮彷彿沒有聽到兩人的吵鬧,彆嘴笑了笑:“不過這毒藥不是鶴頂紅。”說着打開了裝藥的油紙。
張全英提起的一顆心總算又掉回了肚子裡。而姜雪梅放好的一顆心又跳到了嗓子眼,她簡直難以置信,天理不公!
“不會的,怎麼會不是鶴頂紅呢?我不信!”說着,姜雪梅突然閃身而出搶走了碧蓮手裡拿的藥,看一看,聞一聞,還嗅了嗅:“這,怎麼會?怎麼會是老鼠藥呢?”
芳草向二夫人投去勝利的目光,表示自己已經把鶴頂紅藏好了,張全英看見芳草的暗號暗地裡叫好:哼!姜雪梅你個賤蹄子,這下看我怎麼整死你!
“那老鼠藥是前不久我從蒼海堂抓來驅逐老鼠的,這夏天正是老鼠多的地方,要是不小心被那小畜生要到手指頭或啃到腳趾頭可就不好了。”張全英一臉得意,趾高氣昂衝姜雪梅地說到。
姜雪梅還不死心,白眼了她一下繼續追問碧蓮,“碧蓮,你真的把二夫人的房間找遍了?這中間不會有什麼疏漏吧?”
“是找遍了,找了不下十遍,不過仍是遍尋無果。”碧蓮一本正經的回答。
這下大夫人可垮了臉,“怎麼,妹妹你懷疑姐姐的人辦事能力?還是你從頭到尾就懷疑我這個當家主母?”
“妹妹豈敢,姐姐誤會妹妹了!”姜雪梅一心只想撇清嫌疑不想卻得罪了蘇如畫。不行,不能再樹敵了!
張全英見她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心裡可樂開了花,不依不饒道:“誤會,真的是誤會嗎?紫薇,你來說說在三夫人丫鬟的房間裡找到了什麼,我倒要看看某些人還想自命清高多久!”
紫薇不敢輕易回答,怕開罪三夫人,蘇如畫忙瞪了她一眼,“奴婢,奴婢在三夫人丫鬟的房裡搜到了鶴頂紅……”紫薇被她的兇狠嚇得六神無主,自己怎麼說完的都不知道。
此話猶如一道晴空霹靂擊打在姜雪梅腦門。“什麼?不可能!”只見她此時猶如一個夜叉,披頭散髮的抓着頭髮尖叫不止,還惡狠狠地瞪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恨不得把她們掐死。
本來人們就被七孔流血的落英嚇得半死不活,現在看見姜雪梅發癲的模樣又被嚇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冷透全身,哆嗦不止。
“算了,大姐,既然找到了鶴頂紅。我看也叫黃鶯和青喬不必再搜了,還是請大姐主持公道,好好懲治兇手!”張全英見姜雪梅一副想殺了自己的樣子,生怕了一不留神就會被她掐死,膽怯的躲在蘇如畫身後。
碧雲和如霞見三夫人已經完全被張全英攪亂了方寸,連忙過去扶住她。碧雲斬釘截鐵,開門見山道:“大夫人,奴婢知道是誰藏的毒藥。”
如霞開始緊張,生怕碧雲爲了脫罪推到自己身上。不過最緊張的還是夏荷香,她平時裡本就寡言少語的,與碧雲的關係最不好。不會的,碧雲就算對我再不滿,也是不會嫁禍與我的吧?她心裡暗暗想了想,屋裡就自己、她還有如霞三個人,看來一定是要有個人遭殃了,看來自己是死定了。不過她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碧雲一定不會污衊我。
“快說,是誰!”蘇如畫吼
道,她只想儘快了結此事。
不好,情況有變,難道這次整不死她了?張全英快速轉動大腦思索,略微威脅碧雲道:“你可別替你主子開脫啊”
“是夏荷香藏的毒,是真的,我親眼見到的。”碧雲再三思索,如霞是她最好的姐妹,而自己也有家人父母要贍養,所以只能對不起夏荷香了。
碧雲望向夏荷香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死定了。通常所有事物都是這樣,你越不希望它來,它就學會降臨到你身上。夏荷香只是默默跪下並不爭辯什麼,因爲她知道再怎麼解釋都是沒有用的。
張全英眼看整不死姜雪梅了,怒氣上頭,走到夏荷香面前就左右開弓打了幾她個耳光,一邊打還一邊數落道:“呸,賤人!哪個的主子教的你做人是這樣做的?落英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就被你給這麼害死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夏荷香閉上了眼睛,她感覺二夫人吐在她臉上的濃痰像鋒利刀子,刀子殺人不眨眼的劃過,疼得她痛不欲生;周圍的人鄙視、厭惡的眼光像漫天飛舞的毒箭,扎得她千瘡百孔,刺得她面目全非;罷了,一切從來都是我的命,還是不要再爭辯了。
蘇如畫本來是想二房三房鷸蚌相爭好坐收漁利的,卻不想給幾個丫鬟給破壞了她的大計,所以不由的厭惡死夏荷香來。不過身爲一府主母的她豈能爲了個卑賤丫鬟失了分寸?她還是該有主母應該有的氣度,她慢條斯理地問到:“夏荷香,真的是你做的?”
