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陰配五陽
崔禮禮被掐得輕顫了兩下,又有些奇怪地道:“聖人怎麼會知道我?”
前世聖人知道自己,是因爲自己嫁入縣主府,當了縣主的兒媳。
今生可什麼都沒做。聖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給自己指婚?
崔禮禮站起來,“嘶”地一聲,腿一軟,整個人差點跌倒。這才意識到渾身痠痛難忍,那處早已腫得寸步難行。
陸錚想起謝敬才的供詞。愈發肯定聖人對崔家的在意,不亞於對於內承運庫的在意。
崔禮禮嫁給誰,崔家這個“民間的內承運庫”就在誰手中。
他替她披上一件自己的袍子,再打橫抱起來,放到書桌上,取了謝敬才的供詞遞給她。
“你看看,或許就明白了。”
崔禮禮全然未察陸錚的心思,又細細讀了下去。
“下聘不是要着人看日子?就這麼定了?”崔禮禮皺皺眉頭,想不通,忽地又想起昨日去姚記點心鋪,見到何景槐的事,“昨日我去姚記點心鋪子,那掌櫃竟不明不白地自縊了。”
“鞏執筆沒算對。”崔禮禮搖搖頭,“我何止是一陰配五陽?怎麼沒算上我九春樓的五十名小倌呢?”
聖人寸步難行,便起了另闢蹊徑的心思。聖人身邊有兩人,一個是袁欣傑任刑部郎中,一個是謝敬才,任兵部駕部司。這倆雖也是先帝留下的內臣,卻早早就跟了聖人。
“何景槐說——”崔禮禮一提人名,衣裳裡的大掌就一掐,掐得她生疼。
她眨眨眼,又想到了一件事:“那熟藥所呢?這裡怎麼沒有提熟藥所?”
“我總覺得龍擡頭有事要發生。”
“還未結束。”陸錚見她擔憂,忍不住啄了一下那脣,“你讓拾葉送來的信我看了,既然瓷器局又製作了新的瓷瓶,自然是要往外運了再裝。” “你懷疑是在諶離制的藥?”
燕王願意分利,他不過是出些馬匹。謝敬才覺得這生意能做,不過不便自己做,就拉上了王文升。待入了夥,這才明白是運送底耶散。
聖人剛登基,霹靂手段,抄了不少舊臣和皇親,這錢自然不能交給許太后掌管,便由着謝敬才以私人名義,聯合了崔萬錦一同做起馬匹生意,再由駕部司收馬和草料,這纔有了崔萬錦的發家銀錢。
這日子有這麼好嗎?
陸錚有些不高興。她一直叫自己“陸執筆”,有求於他時,會叫一聲“陸大人”,生命垂危之際,才捨得叫一聲“陸錚”。
剛開始謝敬才也抗拒,可那利錢豐厚,比自己私販馬匹掙得多多了,還有燕王這座靠山,很快就從了,又順道做了黃酒的營生。
崔禮禮打開一看。謝敬纔將每件事說得清清楚楚。
陸錚指了指後面的供詞:“黃有德之前跟在長樂郡主身邊,一直不得重用。十七公子死後,才得了器重。負責這一次運送。”
“揹着人,幹嘛要尊稱?”崔禮禮白了他一眼,“何景槐說掌櫃確定是自縊,不是他殺。”
他伸手將“姤”字從牆上揭了下來:“臨死還想着欠我一個卦。”
他喉頭滾了滾,又動了念頭。
徽慶十五年,要去給長公主備賀禮。兵部原本沒有什麼事可參與。燕王卻私底下尋了謝敬才,說是要買馬。謝敬才這才發現自己的那些事被燕王查得一清二楚。
陸錚仍舊不滿:“你昨日爲何又要回姚記鋪子去?怎麼不找姓韋的一起坐着吃酒?”
三十年前,聖人剛剛繼位。燕王權勢滔天,內承運庫還被許太后把持着,朝中重臣多是先帝留下的。
“想不到扈如心也參與其中”這是崔禮禮完全沒有想到的。那麼一個細細軟軟的女子,心狠手辣,自己若沒有陸錚,恐早已丟了小命。
“你前晚給扈如心下的套子,她可是燒得厲害,聖人親自定下了龍擡頭那一日,沈延下聘。”
陸錚看着自己靛藍色的袍子披在她雪色的身上,顯得她嬌小又玲瓏。衣襟敞着,裡面什麼也沒穿,赫然頂在薄薄衣料上的,是他這一整日的傑作。
“只是懷疑。也未必能查到什麼。這次我隨禮部送行,可以去查一番。”
“那你父兄.”
陸錚一怔:“不是。”
“我問你,”崔禮禮笑着問道,“沈延出門跪拜聖人時,我看見有人將沈延的茶倒了,又添了他下了藥的茶,這人可是你安排的?”
崔禮禮指尖抖着:“我爹沒有奸猾之相!真好意思說!”
聖人看重的也是他的馬,恰好屬駕部司管轄。謝敬才便着了王文升去跟着崔萬錦,暗中觀察了幾年,覺得他沒有奸猾之相,這才定下了崔萬錦。
“恐來不及。”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十幾日,還不算上探查的日子。
崔禮禮昨日便猜到了,龍擡頭便要出征,陸錚怎麼會突然回桃花渡喝酒尋歡作樂,定然是在此事上受了阻。
“黃有德是他的人?”殺害鞏一廉的人,是黃有德。
原來前晚他什麼都看見了。
崔禮禮也愣了。那夜韋不琛在,她沒多說什麼。一直以爲是陸錚安排的人,想讓沈延自食其果。沒想到不是。
陸錚心頭一沉,目光落在牆上:“鞏一廉說你一陰配五陽。說不定,還有哪個‘陽’在暗中相助於你,也未可知。”
陸錚點點頭,見她櫻紅的脣也腫着,手指忍不住又去磋磨了兩下。
陸錚不知此事。前晚那掌櫃面聖時,說話並無不妥,莫非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崔禮禮一驚:“是燕王在販賣底耶散?!”
“那會是誰,這麼好心來相助?”
崔禮禮順着他目光看過去,貼在牆上的紙,白紙黑字寫着大大的“姤”字。
“底耶散要製作、運送、販賣,這是一個龐大的組織,謝敬纔不過是其中販賣的一支。”陸錚靠在桌邊,手圈着她的腰肢,“昨日聖人召我去,說是不能動謝敬才。”
彼時,崔萬錦不過是個走馬的販子,也做着馬匹的生意。
只是謝敬纔看着上萬的銀兩從手中過,心中不免起了貪念。有時自己也順道給做些馬匹營生。
又是龍擡頭。
崔禮禮回想了一下前世,除了出征,並沒有什麼值得記憶的:“爲何這麼說?”
陸錚想笑,卻只是苦笑了一句:“他這人,沉迷占卜,只是學藝不精。”
“你怎麼不叫何大人,就這麼直呼其名?”
“這是他死前留給你的?”
“是,他從銀臺司走時,說給你我起了卦——”陸錚看着崔禮禮,二人目光一碰,又不約而同地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一個被忽略的細節。
這個卦,應該不是說的崔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