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諶離審諶離
崔禮禮並着大腿,一點一點地挪着稀碎的小步子,
“我們能不能幹點正事!”她嬌聲叱了一句。
“我正在幹正事!”陸錚得意地笑着指指纏在她腰間的紅繩:“這東西本就源自諶離,你戴着它去審底耶散,多應景。”
她幽幽怨怨地看他:“你什麼時候找瑪德弄的?”
“你說‘遠水難解近渴’的那一日,我就給瑪德寫了信。”陸二公子抄着手,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地牢的入口,一臉的無辜,“別耽誤,快些走吧。”
“小肚雞腸。”她杏眼含水,卻又咬牙切齒。一顫一顫地邁着步子。
地牢黑漆漆的,沒什麼光。
藉着昏黃的油燈,崔禮禮似乎看見他手臂上漸漸滲出血來,忍不住唸叨了一句:“你受傷了還這麼折騰,仔細傷情加重,一命嗚呼。”
這比守寡難受多了。
“這次送去的藥,夠做多少瓶底耶散?”崔禮禮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輕顫。
陸錚卻道:“先幹正事。”
那這口供豈不是做不得數?
陸錚已顧不得那麼多,將油燈摁滅了。
一本萬利的買賣。誰看了都心動。
屋內有一桌,一榻,一椅。桌上有些奇怪,有一盞點着的油燈,還有一盞沒有點着的蠟燭。
“底耶散有哪些成分?”
果然。
十萬瓶。一瓶一金,就是十萬金,也就是白銀百萬餘兩。
兩日前,他下令抓了滎州太醫局的人,審過之後,大概知道白花蛇是底耶散的一道原料。白花蛇在芮國價貴,他便起了用這個引出燕王家底的想法。
“底耶散用的是新鮮的阿芙蓉,諶離最多。”
阿芙蓉。
崔禮禮根本答不出話來,只低聲道:“你能不能解開繩子”那繩子系在身後打了一個死結,也不知是怎麼系的,她越掙扎,竟捆得越緊。
“甲珠、地龍、蜥蜴、白花蛇、水蛭、蟄蟲、土元、全蟲、乳香、阿芙蓉”
“長公主。”
門砰地一下關上了。
“書信由誰送?”
“以前不一定,將來倒有可能。”
陸錚示意崔禮禮坐下看他審訊:“別怕,用了藥,他不記得見過你我,也不會記得說了什麼話。”
“聖人不願意徹查底耶散,每次都斷在燕王這裡。我想了想,只有將燕王的家底翻出來,才能讓聖人真動心思。”
“十萬瓶綽綽有餘。”
平地走起來就費勁,下樓梯更是寸步難行。陸錚忍不住壞笑起來,很快笑聲就被她拍碎。這次他正正經經地摟着她下了階梯,進了地牢最深處。
崔禮禮坐在屋內,空氣漸薄,身子漸熱,那鈴鐺震得越發厲害。她剋制地坐在那裡,唯一能分散精力的,只有那團火苗。
突然腰間一鬆,被陸錚放了下來。一張俊臉湊到眼前,鼻尖頂着鼻尖:“擔心我?”
然而,那紅繩上的鈴鐺卻似乎越來越不安分,每一次震顫都讓她幾乎要失去理智。
崔禮禮心虛地垂下眸,沒有承認,復又擡起眼問道:“曹斌呢?不是說他也受傷了?”
顯然是上一次嚐到了甜頭,這次準備鋪排開來。用國庫的銀子買那些昂貴的原料,再在諶離種植阿芙蓉,摻上之後又送回來買賣。
她看不見陸錚的手,只能聽見他有條不紊地緩緩問着:“誰在諶離安排接應?”
是個很普通的小屋。的確很小,十步見方。
芮國禁種阿芙蓉,偏僻之處雖然有種,量不多且都是炮製過的。
“你跟我先去審審這太醫令。”陸錚的手放在一扇木門上,“你不是沒見識過我銀臺司的手段嗎?今日就讓你見識一番。”
角落裡蜷縮着一個年逾五旬的老者,正是太醫令唐淵之。臨竹給他用了藥,整個人只呆呆地坐在那裡,神情有些迷濛。
“我怕什麼?”陸錚正要推門,卻又停住,手指一勾,將系在她腰間的紅繩拽了拽,引得崔禮禮差點驚叫出聲來。他鬆開紅繩,又壞壞地笑着:“這屋裡有迷藥,嗅了會被迷暈,只說真話。你怕不怕?”
崔禮禮想起陸錚說屋裡有迷藥,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被他一把拉了進去。
陸錚問道:“爲何要在諶離製藥?”
“長公主與燕王之間是如何聯繫的?”陸錚的聲音冷靜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刀片,剖析着這起震驚朝野的陰謀。
崔禮禮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努力地剋制着自己的身體反應,試圖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審訊上。
她只得說些其他的事,刻意忽略那愈演愈烈的震顫:“今日你爲何要攔着謝敬才?”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崔禮禮知道只剩兩日了。可太醫令是太醫局之首,他竟然也敢動!且不說查到什麼線索,太醫令若泄露了聖體的醫案,陸家滿門都會摺進去。
陸錚笑道:“你可以自己問。”
崔禮禮覺得被陸錚套在身上的東西有些古怪。多走了幾步,身子一熱,那紅繩上冰冰涼涼的鈴鐺,竟自己震顫起來。她試圖去拽那繩子,偏偏越拽還越緊。
唐淵之的回答低沉而模糊,彷彿被迷藥侵蝕了神智:“書信往來。”
這個答案,雖然早就猜到了,可驗證的這一刻,仍舊能讓人後脊一陣發寒。
“還在泉州養傷,”陸錚早已習慣她顧左右而言他的性子,提起笑容掩去眼底的失落,打開了牆上的機關:“這次鬧得很大,館驛的小吏都能謀殺官員,等曹斌的信到了京城,泉州的官場上上下下定然是要動一動了。”
陸錚的審訊仍在繼續,而崔禮禮的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她被身上的紅繩所束縛,身體在震顫與歡愉之間搖擺,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去聆聽那黑暗中的對話。
說着,推開了門。
她擡起手,摸索着攀上陸錚的肩,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她甩甩頭,拉住陸錚的手:“你快幫我.解開”
屋裡頓時一陣黑暗。幾息之後,一簇豆大的火苗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浮了出來。 “唐淵之——”
“不知。”唐淵之說得很堅決,“我們只負責備藥。其餘的事,由燕王安排。”
“不知。”
震顫混雜着歡愉,卻總是差了一點。
這驚天的數額足以令人咋舌。
唐淵之緩緩擡起頭,渙散的目光一點一點聚攏在那燭火上。
若不是陸錚,謝敬才很可能就中計了。
陸錚又問:“泉州又是誰在安排接應?”
崔禮禮頓時明白過來:“你要用謝敬纔來翻燕王的家底?他在燕王處能得重用?”
咬咬脣,問道:“聖人對燕王與長公主合謀賣底耶散的事,真的毫不知情嗎?”
陸二:先幹正事。
禮禮:我就是正事。