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共享旅行這個概念提出來之前,巴天成已經考慮過法律許可的問題,也提出了一些可行的方法。比如共享旅行網的消費者必需進行實名認證,入住期間必需購買相關保險,當然,這些保險前期都是附送的。
社會發展的不斷加速,新事物不斷涌現,法律的滯後性會越來越突出,要知道在人類氏族剛出現法律條文時,不過是殺人信命,欠債還錢罷了,發展到今天,纔會出現如此多林林總總的各項法律規章。
巴天成除了要求公司的公關部小心應對,又在網上找了些水軍爲共享旅行網搖旗吶喊,其它方面根本是一籌莫展。
想要國家出臺相關的法律規定或指導文件,無異於癡人說夢,有些人說政府不能做到與時俱進,效率低下,巴天成纔不會說出這麼沒腦子的話。
任何一條法律都是要經歷長久檢驗,適合不同變化情況,纔會被確定,這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巴天成恨透了那個經濟學家,殺人不見血啊,原先,巴天成也是打好了算盤,趁着政府還沒有關注這一塊,先發展壯大,做好用戶體驗,等有了大基數的粘合人羣,這時候,政府也會考慮經濟影響,或許會給出指導意見,也算是摸着石頭過河,到那時,簡直就是共享旅行網天大的機遇,只要坐穩行第一,他的準則就會成爲整個行業的標杆,爲共享旅行網帶來巨大的聲譽。
可這美好的計劃,被這麼一篇財經評論完全顛覆了。
政府一時還不會監控到這一塊,但傳統的旅行業怎麼可能放過如此天賜良機。
社會逐漸形成了兩種論調,第一種觀點很鮮明,要求這類共享公司公開財務,公示用戶押金流向,是否用在了正常投資渠道,還是寅吃卯糧,借新債補舊洞,用客戶的錢維持公司運作。
也有部分人認爲這類公司一旦成功,佔據市場,或者成功上市,一切都不成問題,大家應該以寬容的姿態看待新事物的成長。
可全國前陣時間發生了多少起共享單車企業的破產潮,用戶押金的退還也是遙遙無期,第一種論調顯然佔據了上風。
巴天成一改往日男神形象。面容有些憔悴,下巴也長出了些許胡喳。已經幾夜沒睡好覺了,公司的高管在一起開會研究了半天,現在是共享旅行網生死存亡關頭,沒有人敢鬆懈。
會議中並沒有提出什麼特別的意見,無非兩點,也是巴天成已經考慮過的辦法。
其一,融資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必須在事態進一步惡化前引入資本,這樣才能堵住大衆的嘴,展示給社會一個資本雄厚的企業形象,根本不會將用戶的押金用於投資外的其它用途。
其二就要看巴天成的個人魅力,必須拉動一批政商界的大佬爲其吶喊,爲其背書,儘早爲這一行業獲得社會認可與政府指導。
第二條且不說,只是引入外來資本就觸動了現行公司衆人的大蛋糕,其中巴天成損失是最爲慘重。人人都知道這是個好項目,誰不希望自己多得一份股權,可現在不捨棄就什麼都留不住。
巴天成已經做好了被人痛宰的準備,這些風投從來都不會雪中送炭,只會落井下石。巴天成已經將自己的預期價格下限調到了一個極低的層次,計劃送出十五的股權以獲得融資。再多,自己對公司的控制力可就不保險了。
投資人倒沒有玩什麼吊胃口的把戲,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樣子,巴天成來做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巴董,我想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再擺開談判的架勢了吧,現在,時間纔是真正的金錢,說說你的建議吧。”
巴天成攤開手中的文件,這些都是他精心計算好的,再想像兩個月前有四十億的估值無異於癡人說夢,“四億,百分之十五的股權。”
公司高管計算過,只要有四億的資金投入,公司將不會有任何運營問題,並且可以進一步擴張。
投資人臉上掛着職業性的微笑,“巴先生,我沒有看到您的任何誠意。”
生意嘛,又是這麼大的買賣,討價還價是應有之意。巴天成也沒指望對方能爽快地答應,此一時,彼一時,擱兩個月前,這些投資人絕對會毫無反對地同意這些條款。合上文件,開口道,“貴方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提。”
“巴董,我想您還沒有認清楚共享旅行網目前的處境,可以這麼說,我們也是在賭博,但是我們有退出牌局的權力,可您已經ALl IN了。從現在的牌面看,您已經勝率極低,您還有籌碼嗎?"投資人慢條斯理品嚐着綠茶,一點也不在乎巴天成的態度。
巴天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用再玩這些推來擋去的把戲了,說出你們的條件,我相信你們知道共享旅行網未來的價值。"
“不,巴先生,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價格我沒有任何疑義,但應該是三十的股權。”
共享旅行網這邊負責談判的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好一個趁火打劫,直接將價格腰斬了。
巴天成雖然人極爲精明,可畢竟進入商場時間不長,又習慣了米國的作風,沒有那麼多城府,拍案而起,“這難道就是你們的誠意?"