夏荷香沒有回答蘇如畫的質問,而是把頭埋得更低表示默認。她不敢擡起頭來看她,她自己是那麼的卑賤,而她是那麼的耀眼。她也曾經天真的幻想過自己有一天成了當家做主的女主人,悠閒的喝着茶水杖打以前欺負她的人。然而,她會很快從幻想中醒來,現實總是會一次又一次的毀滅她的幻想。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永遠也不可能像蘇如畫那樣高高在上了。
“姐姐,怎麼處置這個賤婢?”張全英說着擰了下夏荷香的左耳,擰過後覺得不解氣又擰了擰她最嫩的小臉蛋,看見夏荷香疼的想叫卻不敢叫的樣子她的氣才消去大半:“是浸豬籠還是沉塘?或者,點天燈也行。”
姜雪梅這下可急了,雖然奴才得命不值幾個錢,但好歹是條人名該救的時候還是要救的。不過救了她,自己又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這可讓她兩難了。她看了看碧雲和如霞突然新生一計,走到夏荷香身前狠狠煽了她一耳光:
“糊塗東西,你,你我平時裡是怎麼教導你的?你怎麼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蠢事?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碧雲,你去把我的鞭子拿來。如霞,你去把《沈府家規》拿來,待會我抽打荷香的時候你念給她聽,好叫她張張記性。”
“是”,碧雲如霞聽完她的囑咐連忙趕去取的取鞭子,拿的拿家法。
張全英整不死她現在要弄死一個丫鬟她還敢來插手,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妹妹,你這是要做什麼?這夏荷香害死的可是一條人命,打打罰罰的就完了嗎?你也不怕貽笑大方?”
“算了,她的奴才就交給她處置。難道真的就要爲了區區幾個奴婢就驚動官府嗎?到時候我們沈家的臉往哪兒擱?”蘇如畫看太陽已經落山,好戲也該落幕了,所以失去了興趣準備回去休息。她走過姜雪梅身旁的時候還不忘提醒一句:“我相信妹妹一定秉公處理,不會讓姐姐失望的吧?”
姜雪梅即使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只能困難地整理出一副服服帖帖的樣子迴應蘇如畫自己
一定會處理得讓她滿意的。
本來蘇如畫還在的時候張全英不敢放肆,現在蘇如畫走了,她可就要發飆了。“待會兒碧雲和如霞把鞭子拿來了不必妹妹花廢力氣,讓姐姐我來代勞打死這卑鄙無恥、目中無人的小賤貨!”說着已經挽起袖子準備動手。
“娘,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再虐待她了!”沈嘉宏說着,小跑了過來。看見夏荷香一臉紅腫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自的孃親所爲,他心疼得不得了,只覺得如受火炙、站立不安。
張全英見碧雲把自己的兒子給叫來了,心裡直喊——不妙!原來她們要找的鞭子和家法就是自己的兒子,這不是打她的臉嗎?“姜雪梅,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行,這筆賬我記下了。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說完看見自己兒子一副心思全在夏荷香身上,把他氣了個半死。
又聽到了他那熟悉的聲音。不知爲何,每次只要一聽到他那溫聲細語的說話身總是能使自己心安。夏荷香偷偷擡起頭看了沈嘉宏一眼,看到他眼裡滿是關心,待對上他關切的目光後又嬌羞地低下了頭。
碧雲這下可後悔了,她個下人憑什麼能得到大少爺的搭救?就因爲她們從小玩到大嗎?早知道就不應該請大少爺來救你!
張全英實在受不了夏荷香和自己的兒子眉來眼去了,索性拖起沈嘉宏就快速的離開了。
見周圍都是自己人了,姜雪梅這才讓碧雲把荷香扶起來。“真對不起荷香,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以後我一定查出真相還你公道。”說着小心翼翼地輕撫她那臃腫的臉:“瞧這粉撲撲的小臉蛋給她打的沒一塊好地兒了,回頭我讓如霞拿金瘡藥來給你塗塗。爲了不讓二夫人她們再爲難你,看來你還得在柴房做一陣子苦力,你放心,我會盡快接你出來的。”
“荷香不覺得委屈,有夫人的關心就夠了。”荷香忍着疼痛不卑不亢回答道。
這時,如霞也把孫妙靈給請來了,孫妙靈是荷香的手帕交,一聽說她有難就急忙趕了過來。
“荷香,她們,她們怎麼能這樣對待你,她們簡直不是人!”孫妙靈看着荷香臉上、身上、手腕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是揪心的疼。“來,我撫你去我那兒休息吧,將就上點藥。”
碧雲把荷香挪給了妙靈,深深吁了一口氣,這次真的是她對不起荷香。
“妙靈,荷香就託你多多照應了。”姜雪梅說着取下了雲鬢上的八寶珍珠琉璃簪遞給她:“這支簪子多少值幾個錢你拿去買些藥酒和補品,就權當我的一片心意吧!”
妙靈微微一笑,輕輕推回了她的手。“不必三夫人費心了,我伺候老夫人多年還是有些賞賜的,買些藥酒這也不難。只是偷盜主子首飾的罪名我們這些下人實在擔不起,多謝夫人美意了。”言罷扶着荷香顫顫巍巍的遠去了。
碧雲見兩人遠去了,急忙開口抱怨道:“瞧她那輕狂樣,我們幫了她們她竟還如此跟夫人講話,真是沒教養的野丫頭!”
“好了,別說了。今日之事是你救了我,我該多謝了你,可還是拖累了荷香。”姜雪梅說着把八寶珍珠琉璃簪插到了碧雲的雙螺髻上,以當回報她的救命之恩。
這下如霞可想不通了,救夫人的事明明是她們兩人的努力,而且還是她看懂夫人的鞭子是沈嘉宏、家法是孫妙靈的暗號,爲什麼?爲什麼夫人只獎勵她一個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雙丫髻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