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窗外,霧濛濛一片。杜雲天心想,成都到了。之後,他不曾一次跟小丁玩笑,只要看到這片霧,就知道到成都了。成都這座發源於府南河之上陰雨小城,終匯成爲錦江春色之城。小丁第一次提過府南河這個名字,說到她還是小護士的趣事時,杜雲天就再沒有忘記過。不是他不想忘,是忘不掉。
接他的車子已停在雙流機場外,在五糧液大酒瓶子邊上。杜雲天很容易就找到。接車是老王,他是四川人,你是第一次到CD麼。老王對所有接的客人都會問這個問題。可杜雲天有些恍惚,他不止一次回答這個問題,可現在喉嚨好像什麼堵住了。是第一次來CD不過它有點像廣州。
三年前,杜雲天去過一次廣州,從機場到市區內高架橋沿途景色,和成都市的那麼像。他感覺對這個城市好熟悉,和他發生了微妙的關係。因爲有了小丁,成都成了他的第二故鄉,他再也沒辦法離開,哪怕是在夢中。
這個陽光肆意午後,杜雲天雖感覺到睏意,沿途一個個古老建築卻吸引着他。來到小丁的城市,所有的風景都即將有他們的故事、細節。寬窄巷子、文殊院、琴臺路、武侯祠、南站等。讓他想定居在這個城市,來守護她一生。
從機場到醫院就是二十分鐘車程,車卻是開的很慢,如時光流逝。如果說長征是二萬五千公里,那杜雲天去見小丁的路有十幾個長征了吧。一路有山河,有雷雨,有故事。可見到小丁那一刻,那就是全世界。而這一段路就是一切的開始。
蜀漢醫院位於青羊區八寶街。成都是按照八卦來建設,它就靠近這個八卦的中心。美明的總經理叫王一,是福建莆田人,他熱情接待了杜雲天。杜雲天已經習慣這種客套,他是另外一個老闆推薦的,而且杜雲天在這個行業做的成績斐然。王一帶杜雲天到醫院到處逛了逛,無非說醫院未來很有發展前途之類的話。
他們最後來到營銷中心,走進一個古香古色辦公室。這是我們運營總監,何晴,這是我們新來網絡總監。何晴,身高不高,一米六樣子,兩眼很有神,穿着白色職業套裝,顯得乾淨歷練。這樣女強人,杜雲天見得多了,知道她們都是職場老鳥,個個身經百戰。
杜雲天握了握手,我是杜雲天,請多多照顧。
你坐一會兒,我待會帶你去辦公室。何晴顯得有些拘謹,而且對王總態度也沒有那麼恭敬,這是杜雲天有些意外的。直到後來,杜雲天知道了王一和何晴的關係,才明白這一切合情合理。杜雲天和王一又坐着喝一會兒茶。待王一走後,何晴才帶着杜雲天過去。
進京,這是杜雲天,新來的網絡總監。他以後和你一個辦公室。這個叫進京的人,是湖南人,個子也不高,有一些實誠和土氣。而後來,進京覺得杜雲天城府有點深。杜雲天沒辦法解釋,他內心那種孤獨、蒼涼和桀驁不馴。但他們現在成爲好朋友,好兄弟,到以後好陌生人。
有些人,是真正的兄弟,無論你多難,窘迫,被人誤解的時候,他都會力挺你到最後。而有些人,是一時好朋友而已,他對你的態度根據你的際遇來決定。而杜雲天和小丁他們兩個命運,最後由這羣好兄弟,好閨蜜來決定。但杜雲天對他們沒有任何恨意。
進京是一個自來熟的人,對於有點冷杜雲天來說,這種人並不討厭。醫院一般都有幾個派系,重要是站對派系,可杜雲天卻不屑,他是股東大會都要拍桌子那種人。有機會我給你介紹一個好朋友,她叫小丁,是我們客服部主任,人很熱情很好。我們以前是同事,還有唐院長。
這是杜雲天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很親切,有信任感。杜雲天記性特別好,每次開會別人報過一次名字,他都能一一再叫出來。可這個名字好像自然鑽進了他的內心,讓他一陣欣喜、感動。他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又羞愧像孩子做錯事一樣坐了下來。
杜雲天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他還在想,自己剛纔爲什麼要點頭。他的冷是冷到骨子裡,就好像從沒有被人愛過一樣。他是被遺棄到這個世界的孤兒,他會跟女性刻意保持距離,心中存在着防備。所以,他不能理解、原諒自己剛纔的行爲。而進京也覺得不打招呼坐下很不禮貌,他一個人無趣的走了出去。
不久,後勤部王鳴跑了進來,你也是莆田人吧,等下我送你到宿舍去。王鳴跟杜雲天見到後勤部人印象一樣,精明、慵懶、世故。當然,這樣的人一般都是有關係才進來。謝謝,那我現在跟你過去嘛。不,等下何總請你吃飯。我們晚點過去。
下班後,何總的接風安排在一間咖啡廳,吃的是牛排和西餐。後來,杜雲天和小丁經常來這間咖啡廳,甚至第一個情人節都是在這裡過的。來,歡迎我們明總加入到我們團隊。杜雲天對這樣場合早已習慣,到每個地方老闆都會請他吃家鄉飯,還要喝很多酒。這樣的接風反而簡單而接地氣,他倒是不反感。
今天,只是幫你簡單接風一下。明天,王總請你去樂山飯館吃飯。他剛好有事情出去了。何晴接着說,你很多工作需要熟悉,可以找陸書,他在這裡三年了。對了,客服部主任小丁明天也會去。以後,你們很多工作也有交集。
這是杜雲天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他內心有些堤防起來。他對於頗受別人關注職場老鳥,實在是沒有興趣,也沒有好感。但他客氣說,是不是諮詢部現在歸到客服部。以後,工作都需要他們支持。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他也就沒有再問。他也奇怪,爲什麼沒有叫進京。
吃完飯後,王鳴就過來了。他還是帶着一臉笑意,把一些常用被褥和被套帶過來。住的地方,是一個綜合商用住宅區。樓下,有大型超市、ktv和電影院等。樓上,是一個大型住宅區。而杜雲天不知道的是,他和小丁就在隔壁棟。之後,他們每天前後步走進這座大廈。
我請你吃個夜宵,讓你忙了一個下午。杜雲天不好意思說到。還是我請你吧,你剛來。王鳴大方帶杜雲天來到樓下一個燒烤攤。在這個醫院裡,你要注意這幾個人,一個王總和何晴,他們是朋友。王鳴說朋友的意思,杜雲天自然是懂的。第二個,注意小丁這個人,她是個厲害角色,和王總,遊總都有關係。你一定要千萬小心,不要去沾惹她。
這是杜雲天第三次聽到這個名字。他覺得,小丁和自己想的那種人是一樣的。心裡面不由反感起來。可內心有說不出一種酸,也許,他無意識感到,這個人將一生和他關聯起來。幾瓶酒下去,冷風吹過來,杜雲天有一些許醉意、心痛。
他一個人走路回去,經過一個水果攤,要了一杯菠蘿果汁。他喝了一下,感覺好受一些。他的內心有一種壓抑,需要找一個出口,是因爲王鳴提到小丁事情麼,可他們都沒見過面。他有些恍惚,後來他每天陪她到這裡買杯玉米汁。
杜雲天一步步走着,像極一隻孤狼。遇到小丁之後,卻連孤狼都不算。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他就會像行死走肉一樣活着。她隨意說過每一句話,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他都清清楚楚記得,也許她都記不得。而別人說的,他卻不想去聽,去記。只不過努力不成爲一個聾子、瞎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