投資人不慌不忙,吹開漂浮起的茶葉,“也許巴總可以再去接觸幾家風投,就不會這麼說了,剛纔我的話還沒說完,這三十的股權永久不可稀釋。”
嘩啦,巴天成一把推開自己的椅子,已經完全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每一條都完全擊穿了自己的底限,“不好意思,您得玩笑開得真不是時候,再見。”
投資人根本沒有挽留的意思,直到巴天成一行人快要走出會議室的大門,才氣定神閒開口,“巴董,做生意不是意氣用事,走出門,再想找到這麼好的條件就沒機會了。”
巴天成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下,可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之後還有幾家風投需要去接觸,可巴天成已經能預料到結果,連著名的風投基金都這麼說,後面的條件一樣不會好到哪去。
市場部總監輕聲詢問,“巴董,我覺得投資人說得可能是真的,現在的情況,哎!"
巴天成緊鎖眉頭,“這樣的條件怎麼能答應,這根本就是飲鴆止渴。"
幾個高管原本渴望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一衆人再無交流,默默回到了公司。"
後面那些風投自然有其它人去接觸,巴天成也離開了公司,去了父親的墓地。
這塊墓地當初還是老劉選的,整個公墓最好的位置,依山傍水。
父親即使是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目光中也透露着不容他人侵犯的強勢。
“爸,您說我該怎麼辦?”巴天成小心擦拭着墓碑,既是在自言自語,亦是發解自己的鬱悶。
“爸,團隊的心已經散了,我明白了,這世界只有利益最重要,什麼股權激勵都是假的,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股權是誰給他們的,他們只要利益,至於公司受誰掌控,未來如何發展,他們根本不在乎。”
巴天成剛纔就看透了,公司那一干高層完全同意風投的報價,自己再堅持,內訌不可避免。
“爸,我該怎麼辦,我怎麼對得起您,對得起李二哥,爲什麼您看人那麼準,爲什麼這世界我只能遇到一個二哥?"巴天成話語哽咽,坐倒在地,抱着父親的墓碑痛哭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這樣的場景看得遠處的董玥一陣心酸。認識巴天成以來,這個男人一向是以穩健,開朗,思維縝密的形象示人,他現在一定非常累吧!
“天成,你忘了,你還有我。”董玥自背後一下抱緊巴天成,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懷抱。
董玥這段時間挺清閒,父親強勢入主旅遊產業,對整個產業鏈進行整合,一時也沒董玥什麼事了。
知道這時間巴天成定然忙得焦頭爛額,本想拉他去吃點東西,可到了公司卻找不到人,電話也打不通。
董玥太瞭解這個男人了,從不花天酒地,堅毅而果敢,一下就猜到了他的去處。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不用你出面,我去找我爸,總能把這個難關撐過去。”董玥一邊摟緊了懷裡的男人,一面不停摩梭他的淚痕。
這本就是巴天成下一步的計劃,不過從來沒想過借錢的事,而是希望憑藉董南方的人脈,爲共享旅行網吶喊幾句,以稍稍改變輿論的走向。
巴天成任由董玥拉着被送回了家。董玥馬不停蹄就去找父親尋求幫助,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
“爸,天成公司有難處了,您能幫幫他嗎?"
這次,董玥的撒手鐗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董南方一臉嚴肅,“怎麼幫?他有計劃嗎?他連親自來談的勇氣都沒有嗎?”
董玥還想繼續撒嬌,董南方一下將女兒按在椅子上,“這是嚴肅的商業問題,不是兒女情長,家長裡短,拿出你的態度來。”
掌管一家上市多年的大企業,董南方散發的威壓一下讓董玥冷靜下來。
“巴天成現在需要大量的資金度過難關,那些風投根本就是吃人不見血,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所以我希望您能出手。”董玥組織了語言,開口相求。
“玥玥,你多年的警覺性哪裡去了,”董南方緩緩搖頭,“關於此類企業,社會還沒有下定論,我們不是風投,我做的是實業,不能參與這樣的賭搏。”
“爸,共享旅遊網的前景我不相信你看不到,更何況,這是我私人請您出手幫忙。”
“胡鬧,商場如戰場,怎麼能摻雜其它因素,”董南方氣得狠拍桌子,“這樣下去,我真得懷疑你是否能成爲一名合格的企業領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